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异能>我竟是邪神[无限]>第165章 纸箱子

  余清韵一路踩踏在吊脚楼水泥糊的房顶上,途径一处地方,听见旁边一栋吊脚楼里传来一些动静。

  这本不奇怪,因为这座寨子里经常会有男的晚上聚在一起喝酒吃饭猜拳。

  只是这些动静并不像是那些夜间娱乐活动弄出来的动静。

  有人们的说话声,许多个上下踩踏木板的咯吱咯吱脚步声,甚至还有家具翻动的声音。

  似乎发生了一些事情。

  余清韵蹲在房顶上,眯眼看着那栋吊脚楼,进入【口不能张,眼不能开】模式。

  她听到熟悉的几道声音,是白天那几个来到苗家寨的游客们。

  果不其然,出事了。

  听他们的对话声,似乎是有其中一名同伴失踪了。

  余清韵这一路过来,除了祠堂前面站岗的两个寨民,路上并没有发现其他在夜间行走的人,也没有感受到邪祟的怨气。

  要余清韵说,这有可能是人祸。

  这座寨子里的人这么排外,加上最近准备举办鼓藏节,很难不保证会有人对这群游客下手。

  余清韵看着已经开始拿着手电筒准备出门寻找失踪同伴的乔伊伊几人,身形一闪,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她也去找找,没准还能发现这座寨子里其他的秘密。

  “我们现在应该先去哪里找?”乔伊伊几人还不太熟悉寨子里的地形。

  “你们几个先别自己行动,”花婶臭着一张脸,“你们在家里等着,我去找寨子里的叔公,让叔公叫大家一起出门帮你们找人。”

  “不行,我们也要一起找,那是我们的同伴。”乔伊伊说。

  花婶看着面前这位漂亮的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但是在一些事情上态度强硬。

  乔伊伊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沈清是她的同伴,要是他们几个人都不去找,反而呆在房间里等着,未免太不负责任。

  而且寨子里的人有些排外,谁知道他们单独找到沈清后会怎么做。

  这寨子里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除非是有人抓住并囚禁了沈清。

  怎么想都只能是寨子里的人干的事。

  “嘿,你这娃娃。”花婶说。

  于是无奈的花婶带着乔伊伊三人去往叔公的家。

  一路上,乔伊伊几人焦急地边看手机消息,边希望这只是沈清去了别人家做客忘记发消息而已。

  但是一路走到叔公家花了十分钟,乔伊伊三人的手机里也没有沈清发来的任何短信或者打来的电话。

  乔伊伊差点就想报警了。

  但是理智却告诉她,没有用。

  报失踪案需要失踪人失踪二十四小时以上,警察才会立案采取措施,不然一律按照浪费警力不做处理。

  从沈清下午失踪到现在才过去两三个小时,根本不可能立案。

  可是等到二十四小时,乔伊伊都觉得沈清恐怕身子都凉了。

  带着满脑子的懊悔和焦急,四人来到叔公家。

  叔公家原来就是他们白天进来见到的其中一个平房土房子。

  乔伊伊三人站在花婶后面,看着花婶上前敲门。

  三人看着花婶口中叔公的屋子。

  寨子口前的这几栋土房子是寨子里为数不多的平房,似乎是考虑到老人上下楼的困难,还有寨子口较高的地势,住在这里的大多是老人,进入寨子以后,反而全都是一些凭借着地势建造起来的吊脚楼。

  身后还有今天他们看见的那一棵大树,风一吹,大叔枝叶相互拍打,沙沙作响,树叶随风飘荡,落在几人脚边,让人无端发冷。

  不一会儿,他们见平房的窗户亮起了灯,接着就是老人蹒跚的脚步,房门被打开。

  那位叔公如老橘皮一般发皱的脸从门后露出来,“大晚上的,你还带着人在外面乱跑,不要命了?”

  这句话让乔伊伊几人忍不住眉头一皱。

  看来这座寨子里真的有秘密。

  刚说完,那位叔公还想接着说,就看见花婶后面的乔伊伊三人,他没有再说这样的话。

  花婶四下张望,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几条道路的尽头更是什么也看不见。

  原本因为人多而鼓起的勇气也因为叔公的话而熄灭。

  花婶不愿单站在外面说话,带着乔伊伊几人挤进叔公家。

  动静有些大,房间里又走来一位老太太。

  乔伊伊三人认出来是白天在村口做手工活计的其中一位老太太。

  应该是叔公的配偶。

  “吵什么呢,天都黑了,”老太太见到花婶带着他们几人来到自家里边,“花梅你带着外人半夜来我们家什么意思啊?”

