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对方事先通知过什么都不需要准备, 斐聿就直接两手空空地前往训练处。带着身后的跟屁兽到了训练处大门, 柔已经等了很久。
“他是你的伴侣？”柔好奇地问，“他长得可真好看。”她是听说过聿有一个迟迟不来部落找他的伴侣, 不过这个伴侣怎么是个雄性？
斐聿尬笑着点点头。
柔“哦”了一声, 真心实意地感叹：“两个这么好看的雄性在一起，也太浪费了点。”说完，转身遗憾地带路。
食堂在训练处的公共区域, 分为上下三层, 分别给训练处三个不同年龄层次的小兽人们使用。
属于未低级觉醒过的幼崽们的吃饭场所在一层。每层面积都一样大，只有摆设不太相同。幼崽们的食堂风格明显有着独属于小崽崽的童趣, 桌子凳子零零散散地放着，毫无规律可言。一些骨头和雕刻得略显粗糙的野兽模型七零八落散在桌上，好些上面都有细小的牙印。每张桌子之间的距离都比较宽，可容两个人并行通过。
每层食堂都隔出一个单独的大房间来，这里就是灵厨们做饭的地方。
还不到吃饭时间，食堂里空空荡荡，斐聿走到厨房, 先看了一圈。
灵厨们都是十分在意自己做食物的本事的, 不会轻易让不相干的人看见，以免被他们偷学了去。
柔提醒过斐聿带几个帮手, 比如烧火啊切菜啊之类的小事就全部能交给帮手做。斐聿没有带, 一来他没有帮手——灰和果要照看饭馆, 而且就算来了大概只会帮倒忙。二来斐聿就算真需要人手, 有幻形花, 他分分钟就能弄出好多个自己的分、身出来。
“你先去外面坐着等我。”斐聿指了指厨房外面的凳子。
姬斯跟钉在地上一样，原地不动地说：“我给你帮忙。”
斐聿笑着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他空间里可是有幻形花。
姬斯不相信，“你一个人能做完那么多幼崽的食物？”骁部落的训练处他又不是没去过，哪个在那里做食物的灵厨不得带一排帮手。
斐聿：“真的不需要。”
姬斯眼中带着迁就地说：“我可以帮你切肉，切菜！”
再拉扯下去只会浪费时间，斐聿歪头跟他对视半晌，被他眼中的执拗打败。
这么想帮忙就帮吧。有时候，劝说没有用，实践才会教做人。
为了早点劝退大龙蛇，斐聿看也不看随手扒拉过几块肉，讲了几句要怎么切后，就站在一边看大龙蛇动刀。
“肉块切得还行，就是比我要求得大了。”
“鱼肉不要切断，连着才能弄出花来。”
姬斯按着一条鱼满头大汗挑完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塞了一耳朵什么左几刀右几刀的。不是，做个鱼不是随便剁一剁就行的吗？他吃过的鱼不是整只就是好多块的，什么时候成片了？
还又要薄又要不能断。
“算了，鱼肉切断就切断吧，完了把它们卷成花也行。”
姬斯：“……”鱼肉？花？鱼原来还能变成花的吗？
斐聿随手拿几颗果子抛给姬斯，“雕个花出来。”
姬斯：“……”怎么又是花？野果也能变花吗？
斐聿给他几根野菜：“摆成花。”
姬斯：“……”
花花花！他讨厌花！
斐聿忍着笑安慰：“所以我才不让你帮忙的，毕竟你没有学过。”
姬斯一点儿都不觉得安慰，低声道：“那回去后你教我。”
斐聿答应，让他去厨房外等着。
姬斯估计是感到脸丢大发了，什么也没说，看了斐聿一眼，就背影凄凉地离开了厨房。
大龙蛇走了，斐聿做事总算方便起来。他当即就把空间里的幻形花召出两株来，幻化出了两个他。
