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这般咄咄逼人?”林承平看着她,只觉得这个女儿再无往日的体贴顺意,如今的模样,当真是……

  “父亲竟这般说我!”三分惊讶四分委屈再加三分茶里茶气。

  林玉姝站在一边瞧着,只觉得这府里的天要变了。

  “玉瑾,这事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将料子挑了,我真的不知道这是……”

  话未说完,那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的林玉瑾不禁拍案叫绝!

  还不等自己发挥,林玉姝倒是先委屈起来。

  若是林玉瑾有她三分本事,也不至于叫人压在头上摆脸色给她看。

  “还不向你二姐姐道歉!”林承平这人就是见不得她哭,只要摆出要哭的模样,不论是谁,都要先认错。

  林玉瑾简直要被这父女气笑了,不待自己还口,老夫人先出了声。

  “住口!”苍老的声音从老夫人处传出,林玉瑾有些心疼,她不想让祖母见到自己的孩子和孙子针锋相对。

  转身跪在蒲团上,垂眸不敢看她,生怕自己止不住眼泪。

  “母亲!”林承平还欲再说,被老夫人喝道。

  “跪下!”当真是气急了,声儿都是抖的。

  林承平知晓自己母亲是动了怒了,不敢再多话,林玉姝也不敢再站着跪在了他后面。

  柳氏将老夫人扶着坐正了,自己斜着跪在她脚边。

  如今这屋里倒是齐整了。

  “我原以为你是偏心,却没想到你偏心成了这样!你真让我失望!”老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不愿意瞧他。

  林玉瑾见祖母伤了心,膝行到老夫人面前,刚抬起衣袖,又急忙放下从袖里掏出干净帕子给她擦了擦眼角。

  老夫人瞧她眼睛通红的模样,抚着她的头,唇角动了动,说了句未出声的话。

  ‘囡囡,受苦了。’林玉瑾摇了摇头,读懂了她的意思。

  柳氏瞧着她,眼里满是复杂,心疼的抱着她,和老夫人哭成一团。

  却不知林承平与林玉姝在底下虽跪着,看着她们哭成那般模样,心里有没有一丝的亏欠。

  老夫人哭了半晌,擦眼泪的功夫瞧见底下跪着的人,这才记着自己没收拾他们。

  “你到底是不如你大哥,若是你大哥还活着,必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儿受了这般委屈。”林承平瞬间抬头。

  “为何提他?”咬着牙问出这句话,林承平额上青筋暴起,手上戴着的白玉扳指硬生生的碎成了两瓣。

  林玉姝眼睛微微睁大,有些吓住一般不敢吱声。

  “到底是我与你父亲养子不教,让你变成如今的模样。”老夫人疲惫的看着他,眼里的失望与悔恨,快淹没了众人。

  “不如你修奏折一封,辞官回乡,林家列祖列宗还丢不起这个宠妾灭妻的脸。”

  林承平还沉浸在上一句话里,陡然转变的话音,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母亲……这有何关?”

  “你身为父母官,却三番两次理不清家事,如今闹的学堂人尽皆知,那里读书的,皆是亭州城各处的官员子女,你猜,明日林府会在亭州传出什么名声来?”老夫人觉得这个儿子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万万不可!”林承平听到这,将先前的事全部抛在了脑后,若是传出去,他丢不起这个人!

  “不可?那倒要瞧瞧你教出了什么样的女儿了!”老夫人冷哼出声。

  寒意爬满了林玉姝的脊背,这是要对自己不利了。

  林承平顿了顿,一咬牙说道,“我去教训玉宛,请家法!”

  林玉姝抬头看向父亲,嘴角露出一抹笑来,‘父亲到底是疼爱自己的!’

  “这事真的出在玉宛身上?”见他移花接木,老夫人也不客气。

  “往后院中一切交给夫人打理,儿子绝不插手!”林承平重重磕下头认错,老夫人却觉得仍旧不够。

  见他不愿处置,老夫人自己开了口,“玉姝,你可知错?”

  林玉姝头抵着地,心里闪过百种为自己辩解的话,“祖母,玉姝知错,一切都是玉姝的过错,求祖母莫要责怪父亲。”

  “既然知错,要如何处置,你可知晓?”

  林玉姝咬着唇看向老夫人,“玉姝愿受家法处置。”说完重重拜了下去。

  “母亲不可!”林承平急忙道,面上的焦急与心疼,与方才真是判若两人。

  老夫人唤了杨妈妈进来。

  “你记住,明日去寻城南那位兰嬷嬷来,仔细教导府里姑娘们的礼教,尤其是二姑娘与五姑娘那,你便去看着,一日不可少,一日不可缺。

  等下了学便在院里学规矩,另玉姝与玉宛各自抄写《清静经》千遍,日日送往祠堂,跪上一个时辰,聊表对祖宗的歉意。”

  “母亲,这是不是太重了些……”林承平念着林玉姝,不愿让她遭受这般大的罪。

  “那便请家法吧。”

  林玉姝想到林正澜躺在院中月余的模样,手心里全是汗,不等林承平再说什么,自己接了话,“玉姝愿受此罚。”

  “玉宛那处,一会老身亲自走一趟,明日你们几个照旧去学堂,若是露了一丝半点的不一样,便仔细你们的皮。”话虽是跟两个女娃说得,但眼神看着的只有林玉姝。

  老夫人看了看跪在脚边的林玉瑾说道,“明日要让她们明白,咱们府里善待下人,那两个丫头的衣服,该穿便穿着。”

  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事到底是因你而起,但念你这些年来受的委屈,规矩你来寿康堂,祖母亲自教你,罚你《清静经》百遍。”

  “玉瑾知错,以后万不敢再犯。”林玉瑾跪谢老夫人。

  “谢母亲。”柳氏泪眼婆娑的道。

  老夫人让杨妈妈请了林承平与林玉姝出去,留了柳氏与林玉瑾。

  “我知你委屈,但为了林府的名声,祖母此次也只能做到这般,若是明日都不去学堂,你父亲的官便算是做到头了,东云最重文人风骨,若是传出去,这亭州城都无你父亲立足之地。”老夫人慈爱的看向林玉瑾,话里话外都是心疼。

  “孙女知道,孙女不委屈,有祖母护着呢!”林玉瑾忍着眼泪道。

  “囡囡,祖母都知道了。”老夫人强忍着泪,转头看向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