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别哭……

  苏息辞实在对这钢铁直男没法子了, 难怪这人追女主追得那么艰难,完全是咎由自取。

  可书里这人再呆,也不至于不心动。

  他记得一夜过后, 南宫燃很快找到女主,并在发现她长得和田橙有五六分相似之后,第一次正式见面就甩出卖身契约,要求女主花贝签字。花贝断然拒绝后, 他心动了。

  理由是, 生平头一回,这个世界上竟然有敢拒绝他的女人。

  难道是今天见面的场合不够正式亮眼?还是说,他们之间缺「睡一觉」的身体经历, 事件先后顺序弄反了?

  苏息辞认真思考着这个哲学问题。

  现在恶毒女配已经开始推动剧情线了,男主这边完全没准备好算怎么回事。

  ——

  田橙正犹豫着要不要接近花布婉, 迎面走来一个人。

  “田小姐,我找你有点事情。”苏息辞道。

  田橙对做这事本来就抵触,现在被他一打搅,更是心神不宁。

  “有什么事吗?”

  “你手上拿着什么东西?”他疑惑问。

  “没什么。”她慌乱地把药丢进自己的包里。

  苏息辞笑了笑,若无其事道:“我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感到抱歉, 不是有意破坏你的生日宴会。”

  “不是你的错, 那个女人自己莽撞地跑进来,撞倒你, 还要求你跟她道歉,这才是无理取闹。”田橙道, 心里装着事, 嘴上急切地赶人,“你还有别的事情么?”

  “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田小姐, 今晚请过得开心,不要因为一些人耽误自己的好心情。”苏息辞笑道。

  “谢谢你,等一下我会很开心的。”田橙道。

  苏息辞与她告别,转身,带着手套的手里已经攥着药包。

  闻起来有点熟悉。

  他抽抽鼻子,没太在意,趁着人没注意他这里,飞快地把药洒进一个香槟酒杯里,又把剩了一半的药包借口帮忙捡回,还给了田橙。

  一切准备就绪,他端着酒,走向南宫燃。

  南宫燃这时手里已经拿了一杯香槟酒,正与别人攀谈,见他走过来,与人分别,小声问:“礼物你送了吗?”

  “已经送了,田小姐似乎不喜欢。”苏息辞把掺了药的酒放在旁边桌上,他皱起眉,“女人就是麻烦。”他觉得这礼物很好啊,而且还是两份,一个成人礼,一个生日礼,多用心。

  “您今晚既然有来,为什么让我代替您送?”苏息辞疑惑道。

  “我没打算来的,谁能想到孙善会没了,曹淼跟进后续调查,我来看看南宫玟楠这里有什么异动。”

  “异动?”苏息辞扶了下眼镜。

  “这女人比她那窝囊爸更狠,发现孙善暴露了,直接除掉了他,一些证据跟着没了。”

  “没想到玟楠小姐那么娇柔的一个人,也会做出这种事。”苏息辞嘴上应付道,见他终于把酒杯放在桌上,快速将酒调转位置。

  “可别小看她,虽然说是女人,可她的手段比南宫炎南宫堂更厉害,除了在冥冥一夏有股份,她还有两家公司在手中,时刻觊觎南宫集团,这几年安排进内部的商业间谍数不胜数。家族里还有几个要她掌权的声音,不过是迫于我的威力才不敢叫太狠。”

  “看来您从来没有对她掉以轻心。”

  “南宫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善茬,掉以轻心一次,就是日后的祸根。”南宫燃道。

  苏息辞深以为然,刚开始他就以为这位霸总像书里描写的那样,是个脾气暴躁的恋爱脑。

  没想到刚见面就被逮住漏洞使劲追问。

  这人脾气是暴躁,恋爱脑?如果他和工作恋爱的话,那的确是。

  他手按了按喉咙,南宫燃立刻问:“怎么了?口渴?”

  苏息辞没想到他会问自己,放下手站好,尴尬道:“有点,反胃。”奶油实在腻味。

  “刚才你吃得那么急干什么,又没有人要使唤你。”南宫燃臭着一张脸道。

  “工作期间,还是不要吃东西比较好。”他和萧群一样,需要随时待命,吃东西会给人不专业的印象。

  “吃点怎么了,你下午从公司直接来酒店,一点东西没吃,胃饿坏了怎么办。”南宫燃随手端起酒杯喂他。

  “我没那么娇弱。”他喝了两口,突然顿住。

  “还难受?再喝点。”南宫燃催促道。

  苏息辞白嫩的脸微微鼓起,捂住嘴,发愣地瞪大了眼睛,呆呆地仰头看他。

  南宫燃舔舔嘴唇,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没一秒又忍不住飘回来,一会儿看他额前的碎发,一会儿盯着他的脸颊下巴,没敢与他的目光对视,又不想错过他难得流露出的可爱。

  意识到现在把嘴里的酒喷出来也无济于事,苏息辞认命地把嘴里的酒咽下去,把杯子推给他。

  “少爷,您也喝。”

  他今晚要是不中招,自己这就白挨了。

  “我不渴。”南宫燃把酒杯放回桌面上。

  苏息辞端起酒杯,一定要他喝。

  “少爷是嫌弃我喝过?”他一个洁癖重度患者都没嫌弃他。

  “你想什么呢。”南宫燃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嫌弃,喝了一大口,“看,没有嫌弃。”

