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炎、烛照传承和鲛人传承的根源回溯下, 傅明煦宛如站在第三视角,终于看到了在时光长河中关于他们的一切。

  一切都有迹可循,他们所遇到的皆是在命运中以各种方式结下的因果。

  在第一个时空中, 寒洮本就是被傅明煦母亲当做以后儿子血脉觉醒的储备粮, 后又被其抹掉一部记忆后特意用龙蛋的方式把他扔在龙族范围, 然后刚好被外出的敖钦捡回。

  这里的龙族本就不是他的家, 因此他潜意识的依赖感不强。除了为还敖钦教授他修炼的恩情,答应在他死后坐上龙族首领之位护住龙族。

  除了寒正之, 他没有想过在龙族建立自己的势力,哪怕是在苍灵大陆发展的产业, 也是以龙族的名义,任何一个龙族只要成为首领都能成为这些产业的主人。

  因为被母亲下了保护禁制的原因,即使寒洮被抹去一些记忆,也下意识地去关注他,忍不住跟随在身后保护他。爱意不知从何而起,等他发现时已经情根深种。

  即使,那时的自己根本不认识他。

  两人还未来得及结识, 正魔大战已经开始。寒洮的意识始终清醒着, 身体在修为尽失下每况愈下,直到祭司算出他的命定之人出现在傅家,也知道这是唯一让他以龙族命定之人的因果之力激活龙体自我修复力量的唯一办法。

  但祭司算不出来具体是说, 下意识地以为能配得上他的自然是傅家最出色的天骄,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凡人。

  只是他最终也没有以冲喜之名嫁入城主府, 他在当晚摸着记下的小路逃离了傅家。而傅山清也并未被城主府强制拉走,除了寒正之打扰一场外什么都没有发现。因为寒正之知道, 傅山清并不是自己主子想要的人, 这无关祭司的推衍卜算, 也无关命定。

  修为尽失,龙躯受损,可偏偏寒洮的意识却始终清醒,他知道了龙族在他无法醒来之后舍弃而去,也听到了祭司在他床榻边叹气的话:“敖钦说你永远不会背叛龙族,也交待过等发现你护不住龙族时,我们就必须回到龙族祖地。”

  “你是一位很好的首领,但远远没有龙族的幸存重要。”

  “抱歉。”

  除了寒正之,其他的龙族全部返回了祖地。至于龙族为何不把受伤的他带回去,完全是因为除了修为尚在的他可能会有能力带人跨越虚妄海,其他的龙族只能在飞跃虚妄海时护好自身。

  时间继续往前,龙族走了,寒正之不肯走,也不肯放弃他,带他去寻了天玄兽,却被天玄宗的某些弟子当场捉住,最后落了神魂俱灭的结局。

  寒洮孤零零地躺在天玄宗的后山,在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日子里堕了魔。

  自此,堕神出世,天地变色,苍灵大陆日月无光,魔气肆虐。

  他被无数次围攻,修士和魔族的血在他手中不知流淌了多少,只是每当他被魔性影响想要打开杀戒时,却总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天道法则之力在阻止。

  起初,他以为是天道想保护那些人,可到后来他才发现,苍灵天道想要保护的却是他。

  天道不想他染上太多孽果,最终引来天罚,也不想苍灵大陆在天罚之下毁于一旦。

  在与司阳仙君动手一场后,寒洮直接隐蔽了气息,来到了深海之处的鲛域中。

  于是,就有了这个时空的他看到了寒洮「心魔」的一幕。

  就在这里,时光流淌的方向在天道的操控下一分为二,在寒洮以血在三生石上无法刻下名字只能黯然离去之时,天道私自抽出了寒洮和自己的一丝神魂,捏造了另外一个可能发生的结局。

  凡人傅明煦进入东海成为了一名鲛人,与从东海而出的寒洮再次相遇,两人顺利相爱,并被其带回了龙族祖地。

  但苍灵天道没有想到的是,凡人傅明煦进入身怀烛照血脉,哪怕是一丝神魂激发了血脉,都能引来上界的注意。

  天道顿时明白事情并不是表面那样简单,但寒洮对傅明煦的执念太深,即使两人是一丝神魂,却让傅明煦以鲛人之身怀子。

  在那条小人鱼生下来的那瞬间,上界之人直接强行破了上下界的禁制,进入了龙族祖地。

  原本想告诉寒洮事情还有另外一种转机的天道都来不及后悔,只匆匆把两丝神魂融入小人鱼的体内,然后把小人鱼抛入虚无时空,等待父母的到来感应而出。

  另外一条时间线就此戛然而止,两条被天道分开的时间线重新融合,再次回到了寒洮以血写字的三生石边。

  天道不敢再擅自修改,也没有多余的法则之力更改时间线。

  它把希望放在了天衍宗的天机子司阳身上。

  它让司阳看到了寒洮堕魔后苍灵大陆愈发悲惨的未来,以及他徒弟祁暮远为了让天梯重现所做的一切。

  如它所愿,心怀苍生的司阳推衍出了苍灵大陆的唯一生机出现在傅明煦身上,最后不惜耗费半身修为和天机子的能力让时光回溯,所有的一切重新来到寒洮堕魔之前。

  时间回溯的时间点并不能自主控制,只能以天机之力自动推衍到因果线最强的时候。

  自从,第三条时间线完成,而顺着时间线而上的傅明煦又阴差阳错地在第三条时间线上回到当初的时空,与寒洮短暂的相处后让其改变了想法,最后引来天罚自毁也不让天梯出现。因为他知道,唯有这样才能毁去自己完全堕魔,成为毁天灭地的堕神的命定结局,为下个时空的彼此留下希望。

