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林风第一时间, 在内心wow了声。

  他原本以为是争风吃醋的大三角,但见周瑾衡扒拉着乔意浓的裤腿,一副神色紧张的样子, 望向林行知的眼里, 也没了当初在试镜会上,那股子热烈涌动的情意。

  嗯,反倒还蛮警惕。

  ……怎么回事?

  现在年轻人变心都这么快的吗?

  郑林风起身, 一把拉过周瑾衡:“送小乔的事一个人就行了, 咱们这桌主演就几个,一下走三个,也太不像话了。”

  没想到周瑾衡不屈不挠:“那咱们的大男主林老师就更该留下了, 我一个男三, 重要性哪能和他比。”

  郑林风都被他说得梗了下。

  但是没关系,郑老大爷表示他年纪大了, 除了讲道理外,还能胡搅蛮缠。

  于是虎起脸来,故意凶他:“让你坐着, 你就坐着。”

  周瑾衡到底和郑林风不熟, 何人还是业内大佬, 没法像他和严伟这样没大没小。无奈,只能被按回座椅。

  而全程, 林行知像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路人,淡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最后朝郑林风点点头道了句别, 就走了。

  周瑾衡不甘心地目送他抱着人走出宴会厅,回转头,望着喜笑颜开, 哪还有刚刚半分阴云密布的郑林风,语气幽幽:“郑导这是为虎作伥。”

  郑林风:?

  郑林风:谁是虎谁作伥?年轻人气性那么大的吗,恋爱不成,直接翻脸成仇了?

  -

  另一边。

  林行知乘坐电梯到顶楼,一路上谢绝了两位主动上前,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的服务员。然后在对方瞳孔地震的目送中,到走廊尽头的房门前停下。

  他低着头轻声问:“小乔,房卡你放在哪里?”

  乔意浓迷迷糊糊,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手软绵绵地搭在林行知胸口,点了点。

  跟猫爪子在心口挠了下似的。

  林行知眼眸沉了沉,问:“站不住的话,就靠着我。”

  然后把人的腿放下来,手臂扣住乔意浓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从上衣兜里摸出房卡,林行知刷开门,顺手插进走廊的凹槽里,又重新抱起乔意浓,把人放到了床上。

  他坐在床边,俯身去帮乔意浓调整枕头的高度,好让人躺得舒服点。

  乔意浓密长的睫羽扇动着,勉力睁开一条细缝,就看到他像乌云一样盖在自己的头顶上。

  林行知注意到他的目光,说:“你醉酒了,不方便洗澡,等会儿给你去绞块毛巾擦擦脸。”

  乔意浓乖乖点头,嗯了声。

  带着很重的鼻音,听上去黏糊糊的。

  说完托着乔意浓的身体,把被子从他身下扯出来,盖在他身上。

  “热……”

  五星级酒店的房间是恒温的,林行知把他外面那件敞开着的衬衣外套剥了,就留里面一件短袖。

  “等下就好了,发发汗让酒气散出来。”说完,就要起身去搓毛巾。

  结果手臂被碰了下。

  乔意浓拉着他,嘴唇微微翕动。

  林行知回头,见他瞳孔涣散,眼神无法聚焦。眸底雾蒙蒙一片,像花瓣笼着层露水。

  他坐回床上,执起乔意浓的手,轻声细语问:“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对方却回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你喜欢谁呀?”

  要放到平时,乔意浓碍于礼貌,大抵是不会这么直白问出口的。

  但现在他脑子都不清醒,只会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对自己想知道的事格外执着。

  林行知闻声低头,亲亲他的指尖。

  喜欢你。

  乔意浓缩了下手,被林行知握得愈发紧。见后者拉着他的手还要去亲,就去推对方的脸。

  林行知就顺势,亲了下他的掌心。

  “好痒。”乔意浓笑起来:“你这样好像我家的贝尔。”

  林行知一顿,问:“贝尔是谁?”

  乔意浓:“我家那条大德牧哇,它还凶过你来着。”

  林行知:“它也会这样亲你吗?”

