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思前想后, 想了很久都拿不定主意,让梁九功去传了太子还有朝臣前来御书房议事。
太子与大阿哥在乾清门前相遇,彼此皮笑肉不笑打了招呼,一前一后往里面走去。
春日太阳明媚, 洒在太子明黄的衣袍身上, 散发着阵阵耀眼的光芒, 照得大阿哥眼睛阵阵刺痛。
如果不是他, 自己应当在西疆,而不是被顾八代取代了他的位置!
大阿哥盯着太子的背影, 不知不觉咬紧了牙关, 带着脸颊都发酸。
太子故意将脊背挺得笔直,他就是不回头,也知道大阿哥在盯着他。
偏生要让大阿哥看着,要让他看清楚,知晓自己的位置。他是太子, 是大清的储君。
如今是兄弟, 以后,他们就是君臣。
不管大阿哥再不甘心, 不情愿,都得在他面前下跪叩首, 俯首称臣。
进去御书房,除了索额图等旗人官员,重新回到朝堂的汉官熊赐履也在, 加上张英,李光地等重臣。
见到太子进屋, 大家起身纷纷请安见礼。大阿哥低下头, 掩去了眼里的阴霾, 上前向康熙请安。
团团礼毕,康熙让众人入座。梁九功领着太监,提着匣子上前,放在了大家的身边。
康熙指着匣子说道:“你们且打开瞧瞧。”
匣子里散发出若隐若现的腥气,大家忍住好奇,领命后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两尾鱼干,两尾用冰裹着的鲜鱼。
大阿哥拨动着鱼,问道:“汗阿玛,这鱼是打哪儿来,我以前从没见过,这鱼鳍还挺好看,跟那姑娘家头上簪的花儿一样。”
太子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垂眸不语。康熙气闷,瞪了大阿哥眼,没有理会他,说道:“这鱼生长在北地极寒之地的湖中,向来不易得,乃是老七不远千里送来,你们拿回去尝一尝。”
众人忙下跪谢恩,康熙抬手叫起,笑道:“另外还有一件喜事,从布里亚特逃到大清的达呼尔等部,归顺了我大清。”
众人又忙称皇恩浩荡,李光地喜道:“自从七阿哥去了北地之后,引得其他部落纷纷投奔归顺,七阿哥真是厉害。”
熊赐履回京城晚,听过齐佑的一些事迹,康熙下令查常平仓之事,就是因他而起。
熊赐履为官清廉,仅仅这一点,就对齐佑颇有好感,说道:“臣听闻七阿哥开办学堂,还在北地做出了一翻成绩,实乃大清之福啊!”
太子看着康熙脸上露出来的笑,照理说齐佑腿残疾,还长期不在京城,在百官与朝堂上露不了面。
不知为何,太子控制不住,心中泛起了酸意,感到很不舒服。
大阿哥下意识看向太子,暗自挑了挑眉。
齐佑虽不在京城,却处处把太子比了下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哪怕熊赐履夸赞的不是他,只要不是太子,大阿哥就莫名高兴。
索额图目光飞快从太子与大阿哥身上掠过,耷拉着眼皮做老僧入定状。
康熙笑过之后就犯起了愁,齐佑这个儿子,每次做出一件令他开心之事,后面必须跟着一个大烦恼。
斟酌了下,康熙说了北地百姓现状,“当地百姓贫穷,所用的针线布匹等家什,都是从关内送去,价钱太贵,他们连买线头都吃力。你们且想想法子,该如何解决此问题为好?”
大阿哥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问道:“连针线都买不起,竟然穷到这般地步了?”
这下轮到太子再次鄙夷大阿哥,蠢货,真是何不食肉糜!
康熙深深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你可知货物运到北地,要经过多少道关口,交纳多少赋税?”
