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最后那个音叫得极为标准，更何况它还重复了两次。
众人诡异地看着言思慕。
虽然他们知道美人鱼对组长特殊，但这也太特殊了啊！他们之前废寝忘食地将整个研究所的研究资料都记在了脑子里，现在也没想起资料中有哪个美人鱼听得懂人话的。这可好，都学上人话了！
虽然这样说不好，但——联邦和帝国研究美人鱼都研究都狗肚子里去了吧？
“思……慕……”玫黎还在唤着。
言思慕注视着它。
【有可能真的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美人鱼一般进食不这样。】光网上安琪拉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打开实验室。”
言思慕滑出观察室。
“是！”观察室的门关上，将组员们兴奋的声音关在门后。
实验室门打开，在打开的瞬间，言思慕对上了一双注视着自己的眸子。
这个害羞的人类，终于出来了。
玫黎尾巴藏在身后，不动声色地甩了一下。
“哐当”“哗啦！”两声，鱼缸碎了，水流完了。
它刚刚甩的那一下，成功将仅剩的完好的玻璃也砸碎了。
玫黎看了一眼碎掉的玻璃，火红的鱼尾甩了甩，仿佛在说：弱。
技术人员曲才：感觉自己仿佛受到了鄙视。
玫黎将目光重新看向门口的言思慕，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动了。
言思慕注视着玫黎，平静地说道，“再唤一次。”
他喜欢自己唤他的名字。玫黎意识到这一点，双眼眯起，露出一个有压迫性的眼神，打量着他。
不能太惯着雌性人鱼，不然它们会更无理取闹。这是一条雄性人鱼聊天的时候说的。
言思慕平静地与他对视了一眼，任心脏疯狂跳动，自己转身就走。
对不乖的宠物，不能惯着。
玫黎：（＞人＜）
它认真回忆族中人鱼的相处。
最终找出一个相似度十分高的场面——一条雌性人鱼与雄性人鱼说着说着话，对视了一眼，害羞地跑了。
说话、对视、跑了，动作高度重合。
所以这个人类是又害羞啦？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呀？
玫黎看着言思慕的背影，启唇，“思……”
言思慕停住。
“慕……”
听到身后完整的呼唤，他才转过身，滑入实验室。
银白轮椅四个轮子旋转，露出中空的椅腿，有气体从其中喷出，让轮椅低低的浮空起来，飞过一堆玻璃渣子。
检测到地上半人高的水，银白轮椅四个椅子腿部自动伸长后，再安稳地落在地上。
水面刚好距离言思慕的脚面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头顶刚好触到透明的玻璃。
玫黎趴在头顶的玻璃上，注视着言思慕。
言思慕抬头，四目相对，双唇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没有。
这个动作，玫黎很快在记忆中搜到了相似画面——雌性人鱼做了这个动作，它身边的雄性人鱼低头亲了上去。
言思慕，想要它亲他吗？但它们还不是伴侣，不能亲。但它不亲他，言思慕会不会又害羞得要躲起来？不过，它们之前还隔着玻璃，它亲的只是玻璃而已，吧？
它缓缓低头。
言思慕注视着它，这是想要和他玩儿鼻子碰鼻子的亲近吗？（参考资料来自于《猫主子饲养指南》）
“呜！”
光脑突然响了，言思慕低头，任玫黎一个人亲到了玻璃上。
玫黎：又害羞啦？
“思慕……”
言思慕刚处理完消息，就听见玫黎又在喊他，他抬头，看向玫黎。
害羞的言思慕也很好哄，只要自己唤他名字就可以了。看，现在言思慕不是又让自己亲他啦！玫黎这样想着，完全想不起自己刚刚还不乐意亲人家的事情。
它迅速低头亲了上去，万一慢了又亲不到怎么办！
“砰！”玻璃又被它撞碎了。
“哗啦！”碎玻璃朝言思慕脸上扑来。