  乔意浓微微摇晃了下脑袋:“它会舔我。”然后就开始犯晕。

  林行知望着他的眼睛,牢牢握住手腕,舌尖轻轻舔过他的掌心。

  眼睛透过乔意浓张开的指缝,像盯猎物一样盯着他。

  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着明明灭灭的火。

  青年用被欲望浸过的声音,缓慢且低沉地道:“这样?”

  乔意浓浑身跟过电一样酥酥麻麻的,扶着发晕的脑袋说:“好痒好痒。”被舔的那只手蜷缩起来,边笑边阻止他:“别舔了。”

  林行知循循善诱:“它平常这样舔完你后,你会怎么做?”

  乔意浓傻乎乎回:“我会抱抱它。”

  林行知:“那你是不是也该抱抱我?”

  对吼。

  乔意浓张开手臂,说:“来吧。”

  于是林行知便毫不客气的,将人搂进了怀里。

  两个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乔意浓还跟哄贝尔一样,抱着他在后背拍了拍。

  他不像林行知,是四肢纤长的少年人体态。骨架偏小、胸腔很薄,颈部到肩胛的线条也像维米尔的油画,是细腻优美的。

  上身线条沿着肋骨往下,又凹了进去,勾勒出软韧细窄的腰肢。

  林行知整个要比乔意浓大一号,将人紧紧搂着时,如同嵌进了自己的身体。

  而从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混合着浅浅体香和酒香的味道,也在无形间,不断刺激着他体内的费洛蒙。

  “嗯……?”乔意浓迷迷糊糊地往下看,忽然道:“什么东西硬硬的?”

  戳着他的肚子了。

  林行知抱着他的手一顿,面不改色说:“尾巴。”

  乔意浓:“那你的尾巴毛也太秃了,贝尔就不这样,它可浓密了。”

  林行知:……

  乔意浓打了个哈欠,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起来,你还没回答我呢……”

  林行知转头,看乔意浓已经枕着他的臂弯,睡着了。

  -

  林行知起身,小心翼翼抽出自己的手,去洗漱间很是冷静了会儿。

  等身体的火熄下来,取下一旁架子上的毛巾。用温水浸湿,绞至半干,才坐回床边一点点擦拭乔意浓的脸。

  动作温柔细致,怕惊扰到他般。

  等做完一切,他走出房间,迎面就撞见了久候多时的周瑾衡。

  后者双手抱胸,背靠在过道对面的墙上。等林行知出来,眼帘一掀,说:“我还以为今晚等不到你出来了。”

  林行知视他如无物,迳自转身,准备回房间。

  周瑾衡:“等下!”

  见人无视到底,依旧没有停下的打算,他也急了。

  三步并作两步地超过林行知,拦住人家说:“你要是真心里有他,就要尊重他的选择。”

  一双黑漆漆的瞳仁落到他身上。“什么选择?”林行知道。

  周瑾衡一瞬间脊背发凉。

  但他是谁,娱乐圈平头哥,再怎么样输人不输阵。为了他家那颗大白菜的节操,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

  “我、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乔意浓有喜欢的人了,而且他喜欢的那个人,其实也喜欢他。”

  “所以你……你没机会了。”

  “那就抢过来。”林行知忽然道。

  周瑾衡不敢置信:“你……”

  青年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语气从容冷静:“听你的说法,他们也没开始交往,不是吗?”

  语毕,越过周瑾衡离去。

  -

  隔天早上六点,小李定时定点来喊乔意浓起床。后者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整个人还处于恍惚状态。

  他人生头次被酒精干趴,现在四肢酸软,哪哪都不得劲。

  乔意浓跟梦游一样飘进洗漱间,先往脸上泼了两把冷水,然后对帮着酒店服务员,把早餐摆开来的小李说:“昨晚麻烦啦,我没耍酒疯吧?”

  小李等服务员推着餐车出去,边合房门,边说:“boss忘啦,昨天你提前放我下班了呀。”

  乔意浓挤牙膏的手一顿:“那是谁送我回来的?”

  在还剩条缝隙时,周瑾衡手撑在门板上一把推开,挤了进来。刚好听到乔意浓的话,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还真是心大啊。”

  乔意浓不大好意思,他也不知道自己醉酒会断片,于是问:“是你带我回来的吗?”

