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穿越重生>全家重生后我走向人生巅峰>第115章 我在,我一直在。

  乔园集团的门口不能停车, 出租车在马路对面停下,谢云书冒着雨跑到乔园集团的廊下。

  王竞尧正站在门口撑开雨伞,一眼看到他:“小谢?”

  “王总,”谢云书捋了把脸上的水, 笑着招呼, “下班了啊?”

  “难得啊, 你怎么过来了?”王竞尧是乔园集团公关部副总监,云起最早跟乔园签电梯租赁的合同, 就是他一力推动下来的, 虽然那是因为谢云书把江行止扯到王竞尧面前当大旗, 不过事后谢云书还是多次答谢了王竞尧。

  两人私下里颇有来往, 谢云书平时不怎么来乔园集团, 所以王竞尧今天看到他觉得很稀奇。

  “正好在这附近跑业务, 下雨了,来躲下, ”谢云书笑着说,“顺便来看看小江。”

  “我们小少爷还在开会呢,”王竞尧收了伞,“那楼里你没卡上不去, 我送你上去吧。”

  谢云书也不客气:“谢谢王总。”

  两人一路往电梯间走,王竞尧送佛送到西,一直把谢云书送进一个空间不大, 但装修很精致的小型办公室里。

  办公室门口有个秘书, 王竞尧对她说:“这是小少爷同学,你招待一下, 等小少爷会开完了你给他说声。”

  秘书有点犹豫, 小声问:“就让他待这办公室里?”小江太子的办公室,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没事,让他待着,有事儿我担!”王竞尧豪爽地给谢云书背书,又跟谢云书聊了好一会,直到接了个电话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许是乔园里的人还把江行止当孩子,那秘书也按照招待小孩的规格招待谢云书,给他送了一杯牛奶,几盘点心,还给他一摞漫画书,看他头发湿着,又给他拿了块干毛巾来。

  谢云书笑着道了谢,用毛巾擦着头发,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巨大的轰门声,秘书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蹬往声源处跑去,谢云书走到墙边,翻开百叶窗的一片叶子,从一丝缝隙里就能看到全景。

  黎劲松正从他视野里大步流星走过,浑身像是着了火。

  这只斯文败类笑面虎,谁把他气成这样?

  乔园这会是下班时间,员工三三两两地结伴往外面走。

  谢云书把他们的议论听得清楚:

  “小太子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是没想到他会拿黎总监开刀。”

  “只不过是少开了几万块钱的招待發票,就让黎总监在高管会上公开道歉读检讨,这也有点太过了!”

  “士可杀不可辱,这不是逼着黎总监走么?”

  “年少轻狂,还是个孩子啊,董事长和乔总不会不管的。”

  ……

  江行止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正慢慢往这边走,那几个人的神色间都有几分强颜欢笑,在极力劝说着江行止什么,江行止神情冷漠,很明显没听进去他们的意见。

  秘书迎上去,江行止往办公室的方向看来,很快打发走周边的人。

  门一开,江行止像三月春风卷住谢云书:“怎么突然过来了?”他开着玩笑说,“来查岗啊?那你扑错地方了,至少等到晚上……”

  谢云书身上还带着从雨中沾上来的未干透的湿意,他双手搂着江行止的腰,整张脸埋进他的脖颈里,一声低唤:“江总。”

  “嗯,”江行止未察觉异样,还在笑,“我这里的大门好进不好出哦,你自投罗网来了,那今天就不要想走了……”

  “江总。”

  “嗳。”

  “江总。”

  “……”

  一声比一声沉缓的呼唤,饱含的情感浓烈到无法言喻,江行止脸上地笑容抽丝般消散,他扳着谢云书的肩膀,微微拉开一点距离。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里轻轻碰撞,谢云书晗着笑,头顶上的灯光全落进了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细细碎碎的,像流动的水晶。

  江行止有片刻的时间看不大清谢云书的面容,嗓子眼里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一开口哑得不成样子:“什么时候发现的?”

  谢云书的额头贴着江行止的侧脸,温热潮|湿的气息拂在江行止的锁骨上,略带点苦笑道:“你去香港那会,我跟你说了三个小时的电话,怎么可能完全不记得。”

  江行止摸了摸他的头发:“那会怎么没跟我说?”

  谢云书反问:“你比我发现得早,为什么也没跟我说?”