  “不是这样的婶子,”花婶也有些无奈,“真的很抱歉打扰叔公和你晚上休息。”

  “只是我这边民宿有客人失踪了,想喊叔公出面召集大家一起出去找找人,怕被狼叼走什么的。”

  一听花婶这么说,叔公的眼睛瞪大:“花梅,我们都跟你说过了,你这个民宿不要这么着急开,就连小苗也劝过你目前寨子里不适合开民宿,你非不听,现在要准备祭祀了,你让我喊大家晚上出门找人,万一寨子里的人出事怎么办?”

  花婶看了看自己身后一直竖起耳朵听着的乔伊伊三人,表情奇怪,然后拉着叔公和老太太走到一边,小声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说服叔公和老太太的,只见说完以后,叔公和老太太脸色铁青的答应陪他们出门叫人来找失踪的沈清。

  “看来这个寨子真的很有问题。”乔伊伊小声地说。

  “等找到沈清我们还是离开吧。”黄率说。

  其他两人点头答应。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余清韵在寨子的吊脚楼房顶上寻找着沈清,期间也看见寨子里的不少壮年男人出门,一个个拿着手电筒在村子里游走着,叫喊着那位失踪的沈清。

  余清韵没有找到沈清,其他人也没有找到沈清。

  寨子里的所有人都在十二点前回到自己的房子里,乔伊伊三人也被花婶强制性的拉回民宿休息,说明天天亮以后再寻找,超过二十四小时后立刻报警。

  余清韵见到他们一个个陆续回到自己房子里,深知今夜恐怕不会再有什么收获的她也回到苗香兰的家。

  一进门,就看到二楼楼梯上苗香兰给她留的灯,同时也看到苗香兰下楼的影子打在楼梯墙上。

  苗香兰听见动静,拿着手电筒下楼,手电筒扫过楼下,看到刚刚关上门,进入屋子的余清韵。

  她没有打开一楼的灯,拿着手电筒,放在客厅餐桌上,拿着小白板,在上面写着,问道:“今晚发生了什么?我在楼上一直听到他们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吊脚楼虽然防潮防水淹,但是隔音并不好,这里的动静,隔壁其他寨子里的人是能够听到的。

  尤其是这里的人还排外,先前几个进入苗香兰房子,强硬要看到余清韵的人里,有两三个人就是苗香兰的邻居,也就是她父亲那边的不知名远房亲戚。

  余清韵压低声音,童声清脆:“是白天来寨子里的几个游客,有一个游客失踪了。”

  “他们今天下午才刚刚到寨子里的,这么快就失踪了,会不会是被狼叼走了?”

  余清韵想了想,“不会,要是被狼叼走,肯定会发出声音。”

  “是村里的人干的?”苗香兰猜测。

  “不清楚,”余清韵说,“只是可能。”

  这里一点怨气也没有,余清韵可不相信真的有它表现出来的那么宁静无害。

  “好了,”余清韵说,“那么晚了,快休息吧。”

  第二天起来,苗香兰的家门被人敲开,余清韵在楼上听着,似乎是寨子里地位颇高的老人召集大家去祠堂开会。

  祠堂?

  那不就是他们每晚放牲口的地方吗?

  她不能假扮苗香兰前往祠堂开会,那里人多,每个人都认识苗香兰这个村干部,即使她是个哑巴,余清韵也不了解其他人的情况,万一被人拉着问话交流,很容易露馅。

  余清韵假装病愈,恰好下楼。

  听到她下楼的动静,门口的几人都往楼梯上看去。

  苗香兰和余清韵对视一眼,瞬间了解余清韵的想法,她拿来白板,在上面写字,询问门口通知的人能不能带上余清韵,她不放心自己的表妹在家。

  门口前来通知的寨子里的人看到白板上的话语,摇头说:“不行,你表妹不是病好了吗。正好让其他孩子和你表妹玩,熟悉熟悉,都在寨子里,哪会有什么意外。再说了,我们都是大人在那里开会,带个小孩去干什么,待会哭哭闹闹嫌无聊。”

  余清韵还是没能和苗香兰去祠堂。

  被拒绝以后她也放弃了这个想法,苗香兰开会回来以后完全可以再把会议上的情况告诉她,没必要偷偷跟去。

  他们寨子里的成年人都在祠堂开会,这不就方便她把全部寨子都逛了一遍?