之前那些是为了让大龙蛇知难而退，斐聿来训练处前其实并没有想好要做些什么食物给幼崽们吃，他是准备到地方了看完有什么食材再定。查看完一遍厨房后，斐聿心里简直不要更满意。
崽崽们果然是宝！
瞧瞧给他们做食物用的厨房，野兽肉有二十多种，其中有七八种斐聿猜不出来出自什么野兽身上。各种青的红的白的粉的……十几种野果子堆在筐子里摆了一排。兽奶有六七种装满陶罐摆在桌上，最后是野菜。
野菜是柔临走前特意给斐聿解释过的唯一一类食材。
她的话表达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为了让不爱吃野菜的崽崽们能多吃点野菜，训练处负责准备野菜的兽人们有事没事就可着劲地收集野菜。有些野菜是他们常常吃并且叫的上名字的，有些野菜是他们只尝试过一次，确认没有毒的。
后者的味道可能好吃可能难吃，本来是要拿走给十几岁的兽人们吃的，毕竟他们已经懂得了味道并不是对食物的唯一要求。但由于做饭的是灵厨，想着他们或许能把难吃的食物做得好吃就又留下了。也是想碰碰运气，万一就有崽崽喜欢那些奇奇怪怪的味道呢？
斐聿很感谢他们没把不好吃的野菜带走。只要有叶子的兽人统一归类为野菜，斐聿在里面翻出了八角、花椒和孜然。
斐聿当即就找了八角、花椒和孜然的种子种进了空间里。
翻完野菜，斐聿又去翻装野果的筐子。从里外找出了一种黄皮味道跟苹果极像的果子，另外他还翻出了一种跟沙棘一样大，味道却和葡萄相同的紫色小果子。
这些果子斐聿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移种进了空间里。
看完食材，斐聿脑袋里也飞快定下了要做的食物。
肉肯定是必不可少的，受限于调料太少，斐聿决定做红烧肉、糖醋排骨，以及香煎梅花肉。
素菜就做蔬菜饼、醋溜土豆丝，再用和苹果味道很像的黄果，做个拔丝苹果。
厨房里有鱼，斐聿决定熬个鱼丸汤。等崽崽们来吃饭了，想喝兽奶就弄兽奶，想喝果汁他就给异能榨果汁。
决定要做什么食物了，斐聿立即开始动手。
厨房的布局是靠墙的三面放食材，一面放锅煎板刀等，摆了桌子是用来处理食材的。中间空地则连着搭了十个火塘。
要不是幻形花不够，斐聿真想一次性召唤出九株来同时动手！
不过一个本人加两个花分、身也足够了。
斐聿操控着分、身一块儿处理食材。两个处理兽肉，把它们或切或剁，然后腌的腌，放一边的放一边。两个处理菜等，挑几种绿叶菜连着金萝卜一块切碎。土豆一颗颗变成细长的丝，兽蛋打匀，苹果则被斐聿切成了月牙瓣。
处理好食材，斐聿掐算着时间，等了几分钟，才往火塘架上锅和煎板。
几道菜同时开工。
两个锅里倒入水，一股脑儿将切好的肉块和排骨块放进去煮。煎板上则刷上一层兽油，等油被火舌舔砥得浑身发热，就夹起用盐和孜然粉腌过的梅花肉片放上去煎。
两指宽一指长的梅花肉片被斐聿切得薄厚适中，反复抓匀入了味后，一放到煎板上，就和着热油的滋滋声响，瞬间爆开一阵冲击味蕾的香气。一面煎至变色就赶紧翻另一面，不多一会儿，梅花肉片就变得色泽金黄，鲜嫩香酥起来。
肉块这时也煮得差不多了，斐聿就利落地热油放糖炒糖色，接着分别往两个锅倒进去肉块和排骨，不断翻炒裹上焦黄色糖衣，撒盐放糖，滴入酸果的汁调味，淡果的汁增色，然后加水焖煮收汁。
这段时间，斐聿架上第二块煎板刷油抓了蔬菜团，一搓一压，压成巴掌大的圆圆饼状，放上去煎。同时再架锅烧水，抓了鱼泥操控分、身滚鱼丸。
几分钟后，肉块和排骨收汁，斐聿赶忙盛进几个大盆里，撒上细碎的葱花，红烧肉和糖醋排骨就先做好了。
两个分、身腾出了手，立马换锅热油炒土豆丝和做拔丝苹果。