大阿哥愣了下,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讪笑一声,说道:“汗阿玛,是我错了,我先前没想到这点。”
朝廷收取的商税,名目繁多,其中包括船税杂捐股捐店凭捐牙税等等。
牙税就是各种货物税,货物从开始生产时就要收税。比如酿造酱油,朝廷要从中收取酱油税。
船税顾名思义,通过船运输的货物,经过各地河道关口,要缴纳重重税收。
杂捐则是各种摊派,比如你开了两间铺子,或者拥有商船,按照每间铺子,每条商船,交纳各种赋税。
这项税收不固定,按照朝廷需要收取。像是要铸造大炮,火.药的时候,商户就要交税供造办处所用。
股捐分日捐,月捐,按照每日或者每月,根据生意大小,收取定额税。
店凭则是店铺开张时,必须向官府提出申请,经过允许之后方可以开铺子,需要缴纳一笔税收。
货物运送出关,最大的还是关卡税。每道关口都要向官府缴纳税收。北地路途遥远,这一路过去,明面上的关口就那几道。
至于暗地里,究竟有多少道关口,御书房的所有人都说不清楚。
但他们不会天真以为,真只有朝廷允许设置的关口。
天高皇帝远,康熙想查,肯定能查清楚。巡查官员查不查得到是一回事,就算查到之后,前脚一走,后脚那边又开张了。
几千里的路程,巡查官员跑细了腿也禁不住,康熙同样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当没看见。
康熙最在意的,还当是放开八旗做生意的事情,沉吟了下,道:“北地百姓贫穷,老七建议朝廷以惠民的方式,送去各种货物,供穷苦百姓平时所需。”
针线粗布不值几个银子,众人谁都没有反对。
李光地斟酌了下,说道:“眼下看似是一笔小钱,待到北地人口多了起来,若是一直要朝廷赈济,只怕朝廷也供不起啊!”
康熙又感到一窒,这点与旗人不断增加的人口,朝廷养着他们愈发吃力是一样的道理。
小兔崽子,尽知道给老子出难题!
康熙在心里骂了齐佑一句,突然说道:“朝廷不允许旗人经商做买卖,旗人中,做买卖的却不少。”
屋内有大半的旗人,康熙的话音一落,他们的脸色就止不住微变。
他们做买卖是心照不宣的事情,被康熙提到明面上来说,就不一样了。
康熙将众人的反应瞧在眼里,心底五名的火气嗖嗖往上直窜。
这群蠹虫!
康熙自认为待他们不薄,他们却仗着祖上的功劳,挖空心思捞银子。
可康熙还不能当场翻脸,各地军营都是八旗兵丁,大清的江山还靠着他们镇守。
虽说朝廷上汉人官员越来越多,旗人官员还是占了绝大部分。各殿大学士,各部的满汉尚书,掌权的,始终是旗人。
尾大不掉,康熙觉着手脚发凉,脑子难得一片茫然。
有时候,他总感到自己里外不是人。
汉人要反清,旗人各自有自己的小九九。他们想要的世卿世禄,终有一日,会挖塌觉罗氏的墙脚。
康熙忍了又忍,用平静的声音问道:“各位觉着,是否该允许旗人做买卖?”
汉人官员不愿意去管旗人的事情,不约而同垂下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旗人官员面面相觑,一时没能摸清康熙的真实意图,同样不敢接话。
太子尚在琢磨着康熙话里的意思,大阿哥想都不想,大声说道:“汗阿玛,商人重利,多奸诈之徒。旗人守卫疆土,若是允许他们经商,得了点蝇头小利,都不愿意去从军打仗了。这件事,汗阿玛得慎重考虑啊!”
虽然康熙不喜大阿哥的莽撞,嫌弃他看问题,只看得到皮毛。但他这句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当兵打仗要提着脑袋做事,哪有做买卖赚钱来得舒服。若是朝廷放开禁令,肯定有许多旗人不做旗兵,改成去做买卖了。
李光地犹豫了下,说道:“买卖也不是那么好做,赔得倾家荡产的并不鲜见。放开禁令之后,他们还是会观望,不敢贸然行事。做旗兵辛苦,但来得稳妥啊。”
旗兵每个月的俸禄,堪比辛辛苦苦读书,方考中做官的县令。而且大清天下日趋太平,并没有多少仗要打,做旗兵稳妥,依旧有许多人愿意安稳度日。
李光地说完之后,就后悔了。
如果真放开旗人做买卖,公平竞争的话,旗人绝对比不过汉人。
毕竟旗人在关外时,主要以打猎打仗为生。他们未曾接触过买卖经营,比不过头脑灵活,做惯了买卖的汉人。
放眼望去,除掉旗人权贵们,大商户都是汉人,这件事就足够证明,旗人不是汉人的对手。
可旗汉不同律,一旦朝廷明面允许了,旗人靠着身份的优势,以后哪还有汉人商户的生存之地?
