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衡闻言一愣,心里直突突。
他向来处变不惊,此刻竟是有种被看穿心思的心虚!
就听陈梅接着说:“总归你们是表亲,若是真有此意,亲上加亲也未尝不可!”
“就是。”宋振田也点头,“我们早就瞧着你是个好孩子,此事能成的话,就惦记着早早把事儿办了,省得外人说闲话嚼舌根。”
江亦衡一颗玲珑心瞬间转了几千回,他倒真想将这事儿办了,不是怕外人嚼舌根,是怕万一后头再有什么人入了宋知许的眼,自己就没戏唱了。
只是想想也就罢了,他如今哪有资格迎娶宋知许?
且不说前有追兵后有豺狼的,就是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敢跟宋知许透露半点儿。
如此畏首畏尾,他凭什么给宋知许承诺?
更何况自己要办的事如此危险,怎能为了一己私欲,把宋知许拖下水呢?
“您二老就不用为我担心了。”江亦衡定了定心神,“我如今还未立业,尚且连房舍田地也没有,谈什么心上人呢?”
他句句不提宋知许,句句说的是宋知许:“我的心上人,本就应该是捧在手心儿里的,我该用一辈子对她好,给她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我哪能舍得她跟我吃这份苦呢?还是等我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再谈这些也不迟。”
宋振田和陈梅听他这样说,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不该追问。
但心里想着,若他心上人是知许,恐怕也不会这样浑然不提,多半是他们想多了吧。
二人一时心情复杂,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点儿可惜。江亦衡多好的孩子呀,若是能成为孙女婿,倒也美气。
宋知许步子微顿,想了想,还是离开了。
好乐睡下了,她本想去厨房收拾碗筷,却在门口听见江亦衡一番话,说什么要把心上人捧在手心,说什么安身立命后不让人家受苦。
倒是个有担当的人。
不知道那个姑娘究竟是什么人,能得了他青眼,应当是个顶顶好的姑娘吧,才能让他提起来,语气都温柔了不少。
好乐嘤咛着要翻身,宋知许便坐在床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他哄睡,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把江亦衡那几句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那个姑娘真幸运啊,有这样一个人日日惦记着,却不肯轻易给出承诺,只因他觉得那姑娘值得更好的。
这么想着,宋知许心里冒出点儿羡慕来,混杂着一丝莫名的酸涩,将她整颗心都泡在里头,咕嘟嘟熬煎着。
她伸手按了按心口,惊讶这种滋味儿实在难以描述,她上一世活了那么久,竟都没尝过这种感觉。
她一时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缘由,思绪乱如麻,便干脆不去想,合了眸子便打坐起来。
只是两个时辰都过去了,她仍迟迟不能入定,这才只好放弃,睡下了。
次日一早,宋振田和陈梅转了半晌,愣是没瞧见宋知许的影子。
房间里只有好乐躺在床上,看着宋知恬手里挥舞的布娃娃笑得欢。
“你姐姐呢?”陈梅皱眉问道,“这一大早的,怎么不见人了?”
宋知恬乖巧回道:“姐姐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上山打猎去。”
“什么!”宋振田和陈梅惊叫出声,“她一个人去打猎了?!”
就算入冬山上野兽少些,可到底是一个女人,孤身一人上山打猎,万一遇到点儿什么事怎么办!
“这、这可如何是好?”陈梅说话都不利索了。
宋振田也是眉头紧锁,这孩子的性格不知道是随了谁了,做起事儿来风风火火,一点儿都不知道害怕是什么!
纵然知道她有本事,可是这荒山野岭的,万一遇到还未冬眠的豺狼虎豹,可让她怎么办啊!
“我去找她。”江亦衡听见,立刻披上外套,一面系腰封,一面往出走,“你们不必担心,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宋振田和陈梅自是相信江亦衡的本事的,连忙点头:“好好好!你快去瞧着点儿!”
山上,宋知许双手掐诀,一道风刃迅速成型,朝着不远处的一头灵鹿扑去。
她如今功力飞涨,神识取物的限制也减少很多,只要江亦衡在村子里,她就能用神识将仙山的飞禽走兽放到山中。
风刃一下子扎进灵鹿的脖子,划出一道又深又长的血痕来。
灵鹿登时倒地,脖子血流如注,浑身抽搐了一会儿,就不再动弹了。
宋知许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看着地上的猎物,这才回神。
她一宿没睡好,天不亮就醒了过来,怎地也不舒坦,心浮气躁的。
也不知道自己是抽什么风,愣是天刚亮就跑到山上来,运功挥灵乱打一气,搞得自己精疲力竭,丹田的灵力全空了才作罢。
她自嘲地一笑,不是笑别人,而是笑自己。自己这般做派,倒真像是在逃避什么。
可逃什么呢……
“这都是你自己打得?”江亦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儿还未来得及平复的喘息,“爷爷奶奶白担心你了,应当担心这山间的飞禽走兽才对。”
宋知许身子一僵,还没等回头,江亦衡就跑到她跟前来。
“怎么了?”江亦衡直视着她,眼底的担忧不似作伪,“出什么事了?一大早一个人跑来山上打猎?”
宋知许撞进他眼里,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他定是急了的。平素他杀个把人都不带喘,今儿爬个山竟然喘了起来,恐怕是一路不收力,飞奔过来的。
偏又怕她多想,这才先调侃两句,再做询问。
倒是头一次见他这么小心。
“好歹咱俩相识一场,这不是惦记着快些赚钱,给你攒攒彩礼,好娶你的心上人么!”
宋知许语气听着冲冲的。
江亦衡失笑,若是让宋知许知道,他的心上人正是她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来!
“难为你替我操心了。”江亦衡低笑着,牵着她的手叫她坐在一旁的树墩上,自己则将地上的猎物收起来,说,“你先歇会儿,我来就行。”
怎能真让他未来的娘子,在这儿为自己的彩礼操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