月牙状的果块沾了蛋糊下锅炸，炸到外皮脆硬，金黄诱人，就捞出来控油。锅里稍微留些油，放了糖搅拌熬糖色。等糖色微黄能粘起丝了，再倒入炸好的果块翻。根根细丝拉起，微微笼在果块上，被斐聿飞快盛进大盆里。
另一边土豆丝也差不多熟了，淋上酸果的汁翻炒片刻也入了大盆。
厨房外面隐隐约约有幼崽们叽叽喳喳欢快至极的吵闹声传进来，斐聿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夹起最后的几块蔬菜饼放进大盆里，转身走出厨房。
“聿！”柔远远地喊了一声，“食物快做好了吗？”
斐聿含笑道：“行了，可以开饭了。”望一眼，兽人家长们还没到。
“哇，这么快的吗？”以前她们来了可都是要等好半天的。因为灵厨们有时食物会做得早，而她们来得迟，就需要重新热一热。有时又会做得晚，她们就得等一等。
一只胖嘟嘟的小肥鸟朝着斐聿歪歪斜斜飞过来，红红的小嘴叽叽喳喳一通叫。
斐聿听不懂，却大概明白这只小崽崽是在催促他快点上饭。
柔大步走过来抱住闹腾的小肥鸟，高兴地说道：“我跟你把食物拿出来。”
厨房门口有一张长桌，两人并几个兽人一起进去把食物全端了出来。
“你做的什么啊？好香！”柔动动鼻子，“我以为你会做饭馆卖的那几样食物，没想到你还能做更好吃的出来啊。”
“柔，他就是你找来的灵厨吗？”
有没去过崽崽饭馆地问：“这些就是最近很受欢迎的崽崽饭馆里卖的食物吗？我可一定要好好尝尝。”
比她们更急切的是幼崽们。
一百多只幼崽叫起来简直脑壳疼，这些兽人们立刻顾不得闲聊，端起碗，领着幼崽们迅速排队，熟练地给他们盛起食物来。
斐聿问要不要弄些兽奶和果汁。
柔说：“足够啦，鱼丸汤崽崽们就很喜欢喝。”
斐聿又看了一会儿，确定没问题了，就起身道别，准备带着大龙蛇回家。
——小龙蛇还在家里睡着，他得快点回去做饭。
出来到现在都没见大龙蛇找过来，斐聿以为他躲在哪儿还在失落，结果精神力一扫，却发现大龙蛇坐在一张凳子上，靠着墙睡着了。
斐聿走过去轻声喊醒他。大龙蛇揉着眼睛，边打哈欠边站起来跟他走。
回到家小龙蛇还没醒，斐聿做好饭喊他起来喂完，让大龙蛇自己吃。
姬斯“嗯”一声，动作不停往嘴巴里塞食物。吃完就直接趴在小龙蛇旁边打起了盹。
迷迷糊糊中有点说不清的开心，又有点小小的得意。
食物做的这么好吃的灵厨，想做他的伴侣哈哈。
下午的时候，又有几个通过考验的兽人出现，斐聿面试过，留下一个叫做正的雌性兽人。她年纪稍微大了些，但人温和细致，手脚麻利勤快。这也是个伪中级觉醒的兽人，能力是速度。比不过正儿八经的速度能力兽战士，只是跑腿送个菜的话却足够了。
肘和正，加上第二个被雇佣的雄性兽人乌，斐聿一开始要招的三个兽人就齐了。
外卖队成员的话，连个上门的也没有。
解决完雇佣兽人的事，斐聿回到房间，听到动静的大龙蛇睡眼惺忪地朝他望过来。
“很困吗？”斐聿关心地问，有些怕他是身体又出了什么毛病。
姬斯揉着额角说：“没睡好，上个夜晚一直在做梦。”
“做梦？”斐聿来了点兴趣，思忖着大龙蛇是不是梦到了自己忘了的记忆。
姬斯低声道：“嗯梦，一个非常非常不好的梦。”
斐聿观察他的神情，心想刚梦到的丢失的记忆，难道一上来就是个狠的？比如小龙蛇的麻麻身死？比如他怎么重伤？
斐聿思考如果真是这些他要怎么安慰才好，然后就听到大龙蛇语气很不好地说：“我梦到我变回幼崽了。”
“幼崽？”脸色这么难看，难道大龙蛇还是只小崽崽时过了个很不美好的童年吗？
“对幼崽。”大龙蛇似乎很不想说。
斐聿觉得他要想想起所有的事，就绝对不能逃避难过或是害怕的事。于是语气很温和地试图引导他说出来。
