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穿越重生>终极反派发掘系统[穿书]>第91章 举步疑无路2

  原来江晏耍了小计谋,在滴血时以妖力修改了信息, 那滴血传达给翻天的均是江晏想要他相信的。蓬莱仙人因不能取走江晏最要紧的东西而选择了其次要紧的, 没想到那其次要紧的也都是假的, 翻天觉得这单亏大了,而且丢了颜面,所以一看见江晏就气得癫狂。

  宋彩若有所悟,难怪江晏总不肯正面说明,原来他坑了人家, 心虚呢。宋彩捧着脸问:“仙长为什么取不走那样最宝贵的东西?”

  蓬莱仙人看着他:“因为那东西就是你的性命,贫道若是取走了你的性命,还怎么完成他的祈愿?”

  “可怜的翻天,他还以为自己掌握了不得了的机密, 贫道好说歹说从他那儿得知其次要紧的是尊严, 当时就觉得有疑, 翻天却使小性子,说什么都要让江少侠尝一尝下地除草干农活的滋味。贫道这样劝那样劝, 硬是没劝住他, 累得贫道也跟着吃亏。”

  “之后江少侠在圃地里干活干得起劲,时不时还会瞄着歇息的空当编几个草蚱蜢玩,丝毫没有自尊受挫的苗头, 翻天因此更生气了……哎,翻天的脑子,早知道就该在你二人来此之前给他换个新的。”

  宋彩听了一脸惊悚:“换新的?”

  “哦,不是挖别人的脑子来用, 他的全套都是用神芝草制作的。宋公子看外面那些小苗,等到长熟了就会从帽儿伞下面结出膏状的乳泥,收集起来调和露水,揉匀之后就可以拿来捏塑人形,再用贫道的独家秘技把魂魄嵌进去,人就活了。”

  宋彩明白了,翻天的神芝侍者的身份就是这么来的。不过假的就是假的,假的身体就像一台机器,用久了硬件会腐朽,影响软件性能,得时不时更新换代、升级新系统。

  这都是题外话,一开始蓬莱仙人提到江晏最要紧的东西时,宋彩的呼吸都快凝滞了,之后想了想,不能激动,因为那是假的信息啊,是江晏为了迷惑翻天而精心过滤的信息啊。

  他有点失落,不,是很失落,但这赖不得别人,谁让他先把期许值调得那么高。

  江晏可真是个狡猾的人,宋彩想起,在刚来神芝宫的时候江晏就对翻天语出不逊,还故意说自己最看重的就是尊严,说拔草锄地是辱没尊严之最。没想到他从那会儿就在做铺垫了,真是又狡猾又无赖。

  宋彩努力压下那点儿愧疚,又问蓬莱仙人:“自从仙长对我做手术开始,到现在已经几天了?”

  “手术?”蓬莱仙人顿了顿,见宋彩指着自己的胸口便明白过来,掐指一算,“哦,还差一个时辰零一刻就该有八天了。”

  八天?!

  宋彩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愕来形容:“那,那江晏这八天一直留在神芝宫?他没有离开过吗?”

  “离开过,但很快就回来了。”

  宋彩急忙问:“什么时候离开的,离开了具体多长时间?”

  “在……‘手术’完成之后,宋公子的心跳、脉搏都平稳了才离开的,大概两个时辰就回来了。”

  宋彩闻言心里一咯噔,短短两个时辰,根本来不及救岁芜,江晏他压根儿没去救岁芜啊!

  见宋彩愣怔,蓬莱仙人忍不住问:“宋公子是有什么顾虑吗?贫道以为,江少侠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离开那一会儿之前还特意叮嘱过,无论什么人来问都不能泄露宋公子的消息。”

  又道:“江少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贫道看得出他很在意宋公子的安危,宋公子睡去之后没多久,他的情绪也变得很怪异,谈吐举止看起来无异,但贫道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想来是太过担忧才使得行为反常罢。”

  宋彩不解:“怎么说?”

  蓬莱仙人皱着眉:“他不肯叫贫道为他诊断,但以贫道多年治病救人的经验来看,他像是丢了一魂三魄似的。”

  宋彩正琢磨着这种经验的可靠性,蓬莱仙人又给自己打了圆场:“当然也可能是贫道多心了,千人千面,谁规定江少侠不能偶尔发发呆、犯犯愁呢。说起来,贫道倒是从未见过宋公子这样特殊的体质,明明是凡人之躯,竟能承受得住一个大妖的妖丹,若非如此,贫道还真不确定能成功将妖丹与你的魂魄契合。宋公子,可否多嘴一问,你祖籍何地,祖上是否有修道之人?”

  宋彩茫然地摇了头,听见蓬莱仙人又问:“那可曾受过什么法器灵符的加持,或者服用过仙丹神药?”