熊赐履皱起了眉头,想要说什么,然后又闭上了嘴。
康熙既然问出了这句话,应当考虑过此事,只拿不定主意。
旗汉之间的问题太过复杂,端看康熙做如何打算,熊赐履不欲参与进去。
旗人官员当然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康熙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们就不客气了。
能正大光明放开手脚去赚钱,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顿时纷纷发表了看法。
当然他们的意见,都是支持旗人做买卖。
康熙先前本来犹豫不决,见到旗人官员如此积极,心里顿时就不乐意了。
无利不起早,他们是闻到了好处,方一股脑往前冲。
康熙没有表态,盯着朝臣们上下翕动的嘴皮子,脑子却想着,始作俑者齐佑,究竟是何目的,他会如何做。
远在千里外的齐佑,压根儿顾不上京城这群七窍玲珑心官员,以及满头包的康熙。
若真要问他的意见,在他看来,内务府包括旗人权贵们做生意,那不叫做生意,那叫抢钱。
各种律法的照顾,加上身份的压制,搞垄断买卖,就是头猪都能赚到钱。
要解决这一问题,很简单,就是满汉同律,不给权贵们特权。
当然,无论哪一点,都不简单。康熙不敢去想,权贵们绝不答应。
齐佑腾不出手来管这件事,得等到时机成熟之后,他才会着手改革,不然得翻船。
地终于化冻了,吹面不寒杨柳风,春耕正式开始,田间地头一片忙碌。
春上要开始蓄水试种水稻,为了稳妥起见,齐佑与林大牛等庄稼好手商量之后,决定将开垦出来的地,九成种小麦,一成的地种水稻。后续新开垦出来的荒地,用来种菜蔬。
除此之外,土谷素他们修屋与垦荒,需要熟手在旁边手把手教。加上蒙古人的春耕也要人教,不止是披甲人,顺义过来的人,从早到晚都没能歇息,累得都快脱了形。
齐佑也一样累,地是他的宝贝,是他们这群人生活下去的来源,他成天都在田间地头打转。
看到所有人累归累,照样干得热火朝天,齐佑这个总舵手,忍痛给大家改善了伙食。
杂面馒头所用的面,从八成黑面两成白面,改成了五五分。
拉平仓的粮食哗哗减少,齐佑很想将黄历一把撕掉,让秋收赶紧到来。
稻谷的种子,琉球那边去年冬季才辛辛苦苦,从北海道辗转弄来,送到了宫里。
康熙那边留下了些,打算在畅春园种御稻。他小气得很,分给齐佑不多。
林大牛他们经验丰富,秧苗育种没问题,栽种下去也在生长,绿油油的,看上去与在顺义并无不同。
眼下只是栽种活了,得等到抽穗扬花期再看。抽穗的好坏,是决定水稻收成的关键。
齐佑蹲在田坎上,与林大牛说着话:“林师傅,这地肥,以前没有种过,可还要照着以前那样施肥?”
