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一金元宝, 要知道现在一两银就等于一千文钱。

  虽然近来黄金的行情并不稳定,金价稍许下跌, 然而能一下子能拿出约莫十两银子的金元宝,也必定不是普通人。

  要知道,十两银子就足以够一三世同堂的平凡之家富足的过上两三年的生活。

  “这……”店小二看到金元宝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这一看起来衣着寒酸,且没有仆从跟随的的穷书生居然有这么大的手笔。

  就像换脸般,店小二一改之前的嘲讽, 连忙道歉。而随后店掌柜也意识到了招惹到了不好惹的人,也急忙出去赔不是。

  “这位老爷,小的不才, 之前多有得罪, 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小的计较。”

  “店里这小二莽撞没有眼力见,还请客官多多包涵。在下给您赔个不是了,再免费赠这桌一道凉菜。”

  而那少年既然达到了目的,也没有再与店家计较。

  青衫少年并没有将方才店小二的无礼行径放在心上,“无妨,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烦劳为我与这位老者上些好菜罢。”

  点下几个菜后,他表情自然的又对店小二叮嘱了一声:“对了, 能否将我的金元宝找零换成些碎银?”

  酒楼掌柜差点绷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他见这少年出手不凡,还以为是来了一位扮作平民的大家公子,心想着若是能多加赔礼, 或许还能多得赏银。

  然而, 他没有想到, 这少年却是一位不肯吃亏的主。

  “这是当然, 小的随后就去办。”

  是错觉吗?杨锦和下意识抬头, 三楼十分安静空无一人,刚才是否真的有一抹倩影向自己投来注视的目光?

  少年心想,肯定是自己近几日看书行卷还不够认真,才会对无所谓的事这样胡思乱想。

  他摇摇头,不再关注为何三楼如此反常的寂静。

  在包厢外走廊上目睹了一切都洛星降已经回到了自己停留的包厢,饶有兴趣得开口了:“还真是一场好戏。”

  采瑶也附和道:“是啊,看刚才的酒楼掌柜与店小二的表情前后变化,简直太好笑了,可谓是一波三折。在京城的店家若是眼光不毒辣,就会像这样栽跟头。”

  “不过看这少年的衣着这么普通,而且还带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谁能想到他居然能随手拿出一个金元宝。”

  虽然,最后这少年实际上是要店家找零……

  “这少年确实不平凡,”洛星降转头看向了屋内金吾卫中侯魏训留下的禁卫。

  “见那少年像是刚刚入京的样子,很有可能是来进京赶考,参加一个月后的会试的举人。如此年少有为,自然当得上是英才。你便帮我打探一下其住址,若我猜测不错,便告知你的上司金吾卫中侯魏训此事,让他以富商卿行的名义赠些笔墨纸砚,顺便结交一番。”

  看少年刚刚的作为,虽然精打细算,但他大概也不缺金银之物。

  洛星降随后又看向了身旁的采瑶。

  “采瑶,把钱袋交给他。”

  “是。属下这就去办。”那禁卫领命接过了钱袋。

  待道那禁卫奉命离开之后,采瑶才悄悄的拉了拉洛星降的袖子。

  “公主殿下,你病好第一次出宫,怎么就突然就开始关注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呢?”

  洛星降摇了摇头:“采瑶,正是这种现在在京中毫无背景名声的人,才是最值结交。”

  小丫头的眼睛转了转,然后小声翼翼得问道:“那少年虽然衣着看上去泛善可陈,不过倒是有一幅好相貌。等等,公主殿下,你不会是对那少年上心了吧?万一他对你图谋不轨怎么办?”

  说出最后一句话,采瑶的表情已经变得警惕起来,就好像已经认定少年已经作出什么不当之事。

  “想什么呢?要说图谋不轨,那也是我对他图谋不轨。”洛星降弹了弹采瑶的额头,她知道采瑶是真正在为自己担心。

  “那怎么能一样,公主殿下能看中谁,那可是他的荣幸。”对待洛星降,采瑶便是这样的双标。

  “你呀,就会嘴花。”洛星降笑了起来。

  随后,她正色起来。

  “自古会试对于读书人来说,便是鲤鱼跃龙门的最后一步,当然,这也是各派朝廷势力挑选人才的大好时机。若在举人尚未功成名就之时,用钱财等物对其示好,给予一点关心攀攀交情,说不定就能拉拢到未来肱骨之臣。”

  “采瑶,你说是一个尚未入仕的举人好结交,还是一个手握大权的重臣好拉拢?所以这样的押宝,若是成功了,便是一本万利。”