  江行止默了一会,拥着他坐到沙发上。

  两相对望有片刻的无言,彼此心里头都是百感交集,海潮拍岸一般,浪花难歇难止。

  还是谢云书先笑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江行止沉吟半晌后如实说:“一开始我不知道,有一回咱们在校门口,你买了很多串串,说你吃过很多地方的辣,我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难免就猜到了……”

  话才说一半,谢云书的视线瞬间模糊,颤着手指捂住眼睛,喉咙里涌上一股血凝般的腥热与酸苦。

  有一些话是不能深掰碎揉去联想的,他们都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重生一事放在自己的身上还能觉出庆幸,可想到心尖上的那个人也受过同样的一遭罪,就觉得有些承受不了。

  此前故作不知还好,如今彻底摊了牌,前世的尾端他们天各一方,彼此见不能见,言不能言的那些悲愤苦楚,全都漫漫浸了上来。

  江行止的双臂化作温柔的摇篮,把谢云书圈在里面微微摇晃。

  好在他们已各自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缓冲,情绪很快调节好,谢云书在江行止的问询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是江行止终于知道了谢云书在最后半年的全部遭遇。

  被赶出乔园之后谢云书遭到了江恕的全行封杀,申城没有一家公司敢录用他,他没有离开申城,隐姓埋名进入一个小建筑公司。

  那家公司是乔园某个高层用来输送利益的壳子,那高层又与江恕关系匪浅,谢云书潜伏其中伺机而动,希望有朝一日再扳倒江恕。

  谁知却碰上了工地事故,从高空摔了下来。

  江行止垂着眼睫,低头揉弄着谢云书的手,戾气像是幽凉森冷的水汽,从他的骨缝里滋滋冒出来,眉梢眼角里的肃杀掩都掩不住。

  “是我的错,”江行止的胸腔轻微起伏,继而呼吸越来越沉,他腮边的咬肌迸起,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里咬出来的,“如果我早一点处理掉黎晓枫和江恕,你就不会出事!”

  谢云书不赞同:“这怎么是你的错?你不知道江恕的真面目,我也不知道,至于黎晓枫,他那会更是多年没进乔园集团了,我们哪里能想到他们会里外勾结?”他笑着宽慰江行止,“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咱俩又都得了一条命,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这本来就是我们该得的,我们本来就该好好的!”

  江行止冰冷的瞳底森寒若谷,鼻息却如火焰般喷出,谢云书竟是从未看过他如此情绪激烈外放的模样:“我早就知道黎晓枫心术不正,却没有早点提防他,你知道一开始我妈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黎晓枫不是你妈收的干儿子吗?”

  “那你知道他这个干儿子是怎么来的?”

  江行止把当年自己在路边摔倒被谢云书救助送去医院,醒来后黎晓枫却冒领了这份功劳的事,一五一十详实说来。

  “你在急诊室里见到的医生是黎晓枫的妈妈,你把遇到我的始末告诉她,又悄悄跑了,她便让她的儿子顶替了你。”

  “我曾经问过你的名字,你说你叫‘雷|锋’,他偏巧叫黎晓枫,我只当在路上的时候自己听岔了耳朵,又听他把细节说得大差不差,就以为他是你,我妈感激黎晓枫救了我,才收他做干儿子!”

  谢云书半天没回过神,喃喃道:“怪不得黎晓枫那时候拼了命想赶我走,他怕的不是我说出高考的事……”

  江行止托起他的下颌,与他鼻梁相抵,定定相视:“黎晓枫怕的是他冒名顶替你救了我的事被揭穿,那是他们黎家一家在我妈和我外公面前立足的根本。”

  谢云书若有所思:“然后你把这事也告诉你妈妈了?难怪她后来开始疏远黎晓枫,还对我那么亲热。”

  江行止的眼神转为深不见底的歉疚:“黎晓枫冒认你的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一来我很羞愧,如果我没有认错人,当年就找到了你,你高考的时候就不会出事,所有的不幸都会改变,你不知道这些也就罢了,若是知道,会不会埋怨我当时的疏忽?”