言思慕眼睛都不眨，两只机械手臂从银白轮椅两旁伸出，迅速伸展，化作薄而坚韧的薄膜，将言思慕包了起来。
那些锋利的玻璃碎片，落在薄膜身上纷纷被弹了出去，没伤到他分毫。
见玻璃碎片已经掉干净，言思慕操作机械手臂，将薄膜收起。刚收起薄膜，玫黎就从头顶直直地掉入了他的怀中。
还忘记了它。
这么想要亲近他吗？
言思慕正打算抱住它，就见它从自己的怀中缩了出去,漂亮的鱼尾落在地上的玻璃上，不但没被割伤，反而将碎玻璃压成了粉末。
玫黎注视着言思慕，抱抱是之后的流程，现在不能做。刚刚是在亲玻璃，不算。
对它还怀有戒心吗？不急，慢慢来。言思慕没有伸手再去抱鱼，而是问道，“你的名字？你知道了我的名字，但我还不知道你的。”
玫黎看着他，没有说话。
美人鱼的名字，和人类的名字不同，只有确定了伴侣才能唤。它是知道人类的名字可以随便叫才叫的，但人类不知道美人鱼的名字不能随便叫。
言思慕也不在意，他更喜欢自己为它取的名字，“那我给你取个名字怎样？”
取一个人类名字吗？玫黎注视着他。
“玫黎，你的名字。”言思慕与他对视。
美丽！言思慕在夸他！言思慕果然很喜欢它！看在他很喜欢自己地份上，虽然这个名字有点女气，但它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吧。
玫黎尾巴碰了下言思慕的脚，答应了。
它答应了。言思慕低头，开始撰写今日的观察报告。
言思慕怎么不看它啦？是又害羞了吗？
“思慕……”玫黎唤道。
言思慕抬头，与它对视许久，见它没有动作，又低下头。
“思慕……”
言思慕抬头，依旧是长达十分钟的对视。
“思慕。”
言思慕抬头，和他对视。
那双火红的眼中澄静异常，和它凌厉的面容截然不同。这是美人鱼表示亲近的方式吗？还是它们喜欢玩儿的一种游戏？还是只和他玩儿的一种游戏？言思慕只和玫黎对视了一眼，就控制住自己的心跳，低头快速写起实验报告来，对玫黎之后的呼唤充耳不闻。
早点写完，早点陪它玩儿。
又害羞啦？这次害羞程度加深了，怎么叫都没有回应。玫黎看着言思慕，眉峰皱紧，严肃地思考着，该怎么让言思慕不害羞。
它看着言思慕头顶的漩涡，想起言思慕刚刚想要抱抱，还想知道它的名字。
它的名字要等它确定言思慕是它的伴侣才能告诉他，但抱抱可以。
玫黎游到轮椅后面，隔着轮椅抱住言思慕。
言思慕没动。
言思慕不喜欢这样的抱抱吗？它见过的美人鱼的抱抱好像也不是这样？它们中间没有东西挡着。但言思慕现在坐着呀？
玫黎在记忆中搜寻着坐着的抱抱。
有了！
坐着，抱抱，没有隔着东西，全都满足！
玫黎游到言思慕身侧，尾巴一甩，整个人就挤到了他的轮椅上，硬生生将言思慕从轮椅的正中间挤到了一边。
它尾巴贴到言思慕的腿上，上半身也贴向言思慕，双手从胸口和背后强行挤过，环上他的肩。整条鱼都和言思慕贴在一起。
暖的！玫黎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贴紧了一点。
言思慕手顿了一下，依旧没抬头。
人鱼族的抱抱，人类不喜欢吗？玫黎想起刚刚言思慕抱自己时的姿态，悟了。
它将自己的鱼尾朝言思慕的身下一点一点挤。
言思慕翻页的手没动了，静静等着玫黎到底要干什么。
玫黎将鱼尾完全挤到言思慕身下后，上半身也开始往言思慕的背后挤。
言思慕大概明白了它想做什么，眼中带上了笑意，仍旧纵容地等待玫黎将动作做完。智慧极高，模仿能力极强，言思慕在心中想道。
玫黎上半身也完全挤入了言思慕的身后。它现在的姿势极为别扭，屁股坐在言思慕身旁，鱼尾在言思慕双腿下，上半身在言思慕背后，整条鱼弯成了一个半弧形。
最后一步了！玫黎将双手搭在言思慕腰上，一握一抬，将人从轮椅上抬到了自己的鱼尾上！搞定！
只是它还没来得及拦住言思慕的腰，就见言思慕的臀部从自己光滑的鱼尾上滑了下去。
玫黎伸出去的手落在了自己的尾巴上。
“砰！”实验室和观察室的灯同时黑了，观察室的光屏全部黑屏，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组长，你——哎哟！”