  余清韵走到苗香兰旁边,垂着眼皮,安安静静,不吵不闹。

  门口的几位邻居见了,一乐:“你阿妹真听话啊,乖乖的。”

  有人转头朝楼下喊道:“小奇,快过来认识一下香兰姐姐的阿妹。”

  余清韵身子一僵,脑子一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果不其然,一直听到的楼下孩童嬉戏声停止,接着有一个非常沉重的踩踏声走上吊脚楼的楼梯,很快,余清韵就看到一个九岁十岁的男孩站在那几位邻居旁边。

  他一路上楼梯,踩踏声音极大,满脸不情愿,不难看出刚才和小伙伴们正玩得尽兴,突然被打断,所以很是烦躁。

  名叫小奇的男孩粗声粗气:“干嘛!”

  “嘿,你这小子……”那位邻居看见自家小孩有些不配合。

  苗香兰心里明白余清韵肯定准备要自己在寨子里寻找线索,见状,赶忙在小白板上写字:“没事的,小雨很乖的,她也比较内向,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看电视也可以的。”

  “苗你跟我们见外了,你阿妹也是我们阿妹,既然来了寨子里和你住,那我们肯定也要照顾好她。”邻居说。

  “小奇,你带小雨妹妹一起在寨子里面玩,多照顾一下小雨妹妹。”

  小男孩说:“知道了。”

  “那你们就去吧。”

  小男孩直接拉上余清韵的手腕:“走吧,小雨妹妹。”

  余清韵很想拒绝他们的好意,扭头看向苗香兰。

  苗香兰的眼睛有些瞪大,一手拿着小白板,拿着黑笔的手拉住余清韵另一边手腕,不让她被小奇拉走。

  小奇见状,停了下来。

  苗香兰赶紧在小白板上写道:“不用麻烦小奇他们,小孩子都是顺其自然玩到一块去的。”

  邻居这个时候板起脸:“苗你怎么上了大学一回来就跟我们见外,你阿妹那么小自己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一直没个人一起玩肯定要闷出病的,让他们小孩子互相熟悉熟悉难道不好吗?好了,时间快到了,我们还是快点去祠堂吧,免得叔公他们等的太久了。”

  苗香兰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嘴唇抿了抿,余光悄悄看了一下余清韵。

  后者不知道又想了些什么,改变主意,朝着苗香兰小幅度地点头。

  苗香兰和他们走了。

  小奇见到他们几位大人一走,拉着余清韵的手连忙松开,跑下楼。

  楼下是其他两三个小孩,有男有女,大约都是五六岁大的样子,眼巴巴地在楼下等着小奇,小奇年龄最大,俨然是他们的孩子王。

  小奇下楼以后,没有听到后面跟上来的声音,转身向上看向余清韵:“小雨,你下不下来?”

  他威胁道:“你再不下来,我们就去玩不等你了。”

  这正中余清韵下怀,她还在想着要怎么摆脱这小孩,没想到那群人一走,机会这就来了。

  余清韵看了一眼底下的小奇还有其他几个小孩,选择回到吊脚楼里,用关门声来回应他们别扭的邀请。

  余清韵打算等着这几个孩子离开后,自己再出门。

  没想到刚关上门,她又听到吊脚楼下传来哒哒哒的木板踩踏声。

  门外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门板震动,带下不少木门上的木屑。

  沙沙木屑落在余清韵的手臂和头上,她不适地拍了拍自己身子,打算哪天有空给苗香兰买个封漆涂上木板门。

  门外是小奇的声音:“小雨你出来,我们等你一起玩。”

  小男孩很烦这样的女孩,别别扭扭的,还要人等着。

  他是真的很想不管不顾直接带着自己的小伙伴们一走了之,但是这样的话,等到他家那几位大人回来,小奇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要是那群大人知道自己没有带上小雨妹妹一起玩,少不了棍棒教育。

  余清韵打开门,说:“谢谢小奇哥哥,但是我真的不想出去玩。”