林大牛也没经验,琢磨了下,说道:“这土地看得出来,比起顺义肥沃多了。如果施多了肥,恐以后只长杆,不结穗。长得太壮,还容易倒苗。奴才倒有个想法,就是少施一些。”
齐佑道:“这样也行,先尝试一下再说。种上两年,地里就该照常施肥了。这点稻子不够,高梁豆子等作物,逮着空地多少种上一些。”
林大牛应了,笑道:“种多一些,总会多一成希望。只是七阿哥,番薯与洋芋,奴才未曾种过,不知会不会种成。”
齐佑沉默了下,说道:“没事,我们先尝试,不行的话,再去想办法改。”
番薯与洋芋是齐佑让狼覃军从京城寻到的种子,两个品种在前朝就已经从海外传入,迄今未能大面积种植,原因有几点。
首先是人的饮食习惯,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百姓不习惯拿着两样当主食。
番薯当前只在福建地区有栽种,因为番薯吃多了烧心,当地人种的也不多。
洋芋则说来话长,当时在大明时,仅种植出来供给宫内贵人享用。
到了大清的时候,专门种植洋芋的衙门被废除,洋芋得以流到民间耕种。
但是洋芋的品种已经退化,在内蒙等地试种,产量并不高,于是洋芋便不被重视。
加之番薯与洋芋,都不在百姓需要缴纳的粮食赋税之内,所以朝廷更不会大力推广种植。
番薯做不了主食,洋芋在西洋很多国家都是主食。齐佑知道这两样改变不了粮食荒,否则,就没有后来的□□时代。
齐佑看到过一份文献,简单来说,洋芋种植也不那么容易,种子会产生退化。
第一年可能大丰收,到了第二年,产量就锐减。种子退化有一部分原因,主要还是病虫害问题。
后世经过研究发现,洋芋需要从不同纬度地区,换着种植,借以改善品种。
如今交通不便,大清疆土内的高纬度地区,都在遥远的边关之地。
洋芋不易储存,在路上说不定就烂掉发了芽。烂掉还好,发了芽的洋芋吃了会中毒。
西洋过来的洋芋,齐佑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品种。不同国家的品种,淀粉含量完全不一样,吃起来的口感与营养价值亦不同。
齐佑如今是摸着石头过河,只能先试着种一种。以后想办法在云南等地推广种植,改善种子,或者从西洋再引进别的品种。
云南离黑龙江府,照着如今的路线来算,接近万里的距离。
齐佑蹲在那里,揪着不用任何考虑,就疯狂生长的野草,一脸生无可恋。
总的来说,改变所有困境的根本,还是要大力发展教育,科学才是发展生产的基础。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洪亮的喊声:“七阿哥!”
齐佑转头看去,萨布素笑着朝他跑过来,大声说道:“我就知道您在这里。哟,这苗长得真绿!”
秧苗当然绿,黄的话就该着急了,齐佑不禁想笑。
萨布素在北方没见过稻子,跟看稀奇一样,看得直挪不开眼,一个劲说道:“要是真种出来稻子,以后就可以敞开肚皮吃大米饭了。”
哪怕北方还没种水稻,萨布素也能想吃多少米饭,就吃多少米饭。齐佑斜了他一眼,问道:“船坞那边不忙吗?”
萨布素脸上的笑立刻淡了几分,烦躁无比说道:“忙呢,忙得头疼。我将常德留在那边,回来到您这里透透气。”
齐佑心下了然,淡淡问道:“可是施世纶找你麻烦了?”
萨布素苦着脸,说道:“可不是,施大人是好官呐,就是那个......那个,该如何说呢,就是.....”
就是了好一阵,萨布素也没就是出个所以然,吭哧着道:“我的汉文不好,他是旗人,却不懂满语。咱们说起话来,大半时候就鸡同鸭讲。咱就直说吧,主要是他要求忒高了。”
施世纶是因为他爹施琅,被康熙抬了旗,只是名义上的旗人,不会满语很正常。
齐佑见太阳已经升上了头顶,快到午饭时辰了,“我们回去再说。”跟林大牛交待了几句,转身回院子。
萨布素已经近两个月没来,放眼望去,干净整洁的小院子,角落摆着一长排的破瓦罐里,各色野花正在怒放。
简朴的小院落,泛出一股萨布素形容不出的意境,他不住说道:“七阿哥,您这里收拾得真好。”
齐佑不解,顺着萨布素的视线看去,哦了声道:“这都是得高他们收拾的,我没管过。”
萨布素笑着说道:“宫里出来的就是不同。像是得高与桂和两位,能读书识字,还会记账算数,真是了不起。七阿哥您吧,引经据典,出口成章,诗词大家!”
齐佑快被萨布素逗笑了,真是难为了他。估计他知道的词,此时全部用了出来,禁不住一本正经说道:“我不会写文章,也不会写诗。”
萨布素瞠目结舌望着齐佑,失声道:“不会写诗?读书人都会写诗!”