  “二则,我虽然厌恶黎晓枫,但也没法为这个对他赶尽杀绝,不能让他付出代价,就不能对你有所交代,徒增你的意难平罢了……”

  “你想太多了,这个事怎么都扣不到你的头上,是我没有跟你说实话,又偷偷溜走了,碰上黎晓枫,也都是巧合,要说有错,也是错在我当年的性格优柔怯懦,错在黎家人贪得无厌!每个人的性格,决定了他的命运。”

  时过境迁,谢云书只觉出满满的荒唐好笑,他从前还奇怪黎晓枫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连他是“替代品”这种没头没脑的话都说出来,原来真实情况是黎晓枫自知自己才是“替代品”,所以惶惶不可终日,谢云书轻叹一口气:“后来你还是中断了乔园影业给黎晓枫的一切资源,又削黎劲松的权,把黎家逼到了江恕那一边。”

  怨恨似毒|药穿肠入腹,江行止眼底一片狠戾血色:“我只恨我下手得太慢,刀子割得太软!”

  谢云书捧着江行止的脸,安抚地揉开他深蹙的锋利眉心,用轻松的语调化解他的戾气:“所以你今天就拿黎劲松开刀了?”

  江行止果然面色稍霁,轻哼道:“我拿他开刀早不是一天两天了,黎劲松到现在都不肯走,肚子里还藏着小九九,他不走正好,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没事我就搓他两搓。”

  “哇哦!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坏?”见到江行止因为他的调侃脸色又是一僵,谢云书歪着嘴角笑,“但是我喜欢!”

  江行止气恼地撞了撞他的额头。

  谢云书想到了几个自己猜测许久但还没能确认的问题:“那个‘坐标轴’公司,是你的吧?”

  “是我的。”

  “申城那个研发出铜制程工艺的电子厂,也是你的?”

  “那怎么可能?我只有一点点股份。”

  “一点点是多少?”

  “11%。”

  谢云书点点头:“SE微电子的前五大股东分别是某某电信,某某技术研究院,某某部和某某部,只有一家叫荣泰的投资集团占股了11%,所以,荣泰集团也是你的?”

  江行止谦虚:“我只有荣泰的一点点股份。”

  “荣泰去年被降级,四月份资产重组后再上市,有家新成立的‘小风投公司’在短短一个月后就举了荣泰的牌子,以9.3%的股权占比成为荣泰最大股东,想必你就是那家‘小公司’的掌门人了。”

  江行止笑着捏谢云书的脸颊:“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火眼金睛。”

  谢云书神色复杂:“我看到SE微电子突破了铜制程的消息就去查了,查到行云风投的名字时还惊奇了好一阵,琢磨来琢磨去,都没敢怀疑幕后那个人是你,你套了那么多层壳子,就是怕我发现?”

  江行止坦白道:“那时候还没有,毕竟一开始我根本不知道你也回来了,借壳只是为了加快进度,不过坐标轴的确是为了隐瞒你。”

  谢云书斜斜地睨他:“‘坐标轴’,一个X轴,一个Y轴,XY就是行云的首字母简写。”

  江行止喜滋滋地点头。

  谢云书推了下他脑门,笑骂:“以前没发现你是个恋爱脑啊。”

  这一推一笑骂,仿佛把俩人刚相认的那些哀怨伤感忧郁悲愤的情绪全都冲淡开,又回到了属于他们这个时代的两小无猜。

  “你干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是大手笔,哪来那么多钱?”谢云书半真半假地揶揄,“大家都是重生的,你也没比我早回来多久,我给云起贷个二百万都要殚精竭虑,怎么你就跟个外挂修改器似的,要多少钱只消改改数字?”

  “你道德感太强烈,给自己框了一堆的原则底线,我没那么多顾忌,”江行止揉了揉谢云书的头发,手掌忽而平举向上,比出一个近乎极限的高度,“我只有一个目的,用最快的时间站到最高的地方,只有站到这里,才能对抗一切想要阻止我们的力量。”

  他的声音很平淡,字字句句却裹挟着子弾穿心的力道。

  “现在你相信我有多喜欢你了,”江行止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倾吐他全部的心事,“从上辈子就喜欢你,一直追你到这辈子。”

  谢云书迎视着江行止焕发着晶亮光彩的眼睛,一眨不眨。

  慢慢地说:“我他妈也是。”

  江行止笑起来,是那种特别货真价实的愉悦笑意,嘴角弧度缓缓拉开,唇边洇出深深的梨涡,他轻轻捏住谢云书的下巴,親上他的嘴唇,辗转密贴了许久后才低声发问:“发生了什么事?”