  “不行,”小奇的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阿爸阿妈会打我的。”

  “不会的,我会让苗姐姐跟你阿爸阿妈解释的。”余清韵说。

  “不行。”小奇还是不同意。

  余清韵直接关上门,不再理会。

  外面的小孩一股劲,直接撞门:“小雨你快出来。”

  大有一种她不出去玩,小奇就会一直撞到底的架势。

  余清韵看着被小奇撞的砰砰作响的门板,担心苗香兰的门板最后真的会破掉,只好打开门,跟着小奇出门。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木门,想着事情结束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苗香兰家换一扇防盗门。

  余清韵被小奇带入小孩的群体里。

  这群小孩聚在一起,不知道在乐些什么,一整天笑哈哈的,这会儿正讨论着要去寨子里的什么地方玩耍。

  小孩子,普遍就喜欢满地乱跑,寻找并建立属于他们自己的“秘密基地”。

  有个小女孩说:“我们去寨子后面吧?小公园那里不是有假山吗?我们到那里去玩。”

  “不要,那里好无聊。”有小孩说。

  

  女孩不服气:“那你说去哪里玩?”

  “我,”那小孩又半天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不知道。”

  “那我们找新的‘秘密基地’吧?”小奇提议。

  “不要,我们都已经有三个秘密基地了。”有个男孩说。

  “那我们去昨天下午的水潭那里看看?”小奇说,“那群哥哥姐姐手上不是有飞机玩具吗?万一又能碰到那群哥哥姐姐,我们求求他们给我们玩一下飞机玩具吧?”

  “好啊,好啊!”

  “不要,”有小孩说,“昨天已经是最后一次跟着你们去那里了,我回家以后爸爸妈妈都知道我碰水,我挨骂了。”

  “我还做了噩梦,梦到那个水鬼了。”

  一说到这个,周围的小朋友们都不说话了。

  余清韵一听,来了精神,苗香兰可没跟她说过这件事。

  余清韵说:“怎么了?什么水鬼?”

  小奇说:“前段时间,寨子里的打更人说他晚上看见一个水鬼从水潭那里爬出来,所以让我们不要随便去水潭边玩了。”

  余清韵若有所思。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玩?”

  “不知道,我们去小树林吧?我们上次不是还搬了几个砖头在那里吗?我们可以铺一个床出来。”

  “好啊!”

  他们七嘴八舌,最后终于确定好去哪里玩,该怎么玩。

  余清韵被他们一路带去,来到小树林,小树林就在寨子中央水潭的附近,靠近寨子里的一座空房子,里面枯叶堆积,能看到最中间有四五块小砖头铺在一起。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散开寻找砖头来铺床了!”小奇说。

  几个小孩子散开,不一会儿,陆陆续续搬回砖头,铺在一起。

  没有人发现小雨妹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

  乔伊伊一大早就起床,拉着程怀准还有黄率在寨子里寻找沈清的踪迹。

  她曾敲开过花婶的房门,询问她是否还要再叫寨子里的其他人一起找找沈清。

  没想到花婶说:“你们先找找吧,叔公发了消息,让寨子里的成年人全部去祠堂开会。等我们开完会了再找找你的朋友。”

  这个时候乔伊伊三人的脸色已经很差了。

  人已经彻夜消失不见,一条人命还没有他们的会议重要吗?

  乔伊伊三人出门,决定先去看看昨天那几个小孩说的闹水鬼的水潭。

  既然他们下午都呆在水潭这里没见过沈清的半点影子,但这里既然闹鬼撞邪,那肯定是首选的怀疑地点。

  乔伊伊几人来到水潭处。绕着水潭边缘小道,走了一圈,花了十分钟。

  水潭边缘时不时会有杂草升起,潭水波澜不惊,仍旧没有看到一条游鱼。

  他们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水潭边沿有无任何的痕迹,上到水潭上的桥亭中央。

  这座拱桥也是由白石雕刻而成的桥,亭子色调总体是土棕色的,亭子上的瓦片也是暗红色的,四个柱体上刷了一层棕色油漆做底,上面百鸟朝凤,花纹繁复,黄蓝作缀。

  亭子里也没有任何的异样。

  几人无功而返。

  程怀准越想越不对劲:“你们说,寨子里有水鬼,那么寨子里除了这一处,还有哪里会有水?”