齐佑忍俊不禁,说道:“我真不会写诗,会写诗的人很厉害,我比不过他们。坐吧,你再说说施世纶。”
萨布素挠挠头,他别说写诗,连读都读不懂。不知为何,他感到与齐佑亲近了不少。
一坐下,萨布素抢先去提壶倒了茶,双手捧着递给齐佑,说道:“施大人吧,他来到了船坞以后,把那些船坞的师傅管得哟…..,唉,跟管犯人也差不多。平时那些师傅吧,晚上回去爱喝几口小酒,施大人知晓后,将他们的酒全部没收了,说他们贪图享乐,喝酒误事。您说这都是什么事儿,那些师傅是商户雇来造船,不从朝廷领俸禄,可不归我们管,也不归他管。”
齐佑单刀直入问道:“可有师傅要辞工?”
萨布素一拍大腿,眼睛一亮,说道:“七阿哥真聪明,一下就猜准了。可不是,好几个师傅连工钱都不想要了,一定要收拾行囊回乡。以前吧,他们嫌弃这里苦寒,都想着要走。后来还是您提点我,给他们送了年货酒水过去,好生问候,过年还给了红封。他们看在您的面子上,好不容易才留了下来。如今被施大人一搅合,咱们前面做的那些事,就前功尽弃了。”
齐佑唔了声,问道:“你可有跟施大人说过此事?”
萨布素叹息了声,道:“说了,怎地没说!施大人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师傅们是为了大清造船,这是他们应当做的事情。就算不拿朝廷的工钱,他们是大清的子民,都该服从管辖。”
从施世纶在扬州任上的举动,他这么做,齐佑倒没太意外。
施世纶的出发点是好,他对朝廷,对大清的忠诚,他想做个好官的心,任谁都不会去怀疑。
只是,这就涉及到一个度,还有个人私域的问题。
在施世纶看来,百姓生于此,长于此,所有的百姓,都该放弃个人意愿,必须无条件服从朝廷的命令。
往小了说,是施世纶个人的不通人情。往大了说,这就是大清的现状。
上面的人一门心思控制百姓的思想,要让他们绝对服从大清的统治。
对于闭关锁国,很多人都照着字面意思去理解。以为大清关闭港口,不与外国人做生意就是闭关锁国。
其实并不尽然,大清一直有港口对外通商。
真正的闭关锁国,是不让外来的思想传播到大清。任由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发展,大清自成一统,将所有先进的知识,藏在紫禁城,关起门来过日子。
皇帝与统治阶级比谁都清楚,一旦这些思潮涌进来,民意觉醒,他们身下的龙椅就该坐不牢了。
康熙需要施世纶这样的人,哪怕知晓他偏激,在扬州任上的举动,造成扬州的商税欠收,仍然升了他的官。
齐佑如今还管不了那么多,但他不会置之不理,沉吟了下,说道:“我这边走不开,你赶紧回去劝住那些师傅,有手艺有本事的人难找,不管你如何做,一定得把他们留下。等下我写封帖子,你回去的时候带给施世伦,我请他前来赏花。”
萨布素长长舒了口气,乐得都不加掩饰了,笑眯眯说道:“我说不过他,嘿嘿,有了七阿哥您出马,一定能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这段日子,我真是受够了他的鸟气,穿件绸缎衣衫,他都要酸半天。您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齐佑无语,说道:“施世纶是好人,我请他来赏花而已,你胡说什么呢?”
萨布素狡黠一笑,指着院外的野花道:“赏这些?”
齐佑面色不变,气定神闲说道:“怎地,这不是花?”
萨布素呆了呆,脸颊不住抽搐。
田间地头到处疯长的野花野草,他一个皇子阿哥,也着实太寒酸了些......
齐佑没管萨布素所想,他从没在意过排场,这种荒郊野外,也讲不了排场。
齐佑苦苦思索着,要如何对付施世伦,还得让他暂时不向康熙告状。
若是康熙知晓齐佑有打算开启民智的心思,他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