“能告诉我吗？”斐聿很期盼地问。
大龙蛇瞄他一眼，不说话。
斐聿很耐心：“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事。”
大龙蛇被他看得脸一红，心里更纠结了。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说那个丢脸的梦……
可是这个喜欢他的雄性很想听。
斐聿等了一会儿，见他迟迟不回应，就假装失望地站起来想要出去。
大龙蛇心里一急，忙道：“你先别走，我说。”
斐聿又装出惊喜的模样坐了回来。
大龙蛇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梦到变成幼崽的我占了片林子当地盘，”
“就这？”斐聿难以相信。
大龙蛇咬牙，“就是这些。”
“真的？”
“真的！”
什么被野兽看上送食物求当伴侣，什么脑袋里能掏出亮晶晶的石头，什么石头竟然有神秘能量，吸收它们就能提高实力……
不是太丢脸就是太不真实。
野兽和兽人他都杀过，怎么就从来没掏出过那样的石头？
不能说。
这么丢人的梦他死都不要说。
斐聿最后还是没问出个一二三来。现在的大龙蛇虽然知道了自己实际二十几岁，但认知不等于心理，熊孩子撅起来越强问只会越反叛。既然他不愿意说，估计是要保守什么小秘密吧。
下午，斐聿又带着跟屁兽大龙蛇去了房屋管理处。去了询问了一番关于租房的事，然后得知他四周的房屋都被租出去了，斐聿只好有些失望地打道回府。
他的失望表现得并不明显，大龙蛇却敏锐地察觉了出来。
“等一等。”姬斯轻声说了一句，忽然转身走进旁边的店铺里。
这是一家卖兽肉的店铺，姬斯一进去就迎来热情地询问声。
“要买兽肉吗？想要什么野兽的？我这儿可是有很难得的咕咚兽肉。”
“我不要兽肉。”姬斯神色严肃地说，“我想要你门上挂着的树藤。”
雄性兽人仿佛出现了幻听：“……你说你要什么？”
姬斯一字一句强调：“树、藤。”
雄性兽人扬了扬手里剁肉的大刀，眼神凶狠地瞪着他：“来找事的？是想打架吗？”
姬斯不说话，想要直接给他甩兽币。伸手一摸，什么都没有。
……他忘了他现在很穷了。
姬斯木着脸走出店铺，站在斐聿面前摊开手，“给我一个黑兽币。”
斐聿给了他……两个黑兽币。
姬斯认认真真装起一个，返回店铺将另一个直接拍在雄性兽人面前，什么话也没说，抓过他门上的树藤就离开了。
雄性兽人：“……”树藤不值兽币，随便找找就能找到，能换来一个黑兽币还是他占便宜了。可他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非常不爽呢？
姬斯拿了树藤出来，学着斐聿的手法有些笨拙地把他扭成一个圈，然后递了过去。
斐聿接过来，看他。送自己一个树圈是什么意思？
姬斯蹙了蹙眉，又拿过树圈来，抬起手给斐聿戴在了头上。
“没有花环。”他带着点别扭解释，“只有树环。”
斐聿忽然就觉得心里有些热，摸着脑袋上的树环冲他笑：“谢谢，我很喜欢。”
姬斯看着他的笑脸，也不知道是阳光晃了眼，还是没睡够，觉得头有些晕。
……
这一天的营业额又多了不少，斐聿数着兽币，看看一旁的树环，轻轻叹了口气。
租不到房，他要怎么扩建饭馆？
这一晚，斐聿是在烦恼中入睡的。
一面烦恼扩建房屋的事，一面烦恼……记忆混乱的大龙蛇该不会再闯进来了吧？
反正他就算来了也进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