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殷无霜这般解释,在场的众人神色各异。良久之后,齐月儿开口:“那便使人唤鸽房的人来一趟吧。”

片刻之后,一个灰衣老者被带了过来。齐月儿开口问道:“今日负责鸽房值守的人是你吗?”

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灰衣老者有些紧张,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是,是小人。”

“那你今早可曾见过这位殷女侠,她是否有前往鸽房?”

灰衣老者小心翼翼的抬头打量了殷无霜一眼,“不曾见过。”

此话一出,言无期的眼刀立刻就甩了过来,其他人的神色也有些变了。只有李松清还是一副怡然自若的样子,接下话茬。

“殷女侠毕竟是本届少年英雄大会的第一名,若她只是对鸽房比较好奇,又不想打扰到别人,因此用轻功潜入偷偷的看一眼,想必一般的杂役也没办法发现吧?”

这解释虽然有些牵强,但也不是说不通,齐月儿朝言无期摇摇头,示意他冷静一点,继续开口问道。“那你可还记得今日账册上记录的信鸽发出数?”

灰衣老者头上隐约冒出了些冷汗,结结巴巴的回答:“回堂主,鸽房是每十日交接一次,小人今早有事耽误了片刻,错过了交接的时辰,上一任负责人又急着走,因此还不曾仔细查看过账册。”

听到这话,齐月儿眉头一竖就要发火。对她了解颇深的连天石连忙开口打断了她的怒火:“你玩忽职守之事过后再议,先把账册拿过来再说吧。”

“是是是。”灰衣老者额头上一片冷汗,也顾不上搽拭一番就跑了出去,留下众人在厅中等待。

过了接近两炷香的时间,负责鸽房的灰衣老者一直没有回来。殷无霜心中隐约浮现了一股不妙的预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李松清的声音响起。

“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齐堂主是否需要安排人去查看一番?”

齐月儿也等的不耐烦了,便点点头应下了,刚吩咐好久又听见李松清开口:“还有今早离开的鸽房的管理人,也要麻烦齐堂主安排几个人去寻他一寻。”

言无期翻了个白眼:“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李松清斩钉截铁的回答:“那;老者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谁知是什么情况。多一个证人就多一份保障,毕竟此事同时牵连到了松江殷家和洛阳安家,为了两家的交情着想,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此话一出,哪怕觉得李松清有些多虑,齐月儿也不好驳了他。她可背不起破坏殷安两家交情的罪名。因此有哪怕有些不痛快,也还是安排了人前往带回上一任的鸽房管理人。

这次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原本安排去寻找灰衣老者的人就回来了。只是他们的脸色有些不好,身后也没看见灰衣老者。众人见状,不禁都皱起了眉头。

“人呢?”

“启禀堂主,人被杀了。”

“什么?”齐月儿惊怒不已。离神风镖局的人被杀,镖物被盗还没过半天,就又发生了一起命案。传了出去,她还怎么有脸继续执掌此处的侠客堂。

“那账册呢?”

回话的人脸色也十分不好,沉声回答:“我们过去时,只看见了他的尸体,所有的账册都不翼而飞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想到了今早离开的上一任鸽房管理者。齐月儿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握着弯刀就跑了出去。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也运起轻功跟着往外跑。

只是有时候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行人才奔出侠客堂,就看见出门寻找上一任鸽房管理者的守卫抬着一个担架回来了。

担架上躺着一个紧闭双目的汉子,胸口有一滩鲜血,整个人已经没有了气息。

众人下意识把眼神投向抬着担架的守卫,守卫放下担架,行了个礼:“请堂主赐罪,我们去迟了,抵达的时候,他已经被杀了。”

如今所有能证明殷无霜清白的证据都被销毁,言无期首先发难:“如今所有人都被灭口,你还想怎么狡辩?”

听见这话,殷无霜眼神一利:“灰衣老者被杀时,我可就在侠客堂的大厅之中,你们所有人都看见了,哪里来的时间去杀他?”

“哼!”言无期冷哼一声:“你不能动手,不是还有别人吗?侠客堂里可有不少你们松江殷家的弟子,你身为松江殷家的继承人,铁板钉钉的下一代家主,想随意指使几个人还不容易?”

“照你这么一说,你身为魔教众人,侠客堂的副堂主,侠客堂里也有不少魔教的弟子,随意指使几个人来栽赃我也很容易不是吗?”

