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爷闻言, 连忙起身,迈着大步往门口走去,刚到门口, 像是想起什么,转身对顾逸明道:“今日之事, 你知我知。”

  顾逸明闻言微愣, 还未开口,好友已经匆匆出了门去,他无奈摇了摇头, 虽不知沈二爷找他调查这些事是为何,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同阮绾有关,不然沈北衡何至于紧张至此?

  沈二爷出了门便直往大门而去,此时世子爷刚到门口, 身旁还跟着阮绾的好友季雅秀,见了沈二爷,焦急道:“绾绾如今怎么样了?为何会突然昏迷?”

  她前几日陪着家里长辈去了山上寺庙祈福,一听到阮绾昏迷的笑意,便匆匆赶了回来, 回了一趟家带了不少补品, 刚到门口,便看到静南王世子带着太医来了, 不由心里一沉。

  “秀秀姐, 你别急,这不是带着陈太医来了吗?”静南王世子看着火急火燎的季雅秀, 有些头痛,这位祖宗脾气暴躁, 若等会儿陈太医诊治结果不好,指不定会将人的胡子给揪下来。

  沈二爷眉间凝着一抹淡淡的冷意,他朝着两人敬了一礼,继而道:“外面天冷,请两位移步室内说话。”

  季雅秀闻言点了点头,吩咐身边侍女安置好带来的东西,便急忙朝着阮绾的院子赶去,一行人刚到院子。

  此时院内传来一阵惊呼声,沈二爷面色一变,连忙快步进了屋里,便看到自家妹妹泪流满面地看着自己道:“哥哥,嫂嫂她……她不知为何方才呼吸急促,像是做了噩梦,我方才探了一下脉搏,极是微弱!”

  几乎是一瞬间,沈二爷只觉得满目空白,原本井然有序的一切,此刻突然全部搅在一处,好似一个漩涡,将他吸进去。

  此时身后的季雅秀看着方才还从容的男人此时突然手足无措,心里也着急道:“沈二爷,你呆着干嘛!赶紧让太医进去给绾绾诊治啊!”

  沈二爷终于回神,急急请了太医进去,他走到少女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微弱的呼吸,他想起母亲去世前的模样,心脏犹如刀割一般,痛得他几乎呼吸不过来。

  怎么会?怎么会突然昏迷?到底发生了何事?

  “沈大哥,你别着急,也许嫂子是太累了,所以就晕过去了。”静南王世子心里也担心阮绾,就算沈二爷不同他提起,他也会带着太医来。

  陈太医把完脉,面色变得严肃,他看向沈二爷道:“令夫人思虑过重,心中积着极重的郁气,应当是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了,这几日天气寒冷,她操劳过度,身子支撑不住,自然就晕过去了,按理来说,并不是什么大病。”

  “为何迟迟不醒?而且睡得不安稳,夜里经常发冷汗。”沈二爷听着虽然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然而心里的担忧却不知为何更多了。

  陈太医抚了抚胡子,叹了口气道:“这也是老夫疑惑的地方,令夫人脉搏极弱,且没有醒来的迹象,不如先煎几服药吃着,等明日看看,若还是未醒,你就要另请高明了。”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太医吗!”一旁的季雅秀不可置信看着陈太医,忍不住冷声斥道。

  “回禀郡主殿下,老臣不是治不了,而是……而是躺在榻上的夫人压根就没有想活下去的希望,老臣原不打算说的,若她继续这样躺下去,估计是……”

  陈太医欲言又止,他之所以觉得脉搏奇怪,是因为他发现,躺在榻上的少女并非是醒不来,而是不愿醒来。

  “你……什么意思?”季雅秀有些错愕,她一下子没有理解太医的意思,什么叫做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静南王世子也变了脸色,不由道:“陈太医此言何意?如何能知她不愿醒来?”

  沈二爷面色阴沉,他注视着躺在榻上的少女,心里的痛意更甚,好似心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然而想要深究时,却又无从查起。

  陈太医叹了口气,回道:“老臣方才探了沈夫人的脉搏,她昏迷的确是忧思过滤所致,按理来说不会昏迷这么久,又没有其他病因,所以唯一的原因就是沈夫人不想醒。

  这样的案例也不是没有,有些患者一旦昏迷,若人生中遭遇重大变故,没有想活下去的希望,也许就此就会死去,不过沈夫人年纪轻轻,也许另有其他缘由,老臣能力有限,实在是没有办法。”

  陈太医话音一落,果不其然,季雅秀就气鼓鼓道:“你这什么破太医,在宫里说那些没用的话,如今在这里也说这种话,你是没能力,还是压根不想治?”

