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杜衡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他看许苗苗分明不是优柔寡断之人，行事作风也绝对算不上良善之人，却偏偏面对这些人几次三番的挑衅，只是小惩大诫，从不曾伤及他们的性命。
但这些话，杜衡也只是在心里捉摸了一番，并未问出口。
当然也不是没试探过，当时许苗苗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反问他杜张氏和杜平之前那么对他，他又为何不曾反抗，是没能力吗？
当然不是，不管是他还是……
想要杀了这厚颜无耻的母子两个，都不是难事。
至于为什么没下手，大概是因为杜衡是杜张氏的儿子。
而他是杜衡。
再一次踏上行程，两个队伍只有咫尺之遥，却有着云泥之别。
许苗苗这边装备完整，衣着虽然朴素但胜在干净。
杜大宝的手上更是拿着许苗苗给他准备的零嘴，边走边吃。
相较之下，李德等人就是一片愁云惨淡了。
一身的黄泥没能得到清洗。
毒虫叮咬过的伤口虽然不痒了，但因为伤口周围受到感染，已经开始化脓发臭了。
整个队伍之中，都散发着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不仅熏人，还招来了不少蚂蚁和苍蝇，在他们耳边嗡嗡，赶都赶不走。
村民们苦不堪言，却又不敢停下来，只能忍受着折磨继续赶路。
毕竟，他们现在跟在许苗苗一队的身后，还能有人给他们开路。
丛林之中草木长得极快，落下一两天，怕是就找不到许苗苗一行的踪迹了。
一旦失去了许苗苗等人的踪迹，他们可就没有了倚仗，在这处处都是危机的丛林之中寸步难行。
但要说走得最为艰难的，还是徐锦堂。
其他人没有逃荒的时候，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顺着垄沟找粮食，一滴汗掉地上都要摔八瓣的劳苦农夫，惯常做的就是苦力活。
眼下逃难的日子虽然难熬，但比起干农活和闲时在码头做工的日子。除了吃不饱以外，若是再没有那些毒虫猛兽的困扰，对他们而言并不难捱。
可李德不一样。
李德养尊处优惯了，根本没吃过这样的苦头。
他长这么大，最艰难的日子就是在路上揽客宰客的日子了。
可现在，忍着干巴在身上，一碰直掉渣的黄泥，跟上队伍艰难赶路，肚子也填不饱。
一夕之间从天上落到地狱，徐锦堂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连带着对李德都没了太多耐心，抓着李德的胳膊质问：“我说李大哥，你那官太太妹妹到底还能不能找到了？你给我个准话，你这路到底靠不靠谱！”
他已经开始恨上李德了。
要不是李德，他也不至于没乐铺子，还连物资都被许苗苗抢走，现在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吃苦了。
要不是为了给李德出头，他何至于此啊！
李德听着徐锦堂的质问，心里一慌。
他和妹妹早早逃出蔚县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联系。
他也找不到人帮他送信，而且，现在这条路是往哪里走他也不知道，只是盲目的跟在许苗苗等人身后。
对于还能不能找到李金莲这件事情，他自己的心里也很是没底。
可他不能表现出来。
这些人就是因为他有一个做知府夫人的妹妹，才会对他言听计从的。若是被他们知道，他早就已经联系不上妹妹。甚至很可能找不到妹妹了，他们还不要翻天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为了不被徐锦堂看出端倪来，李德只能故作随意道：“怎么找不到？我那妹夫就在清田州做知府，清田州还能跑了不成？”
徐锦堂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人就在清田州做知府，没有朝廷的调令，赵治遇哪里也去不了，就算是死都只能死在清田州。
而清田州，也不会长腿跑了。
所以他们只要走到清田州，以后的好日子就稳了。
恰在此时，李德又拍着胸脯高声保证道：“放心吧，跟着我的这些人，等找到了知府夫人，我保证让你们每个人都能吃上官粮！”
他故意将妹妹说成了知府夫人，就是在给大家提醒，他背后是有知府大人撑腰的，让那些起了小心思的人都收敛些，别被他发现了。
他这话，也是有意说给走在他们前边不远处的许苗苗听的。
许苗苗听着只轻嗤一声，并未多做理会。
李德见状，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
他又高声道：“只要你们伺候得我舒舒服服的，等到了我妹妹那里，让她给你们弄个官当当。到时候你们走在街上，就有的是人巴结你们。”
这番话一出，他如愿得到了一串恭维。
他打着哈哈享受这些人的追捧时，眼睛却盯死了许苗苗。
见许苗苗还是没有反应，他终于忍不住了，高声叫住许苗苗。
许苗苗终于停下脚步，转头戏谑地看着李德，她倒要看看，这人还能说出什么话来愚弄百姓。
转头就听见李德嚣张地说：“你现在就可了劲儿的得罪我吧，等到了清田洲，你看我让不让我妹妹弄死你就完了。”
许苗苗「呵」了一声，她还当有什么能耐呢，感情就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狠话啊。
“不是我说，你脑子有毛病吧，你当官职是什么？你拉的屎吗？想给谁吃就给谁吃？”
“李金莲只是知府夫人，不是皇后，还张嘴闭嘴就是吃官粮！”
许苗苗毫不客气地嗤了一声，嘲讽道：“也就你们还相信他的鬼话。”
“这条路是玩哪儿走的，你们知道吗，就敢相信他说的，他连清田州都找不到！”
许苗苗这话一出，大家伙儿可慌了神了，纷纷看向李德，等着李德的解释。
他们想听李德说他知道清田州的所在。
只有如此，才能支撑他们继续走下去。
许苗苗怼搡完李德，心里又痛快了许多。
倒是杜衡，似是漫不经心地问：“听你的意思，你知道清田州所在？”
“我为什么要知道清田州所在？”许苗苗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应当，“我又没有做知府夫人的妹妹在清田州。”
“许苗苗！”身后传来李德的喊声，“我命令你，带我们去清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