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放你自由的。
澄澈如水的眼眸流动的泉水此刻却静止住, 宛如一潭死水。
玉淮星静静的看着顾辞念，随后半垂下眼睫，淡淡的笑了下：“没关系, 那我不抽——”
“好，星星我去给你拿。”顾辞念低头在玉淮星的眼帘上亲了亲, 温柔的话语带着微哑，声音哑了几分。
起身去把藏起来的薄荷烟找出来, 他抽出一支递给玉淮星, 然后帮他用打火机点燃。
玉淮星看着外面来势汹汹的大雨, 他吸了口薄荷烟缓缓吐出烟雾。
白色的烟雾在眼前逐渐散开，慢慢缥缈了外面的大雨，就如他心里那层薄纱一样。
薄荷的凉意灌入肺里，一点一点的撞击着心底那条缝隙。
脑海恍然间闪现他抽烟的记忆, 望着前方的眼神没有一点光亮，悲凉在眼底涌动, 却再无生机。
他以前也抽过烟？
可是他抽烟时为什么会觉得悲伤？
现在的一切和他想起来的稀碎画面就像是两个世界。
听着嘈杂的雨声，一些陌生却又熟悉的画面犹如记忆碎片一样在脑海里飘荡。
这段时间幸福冲昏了他的头脑, 再次感受到以前困在黑暗里的自己时, 他才幡然醒悟。
现在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虚幻的犹如现在缥缈的烟雾一样，总有一天会消散不见。
闪电掠过，瞬间消失后整个世界又重新陷入黑暗, 灌入耳边的是大雨落下的声响。
重重的敲击着耳膜。
想起的细碎片段拼拼凑凑, 拼不出一副完整的画, 可内心深处早已把以前所遭遇的感觉刻在心里。
以前发生的一切不是他神经错乱的幻觉, 而是真实发生的。
心底深处涌出来的苦涩和难过不是他情绪不稳定所导致, 而是他忘记的没能完整记起的曾经。
“念哥……”玉淮星后背贴着温暖宽厚的胸膛, 顾辞念从后面把他拥进怀里。
男人听到他的轻唤，浓密的眼睫微动了下，慢慢垂下，静静的等着玉淮星接下来的话。
“以前我们的关系并不好对吗？”玉淮星看着外面只能听到雨声的漆黑世界，“我应该做了很多你不喜欢的事，而我们也即将走到分手或者快要分手的地步。”
从心底深处的缝隙涌出来的苦涩和难过像是一株藤蔓，迅速生长的同时紧紧缠裹着他的心脏。
即使没有完整的记忆，可是在那些记忆碎片里他看到的最多的就是顾辞念不耐的神色。
他应该是做了很多让顾辞念讨厌的事吧。
现在顾辞念会和他在一起，也许是因为可怜，也或许是因为同情，可不管是可怜还是同情，他似乎都不该再享受着顾辞念的温柔。
这段时间他就像是活在梦里，曾经不敢奢望的梦切实的发生，他已经满足了。
“不是这样的！”顾辞念抱着玉淮星的力度紧了几分，紧绷的身体暴露了他的不安和害怕。
“星星你没有做错什么，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是我！”他第一次觉得语言贫乏，仿佛根本无从解释。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要是他早意识到自己对玉淮星的感情，那玉淮星就不会受到伤害，而他……更不会失去他。
香烟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玉淮星长睫微颤，香烟慢慢掉落在地上，他转过身，扯着顾辞念的衣领仰起头吻上他的唇。
清凉的薄荷气息在唇齿间散开，却仿若寒冰似的顺着咽喉灌入，逐渐在胸腔里凝结。
“念哥，我该放你自由的。”玉淮星放开顾辞念轻道。
“星星你在说什么啊！”顾辞念赶忙握住玉淮星放开的手，此刻他有些无措。
握着玉淮星手的力度紧了几分，他低沉的嗓音无措中带着乞求：“星星，不要这样好不好，求你，不要离开我……”
玉淮星少见顾辞念这样，在他记忆里顾辞念一直都是一个高傲的人，未曾求过别人，也未曾低声下气过。
在失忆这段时间，顾辞念似乎只对他软过态度低过头。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失忆后顾辞念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一开始在自责中他心里也跟着暖呼呼的，可那时候是他被以前不敢奢求的爱冲昏了脑袋。
