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绍叙其实只在医院里照顾了盛铭三天,第四天的时候盛铭悄无声息地办了离院手续,还是他到了病房里看到空床时才发现的。

  对方似乎一夜之间杳无音信,任凭他怎么找都没有结果。

  怎么会这样......

  精神力的损耗可不能只休养三天。

  纵然是盛铭那样的Alpha也不能以这种速度恢复如初。

  蒋绍叙问了一圈都没有得到盛铭的消息,最后向秦时月拿到了汪凯的联系方式。

  “你要找盛铭?”

  “对,他在哪?怎么这么早就办理出院手续了?”

  汪凯哼了哼:“你要是真这么关心,何必等到现在,之前给过你多少机会了,现在惺惺作态什么?”

  蒋绍叙皱着眉道:“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既然不知道就算了,慢慢想去吧。”

  从汪凯这里也无从下手,蒋绍叙只好动用自己的能力亲自去找,可他寻遍了整个A区,都没有找到盛铭的踪迹。

  直到在饭桌上偶然听到母亲提起盛家最近对他们家的小儿子过于苛刻了,蒋绍叙才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要干嘛去?饭还没吃完!”

  “不用管我了,临时接到通知这段时间我要在学校里训练。”

  蒋绍叙什么也没带就离开了家,就连去B区都是他一步一步走过去的。

  A区到B区横跨非常远的距离,蒋绍叙走得肝肠寸断时才终于看见B区门牌冒了个尖尖头。

  为了报个恩,他蒋绍叙不远万里也要达成目的。

  他在B区又搜寻了半天,凌晨的时候在一座吊桥上看见了背影孤独的盛铭。

  盛铭坐在铁链吊桥边沿,双腿悬在空中,两条手臂打开来躺在了木板上,大概是在看月色。

  教科书上绘画了无数星球之外的世界,普通人却难以企及。

  蒋绍叙不知道盛铭此刻在想什么,只有盛铭自己知道,他在想几年前的一个承诺。

  “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坐一趟真正的飞船......”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机会,他们能一起看到瑰丽绚烂的星系,到那时他希望能以星海为誓以浩瀚无垠为约,向蒋绍叙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想留在蒋绍叙的身边,如宇宙永无止尽。

  真有那个时候的话,无论用什么手段也要留住才行啊。

  盛铭出神地想着,忽然感知到身旁有人靠近,眸光当即变得犀利危险。

  可看清楚来人后,盛铭足足怔了十几秒,才撑起身体哑着声音问:“蒋绍叙?你怎么会在这?”

  兴许是今晚的月亮太亮,他幽蓝色的眼睛一瞬间被打上了高光。

  “被家里赶出来了。”蒋绍叙说谎不打草稿,一脸沉痛:“好像是我惹到他们生气了吧。”

  盛铭唇角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却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蒋绍叙来到他旁边坐下。

  “有点像在做梦。”盛铭又躺了下去,用手臂枕在脑后,心情变得肉眼可见的好:“想什么来什么。”

  “这么说,你是在想我?”蒋绍叙发出危险提问,可表情异常无辜,像是根本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或者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何不妥。

  “是,在想一个笨蛋,平时是怎么犯蠢的。”盛铭看向蒋绍叙,果然这家伙不出意料又炸毛了。

  “喂,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毒舌啊?”

  “怎么会有人喜欢对号入座?”

  “可恶的臭小子!”

  ......

  这段时间,盛铭在B区呆了多久,蒋绍叙就陪了他多久。

  这就像是寒假实践活动,两个人切切实实地两手空空在B区著名贫民窟摸爬滚打了数日,两个人都被生活折磨得褪了层皮。

  饶是他们大家族出身,却意外的能吃苦耐劳。

  结束历练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觉得,在这种弱肉强食的世界与当时兽变比赛并无差别。

  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活下去!

  好歹还有同伴互相扶持,他们才不至于朝不保夕,饿死街头。

  “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蒋绍叙说的不是盛铭,而是这场赤手空拳的历练,不禁让他想起来那场长达一个月的比赛。

  不过他把那次叫做磨砺,这次称为赎罪。

  他为盛铭之前所做所为产生的误会感到抱歉,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盛铭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

  兴许,这就算是朋友了吧?

