玉卿歌便跨入屋内，在珠帘前停住了脚步。
屋内只点了一根蜡烛，光线昏暗，但仍旧能看清楚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墨染见过你了，应该已经跟你说了不少关于你师尊的事情。”
“是。”
玉卿歌此时才知道，那个香料铺的老者名叫墨染。
对于这个名字，他还有些印象。
因为曾经在师尊的某本手札残页上见过。
除了墨染之外，还有两个名字。
紫平和邢韵。
“跟你一起来的，应该是你的师弟，现如今青山门的掌门墨沉萧吧？”
“嗯。”
“那个孩子我见过，是个能肩负大任之人。”
他似是感慨，连叹了好几口气，才继续悠悠然道。
“没想到像他那样的人，教出来的两大弟子，却都是极好的，只是可惜了你。”
“我？”
玉卿歌只是笑笑，不以为意。
“像我这样的人，不被人说是恶就不错了。”
“大概也是因为你这样的秉性，那人才最后选了你，而不是选择牺牲墨沉萧。”
他欲言又止，回想起了许多过往。
交错的记忆就像是洪水泛滥，让他觉得窒息。
然而夜还很长，他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心绪才开口继续缓缓道。
“当年出来找你师尊的，一共有四个人，墨染、紫平、邢韵和我天朗。”
“四人各自负伤，我伤得最重，其余三人逃过一劫，但亦是都被他控制，再也不敢正面对他发生冲突，各自都隐到了台面下。”
“从那一刻起，我们便决心要将他这样的魔头彻底铲除，但论计划和谋略，仍是他略胜一筹，我们只能等待着时机，一个可以让他一败涂地的时机。”
他语气中透着无奈和遗憾，叙述着那一次青山门屠戮事件的意外，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天下人都以为是玉卿歌丧心病狂，做出这样欺师灭祖的事情。
但也只有他们确信，这都是那魔头一手策划，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而已，为的只是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为此计划一推再推，他们也曾暗中找过玉卿歌，但因为他行踪不定，所以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好好谈谈此事。
纵然用丹药支撑，维持着性命无虑，但天朗这耗损如同空壳的身体，也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有生之年，能再见到玉卿歌一面，把一些事情交代给他，剩下的交由他去做，就已足够了。
他相信，这世上若是要找出一人灭了那魔头，大概也只有玉卿歌一人。
“我已经将事情和长久以来一直都在秘密进行的计划，都写在了信里，你可以回去之后慢慢琢磨，至于……”
语气顿了顿，方才继续道。
“如今私下里已经有不少人觊觎青山门内的两把剑，这件事不知你是否知晓？”
“我身上的毒，也拜他所赐。”
天朗睁了睁眸子，看向了他。
管他面相，确实是中毒。
但体内的毒并不重像是已经被清楚过一些的样子。
这孩子确实足够沉得住气，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处变不惊，是个能担起重任之人。
只可惜，活着的时候看不到结果了。
“等一切结束之后，希望你能烧一封信给我，也好让我泉下有知。”
“好。”
从‘不入流’离开时已近天亮。
玉卿歌没想到会和他谈那么久。
原本只是想听他说些有用的东西，必备不时只需。
但此人确实比他预想中的要靠谱许多，至少从他口中说出的那些，有九分是可信的。
这一点，他坚信自己的直觉不会出错。
回去的路上，墨沉萧一句都没有问。
他亦是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没有开口，回到仙来峰之后就回了房间。
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时分，他身上的毒又隐隐发作。
疼痛感遍布全身，服了药才好一些，但仍是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捏着桌子的指甲几乎在桌面上磕出了印子，疼得他不禁皱眉。
他一口气将茶壶里的水喝完，泛红的面颊又开始泛白。
这情况比起前几天来要严重的多。
然而苏仙儿不在，他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玉师弟。”
屋外传来了蕴梦的声音。
顿时玉卿歌整个人浑身一颤，仿佛清醒了许多，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
还没走几步，就觉得两腿撑不住这发软的身子要倒下去。
好在意识扔在，勉强扶住了椅子。
哐当一声，另外一边的茶机全部都被他手臂扫到了地上。
这响动声惊动了仍在外面的蕴梦。
他急急忙忙的推门而入。
看到靠着玉卿歌靠着椅子大口喘息虚弱的模样，脸色不禁大变，上前扶住了他。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没事，你不用瞎担心。”
不是玉卿歌逞强，只是这点程度而已，他确实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这会儿不是有人来找他，又是熟人的话，可能他会在房间里装死，当作听不见。
想要推开扶着自己的那只手，但现在的力道根本用不上。
他只能由着蕴梦把自己带回到了床榻前，按坐下去。
“我现在就去找医仙来看看情况。”
“不必了，他一早就出去找药材了，估计要隔一天才回来。”
“那就找门派内的医者，至少能减缓你的痛楚也好。”
那双担忧的眸子温柔如水。
宛如一片汪洋，看一眼就会跌入其中。
玉卿歌自认脾气并不好，所以他对天生脾气就好的人会温柔耐心些。
换成是柳毅的话，可能一句话都懒得对他解释。
然而此时此刻在面前的人是蕴梦，他垂下眼眸，懒洋洋地开了口。
“我死不了，干嘛一副天掉下来的样子，还不如做些好吃的拿来。”
“你有胃口？”
“难不成病了不用吃饭？”
蕴梦闻言忍俊不禁，他点点头，将屋子里收拾了一番之后，便回凭虚峰帮他做饭去了。
隔了一个多时辰，玉卿歌都等的睡着了。
若不是那饭菜的味道实在是太诱人了，把他的胃口吊起来的话，可能根本不愿意动弹一下。
蕴梦贴心地直接帮他挪到了床榻前的桌子边，拿起碗筷递给他。
“拿不动，你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