  苏息辞心里松口气,今晚的任务圆满达成,望另外一处角落张望了下,花布婉站在花贝的身边,正在劝自己的妹妹喝下酒,神色间透着丝丝的得意。

  接下来,就是见证剧情强大的时候了。

  “少爷,您先忙,要是累了,顶楼总统套房还在续订期,您可以上去休息一下。”

  苏息辞担心自己待会儿出洋相,先去找南宫榕告辞。

  南宫榕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正式的宴会还没开始,你要是累了,先在旁边坐坐。”

  “可是……”苏息辞心里着急,一时反倒想不出完美请假的理由。

  “你可以出去转两圈,等八点钟再回来,机会难得,无论如何,都要参加今晚橙橙的成人礼,一辈子就这一次,你不会想拂了田伯伯的面子吧。”田橙的爸爸在旁边笑着开口,“来了又走多让人扫兴。”

  话是这么说没错,平时的话他也不会没礼貌地开这个口。

  苏息辞不好再提,想着不过是助兴的药,才喝几口应该没事,原书女主……

  算了,不想了。

  他独自坐在角落里,越是想忽略身体的异样,奇怪的感觉越是清晰。

  先是小腹,感觉贴着热水袋,热热的,胀胀的,接着那股热气开始渐渐扩散,若有似无地在各个角落流窜,沉积在关节处。

  感觉充满了力量,又觉得有点疲软,很奇妙。

  苏息辞深吸一口气,从来就没遇到过这么离谱的事!

  自己坑人反倒把自己坑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他注意到南宫燃一整杯酒都喝完了,没过多久揉着额头出了大厅,花布婉鬼鬼祟祟地和一个男人架着花贝也出去了。

  只要熬到八点,田橙成人礼结束之后就行了。

  身上的手机震动起来,苏息辞拿出来一看,又是南宫燃!

  他尽量平复躁动的心,缓匀了气息,按下接听键。

  “少爷,有事么?”

  “来总统套房。”

  “我回庄园了。”

  “我听到你周围背景的音乐,还有谈论的声音。”南宫燃敏锐地察觉到了,“五分钟之内,立刻、马上!来总统套房!”

  自己的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完全没给他找借口的机会。

  苏息辞头痛地揉揉额角,认命地起身,待会儿敲门的声音要是吓到他阳痿,可别怪他。

  “苏苏,你没事吧?”南宫榕奇怪问道,“脸色看起来很红。”

  “没事,应该是感冒了。”苏息辞勉强地维持着脸色,“少爷有事叫我,跟您说一声。”

  说着,他快步走出大厅。

  此刻酒店外早围了一圈记者,都想拍到田家给最珍贵的掌上明珠田橙办的成人礼是什么样的。

  苏息辞知道,这群人明天还会曝出更劲爆的消息。

  刷了卡,私人电梯一路从底层直达最高层。听到电梯里机械的人声,他稳住身形,走进顶楼唯一的房间。

  房间很黑,只有对面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透出稀薄的微光,恍惚有一个高挑健壮的侧影,坐在沙发上抽烟。

  “少爷?”苏息辞头一回上来这里,对这黑暗陌生的环境传达出的压抑氛围感到莫名的害怕。

  一种无形的恐惧,在向他逼来。

  心底深处最惨痛的回忆,不断从记忆的边角向四周涌来。那是最恶毒的诅咒,困扰了他十几年,并且还将继续伴随他的一生,邪恶地欺压他生活中所有仅剩不多的、本该是快乐的点滴瞬间,再转化为无尽的痛苦和无力感,一遍又一遍加强缠缚于身的锁链,永远也解脱不了。

  苏息辞浑身发麻,颤抖着转身,手刚抓住门把手,背后一只大手从黑暗中伸出,将门彻底合上,反锁。

  他烫着似的缩回手,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

  南宫燃撑在门把手上,一个人加两面墙,苏息辞被困在角落,进退不得。

  “别靠近我!”他凄厉地叫着,吓得浑身颤抖。

  “我不想的,别逼我伤害你!”苏息辞手脚发麻,踉跄着后退一步,想要避开他身上浓重的烟味,却发现那股气息混合着南宫燃身上喷薄的热气,无孔不入,几乎让他窒息。

  “苏、苏……”南宫燃使劲眨着眼睛,晃了晃头,却感觉自己更晕了。

  与之相对比的是,身上像一片燎原,自己的身体快要承受不住这股热意,激动到浑身哆嗦,想要寻求一个合适的出口。

  “你怎么……来了……”他混沌道。

  苏息辞背贴着冰凉墙面,困兽一样警惕地盯着他,牙齿死死咬着下唇。

  他把双手背在身后,右手死死抓着左手手腕。

  不可以,他是南宫榕最爱的孙子。

  “你让我出去好不好?”他湿红了一双眼睛,低低哀求道,“我去找你的妻子,花贝。”

  “花贝?”南宫燃困顿的眼睛看着他,“她是谁?”

  他的妻子……他不知道。

  他只觉得这双眼睛,带着一种让人心痛的脆弱和无助。

  从第一眼开始。

  带着烟味的手慢慢抚上他的脸颊,眼睑,打湿了的睫毛颤抖着刷过指腹,最后,指尖在眼尾轻轻一点,刮去溢出的泪珠。

  “别哭,别哭……”

  南宫燃已经没了神智,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身体越靠越近。

  苏息辞摇着头,惊恐地看着他。

  他忍不住了。

  手从背后伸出,用尽全身力气,举起右手,却凝滞在半空中。

  自己的唇上,贴上了一个温柔的,湿热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