  周瑾衡哼了声:“是林行知。”

  乔意浓“哇”了声,诧道:“我发现你翻脸比翻书还快哎,当初你可是都管他叫林哥的。”

  “闭嘴!”周瑾衡气不打一处来,他这都是为了谁?

  “那我也叫成年人的情感洒脱,不像某些家伙,多大人了还能拿错杯子。”

  乔意浓:呃。

  周瑾衡再接再厉:“大家可都看到了,一杯下去,整个人都红了。”

  乔意浓:……

  周瑾衡一脸恶作剧成功的笑容:“还往你林哥身上倒,当着全厅人的面,被公主抱了上来。”

  乔意浓用手捂住脸,欲哭无泪:“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不想去片场了。”

  -

  第一天开机,为了让演员有个进入状态的过程,郑林风没有安排太多条内容。

  其中有一场车站送别戏,是乔意浓少年时期,第一次告别家里,意气风发准备去留洋。

  彼时路云晚眼里有梦想、心中有热血,根本不懂别离的苦。

  他对翟秋水虽有不舍,也有压在心底未曾辨明的情愫,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一种期待。

  他并不觉得短暂的别离,就是永久的失去。

  乔意浓穿好戏服化完妆,已经九点多了,另外几名配角的戏刚好差不多要拍完。

  林行知坐角落,正低头专注地看剧本,助理彤彤在旁边忙里忙外,给他递茶倒水。

  乔意浓犹豫了下,还是向他走了过去。

  “早上好。”乔意浓忐忑地立着,干巴巴挤出一句:“林哥早饭吃了吗?”

  “吃了。”

  林行知表现得很淡定,目光平静地扫过来时,多少让乔意浓放心了点。对方没什么反应,那看来他没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早上乔意浓问周瑾衡,自己除了丢人外,有没有耍酒疯给别人带来麻烦时。后者的神情看上去很复杂。

  最终,周瑾衡只口气微妙地说了句:“这你就要去问林行知了。毕竟你俩在房间里做了什么,外人也看不到。”

  乔意浓:“……别说的好像我们在偷情一样。”

  周瑾衡想到林行知,呵了声:“野鸳鸯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是野鸳鸯的。”

  乔意浓:?

  乔意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吗?这是在说什么??

  林行知顺手拉过彤彤的小马扎,道:“坐。”

  乔意浓回神,下意识听从了他的话。

  终于跑完腿,准备过来休息一下的彤彤:……

  老板你真的很过分,嘤!

  -

  乔意浓不知道彤彤的怨念,他斟酌良久,试探着问:“谢谢林哥带我回房间,昨晚辛苦了。我没给你添麻烦吧?”

  林行知合上剧本,转过脸来:“你不记得了?”

  乔意浓闻声,心一下提起来了。

  林行知道:“你说我像你的狗。”

  乔意浓:……

  林行知:“把我当狗摸了。”



  乔意浓:…………

  林行知:“然后——”

  “对不起!”乔意浓双手合十,低下头大声道。

  “下次再也不敢……不,是下次再也不碰酒了!”

  他简直欲哭无泪,什么叫社死,这就叫社死。

  何止是社死,他甚至想跳楼。

  倏地,一声轻笑传入耳中。乔意浓一愣,不由抬头朝声源处看去。

  林行知又笑了。

  晨光照耀着他柔和下来的俊美五官,化去了眉间千年冰封的雪,然后一点一点的,像是有金色的光从他眼角眉梢,乌黑的发丝里逸散出来。

  萧肃凛冽的冬季过去,便是春风回暖,姹紫嫣红时。乔意浓只觉眼前一下亮堂了起来。

  然而这样的好风光,只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

  林行知忽然伸手,抚上乔意浓的面颊,在后者瞪大眼睛,张嘴要问时,说:“嗯,不烫了。”

  乔意浓脸一下滚烫,绯红的热意顺着双腮,蔓延到耳后白嫩的肌肤。

  林行知:“怎么又跟昨晚一样了。”说着凑近前,摆出要检查他哪里不舒服的姿态。

  一张原作里被形容得天上有底下无的俊美脸蛋,突然靠那么近,乔意浓一时间不知所措,甚至都忘了躲。

  林行知:“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温热的鼻息拂过脸颊,乔意浓只觉被扫到的地方又麻又痒,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像什么?”