  谢云书不会无缘无故跑过来找他捅开这层窗户纸,江行止料想他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谢云书把怀疑黎晓枫也重生的事告诉他,却见江行止的表情一点也不意外,于是谢云书感到很意外:“你早就知道了?”

  他的嘴唇沾着親吻后的柔润水光,最后一个“le”字发音让他的唇瓣微微启着,露出口腔里一点淡色的、小小的畲尖,看得江行止忍不住去晗了下,才不紧不慢道:“我跟黎晓枫打过几次照面,早就猜到了,至于他,我转学到海中去找你,你又创办了云起,拿下了乔园的合约,他要是还猜不到,那就是个真草包了。”

  谢云书微微拧眉,无论怎么样,重生者带着对未来的预知,在这个世界里都将具有莫大的优势。

  江行止一眼就看透他在想什么:“别说我们跟黎晓枫一样,就算黎晓枫他有上下五千年的记忆,这种人也不足为惧,你说,他是提前盗发了别人的歌曲,才被你发现的?”

  “嗯。”谢云书点头。

  江行止从喉咙里滚出一声讥诮的冷笑,毫不掩饰他从骨缝里溢出来的对此人的憎恶和嘲讽:“小人就是小人,再给黎晓枫重生个十八次,他也只会这些脚踩他人、蝇营狗苟的投机之术!”

  谢云书深以为然:“你说得对!”

  江行止一针见血:“黎晓枫高考是你替的,他在乔园立足又是顶了你的名头,他拿你做拐杖拄了半辈子,早没了独|立行走的能力,他这会要还是个草包二五仔,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对老弱妇孺下手了,所以你看老天多公平,黎晓枫既然也是跟我们一道回来的,那大家新仇旧恨,正好掰算个清楚!”

  谢云书的心头重重一颤,只觉得一股难以名状的热流从灵魂深处迸发而起,直直拍向他的天灵盖。

  从来都是如此,江行止就是他人生路上的一盏灯,每到他顿感前路迷茫,心有郁结的时候,这盏灯就会在前方不远不近的地方亮起,引着他走过昏暗的巷口,带来豁然开朗的新天地。

  重生的前提是死亡,江行止虽然没有亲见,但他料想黎晓枫前世定然也没有好结局。

  “那时候我病着,我妈没心思去计较别的事情,我跟我妈不在国内,胡家人不知道我们的态度,先由着江恕胡作非为,可我不在了,我妈知道我真正的死因后,怎么可能会放过江恕和黎晓枫?胡家人又怎么会放过他们?”

  “黎晓枫上辈子就靠吸你的血过活,江恕的命也是寄存在我这的,他们俩自始至终不过是两只寄生虫罢了,你我落不着好,他们又怎么活得成?!”

  谢云书一下子就攫取到了江行止话里的重点,他盯着江行止:“所以,你的死因是什么?”

  江行止最危险的时期是从地震里刚被营救出来那阵,状况稳定后乔冰把他转去了美国。

  给他主刀心脏手术的是世界最好的名医,虽然不能起死回生,但延缓他十年八年的寿命还是很容易的。

  江行止微微一愣,目光深处里闪烁出一丝莸|移的、晦涩难辨的情绪,谢云书抓着他的指节用力到发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不依不饶地问:“你是因为什么死的?你告诉我,我想知道。”

  江行止一开始没吱声,视线自左而右飘忽了下,那是一个明显的在思索措辞、组织逻辑的眼神:“我是因为手术失败了……”

  他一开口就被谢云书的连声质问打断了:

  “怎么失败的?哪个环节失败了?是供体出了问题?手术过程出了差错?还是术后排异反应?那个医生不是世界第一,心脏手术成功率在九成以上,宣称没有一个病人死在他的手术台上吗?”

  江行止静静凝望他半晌,微不可查得轻叹一口气,他双手抱着谢云书的腰将他往上轻轻一托,移到自己腿上。

  若在平时谢云书肯定会忙不迭跳下去甚至反手把江行止按到沙发上,但此刻后者的表情怔然而游离。

  谢云书非但乖乖地坐在江行止腿上,还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江行止不再隐瞒,轻沉的声线压得低而温柔,像是静静盘旋的初夏的微风,坦然而安抚意味十足。

  “我没有动手术,你后来很长时间没有联系我,我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就算你不喜欢我了,也不可能完全不理我,我跟我妈说除非见到你,否则我不会上手术台,可我妈后来也找不到你了,她说她真的找不到你了,直到有一天,庄哲杰跑到了美国来——”