越来越多的记忆碎片涌现，他才明白大概是在他失忆前发生过什么，顾辞念才会不计前嫌的对他好。
可他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哪怕这是他以前不敢奢求却又无比渴望的幸福。
他的幸福不该建立在顾辞念的痛苦上。
外面雨声不停，雨水被风吹过，一阵一阵的拍打在窗户上，流下一条条水痕。
玉淮星慢慢从顾辞念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漂亮的眼睛蒙上水雾：“念哥，我爱你，所以……”
他勉强自己扯出一个笑，眼里的水雾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所以……我们分开吧。”
“星星你不要说这样的话……”顾辞念心脏颤抖了下，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嗓音哑沉，“星星你是恢复记忆了吗？”
“所以……”他努力的深呼吸着，小声的低声喃喃，“所以才要离开我……”
他说的很小声，嘈杂的雨声盖过了他的声音，玉淮星没听见他低声自喃的话。
手指抹过眼角，把眼里模糊视线的泪水抹去，玉淮星摇了摇头：“没有，可是我想起了好些以前我们一起的画面，我们……在一起对你来说是很痛苦的事。”
“一点也不痛苦，是我求之不得的事！”顾辞念疯狂的否认刚才玉淮星的话。
玉淮星记起了多少，他说自己和他在一起很痛苦，是想起了以前他想把玉淮星的身影抹去一直冷着脸对玉淮星，甚至把这些事归结为，疯狂的要他吗？
以前他对玉淮星做的事一件一件的闪过，玉淮星委曲求全的小心翼翼，他明明心里难受却因为自己曾经对他说最讨厌别人哭而硬逼着自己笑，听到自己说要回家精心准备了一桌子饭菜却因为自己的随意没回去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早上……
这些的种种全都历历在目。
上辈子他给玉淮星带来的委屈和难过实在太多太多……
“星星……”顾辞念感觉喉间被哽着，连说话都难受。
玉淮星说要分开，可他怎么舍得，至少……至少在玉淮星完全恢复记忆前想陪在他身边。
要想玉淮星不离开他，其实他大可以像以前一样把他禁锢在自己身边，可是现在他见不得玉淮星难受。
每次见到玉淮星泛红的眼角，他感觉心脏就像被一只手紧紧攥着使劲揉捏。
疼的呼吸都困难。
“星星……”顾辞念深吸一口气，他眼眶泛红，央求道，“你想分开我可以答应你，可是……现在你还没恢复记忆，在恢复记忆前让我陪在你身边，可以吗？”
玉淮星看着顾辞念，才抹掉的水雾又涌上，再次模糊了他的视线。
顾辞念总是这么好，明明对他这个没有半点好的回忆的人可以置之不理，可他却还是愿意多陪他一段时间。
这些对顾辞念来说是痛苦的，可对他来说……却是求之不得。
那……他是不是可以放任一下自己的私心，在恢复记忆前再多做一会儿梦呢？
“好……”玉淮星浅笑了下。
——
夜晚雨始终没停，气温随着下了一晚上的冷雨也慢慢降下来。
“昨晚没睡好吗？”顾辞念伸手拇指的指腹轻轻揩了揩玉淮星发红的眼角，满眼心疼。
昨晚玉淮星一直保持着背对着他睡的姿势，后半夜身体似乎有些冷蜷缩起来。
后来似乎又梦到了什么让他难过的梦，身体有些发抖。
那些让他难过的梦，或许是玉淮星难以提及的小时候，也或许是想起的细碎片段——自己曾经给他带来的伤害。
“还好。”玉淮星摇头笑了笑。
昨晚后背贴着顾辞念的胸腔他没敢动，他害怕会弄醒顾辞念，保持着一个姿势很久很久，久到后来他迷迷糊糊的累到睡过去。
他似乎梦到了什么，不是小时候，可是他却又想不起来。
现在努力回想，心脏却像是被什么堵着，仿佛是有个巨大的茧把他包裹着，然后在湍急的旋涡里转动。
闷涨的让他无法呼吸。