  林行知:“像个烧开了的小水壶。”

  -

  蒸汽火车“呜呜呜”的声音,和车站里喧闹的人声混杂在一处。

  月台前,一名穿着天青色长褂的青年提着箱子,嘴唇几次张合,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而他对面,立着位精致俊秀的少年郎。

  路小少爷梳着精神的背头,将一张无死角的脸蛋暴露在阳光下。

  他衣着入时,白衬衣外,是件卡其色的小马甲。下身棉麻格子裤,手臂上挽着件西装外套,完全是一副西洋做派。

  就像两人此时的着装,一个是声色犬马的富丽,一个是低调规整的朴素——两个时代的缩影与隔阂,已经初显端倪。

  路云晚拍拍翟秋水的肩膀,对沉默的竹马说:“没事,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往后这么多年见不到呢,你给我留的最后回忆,就是苦着个脸吗?”

  翟秋水扯了下嘴角,勉力对路云晚绽开一个笑。

  “哈哈,好丑啊。”路云晚指着他的脸,哈哈大笑。

  笑完认真地看着他,说:“你放心,我肯定会回来的。”

  少年明亮的双眼里,泄露出一点朦胧的,连他自己都未必意识到的暧昧情愫。

  他说到这里时,微微有些羞赧,便垂下脑袋,用长长的睫毛,将翟秋水的视线阻隔在外。

  青涩的风情便如小荷初开,花不自知,风自会将它的余香送来。

  翟秋水看在眼里,却愈发痛苦。

  路云晚不懂,但他懂。

  他比他大那么些岁,情窦早已初开。

  两人云泥之别的身份,永远是他难于逾越的鸿沟。

  翟秋水深知,自己只是路府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妾远亲,而路云晚却不同,他是堂堂正正的路家少爷,自小被千娇万宠长大的独苗。

  这样的人,从来都不缺乏爱与关注。

  自己的喜欢,对于路云晚来说,也不过是千百人里的一份。他爱得再用力尽心,未见得有多特别。

  路云晚是天边的皎皎明月,那自己就是地上的尘土,离他最近的时候,也不过是借了东风的相送。

  风一听,他自然也就尘归尘土归土,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却牵绊他,拉扯他?

  路云晚注定是要青云直上的。

  两个人心态上明显的差别,造就翟秋水习惯于将所有事,都憋在心里。

  路云晚虽然感受到了他情绪上的低落,却也只以为,那是翟秋水舍不得他。

  的确舍不得。

  但要更深沉,更压抑一些。

  翟秋水嗯了声,把行李箱递给路云晚:“我等你。”

  即便如此,他也有能做到的事——尽自己所能的,维护路家的一切。

  一声鸣笛后,火车缓缓驶出站台。翟秋水像是僵住了,只觉自己的生气也跟着火车一道,被抽走了。

  他忽然动了。

  “在外面照顾好自己!”翟秋水边跑,边对着远行的列车喊。

  他原本以为路云晚听不到,却没想到,对方从车窗里伸出脑袋,朝他挥了挥手,也高声回:“你也是,我会想你的!”

  翟秋水的脚步渐渐慢下来。他的眼眶突然一阵湿热。

  路云晚在等他。

  一直在车窗前等他。

  “卡——!”

  郑林风从摄像机前抬起头,拿着喇叭对场内喊:“很好,状态不错。”

  然后摸着下巴想:怎么了这是,小乔演得好投入啊。

  年轻人,进展就是快。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林老师不是无口,只是不爱说多余的废话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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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老年人表示发了三次红包,是按照章节评论发的。第一次我这边能看到有显示,后两次刚好碰到那几天网站卡,所以后台没啥动静orz

  这功能刚用,看来和我水土不服,还是过几天搞个抽奖吧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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