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还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颤声询问道：“是像他们之前说的那样？因为我看你看的太紧，控制欲太强了吗？”
“对不起，我……”
“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不是，你真的什么也没做错。”
他这副样子，看得沈白米很心疼，试图将对方从地上拽起来：“顾千昀，你先起来，你别这样……”
可对方却依旧是纹丝不动的跪在地上，双眼已被情绪涨的血红。死死拽着他的手不愿意松开，继续追问道：“那是为什么？！”
沈白米被他问红了眼睛，浑身发颤的僵硬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如今的样子有些太过吓人，顾千昀反复深呼吸了数次，才勉强让自己遭遇不安的情绪平缓下来些许。
他直直看着对面那人了眼睛，沉默了许久。
又过了很久之后，方才沙哑着声音平静问道：“是因为……我不是Alpha，对吗？”
“不是！”
沈白米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对方身上这个伤疤因为自己而被反复揭开的样子。
可不管再怎么避免，似乎却还是无法逃开这个问题……
他垂下眼眸，用力摇着头。
再次开口时，眼泪已经布满了整个面颊。声音发颤的，一字一句缓缓道：“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我当时说喜欢你、愿意和你在一起，的确是受了临时标记的影响。等临时标记消失之后，我才慢慢清醒过来，但是又不忍心跟你说实话，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副局面……”
“我真的不忍心再接着骗你了，我们两个……还是分开吧。”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温和、最合情合理的分手方式了。
但他心里也很清楚，不管自己用任何一种理由，对对方造成的伤害都不会小……
“所以，你是想跟我说比起我来，你还是更喜欢言烙对吗？”顾千昀用暗沉的目光静静看着他，脸上是让人无法看透的神情。
沈白米毫不怀疑，一但自己点下这个头，对方甚至都有可能立刻冲过去找言烙。
言烙已经够可怜的了，他实在是不想再牵连任何无辜的人。
于是，他艰难着摇了摇头，继续缓声说道：“和言烙没有关系，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我不信。”
可现在，他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已经彻底没有了任何说服力。
顾千昀冷冰冰看着他，忽然嗤笑道：“如果你心里没有别人，又不在意我是不是Alpha的话，那为什么就不能考虑跟我在一起呢？”
“我就那么不好吗？”
“你既然都已经开始骗我了，又为什么不一直骗下去？！”
“对不起……”沈白米难受着低下了头，可在这种时候，他除了说这三个字之外竟再没了别的办法法。
顾千昀低笑了笑，平静的神色中藏着的却是惊涛骇浪。
他抬起头来，静静看着沈白米。脑子里，仿佛又浮现起了对方当时笑眯眯看着他，说‘以后我负责做饭，你负责洗碗’这话时的场景。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
他低笑着问对方：“你如果不喜欢我的话，那还跟我提那么多以后做什么？”
“反正你的以后……也不会有我。”
沈白米再也待不下去了。
他没有勇气去直视顾千昀的眼睛，也不敢再去细想对方说的每一句话背后，藏着怎样未曾表露出来的痛苦。
“对不起……”
于是，他最后又说了一遍那三个字，便重重甩开对方的手，落荒而逃了。
顾千昀被他推开也懒得再挣扎，干脆便颓废着躺在了原地。
他靠着天花板上那些自己抓了好久，才终于凑够后，又精心饲养在罐子里的萤火虫。
此刻，却只觉得无比讽刺……
不知道在冰凉的地板上躺了多久，此时已然是入了秋，这座地下城内竟和冬天一样寒冷。
他愣愣躺在地上，任由着自己被冻得浑身僵硬，却什么也不想管。
手腕上，光表开始不断震动，大约是有人在给他打电话吧。
但现在的他，根本就懒得理会。
只当那块光表压根儿就不存在一般，任由着它反复震动着，不断发出阵阵令人烦躁的‘嗡嗡’声。
可电话那头的人，却好像完全不知道‘适可而止’这四个字该怎么写一般。
在电话挂断后，也没有放弃，而是坚持不懈的一直给他打着电话。
终于，顾千昀烦不甚烦。
神情冷漠着摘下来那块光表，便准备将其从窗户处一把砸出去！
直到余光看见上面闪烁着‘姑姑’二字，才堪堪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沉默许久之后，终究还是接下了那个那个电话。