  “水……”沈清思考着。

  “寨子西边的边缘有溪水,”黄率突然开口,“你们还记得我们昨天下午刚出花婶家在周围逛了一圈吗?西边那里我们是有看到过溪水的。”

  乔伊伊和程怀准当然记得。

  他们当时就站在不远处看了一眼,但是根本没有靠近,因为那处地方溪水边边还有许多棵树遮挡着,光线并不是很好,不容易出片,所以才选择来到寨子中间的水潭这里。

  “走。”乔伊伊说。

  三人此刻心里直打鼓,一路走来,没有碰到其他寨子的人,出了寨子里弯弯曲曲的小道,来到西边的溪水附近。

  参差不齐的树坐落在溪水岸边,树林阴翳,能看到细碎的阳光落在溪水上,在一片阴影之中时不时发出一点闪光,再走近一些,还能听到树林里溪水潺潺声。

  三人的脚步慢慢放缓,就像是感知到了什么,逐渐靠近这片西边的溪水树林。

  风一吹,树林婆娑作响,气流涌入,带来若有若无的腥味。

  三人的脚停在了树林外围。

  没有人敢再靠近半步。

  一个不好的猜想隐约爬上他们心头。

  乔伊伊的嘴唇不停抽搐,她拿出手机打算录制视频,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竟一时间拿不稳手机。

  不全是害怕,参杂着悲痛,还有不可置信。

  “我来录吧。”程怀准肩膀一抖,拿出自己手机。

  视频开始录制。

  镜头里,最前面的是乔伊伊和黄率的背影,他们两人面对着树林,背对着镜头。

  只听到手拿设备的人说:“走吧。”

  最前面的两人开始进入树林。

  一进入树林,手机里录制的视频光线突然变暗,视频里的两人就好像进入到一个未知的空间,身影变得灰暗模糊。

  数不清的树林枝桠伸长舒展,映入镜头之中,像是一个个手臂在向着他们张开怀抱。

  镜头往下压,调整曝光,前面两人的身形被前方溪水的反光勾勒出一层暗色轮廓。

  透过两人身形的间隙,镜头可以看到溪水里似乎有一个白色的东西。

  前面两个人不走了,脚像是在地上生根发芽,一动不动。

  拿着设备的人问:“怎么了,你们看到了什么?”

  前面的两人依旧没有给予回应。

  镜头外的那人拨开前面两道身影,镜头这才得以将溪水里的东西照进。

  溪水里漂浮着一个薄薄一层的东西。

  白花花的,又有黄色的透明胶质黏在边缘上。

  撕裂处可以看出施害者的粗暴,血红色的痕迹站在一旁岸边的石块周围,没有被溪水冲刷干净。

  那层薄薄的皮有一端被挂在一个尖锐的石头处,下半部分随着溪水飘荡,一层层的波浪起伏。

  那是,一具人皮。

  这下,程怀准也愣了,镜头一动不动。

  乔伊伊浑身开始颤抖,这一次她的手没有变软,而是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刚一拿出来,手机便被旁边的人夺走。

  “别报警。”

  是一个童声。

  乔伊伊低头一看,是昨天在小道里给他们提意见的小女孩。

  青蓝黄色刺绣花边的百鸟服饰,脖颈上挂着一轮弯月状的银圈,手腕,手腕上戴着两三个配饰,女孩绑着一个高高的小丸子头,一张小小的鹅蛋脸,五官平平,没有任何的记忆点。

  也不知道她是从何时出现在他们身边,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女孩表情平淡,手上拿着乔伊伊的手机。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乔伊伊说,“把手机还给姐姐。”

  “对不起姐姐,”余清韵说,“但现在不是报警的最好时候。”

  黄率上前想要将余清韵抓住,余清韵侧身一个站位躲过黄率的攻击。

  “我知道你们现在很难过,”余清韵说,“但是你们先听我说,报警时一定会报警的,但不是现在……”

  程怀准把自己手机收起来,准备和黄率一起把这名小女孩抓住。

  又是她。

  昨天在他们前往民宿的路上说了一些听不懂的话,今天出事后又举止诡异不让立刻报警。

  她一定有问题,甚至可能知道沈清死亡的原因。

  乔伊伊也不想去思考女孩话语里“报警的好时机”是什么意思。

  毕竟沈清失踪一夜以后,再发现时就只剩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现在网络通畅有信号,正常人都应该立即报警。

