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幽幽拂过,烤架下的炭早就熄灭了,只有零星的细小火苗还在上面闪着微光。

  顾锦就被他这么拉着,也不着急着离开,而是垂着目看着他,月光洒下的光影挡住他眼中的情绪,但即便是背着光,也能看得出这双眼睛是明亮而又温柔的。

  花无欢觉得心里有些痒,握着他的手下意识的用了点力,却没有往回拉,而是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回来后,另一只手指着吃的狼藉的石桌,问道。

  花无欢:“好吃吗?”

  顾锦飞快的扫了一眼桌子,矜持的回答道。

  顾锦:“还行吧。”

  花无欢:“除了最开始那一口外,我可是一块肉都没吃上, 你说那些肉都去哪了呢?”

  顾锦干咳一声,脸上涌上一抹尴尬的红晕,正要继续提醒花无欢是他求着自己过去的时候,却不料花无欢已经预判了他的回答,抢先道。

  花无欢:“我知道是我求你过来的,但我可没有求着师尊把这些都给吃完吧?”

  随后不等顾锦反应过来,花无欢又看向这两个空荡荡的篮子,哀叹一声,说不出的凄婉和惆怅。

  花无欢:“这些肉又是切又是腌的,可废了我好大一番功夫,还有那些瓜果什么的,哪一样我不是去了皮剔了籽的,师尊下午在屋里睡得香,但我可一直忙活到天黑啊,师尊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连夸我一句都没有呢?”

  花无欢凄凄凉凉的看着他,琉璃般的瞳孔映着皎月,明亮的仿佛浸泡在清泉中的水晶,又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明知道他在演戏的成分很大,但顾锦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总觉得心里十分有罪恶感,不由自主的脑补出小徒弟在厨房辛苦忙碌、为自己准备好吃好喝的模样,而自己却在屋里呼呼大睡,最后不但吃干抹净的,连一句夸赞都没有,仔细想想,自己好像做的的确有些太过了。

  顾锦嘴唇抿了抿,花无欢看着师尊脸上不断变换着的纠结神情,眼中闪过一道暗光,压住嘴角的笑意,不发一言的等着。

  过了一会,顾锦终于被这止不住的羞愧淹没,看着小徒弟委屈的样子,嗫嚅了半天后才红着脸,低声道。

  顾锦:“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做的很好吃……”

  花无欢:“只是好吃?”

  花无欢盯着他看,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这个万金油似的回答不满意。

  顾锦:“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烤肉,我已经不敢想象要是以后的日子里吃不到这些东西该怎么办了。”

  顾锦面无表情的说着,已经看出来他现在就是无理取闹,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报一下之前的仇,干脆就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呗,反正早晚要在他身上讨回来的。

  顾锦毫无感情的说完之后,花无欢久久没有出声,就在顾锦想着还应该怎么往下说的时候,手腕上被拉着的力气忽然松开,一直坐着的人徐徐起身,没看他一眼,直接从他身边掠过,默默地收拾着桌上的残局。

  顾锦心里咯噔一下,故意干咳几声,却发现对方压根就没有往他这边看的打算,不由得出声道。

  顾锦:“你、你在干嘛?”

  花无欢不言,手上的碟子磕在了桌沿上,发出一声清脆而短促的声响,听的顾锦的心都跟着这个声音抖了一瞬。

  顾锦:“等明天再收呗,也不着急。”

  顾锦满不在意的说着,但眼睛一直看向花无欢忙碌的声音,自己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顾锦沉默了一会后,也闷声上前,直接把花无欢挤到一边,将这些东西全都一股脑的往篮子里装去,乒乒乓乓的响成一团,没碎就是这些盘子最后的温柔。

  随后顾锦就提着两个装满的篮子,气鼓鼓的从花无欢身板走过去,大步朝着厨房而去,砰的一声推开门,啪的一声把篮子往桌子上一方,又是几声瓷器相撞的清脆,花无欢刚走到门口,就被这一声吓了一跳,迈出的半只脚就这么顿在了半空。

  顾锦心里憋着气,但同时看着这些盘子碗啊什么的着实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做了太久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合欢掌门,连这点技能都忘得干干净净。

  要不干脆用个清洁术得了,反正也废不了多少灵力,这么想着,顾锦直接就施法,白光闪过,所有的东西都瞬间变得干净无比,顾锦骄傲的哼了一声,慢条斯理的把他们放在应该出现的位置上,随后施施然走过花无欢身边,再度哼了一声,双手负于身后朝着房间走去。

  花无欢眯着眼盯着那些干干净净的碗筷看了半天,忽然有些怀疑起自己每天动手刷碗的意义在哪,用术法不比自己动手方便啊。

  长叹一声,花无欢赶紧上前追过去,终于在师尊进屋前拉住了他,不等师尊将他的手甩开,挣扎间顾锦的后背靠在了门上,随后只觉得后背一空,身子失去重心瞬间朝后倒去,花无欢连忙稳住他的身体,脚尖一转,控制着身体和顾锦换了个位置,垫在他的身下,坚硬的下巴磕在他的锁骨上时,两个人都疼的吸了一口凉气。

  花无欢:“有没有摔着哪?”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花无欢赶忙把师尊扶起,看着他磕红的下巴,想要下手给他揉一揉又怕弄疼,于是飞快的用灵力在手中凝结出一块冒着寒气的冰块,用自己的衣摆裹着,小心的敷在他的下巴上。『喤^檮|鍠。

  被撞的这一下,顾锦差一点把舌头给咬下来,疼的他眼角都冒出了泪花,一边在想这人的胸膛怎么能这么硬,一边又想平时摸的时候好像都没这么硬邦邦的啊。

  好在冰块来的及时,缓了大半的痛感,就是冰被包在他的衣服里,又不好将这块布割下来再将人赶出去,只好哼哼唧唧的走到屋里,捂着下巴唉声叹气。

  花无欢:“还疼吗?”

  花无欢又问,顾锦本来不想回答,但想到自己也撞到了他的身上,结果小徒弟不但不计较,甚至还先关心起自己,于是闷着声道。

  顾锦:“不疼了……你呢?刚刚那一下撞的可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