“你不要血口喷人!”

“这就叫血口喷人了?那你随意污蔑我杀人灭口的行为叫什么?难不成你好意思说你是在主持公道?”

知晓自己嘴皮子不够利索,说不过殷无霜。言无期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直接抓住殷无霜曾往失窃地点的方向前去这一点不放。

“在神风镖局的人被杀时,你正好离开了自己的院子,往同方向而去。你说你去了鸽房,可是鸽房的人并没有看见你。能证明你清白的账册不见了,记录账册的人也被灭口了,你要怎么解释这件事?”

“我的解释就是去了鸽房。这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不然为什么要把账册偷走?”

“因为账册上记录的数字根本不是八十九,你没办法证明自己去了鸽房,因此只能杀人灭口,做出一副别人栽赃你的假象。”

见殷无霜还想反驳,言无期继续开口:“你说你是被栽赃陷害的,那我问你,怎么凶手这么巧就选择了你?他怎么知道你去过鸽房?怎么知道鸽房的接管者正好没看见过账册?怎么知道鸽房是十日一交接,还特意杀掉前任鸽房管理者?”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殷无霜哑口无言。这一切确实太过凑巧了,易地而处,她也会怀疑自己,只能沉默以对。

似乎是在一连串的反问中找到了思路,言无期突然转身看向左延:“左少侠,我隐约记得你们说过,之前是计划在临镇汇合的,怎么突然改道来了侠客堂呢,请问你们当初是谁提议改道的?”

左延迟疑了片刻,犹豫的看向了殷无霜。

言无期见状,洒然一笑:“果然。”又转头看向殷无霜:“你之所以提议改道侠客堂,就是为了制造机会偷取孟忘非的遗冢钥匙。要知道在荒郊野外,所有人都会提高警惕,你只有一个人,没办法下手。可是到了侠客堂就不同了。大家都觉得这里十分安全,对镖车的守卫没有那么严密。再加上侠客堂中有不少殷家弟子,更方便你动手不是吗?”

说到这里,他又扫了一眼殷无霜腰间的配件:“更何况虽然大家都垂涎孟忘非的武学传承,但他被称为剑魔,在场的所有人,只有你是使剑的,因此和你的武道最为匹配,你一时之间起了贪恋也不足为奇。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番话有理有据,别说是和殷无霜完全不熟悉的齐月儿等人了,哪怕是左延他们,此刻眼中也不免浮出了些怀疑。

殷无霜沉默片刻,发现自己确实是辩无可辩,这场景让她不禁想起了上一世她和李松清探查神风镖局灭门一案。当时他们下山历练不足半年,虽然有些江湖经验,但还是有着初入江湖的少年侠气。以为别人和他们一样,都是单纯来帮忙探案的。谁知大多数人不过是觊觎安家的绝情刀罢了。

那时的李松清被污蔑暗夺了安家的绝情刀,也是证据确凿,百口莫辩,和今日她的处境是何其相似。

这如出一辙的手段,眼熟的套路,对人心的把握,让人很难不联想到巧非义。

只是当初她尚可以剑压人,强行劫走李松清,然后再慢慢寻找证据,洗清他的罪名。今日却不能这么做了。也不是没把握在齐月儿他们手下逃脱,只是此事牵扯到侠客堂,堂中还有她殷氏子弟,若她逃走了,这罪名就背定了,堂中的殷氏子弟又该如何自处?

想到这里,殷无霜叹息一声。

果然不愧是巧非义,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杀人诛心。

“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但我毕竟是殷家的少主,单凭一个弟子指出我曾往案发地的方向去过就把罪名栽赃在我身上,我可不认。”

“你!没想到你们名门正派的人也是这么不要脸。”

无视了言无期的怒斥,“不过顾及到侠客堂的颜面,我愿意配合调查,在此期间绝不离开侠客堂半步,知道找到真凶为止。”殷无霜转身看向齐月儿;“齐堂主认为这个提议是否可行?”

虽然殷无霜身上确实有嫌疑,但她说的对,并无确凿证据,这已经是她能退让的最大程度了。齐月儿思索再三,最终还是压下了言无期的不满,同意了殷无霜的提议。

“那就委屈殷女侠这段时间待在我们侠客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