  采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如今正逢会试之际,章家作为京中的名门望族,自会接到许多举人的拜帖。”

  “既然这样,那公主为什么还要如此辛劳,自己去结交呢?”采瑶面露不解。

  “本来我就打算趁机多物色一些人选,只是这次恰好看到了他罢了。”洛星降回答道。

  当然,还有其他的考虑,为了避免采瑶不必要的担忧,洛星降并不打算告诉采瑶。

  如今章家势大,很明显已经引起了皇帝的忌惮,况且章太后与皇兄洛元显并非亲子,这更是增添了一份不稳定之性。

  若想要一直保持这样的平衡,那么就意味着章家的权势必将压制帝王的权利,作为章太后的女儿,仅仅是因为这样的身份,就已经引起了皇兄的不快与敌意。

  洛元显能从一个不引人注意的皇子,走到如今的地步,成为了唯一一个成功活到了登基的皇子,必定擅长隐忍与蛰伏。

  但现在他毕竟成为了易国天子,难道真的会甘心,大权旁落?一直忍气吞声受制于人的情况?

  双方的势力强弱差距一旦开始缩小,那或许就是平衡被打破的开始,而那时,章家面临的下场恐怕不言而喻。

  她不想做一个无法掌控自我命运的公主,最终成为斗争的牺牲品,除了等待自己被别人安排的人生,无计可施。

  她不想沦落到这种下场。

  鸡蛋还是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自己的行动暗中进行便好。

  洛星降险些要忘记了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直到乔装打扮的金吾卫中侯魏训将安阳郡主带到了自己的面前。

  “干什么!敢动我和我的家丁?我可是堂堂安阳郡主,当今章太后的侄女,易馨公主的表妹……”被下仆簇拥的安阳郡主骂骂咧咧得踏入了包厢内,见到洛星降的刹那那火药味的语气瞬间熄灭了。

  “表姐……你居然真的来找我了?我还以为这禁卫说得是诓我的。”安阳郡主结结巴巴得说道。

  “我为什么出宫的理由,你应该心里清楚吧?”洛星降立在窗边,淡淡得开口了。

  “我只是好奇才会想月象坊看看而已,表姐你为何对我如此凶?”安阳郡主虽然自知理亏,但由于刚才是在看表演看得兴起的时候被拉出来的,心下还憋着一股气,依然嘴硬不肯认错。

  “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可否想过为常伴青灯在寺院中修行的舅妈?光是寻欢作乐,提供男色女色表演也便罢了,沾染上赌瘾和酒瘾,那你之后的人生便是毁了。”洛星降劝诫道。

  安阳郡主或许是发现了洛星降并不能拿她怎么样,胆子稍稍回来了一些,“什么赌瘾酒瘾?表姐,你说得太严重了,乍一听还以为是什么黑市的吓人去处。”

  “我也就摇摇骰子,打打牌九,还经常能赢不少。酒的话,现在的宴席,不会喝酒才是不通人情世故呢?表姐身体太差,才体会不了饮酒的快乐。”

  “哦?那这个月宫内的玉器珠宝份额,怎么月初你便都消耗一空了?”洛星降凉凉得说道。

  “我只是把大部分送给荀悦罢了,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对我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但安阳向库房管事嬷嬷讨要更多宝物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洛星降听了这话,心下腹诽。

  “不过是一个清倌,清倌惯会使用讨好人的伎俩迷惑人心,安阳你是否太过迷恋深陷其中了?”洛星降问道。

  “荀悦才不是这样的人!他满腹才学,性情才情都是一流,不论是外表还是才华,我从未见过像他那般举世无双的人。”说道安阳郡主最近沉迷的对象,她的反应一下子激烈了许多。

  “虽然月象坊内的清倌都是奴籍,但不少都是官家与富家子弟因家人所犯之事,被牵连充作官奴,他们的经历多么令人怜惜心疼啊。”安阳捧住自己的胸口,声情并茂得感叹。

  还说这不是沉迷男色,在洛星降看来,安阳郡主明显已经被那男人迷的神魂颠倒理智全无了。虽然之前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我二叔也好赌,像我们这样的世家子弟,赌不过是无伤大雅的雅兴罢了,反正不管输了多少家族都会兜底,又不会不管我们这些嫡系子弟的。”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若是普通人,早就因此家破人亡了。

  况且好的不学学坏的,难道安阳郡主不能学学她的堂兄章宣霖洁身自好一点吗?非要沾染这些不良癖好。洛星降不由得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