  宋彩再次摇头,告诉他自己的父母很早以前就去世了,外祖父母都是普通人。蓬莱仙人便道奇怪,即使是在蓬莱岛,吸惯了天地灵气的普通人也断无可能受得住妖丹的反噬,不知道江晏是在什么境况下如此大胆地就把妖丹给了他。

  “我也很想知道啊……”宋彩微微垂着眉眼。

  如果江晏那时候是因为他的“死”而感到惊慌害怕,才不顾一切下了生死一搏的决心,那他可该怎么承受这份情义?

  想起岁芜也是从蓬莱岛走出去的,宋彩问:“仙长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名叫岁芜的姑娘?”

  蓬莱仙人有些惊讶:“宋公子也认识岁芜?岁芜可是蓬莱岛的名人,在这儿居住的谁不认识她。”

  宋彩:“???”

  这听起来不像夸她。

  蓬莱仙人道:“岁芜是一株噬恶仙草,暴力得很,连翻天都挨过她的打。”

  宋彩:“……”

  暴力?

  宋彩几乎要以为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个岁芜,因为他的印象中岁芜只是一个喜欢抱着小麒麟哄的软妹,但好巧不巧眼前出现了她在小酒馆里暴揍那个什么牛牛壮士的一幕,这才有些信了:原来不是中了什么术法,而是那个化形酒激发了岁芜的本性!

  蓬莱仙人说:“岁芜从前是天界的司药女神官,几千年前一个刚出生的小灵兽闯了祸,导致天降不祥之兆,穹顶柱坍塌,赶上岁芜在天神殿中例行汇报,就被穹顶柱砸了个正着。”

  宋彩再次无言以对。好叭,穹顶柱有十人合抱那么粗,要砸一个女神官真是轻而易举,如同碾死一只蚊子。

  “岁芜差点魂飞魄散,天神垂怜,顺手捡起地上一粒仙药的种子,把她残存的魂魄封存在其中,投放到了蓬莱岛。能种出神芝草的土地可不是哪儿都有的,蓬莱岛灵气盛,把这粒种子滋养得茁壮健康,岁芜又有灵性,才三百年就化出人形了。”

  宋彩:“那岁芜姑娘在天上时就有暴力倾向吗?”

  蓬莱仙人:“那谁知道,贫道没在天界待过,一个女神官的琐碎小事没人在意的。不过岁芜在修出灵智却还不能化形出土的时候遭过一次劫难。她长在泥沼湿地里,差点被一条蟒给连根掘走,得亏当时玄礼回了蓬莱岛,早起出去采晨露,那蟒看见玄礼身上有神光笼罩,就调转了方向,躲水里去了。岁芜由此幸免于难。”

  “后来岁芜修出人形,跑到神芝宫来报恩,可惜玄礼早已经回了天界,小岁芜又不记得前世袍泽,玄礼更不记得施恩予她过,报与不报便也就那回事了。谁知岁芜竟还是个性情中人,把恩惠记在了神芝宫头上,有事没事就跑来帮忙种草,因缘际会之下揍了翻天几次。”

  宋彩听着这种“记在XXX头上”的表达方式根本就是另一种子债父偿,谁让蓬莱仙人是玄礼上神的师父,师者如父。

  蓬莱仙人说得津津有味,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岁芜知道自己不该随便使用暴力,但总有克制不住的时候,尤其碰上翻天这种不拘小节的人。贫道思忖,大约是被那条蟒吓着了,岁芜才会越长越歪……咳,不是,是越来越坚强吧。”

  宋彩:“……”

  没想到蓬莱仙人这种内骚的调调竟然能教出玄礼那样的徒弟,人家还封了神。更没想到那位冰雕玉砌、漱风沐雪的玄礼神官竟然能在翻天的毒害下,多年来始终坚持本我,长成那么正经的一个人。真是不容易。相当有原则。

  宋彩趁机打听:“那条蟒是不是眦昌?”

  蓬莱仙人微微瞪眼:“你还知道眦昌?!”

  宋彩嘿嘿道:“我还知道眦昌就是玄礼上神的亲哥哥,同母异父的那种,所以仙长说话不用处处保留,天上地下也就那点野史,我虽然知道得不全,但梗概还是清楚的。”

  蓬莱仙人无奈道:“是啊,那条蟒正是眦昌。岁芜那时候已经修了快三百年,眦昌更不是第一次来蓬莱岛了,光是被翻天看见的次数两只手就数不过来。早前是每年春分时节来一次,可每次都不露面,小玄礼便完全不知道有那回事。翻天好奇心重,特意去调查过,知道他是小玄礼的兄长,对小玄礼也没什么恶意,也就没有驱逐他。”

  “小玄礼的母亲姓周,贫道与周小姐有过一面之缘,收了她的祈愿,对小玄礼有监护之责,但眦昌和小玄礼毕竟是亲兄弟,他们的家事贫道不好过多置喙,更因不知道小玄礼对待他的态度会如何,便一直没干涉。”

  “后来小玄礼修为大涨,眦昌却背道而驰,恶名远扬,也就没怎么来过了,被岁芜碰上那次大概是专程来挖药草的,南岸少了好些奇珍。用我蓬莱岛的仙草去研制害人的毒药,其心当诛,可惜贫道跟翻天都不是早起的人,否则必不叫他逃了。”

  宋彩问:“那仙长觉得他见到玄礼时为什么躲起来?自惭形秽,近乡情更怯?”