“我先去洗漱了。”自从那些细碎的片段齐齐涌上，他知道曾经想起的那些记忆画面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发生后，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辞念。
逃避似的下床去了浴室，听着哗哗流下的水流，那些好不容易压下的记忆又试图冲开枷锁想挤出来。
在水流声中，大脑忽然刺疼下，一些记忆画面缓缓涌现。
是他忘记的昨晚那个梦。
在一片朦胧的白雾里，他缓缓睁开眼站在原地，晲着白雾里熟悉的这片地方他好一会儿都没有动。
耳边传来若隐若现的声音，他听不清也看不见。
那片白雾逐渐在眼前散去，映入他眼帘是记忆中熟悉却又似乎很陌生的别墅。
这是顾辞念在锦城的家。
白雾散去后把原本漆黑的夜晚显露出来，这天晚上没有月亮，只有稀疏的几颗星星。
星星不亮，仰起头望着夜空时能在黑夜的幕布里看见几颗小小的亮光。
夜深人静，周围安静的只有路灯照射出来的淡淡的白色的光。
一辆黑色的豪车朝这边驶来，玉淮星看着，心底那股酸涩的感觉涌出，他下意识的朝男人跑过去，却穿过了男人的身体。
怔在原地好半晌，他才稍微回过神，苦涩的笑了笑。
“念哥。”玉淮星望着男人轻声唤着，声音小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望着男人迈着长腿下了车，他下意识的快速跟上男人的脚步。
进到家里，从客厅去到厨房，能看见餐桌上摆着一大桌精心准备的饭菜。
而在餐桌边的椅子上，有个纤瘦的身影趴在餐桌上睡着。
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玉淮星的手却不由得下意识的攥着。
客厅里的灯开着，月光从落地窗的玻璃映照进来，隐没在屋内的灯光里。
趴在餐桌上的青年长翘的眼睫垂下，在眼底落下一小片的阴影，温润又柔软。
忽然间，他明白了这是他曾经的记忆。
玉淮星看见顾辞念走近趴在餐桌上的「他」，俯身捏着「他」的下巴拇指在「他」的下唇上摩挲，力度有些重。
“他”朦胧的醒来，长翘的眼睫轻扇，看见男人他未睡醒的嗓音软软的，轻道：“念哥你回来啦？我给你把饭热——”
顾辞念看都没看他做的菜，把他拉到旁边压在沙发上没有丝毫温柔的吻着他。
原来……顾辞念今晚回来只是为了和他上床？
晲着眼前这一切，隐没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从缝隙涌出，蔓延了整颗心脏。
没被关紧的窗户拂过夜间的风，带着渗透的凉意，坐在餐桌边上的「他」单薄的身躯轻轻颤抖下，他仿佛也有所感似的也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慢慢从心脏深处渗出。
他深呼吸一下，努力的想压下自己心里迅速蔓延开的难受和冰冷，缓缓垂下眼睫，深深闭上了眼睛。
白炽灯的灯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把他泛红的眼睛衬得愈加通红，像是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
扯了扯嘴角，他始终压抑着的情绪瞬间像是崩堤一样迅速的上涌，撞击得他眼眶泛红。
心尖被什么堵着，哽的难受。
深呼吸好一下，他缓慢睁开眼睛时，随着心头涌上的一阵热意眼泪也随之涌上，模糊了他的视线。
记忆里的苦涩清晰的在他的脑海展现，带着苍凉的苦涩和卑微一点一点的侵蚀着他的心脏。
“星星！”耳边传来顾辞念着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记忆。
玉淮星朝着声源看过去，看到熟悉的顾辞念俊逸的脸他无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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