  见三人都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的意思,余清韵叹了口气,弯腰躲过黄率的扑击,来到乔伊伊的身边,将乔伊伊的手机放回她背的单肩包里,一个手劈后脖颈,乔伊伊整个人身子软下来晕倒在地。

  黄率和程怀准都惊住,没想到这个小女孩身手不凡,这才几秒,刚反应过来想有其他的动作,就见女孩如同一个鬼魅,闪现到他们身边,之后再没有任何意识。

  余清韵看着被她打晕一地的三人,又看了看一半浸润在溪水之下的人皮。

  人皮白花花的一片,掀起的边缘还有部分破口能够看到粘连着皮肤的透明脂黄色脂肪,周围没有溪水激荡的小石块上还有不知名干涸的红褐色。

  通过昨晚上寨子人和这三位游客的叫喊,余清韵知道这位只剩下一层皮的死者名叫沈清。

  沈清,沈清。

  余清韵无意识地在脑海中想着这个名字,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现在确实不是一个报警的好机会。

  这个寨子连同寨子里的人一看就是有问题的,余清韵猜测他们的奇怪和风霁月消失不见的残肢有关系。

  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报警的话,多半打草惊蛇,甚至寨子里的人将到来的警察们弄成“人间消失”也说不准,而且在发现有人报警以后,寨子里的人会更加谨慎。

  这几天光是邻居对她这个外来的小女孩的试探就有两三次了。

  所以不能报警。

  至少现在不能报警。

  余清韵在捋着自己的思路。

  她来苗家寨的任务就是寻找风霁月的残肢,但是残肢目前下落不明,初步判断是寨子里的人,又或者是寨子里隐藏着风霁月的人,将残肢藏了起来。

  残肢目前还在寨子里。

  鼓藏节在即,寨子里族老又是这么安排寨子里的活动准备,而且除了苗香兰以外,寨子里的人好像或多或少都知道鼓藏节的一些内部事情。

  苗香兰是国家公职人员,在寨子里的人看来或许立场不同,所以才被这么隐瞒。

  这几个游客要是继续呆在寨子里,那么后面几天肯定也会出事。

  余清韵拿出手机,给苗香兰发消息,让她散会以后避开其他人,偷偷来到寨子西边的溪水树林一带。

  苗香兰很快给余清韵发了一个句号,表示明白。

  余清韵收起手机,进入【口不能张,眼不能开】模式。

  她需要仔细勘查一下,沈清皮囊被遗弃的溪水树林里是否会有邪祟存在的痕迹。

  如果没有,那多半就是寨子里寨民的手笔了。

  树林的溪水边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腥味,这股味道夹杂着人皮,脂肪的味道。

  经历的多了,余清韵其实能够闻出每个部位不同的味道。

  就好比人皮的味道有些独属于人的膻味,脂肪的味道是有些淡淡的腥味,而内脏器官的味道,是比鱼腥味更加厚重腥臭味。

  内脏器官的味道自带一股温热感,并没有鱼腥味传播的那样远,但是足够腥热。

  余清韵先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无论吃什么东西都能够闻到这股味道。

  而现在,这里没有内脏器官的味道,只有人皮和皮下脂肪的一些味道。

  余清韵在不断激荡,随后又落入溪水里的一颗颗水珠里感受到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怨气。

  她睁开眼。

  果然,这个寨子不可能这么干净。

  邪祟隐藏了起来。

  这处溪水树林边有邪祟的痕迹。

  这让余清韵想到那群孩子口中所说的水潭里的水鬼。

  那群孩子原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打更人看见水鬼从水潭里走出来。】

  这段话里透露出两个信息。

  一,这段话还能传出来,这说明那个拿完看见水鬼的打更人还活着。

  二,水鬼源头是水潭,但是沈清的皮囊现在在西边溪水树林里被发现,会不会是水鬼已经来到西边溪水树林,不在水潭里了?

  余清韵思考着沈清死亡的杀机。

  沈清是怎么死的?

  她看着沈清的皮囊,确定沈清的内脏器官被邪祟给吃了,杀机,目前不明,只知道沈清是在昨晚下午傍晚那段时间开始消失的。

  余清韵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那名邪祟不吃掉沈清的皮囊?