  所以,现在的剩下的,真正存在的,就是傅明煦如今所存在的时空。

  从他以冲喜的名义去到城主府的那刻起,所有的因果线都在无形中受到影响,产生了偏差。

  龙炎重新回到丹田,青色的鱼尾重新转换成双腿,唯有他额心的印记不变。

  循着烛照血脉的本源回溯,傅明煦看到了上界、命族以及他为何会有烛照血脉的原因。

  一切都是为了所谓的孤主之命。

  可他不觉得一个要整界生灵为此陪葬的命运,有什么值得机关算尽的。

  傅明煦睁开眼时,就看见司阳仙君静静地靠在树干上,他气息微弱,胸膛起伏的幅度都很小。

  昏暗的天空下,那满头的白发着实刺眼。

  他抬头看去,厚重的云层是黑压压的一片,压根看不清层次。

  傅明煦知道,这是上界射杀了此界天道配有的金乌,想以此增加魔气蔓延的速度。

  只是,不知道这其中不知可有他母亲的手笔?

  记忆中的母亲温柔慈爱,任谁也想不到是上界的昭陵殿下,是一位为了孤主之命,不惜以整界之命为亲儿铺路的狠人。

  况且小千世界无数,上界的那些仙尊只把小千世界当做渡劫的好去处,哪里顾得上其他人的死活。

  傅明煦对上界没由来地产生了一丝嫌恶。

  他生于苍灵,在凡人时确实遭受过不公,可也遇见了如沈安歌这种的好友,后来不仅与寒洮相识相爱,也认识了蒙水与张安然,还有张恒波师兄妹,更别说其他的一些人间繁华。

  太阳东升西落,四季转换不歇,凡人百年尝尽酸甜苦辣,修士一生追求大道不肯回头。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有平凡之人,也有天子骄子。

  但毫无疑问的是,正是这个构成了整个世界。

  傅明煦无法把这些生灵的覆灭当做是自己的踏脚石,他不是圣父,可自认为也不是为了利益不顾一切之人。

  哪怕是寒洮,在遭受了许多之后,最想要的也不过是与自己的长相厮守。

  他,也不能让寒洮再次自毁于眼前。

  “还真是令人头疼。”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先前的额间印记已经消失,“我得像个其他的办法才行。”

  傅明煦没有起身,干脆继续盘腿而坐,所有的思绪记忆再次从脑海中掠过,他仔细地回忆每一个细节,宛如一只勤奋的小蜘蛛,把所有的讯息用蛛丝一根一根地连接起来,最后织成一张柔软而细密的大网,把所有的记忆讯息全都以一种奇异的联系在一起。

  ..

  等司阳仙君醒来,就对上祁暮远沉沉的目光。

  “师尊,你终于醒了。”祁暮远丝毫不顾忌傅明煦两人在场,一把把他揽在怀中,“感觉好点了吗?”

  傅明煦没去看他那张带着锐利目光探究的脸,侧过头与司阳仙君交换个眼神,“仙君,这是你要的丹药,已经炼好了。”

  “嗯。”两人彼此心知肚明地没有提别的,司阳甚至都没看那丹药一眼,抓起放入口中咽下。

  祁暮远输入灵气帮助他慢慢地消化丹药,等察觉到手指下的脉搏较之先前稳定有力了不少,这才勉强信了自家师尊是来找傅明煦炼制丹药的说辞。

  “仙君需要好好休息。”傅明煦退出房间,朝他微微颔首,“既然丹药已经送到,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司阳回以点头,还没等祁暮远再次开口就沉沉睡去。

  这倒是暂时躲了被询问的可能。

  等两人出了天玄宗给祁暮远两人准备的小院,黑沉沉的天已经压了下来。

  傅明煦的手腕被一道强劲的力量禁锢,他顺着力量的方向回头,就与寒洮晦涩不明的眸光对上。

  那张本就张狂冷峻的脸绷得很紧,下颌线带着他许久未见的冷硬。

  寒洮忍住心中的那愈发强烈的不安,直直地问他,“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然而,傅明煦面对他的质问不仅没有半点胆怯,对上他的目光后冷笑一声,“这么多天,你白日把我拘在天玄宗内,晚上又折腾得不停,我能瞒你什么?”

  作者有话说:

  傅明煦:哎,我先发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