“组长没事吧！”艾舜扑过来，凭借记忆抓住话筒问道，连凌峰的哀嚎都没顾得上。
他们只看到那条美人鱼将组长抱到腿上，然后灯和光屏都突然黑了，说不定就是那条美人鱼做的！
“没事。”言思慕坐在玫黎的尾巴尖上，平静地说道。他在发现自己向下滑的那刻，就联系小艾及时断电断信号。
玫黎摸着自己光滑的鱼尾还有点愣神。
“咔！”轮椅旁的机械手臂伸出，就要去握言思慕的腰，被一双强壮的手臂抢先了。
玫黎抱着言思慕坐在自己的鱼尾上，这次它抱紧了，绝对不会再滑下去了！
言思慕握上腰间的手，拉开，“乖。”
言思慕不让它抱了，言思慕又害羞了。玫黎松开手，思考着还有什么办法。
突然整个身体一轻，整条鱼就被言思慕抱在了怀中揽住。言思慕的腿一点也不滑，它都不往下滑的。
言思慕按住它的手，不让它乱摸。
玫黎收回手，原来是要这样抱的吗？它若有所思。
灯亮了。
监控重新恢复信号。
众人看着轮椅上一人一鱼相互交换的位置，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敢问，
“滴！”艾舜的光脑响了。
“是，是组长！”艾舜面色胀红地接通了通讯。
一道光屏从光脑跳出，投射出言思慕抱着玫黎的身影。
“刚刚是你的声音，与我通话是凌峰的任务。”言思慕看着艾舜，“之前你也抢了凌峰的任务。”
“组长！我——”艾舜辩解的话说了一半就卡住了，猛地朝言思慕鞠躬，“对不起！我只是想将功赎罪。”泪水从他眼中，直直地打在地面上。
想表现得更好，想被组长注视到。
淡蓝色光点在地面亮起，将他所在的地面染成如天空般的淡蓝色。他的透明的眼泪在这片淡蓝色的天空上，肆意流淌，晕染，颇有那么几分写意山水画的滋味。
直视这一幕的艾舜：？？？
观察室中众人憋笑，过分了，真的过分了。
“小艾。”言思慕制止小艾，“你没错。”
艾舜直起身，双眼发亮地看着他。
“只是怕死。”言思慕实话实说。
大型公开处决现场。
艾舜：组长，求闭嘴。
“你原来研究的方向是生物医疗，正常。”做医生的，心都会软一些，正常。言思慕懂。
艾舜：一点！都不！正常！生物医疗才不等于怕死，你这是在污蔑他的职业！他回去会被同事打死的！
他一瞬间愤怒涌上心头，气红了脸，正要争辩，就听到言思慕说“你带队，成立后方生物医疗小组。”
他立刻像被扎破的气球一样，瘪了。整个人还轻飘飘的，仿佛要上天，完全没被那个实事求是的“后方”给打击到。什么情况？他不仅留下，还升职了？
“保证完成任务！”
言思慕关掉通讯，光屏一黑缩回艾舜的光脑中。艾舜这才反应过来，组长光让他成立小组了，他研究啥还没说啊！
艾舜正想问，就被铃声打断了。
“叮铃！”属于美食的特殊门铃声响起，将众人八卦的心思冲淡，勾起了腹中的馋虫。
“组长，午餐送来了，你出来吃？”凌峰拿回艾舜手中的耳麦，说道。
艾舜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耳麦，算了，等组长出来问也是一样的。
言思慕看了一眼怀中的玫黎，“送进来。”
送，进去？“是。”凌峰只怀疑了一秒，就坚决了执行了言思慕的命令。
让机器人将言思慕的午餐送进去了，并派了一堆后勤机器人，力保组长用餐愉快！
虽然这条美人鱼和机器人不和，但组长在里面呢！凌峰对组长报以一万倍的信心。
果然，机器人进来的时候，玫黎红色的鱼尾动了一下，被言思慕按住了。
玫黎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动了。
于是言思慕的正餐、小蛋糕们、小鱼干们得以完好地送进来。
玫黎看了一眼这些食物，美人鱼的主食是血液，一般是不会吃其他食物的，除非伴侣喂食的时候。
至于怎么喂，玫黎看向言思慕略显苍白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