  庄哲杰是乔园影业旗下的一名艺人,是真正红遍全球的世纪偶像,连江行止的医院里都有他的粉丝,他在一名护士粉丝的帮助下找到了自己的大老板,把乔园集团江山倾覆、黎晓枫和江恕狼狈为奸、姚湛和谢云书生死不明的消息全都告诉了江行止。

  “其实有没有庄哲杰,我都撑不过那几天,即使手术成功了,你却不在了,我怕也挺不过去。”如果他手术成功了,康复后回国,得到的却是谢云书意外身亡的消息,他也撑不过去的。

  说到这里江行止的额头抵着谢云书的肩膀蹭了下,似有几分难为情,抿成直线的嘴唇也泄露出淡淡的自嘲。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用?没了你,就要死要活的是啊?可我一直记得你在青林镇那里给我说的一句话,你说,如果我死在那里,你也熬不出去,没有你,我也熬不过去……”

  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进江行止的脖子里,沸油一般滚烫。

  江行止抱着谢云书的后背,上上下下轻轻拍抚。

  谢云书的身体颤抖得厉害,江行止甚至能听到他的嶙峋骨节在发出咯嘣咯嘣的裂响,这让江行止由衷后悔告诉他这一切:“没事的,乖,都过去了……”

  哄慰的声音戛然而止,江行止的嘴唇被吙热的力道重重堵住,他在激|烈到疼痛的唇啮摩|擦里听到谢云书从哽塞的嗓音里挤出呓语般模糊、又惊雷般清晰的几个字:“脱衣服,丄莪。”

  江行止在乔园还没有正式挂职,这个办公室是乔乐山临时拨给他的,空间不大,办公区的里面还有个小隔间,只放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三角衣架。

  不跟谢云书在一起的时候江太子对衣食起居的挑剔直逼豌豆公主的矫情,休息室里那张宽度仅有1.2米的床一直被他用来堆放各种杂物,如果在这之前有谁跟他说,他珍贵无比的、两生两世的第一次絧房埖烛会在这个窄小简陋、昏黄黯淡的格子间里进行,他一准要打掉那个信口雌黄家伙的牙。

  但是当江行止在狭窄的沙发、坚硬的办公桌、会被轮子带得咕噜噜滚动的大班椅周边团团考察一圈后,他只得把谢云书抱进格子间。

  被進扖的时候谢云书觉出了疼,脊背上的肌肉防卫性地绷起,那是身体苯能地在抵御外来的侵|略,像是被撕裂一般,血管和血肉被寸寸剖开,又被浇淋上滚烫的烈酒,痛到麻痹。

  江行止一开始不敢乱动,额上的汗珠落雨似的往谢云书背上砸。

  还好他的理论知识足够丰富,午夜巴黎都给自己喷过,Rush也往口袋里装过,观摩过的小电影没有一千部也有八百部。

  没有实战经验,但他有耐心,有爱意,缠|绵的的亲吻黏在谢云书的皮肤上,灵活细腻的手指无处不在,用尽他所有生|涩的技巧。

  谢云书终于觉出自己能扛了,他回过头,这个动作让他的身体内部拧折出一个搅紧的、令江行止几欲崩溃的漩涡。

  江行止手忙脚乱地按住他,眼神兵荒马乱,嗓音都变了调:“你要弄死我啊!”

  谢云书笑得咳出声:“我可以了,来吧!”

  江行止直接被逼疯。

  外面的秘书来敲了一次门,江行止哑着嗓子让她自己下班。

  雨越来越大,噼里啪啦近在咫尺,虚空里似有雪亮的闪电穿穿透层层叠叠的云雾,风雨雷电交|缠翻滚。

  风停雨歇之后江行止慢慢退出来,裑下带出一缕淡薄的血。

  他整个人都慌了,扑到床边捉过手机疯狂拨号,也不管对方到底有没有接听,对着听筒就喊:“喂,劳医生!我这里出事了……”

  谢云书跳起来捂住他的嘴,抢过手机关掉,扔到一旁,愤怒咆哮:“你想让我丢死人啊!”

  江行止见红如见鬼,吓得脸色煞白:“你流血了……”

  谢云书这一蹦几乎伤筋动骨,他往床上一趴,嘶嘶抽气:“没事,你找颗消炎药给我吃就行了。”

  “不行,我们得去医院!”江行止跑到外间捡回两人的衣服,“听话云书,我们去医院。”

  “我死都不会去的!”为了这种事去医院,他以后要不要做人了!