  他是这么问过盛铭的。

  不过当时盛铭的表情有些怪异,虽然面带微笑,却总觉得那是一层能使人不动声色的面具。

  盛铭笑的是,他已经不甘心止步于朋友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总是在提醒着他开学倒计时所剩无几。

  即将开学意味着蒋绍叙将和戈奇频繁见面,也意味着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会进一步发展。

  这是盛铭不容许的。

  有些遗憾啊蒋绍叙,你偏偏招惹了我这种人,可机关一旦开启,门就再也无法从旋转中停止,一切都必须按照命运的轨迹,缓慢又不偏移地继续行驶了。

  盛铭唯一的野心,这辈子大概都用在了蒋绍叙的身上。

  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蒋绍叙并没有预想中对自己感情的尘埃落定。

  他觉得自己是喜欢戈奇的。

  毕竟戈奇有着传统Omega的温柔娴静,能给予别人莫大的支持和鼓励,心思细腻做事大气,跟他待在一起会让人非常放松。

  但他还是有些犹豫,一份感情一旦认定就是永远担起责任。

  不仅对自己负责也要对别人负责,因此每一个决定都应该保持清晰的思考和慎重的考虑。

  可当他终于确认内心打算扛起责任站在戈奇面前的时候,却听见戈奇对他说:“抱歉啊绍叙...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我能控制得住的,就像是感情,没有人可以让自己的心做出改变,对不起......”

  蒋绍叙的语言建设瞬间破防。

  而戈奇仰着头,柔嫩的面庞上挥之不去的泪光都在告诉他,他们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我已经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说完这句话戈奇落荒而逃,只留给蒋绍叙一抹青春里才有的遗憾的背影。

  他真的想叫住戈奇,无奈地笑问道:那个人是谁?

  不过他还是高估自己了,他花了一个星期才勉强振作了一些。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那都是骗人的。

  长这么大唯一下定决心好好对待的人,就这么退出了自己的世界,留下了出局通知单。

  没这么快洒脱的,起码也要......一二三四五六七天吧?

  开学没多久,风言风语伴随着“目击者”又一次席卷了整个艾赛森军校。

  “你怎么还郁郁寡欢呢?老师布置的课业完成了吗?”

  秦时月勾住蒋绍叙的脖子:“别这样啊,要是你以后当了元帅我做了你的部下,遇到点情伤你就毫无斗志,我可不敢把自己交给你。”

  “完成了,你要抄就拿走吧。”蒋绍叙换了个方向趴着休息。

  拿到满意的作业后,秦时月没走反而继续道:“唔...你知道最近大家都在传什么吗?”

  “我不感兴趣。”

  “跟戈奇有关,你确定不想知道?”秦时月努了努嘴:“就是对你有点影响罢了,如果你能因为这个消息尽快走出痛苦那再好不过了,我就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善事啊。”

  “戈奇?”

  “看吧,一提到他的名字你就来了兴趣。早知道他对你影响这么大,当初就不该起哄你们。”

  “他们在传什么?”

  秦时月神神秘秘地凑近蒋绍叙的耳边道:“他们都在说,戈奇在追盛铭。”

  “......”蒋绍叙当场愣住,他不确定地问:“为什么?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据说有一段时间了吧,大概开学前就有在传了,有人亲眼目睹戈奇为盛铭送橘子汽水和爱心便当。”

  “是吗。”蒋绍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刺痛,哽咽感瞬间侵袭了他的感官,他努力把那股生涩吞了下去,笑了笑:“那祝他们幸福。”

  “你居然还祝福他们,你是没听见后面那段,据说这都是戈奇单相思而已,你也知道戈奇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时做事那么内敛,结果为了盛铭能这么不顾流言蜚语,你说盛铭是不是给他下了什么蛊啊?再者怎么偏偏就在这段时间戈奇改变了心意?你想想这些日子你都跟谁在一起?”

  跟谁在一起...

  自然是盛铭。

  “你被人偷家了怎么都还不知道啊?”秦时月恨铁不成钢道:“这背后肯定是盛铭搞的鬼啊,目的就是拆散你跟戈奇这对准鸳鸯。”

  一顿五雷轰击在蒋绍叙的头上,他找到盛铭问了结果,本以为得不到答案,没想到盛铭轻轻松松地告诉了他,语气充满轻佻:“既然已经确认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如你所见,他喜欢我。”

  蒋绍叙沉默当场,转身欲走。

  盛铭又道:“但我永远也不会对他有感觉,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劝劝他,毕竟回头是岸。”

  刀,只有插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会知道,那是多么的痛。

  蒋绍叙觉得,盛铭此刻带给他的陌生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烈,他知道,他们的假象友情在这一刻彻底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