  蓬莱仙人哼道:“他该自惭形秽,瞧瞧他在他父亲那里都学了些什么。他越是作恶,内心越是苍白空虚,肮脏污浊的本性在小玄礼面前就越是无所遁形。嘁,至今贫道想起来还十分气不过,真该早点起来,陪着玄礼一起采晨露去。”

  宋彩支着下巴:“仙长嫉恶如仇,值得称赞,但也不用这么懊恼,就当是成全玄礼神官吧。”

  蓬莱仙人面色微变:“成全他什么,他可不知道眦昌来过,否则必定会替天行道,大义灭亲,捉拿妖蟒眦昌。”

  他说得义正言辞,宋彩听得讪讪:“噢,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不知道也好。”

  说是这么说,但宋彩认为玄礼必定是知道的,否则那一身本事白练了。身为天界神官,遇上作恶的妖蟒却假装不知道,这在法治社会就相当于警察休假时看见扒手偷窃,医生逛街时看见病人抽搐,消防员吃饭时饭店起火,最后他们全都选择了无动于衷。

  且不说眦昌已经在凡间祸害了诸多良家妇女,就说砸死岁芜的那根穹顶柱,坍塌的原因不就是小麒麟诞生了么,在那之前玄礼被扣上了与灵兽私通的罪名,这罪名不正是因为眦昌的嫁祸么。就算不为了替天行道,为了给自己雪耻也该努力一把,真不知道玄礼的视若无睹是出于什么心理。

  宋彩揭过这一茬,问道:“仙长知不知道眦昌怎么会变成那样?他的父亲又到哪里去了?”

  蓬莱仙人拿着拂尘掸了掸茶座:“贫道不是多事的人,哪知道那么多。不过有一年蓬莱岛上出现过两条花皮巨蟒,兴许有一条是他父亲吧。其时仍然是春分日,小玄礼刚成人,贫道正和翻天为他授冠,没赶上凑热闹……不,是没有顾得上那些旁枝末节。那是在岛南岸,离神芝宫有一段距离,听小童说海里有两条巨蟒打架,后来翻天去查看时已经没影了。也是从那年开始眦昌不怎么来了,直到小玄礼飞升。”

  “这么说,玄礼飞升的时候他来了?”

  “来了。但得道升仙是瞬息之间的机缘,雷劫降下之时小玄礼无暇他顾,动辄生死攸关。若非观中神像有异,贫道恐怕也会忽略掉海里的动静。”

  宋彩转头去看那硕大的一朵神芝草金身,吱嘤:“这个神像?”

  蓬莱仙人:“对,就是它。可别小瞧了这神像,它汇集了无数至真至善的宝物灵气,都是贫道这些年搜刮……咳,贫道用实力换来的祈愿者最宝贵之物。这其中就包括小玄礼的母亲——周小姐的心。”

  宋彩:“……”

  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尊神像了。

  蓬莱仙人显然颇为自豪:“周小姐是大善之人,但她也做过错事,那颗心慈爱与悔恨交织,贫道将其封在神像中是为了帮她,终有一日她能得到救赎,超脱自我。”

  宋彩:“哦。”表示怀疑。

  “贫道说与你,你可别去说给别人了,不然大家都要来摸神像的。”蓬莱仙人神秘道,“小玄礼渡劫之时,这神像爆发出强悍的力量,抵抗了天雷。贫道赶到岸边时,正看见怒海波涛中有巨蟒的身影在翻搅,才知道眦昌也恰好在那日修成了大妖,迎来了雷劫。”

  “哎,若说周小姐是为了庇护玄礼,倒不如说是为了庇护眦昌,因为玄礼日行一善,功德圆满,而眦昌却恶贯满盈,在劫难逃。只是不知,眦昌他又知不知道呢。”

  宋彩喃喃:“他要是知道,或许今时今日又是另一番局面。”

  又问:“仙长以为眦昌还有救吗?有没有办法叫他洗心革面,重新做妖?”

  “宋公子这是问贫道啊?”蓬莱仙人奇怪地看着他,“贫道只是一个小小道观的主人,不是天下的主人,哪有那么多办法。依贫道看,他已做了数千年的坏妖,早养成习惯了,就算哪日良心发现,恐怕也说服不了自己。”

  宋彩捧着脸,心说是啊,犯下那么多罪孽,怎么还能回到过去。

  “不过,”宋彩望着那神像,莫名说道,“眦昌原本不是这个‘眦昌’,而是‘资昌’。他母亲取的。”

  是个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