“大侄子，好消息、好消息！”
电话那头，立刻便传来了顾忆兴奋至极的声音：“你之前不是一直在烦怎么才能扭转你假性分化的事情吗？姑姑翻了好多书，终于在一本古记里找到办法了！”
“文献上说，SSS级别的顶级Omega，有诱导意外假性分化的Alpha二次分化的可能！”
“我记得你喜欢的那个小朋友，好像就是顶级Omega吧？也就是说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黏着人家多亲亲抱抱、最好再‘那啥’一下，就很有可能二次分化了！”
顾忆万万没想到，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一点儿皮外伤都不必受，就能轻轻松松达成目的。
还好她之前没有告诉自己这个一根筋的侄子，在身体收到重创、病危死亡的时候，人体免疫系统才有可能为了自保而进行二次分化。
要不然的话，这个傻东西恐怕就真要拿命去搏了
现在终于有了新的办法，对方应该都已经快要高兴地跳起来了吧？
然而，电话的另一头，顾千昀却只是嗤笑着轻轻道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难怪我明明什么也没有接触，什么也没有做。上次血检的时候，体内的指标却还是莫名其妙的变化。”
“难怪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只能闻见他一个Omega的信息素……”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光表另一头的顾忆都已经听不清了。
虽然没能听清对方后来说了些什么，可她却明显的感知到，光表另一头那人的情绪……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高涨，甚至还有些低落。
“千昀？”
光表那头，顾忆试探性的低声问道：“你怎么了？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很高兴……”
“哈……”
顾千昀轻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没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不重要了？”
“能不能分化成Alpha这件事，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沈白米不喜欢的话，那能不能分化成Alpha，对他来说又还有什么意义？
还不等顾忆继续追问，光表的那一头，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
第二天一早，沈白米就跟着安东尼亚离开了军事基地。
他不敢去跟顾千昀告别，而对方也没再来见他。
他顶着哭到酸涩发胀的眼睛，头重脚轻的回到了学校。进门后，就看见了爷爷正坐在那里。
可他却已经没了心情，像从前一样亲亲热热同对方打招呼。
只轻垂下眼眸，视若无睹般的弯下身子来换鞋。
一向喜欢自己的小孙子变成这副模样，沈爷爷心里自然也是难受的。却还是忍不住从沙发上站起来，厉声追问道：“顾家那小子标记过你？”
“他怎么敢的？！”
“不对，他明明也是个Omega……是谁干得？是顾忆帮他的？！”
面对沈爷爷的连环追问，沈白米却是连作出任何一种表情的力气都没了。
他甚至都未曾用正眼看对方一眼，只默默摘下来自己手上的光表，放到对方面前淡淡道：“我以为这个东西，只是用来监测我的心率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沈阁老站在原地，被他怼的哑口无言，很是尴尬。
一开始，这块光表的确只是因为担心小孙子的身体，所以才在上面安装了监控系统，将其连接在心率检测仪上。
但后来他又担心米米会联合着顾家那个臭小子来蒙骗他，所以才会一时鬼迷心窍，让人修改系统偷听了他们说话……
沈阁老站在原地，长叹了一口气。
小孙子变成这幅模样，他自然也心疼、自然也舍不得。
可是自始至终，他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世上，没有谁离开了谁就会活不了的。米米现在还是太年轻，将婚姻大事想象的太过简单了。
结婚很复杂，从来都不只是一件事。
爱不爱，喜不喜欢，合不合适，般不般配，有没有名分，能不能在一起，过不过得下去……这是完全不相干的七件事。
等他再长大一点儿，也许就能明白自己的用心良苦了……
沈阁老孤零零的在楼下站了许久，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