  陈太医自然是知道季雅秀的脾气的,无奈道:“郡主殿下,老臣在宫里接触的病症并非疑难杂症,大多有案例,沈夫人这病的虽然寻常,但若是她不想醒,老臣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无济于事啊!”

  季雅秀还想再说什么,就被静南王世子打断道:“好了,秀秀姐,陈太医自然是已经尽力,他老人家一路上被我拉来,已经是不容易,你就别生气了,大不了再请别人来,我一定让你满意。”

  此时沈二爷闻言,沉声道:“谢过世子好意,谢过陈大人冒着天冷地冻来这一趟,请移步偏房喝口热茶。”

  言罢,沈二爷示意青棠将陈太医请出去,陈太医看着眼前胡子拉碴的青年,自然是不会计较的,他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开口道:“沈公子,令夫人这病症若药石无医,不如另寻他法,听说京郊灵山寺有个和尚有些门道,你若是信这些东西,可去问问。”

  京郊灵山寺和尚?沈二爷脑海中猛然浮现出顾逸明那番话,面色微变,他点了点头道:“晚辈谢过陈大人。”

  “不必客气,老夫前去开几服药,晚间煎了让令夫人服下,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怎么做了。”言罢,陈太医便出了门。

  此时一旁的沈听禾听的一愣一愣的,她见陈太医离开,连忙朝着自家兄长道:“哥哥,那位太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嫂嫂如何才能醒来?那个和尚能做什么?”

  “听禾,你守着你嫂嫂,在我没有回来之前,无论谁来也不可理会”沈二爷顿了顿,继而又看向季雅秀道:“郡主,不知您可方便在绾绾身边守一守,此番绾绾昏迷,我若离开,唯恐沈府大房有人刁难……”

  不待沈二爷说完,季雅秀就爽快道:“自然,你去吧,我会守着绾绾,若有不长眼的东西来,我让他好看!”

  沈听禾疑惑道:“哥哥,你要去哪儿?”

  “去灵山寺。”沈二爷一刻也等不得,她害怕见不到阮绾,若她再也醒不来,那他如何活着?

  沈听禾闻言,知道兄长内心是多么渴望嫂嫂能够醒来,她连忙道:“好,我这就去给哥哥准备出门要用的东西!”

  言罢,沈听禾朝着季雅秀和静南王世子行了一礼,便出了院子,她刚出门口,便看到鹤汀站在不远处,手中提着一个汤婆子,还有一件披风。

  “鹤汀?你怎么在这里?天气这么冷,你在这里容易感冒的!”沈听禾忍不住斥责道,也许是因为阮绾昏迷的事情影响,她唯恐鹤汀也出什么事。

  鹤汀看着少女愠怒的模样,只觉得生动可爱,内心极是受用,他走过去将汤婆子递到沈听禾面前,恭敬道:“奴才从小就不怕冷,身子骨也好,您不必担心奴才,倒是您这几日忙里忙外,小心身子才是。”

  “唉,嫂嫂突然昏迷,这几日我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唯恐嫂嫂真的像那个太医说的那样。”沈听禾愁眉苦脸,自家嫂嫂那么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鹤汀闻言一顿,不动神色道:“不知太医说了什么?”

  沈听禾并未注意到鹤汀眼底的深意,简单地将方才太医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继而又叹气道:“若是嫂嫂真的醒不来,那兄长该怎么办呢?我又该怎么办呢?”

  鹤汀看着少女天真的眉眼,忍不住道:“小姐,二夫人真像您所说那么好么?若她曾经做过伤害您和您家人的事,您也觉得她是个好人么?”

  沈听禾闻言一顿,面露不解之意道:“鹤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嫂嫂是那种人吗?明明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为何如此针对她?”

  沈听禾质问着鹤汀,面露激动之意,不待鹤汀回答,她又道:“那按着你看,到底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这个世间的好坏难道真的像你看到的那样简单吗?”

  “我……”鹤汀一下子不知说什么,他没想到沈听禾会说这些话,准确来说,沈听禾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天真。

  沈听禾看着少年错愕的模样,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她叹了一声,“鹤汀,你不能总是去相信所谓你看到的东西,你太固执己见了。”

  言罢,她懒得理会鹤汀,匆匆便离开了,鹤汀州站在原地,听着少女说的那番话,想起前世种种,他一时竟不知自己的坚持是对还是错。

  不待他深想,此时沈二爷便迈着大步出来了,压根没看到他一般,冷着眉眼往大门的方向而去。

  鹤汀想起方才少女质问自己的模样,他心里反而舒了一口气,快步跟上去道:“二爷,让奴才陪着你一同前往灵山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