  江行止哄了半天,谢云书前所未有的执拗,最后江行止只能让一步:“那我们先离开这里,你至少得洗个澡。”

  不洗澡确实受不了,谢云书支撑起身体穿上衣服,两人出了门,外面的办公大厅空荡荡的,早已人去楼空。

  下了楼,早春的寒风裹着冷雨扑面,好在乔园集团旁边不远处就是酒店,江行止要了房间,俩人走进电梯,江行止扶住谢云书的腰,被甩开,谢云书耳提面命:“别丢人!”

  房间在顶层,楼道里空无一人,江行止把门卡叼在嘴里,一把将谢云书横抱起来。

  “卧槽!”谢云书惊呼了下,瞅着四周无人,终于忍不住抱住江行止的脖子,在他怀里松软了身体。

  浴缸里水流汩汩,谢云书仰靠在头枕上,氤氲蒸腾的热气缓缓渗透进每一个疲惫不堪的毛孔,终于让他觉出一丝安逸舒适来。

  江行止进来时就看到他闭着眼睛,雪白的炽灯下面容洁白如玉雕,越发衬得头发和眉毛乌黑深浓,鸦翅似的眼睫密密垂着,在眼睑上铺出扇形的、让人怦然心动的弧度。

  水流没到他的胸口轻轻荡漾,一阵阵涟漪泛起在江行止的心上。

  江行止后知后觉,从心脏到指尖的一条线,仿佛被细细的电流不停地击打,震颤得连绵不绝。

  有一道微弱但铿锵的音量在心底悄悄地说,他终于属于你了。

  名正言顺的,名实相副的,名分山定的,属于你了。

  谢云书微微睁开眼帘:“哪儿去了?半天没动静。”

  江行止走过来在浴缸边蹲下,手指抹了抹谢云书沾着水光的眼睛:“我去药房给你弄了点药,一会吃了就不难受了。”

  谢云书反手勾他的脖子:“进来,一起泡一会。”

  江行止坐进浴缸,本来只没到谢云书胸口的水漫了大半出去,江行止从后面抱住他,揉他的腰:“是不是特难受?”

  谢云书眨了眨眼睛,在拿乔和实诚间选择了后者:“也不全是难受,有一阵子还挺舒服的。”

  江行止的眼睛倏然璨亮:“真的?”

  “嗯,”修长的手指在江行止的下颌轻佻一绕,谢云书笑得意味深长,“下次你体验一下就知道了!”

  江行止也在笑,不轻不重地咬着谢云书的脖子,亮亮的眼睛从侧面瞅着他。

  谢云书被咬得发痒,微偏了下头:“不要给我留印儿,天热了,被人看见不好。”

  江行止垂眸看他从脖颈到锁骨,蔓延出一片层林尽染的红,心说晚了,到嘴的话却乖乖的:“好,不留。”

  谢云书到乔园的时候不过才傍晚五六点,等他泡好澡出来一看时间,居然快十点了。

  肚子饿到咕咕叫,江行止叫了外卖上来,吃完饭又吃药。

  谢云书听江行止讲他买药的过程,是在一家大药房里,坐诊的老大夫要有七八十了,耳朵不太好。

  江行止其实脸皮也薄,一开始支支吾吾地小声咕哝,老大夫的嗓门越来越大,把江行止的问题一个个拆剥开,再吊着嗓子问。

  那药店生意还特别好,乌泱泱的全是人,等江行止开完药,半个药房的人都瞅着他笑。

  “那眼神儿,就跟鲁镇酒店的人,看到孔乙己似的!”江行止往谢云书嘴里喂了一勺香菇青菜粥,老大的不服气,“真是乡吾宁,没见过世面!”

  谢云书抱着个抱枕,差点笑摔到地毯上。

  后半夜谢云书起了烧,江行止还是叫了个医生过来。

  医生给谢云书扎了一针,江行止又用毛巾包着冰块敷在谢云书的额头上,几种退烧的方式多管齐下,一个多小时后烧退了。

  江行止抱着他,听他在梦呓里一声声地喊自己:“江总……”

  “我在,我一直在。”

  “睡吧,这场梦醒了,天就亮了。”

  “我一直陪着你呢,陪你长命百岁,再也不离开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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