  是不爱吃,还是别有它用?

  正在思考着,余清韵听到不远处苗香兰的脚步声靠近。

  她没有回头,直到苗香兰的气息慢慢来到周围,这才转身。

  一转身,看见苗香兰一脸震惊地看着躺了一地的三位游客。

  她双眼瞪大,不可思议的样子,一张嘴巴微微张开,要是她有嘴巴,估计已经开始询问余清韵了。

  这就是因为这一举动,她看向余清韵的时候,也越过余清韵,终于看到后面半边挂在石块上,半边被溪水水流激荡的皮囊。

  修长的四肢,比四肢宽大一些的躯干,这个皮囊在无声地告诉着苗香兰,它是一具人皮。

  “赫赫”

  苗香兰的喉咙无意识地发出声音,有些震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这具皮囊,加上一些心理暗示,这个时候的她总觉得空气里开始弥漫着一些血腥味。

  她很快冷静下来,知道余清韵应该不会这么做,冷静地看向余清韵,听着余清韵的吩咐。

  余清韵等到她冷静下来,说:“苗姐,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今天开着你的三轮车,载着这几人开去县城。”

  她要让苗香兰带着这三个人远离苗家寨。

  苗香兰点头答应,余清韵让她先回自己房子里拿来三捆粗重的麻绳。

  她自己则是要待在这里看着这三人,防止他们三个突然醒过来,就像之前在那个别墅庄园里莫家那小子一样。

  苗香兰静静地过来,又静静地离开,再过来的时候中间相差十分钟左右。

  余清韵将三个人五花大绑,确保他们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期间,苗香兰还给余清韵递上三个布条,余清韵一愣,随即接收到苗香兰的意思。

  苗香兰想的更加周到。

  余清韵拿过布条,给三个人全都塞进嘴里。

  从苗香兰的家到西边溪水树林所要经过的寨子都是一些土墙堆砌堆围起来的小道,所以苗香兰不能开着三轮直接来到溪水边接人,只能让余清韵一个个慢慢背去苗香兰的家。

  人手有限,余清韵一次也只能背一个。

  她将这三人全部捆成不能自理的模样后,将其中两人藏在树林里不易被人察觉到的角落,背上一个人然后跟着苗香兰前往她家。

  余清韵背着一个大活人走在后头,前方七八米处是带头的苗香兰,苗香兰走在前头探路,防止前方撞见其他寨民。

  一路平安,即使有碰到其他人,苗香兰也让余清韵几十躲了起来。

  就这样有惊无险地来回搬运几次后,乔伊伊三个人终于全部躺在苗香兰的三轮车上。

  余清韵还把他们相互叠好,最后铺上一层薄薄的空调被,上面又放上一些空纸箱子。

  苗香兰坐在车子前头,准备发车离开前往县城。

  余清韵嘱咐她:“你到了县城以后记得和警察局的人做个对接,让他们在鼓藏节最后一晚再派人手过来,到时候记得观察有无气象灾害,顺便让警察局的人看好他们三个,做好思想工作。”

  苗家寨地势险峻,远离县城都市,余清韵当初来到苗家寨也是靠着苗香兰开着她的三蹦子接人,路上陡峭,三蹦子没有开得很快,从苗家寨到县城也要一天一夜。

  余清韵嘱咐完,又在车上塞了点干粮和水瓶,确保苗香兰能吃上东西。

  “期间他们要是醒了也没事,我已经把他们绑好,嘴也捂起来了,要是他们真的不配合的话,饿他们一天一夜也不会出人命的,只要别给他们松绑就不会出事。”

  苗香兰自始至终都在车上听着余清韵的话。

  等到余清韵说完,苗香兰才慢慢发车离开。

  车子的后视镜里,小女孩穿着一身清黄蓝点缀的百鸟服饰,手脚佩戴银饰,目送着苗香兰。

  余清韵很快就重新前往西边溪水树林。

  她需要将挂在石壁上的人皮收起来,防止被其他寨民看见。

  苗香兰一路上开着三蹦子慢慢行驶在寨子大道上,时不时撞见其他人。

  有人看到苗香兰,瞅了瞅苗香兰车子上的纸箱子,说:“苗书记,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苗香兰笑着对他点头,这个时候哑巴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车子经过那个寨民一秒,就直接开走了。

  车子慢慢开着,七拐八拐,路上又碰上几个做着活计的大妈,看见苗香兰开车过来,说:“小苗啊,上次我给你说的寨东边的大成你觉得咋样啊?那小伙够俊的了。”

  苗香兰摇头,赶紧开车离开,这个时候她已经感觉到车子后方似乎传来一点响动。

  她不动声色地调整后视镜,对准车子后面堆叠起来的纸箱子。

  纸箱子随着车子颠簸摇晃着,一片片的纸箱子上下浮动,没有任何异样。

  苗香兰皱了眉头,赶紧开车远离那群大妈。

  继续开着车子,路上被一群小孩拦了下来。

  是原来邻居叫带着余清韵玩耍的那群小孩:“苗苗姐姐,我找不见小雨妹妹了,你有看见小雨妹妹吗?”

  为首的孩子王又补上一句:“苗苗姐姐,你别告诉我阿爸阿妈啊!”

  苗香兰的嘴角已经开始抽搐,心急如焚。

  她不确定车子底下的三人是否已经醒了,眼下还是赶紧开出寨子外面,不然真的怕会被其他寨民看见车子后方的异样。

  她说不了话,这群孩子根本不会看脸色,一直拦在车子前面,苗香兰根本无法前进。

  她偏头看了看这群孩子周围的缝隙,不行,都太小了,车子压根过不去。

  前面的几个孩子还在七嘴八舌地自顾自说着话,末了,才问:“苗苗姐姐,你真的没有看到小雨妹妹吗?如果没看到的话,我们是不是要一起找找小雨妹妹?”

  “还是跟我们一起找找吧?我怕小雨妹妹出事了,我阿爸阿妈打死我。”

  苗香兰摁了摁喇叭,巨大的喇叭声让几个小孩吓了一跳,压根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温柔的苗苗姐姐今天却一态反常:“苗苗姐,你干什么啊。”

  不过也正是这个喇叭声让他们纷纷给三轮车让开一条道,苗香兰也顾不上那么多,开着三蹦子直接驶过他们身侧,离开这条道路。

  等到苗香兰开到寨子口处的时候,大概已经是二十多分钟后的事情了。

  寨子里仍然是那几位做着手工活计的阿奶们,看见苗香兰,几位阿奶一如既往地喊着她的名字,苗香兰点头微笑示意,阿奶们目送着苗香兰开着三蹦子离开寨子口,然后相互说着话。

  “苗娃娃越来越俊了。”

  “是啊,还当了官儿,现在的女娃娃啊,一个比一个能干!”

  “要我说,帐街刘妹子那几个人老给苗苗介绍寨子里的对象,也不看看寨子里那些人怎么配得上苗苗?”

  “现在的年轻人早就跟我们不一样喽,他们都有自己的主意,随他们去吧。”

  苗香兰顺利开出寨子口,前面五六米就是寨子里长了几百年的大树。

  大树的落叶纷纷,飘洒在地上,被风打着卷,刮擦着地面。

  身后突然传来汽车的引擎声,还有巨大的喇叭声。

  苗香兰扭动后视镜,是那位每天开车负责去县城市场里买牛羊的大叔。

  大叔开着车子来到苗香兰一侧,说:“苗大妹子,你的几个纸箱子掉在后头了。”

  苗香兰扭头看向后方,真的有纸箱子掉了,三四个被压扁好的纸箱子散落在后方。

  她笑着对大叔点点头,赶紧停车打算捡起那两个纸箱子放回去,想着大叔应该会直接开车离开,这样就不会有交集。

  没想到她一停车,下车去捡那些被余清韵叠好压扁的纸箱子,转头就看见那个热心的大叔也停下车子帮她捡。

  大叔帮着苗香兰捡了两个纸箱子,放在车子后方,突然眼睛一凝,问:“你这箱子底下,怎么在动?”

  他的皮肤黝黄,有些油腻,看起来像是涂了一层厚重的黄色粉底液,说话之间抽动着皮肤肌理,就像是一个蠕动的黄色厚重面皮。

  车子后面远处就是那几个坐在土房子面前的阿奶们。

  苗香兰感觉自己的脖子也开始变得僵硬起来,一点一点扭动着,和那位大叔对上眼神。

  车子里的纸箱子又唰唰唰地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