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穿越重生>魔教入门指南>第34章 师父

  李青心里慌。

  他不晓得自个儿被卖到了什么地步,只好等日后慢慢试探,在饭桌上一直瞪着李吉祥,边瞪边咬大棒骨,好似一条护食的狗。

  李吉祥心比天宽比海阔,早就不记恨任何人了,心里唯记得一条,那便是吃饭。

  陆杨心里也没底,他不晓得李青究竟了解自己到什么地步,是光知道一个名字,还是全都知道,是明白他彻头彻尾是个恶棍,还是只晓得他是个缉匪客。

  两人专注吃饭,另两人心里有事。桌上头一回没人斗嘴吵架,他都有些不习惯了。

  李吉祥吃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陆杨道:“你二弟,是个做将军的好苗子。”

  “他?”陆杨夹了一口菜,忆起沈云开,便唉声叹气:“他那个脾气,怎么从军,第一天就被人揍了。”

  “盖不住人家武功高强啊,贴心又会照顾人,还能哄小孩。我记得原......原本,他下山之后从了军,还被公主瞧上了。”

  这公主该不会是那位静和公主吧。其他三人默默夹菜。

  李青这边,又不知从哪儿摸出来几张信,边吃边看,眉头皱得堪比昨晚病发。

  他看着看着,似乎憋着一股火在胸中,又难以发泄,或许气得口渴,摸起陆杨刚使完的茶盏就喝,喝的地方还正巧是人嘴唇碰过的地方。

  陆杨倒跟没看见一样,该吃饭吃饭。不光不嫌弃,没把他用过的茶盏往外推,还就着那个位置,又抿了一口。

  段七七看完了全程,夹菜的手顿了顿,丢下一句臭不要脸人心不古,就摔筷子出门望风了。

  李吉祥见状,赶忙将面前的两盘菜一股脑全倒进饭盆里,随意拌了拌,便心平气和且气定神闲地埋头开吃。

  李青长叹一口气,把信纸塞回怀里,又叹了一口气。

  谁见过他这幅惆怅表情?陆杨忍不住问:“怎么了?”

  李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极了,末了仍叹气,故作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反正你以后要管我的账本,告诉你也行。我属下说,咱家在西南各地黑市的几处铺子被人收下了,对方出手十分阔绰,是这段时间发展势头极好的万丈峰药铺。”

  陆杨一口气噎在怀里,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李吉祥则张大了嘴,想来他的书里,并没有这一段。

  李青见陆杨表情不对,又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故意问他:“怎么了?”

  陆杨再咳了几声,不敢看李青的眼睛:“没什么,你属下有没有告诉你,此药铺的大掌柜是谁?”

  李青看了一眼他,表情又故意沉了下来,有些气鼓鼓地说:“万丈峰峰主,可不就姓陆?数十年前万丈峰还是魔教时,峰主就姓陆。两三年前,有人说这位教主出山去也,后来老盟主不就重病去世了?这里头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密事。”

  那大约就是云开下山了。

  驸马将军变掌柜,这前后落差稍微有些大。

  本来还担心家里钱会不会早已用光了,这下好,不用愁了,他的二师弟自会想办法。

  看李青这个样子,好似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一般。陆杨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李吉祥听了半天,终于抬头看了李青一眼,吱了声:“这个我熟。峰主跟老盟主同归于尽了,俩人死后都化作一滩血水......”

  陆杨瞪他:“正吃饭呢。”

  而他心里暗自吃惊,好悬没握住手中的筷子。

  所谓峰主,不正是他那杀千刀的师父?至于盟主,爱谁谁,反正不关他的事。

  师父就这么没了?

  师父还真没了。回去要立个牌位给他。

  陆杨这不带一点感情的心,比石头还硬,居然还没风禅反应大。

  “你师父死了?死的是你师父?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死在哪儿了?小木头你说话呀!”风禅在扳指里急得要命,话像不要钱似地往出抛:“怎么就死了,他怎么能这么早死......你快去问那个道士!”

  风禅为人他是知道的,不满足他,一吵吵起来就没完没了,陆杨只得去问。遂特别仔细地听了一遍自己个儿师父是如何死的,死的细节又是怎样,没来由地感觉,好像有把钝钝的伐木锯子,正一来一回地锯他的心窝。

  明明从前那么恨他,恨不得跟他同归于尽,怎么一听见这消息,他心里倒先难受了。

  风禅沉默了,他想必也听得仔仔细细,知晓一个大活人是怎样化作一滩毒水,是怎样死得极度痛苦。

  此后风禅再也没有说过话,以至于陆杨渐渐忘却他的存在,直到今日在乌理国的小城中,又遇到有黑方沙匪拦路抢劫,他才好似还魂一般突然大喝一声:“小木头!去救人!”

  陆杨彼时正在路边的面摊吃面,数月没有吃到中原厨子做出来的饭,他都要得水土不服的病了。这才刚动没两筷子,听见这话,恨不得把扳指泡进面汤里。

  他又抓紧时间吃了两口,桌对面的道士已经连汤带水干光了两碗,段七七与他相熟多日,见他手握剑柄便晓得其要做什么,于是立马也跟了过去。

  留下李青大冬天摇着折扇坐在木椅上,与百忙之中抽出空的道士对视一眼,又十分瞧不上他似的别开头,往陆杨离去的背影望,只看到两个剑术高超的侠士当街出手,动作潇洒利落,制人的手法十分老练扎实,一看就是行家。

  他非常开心地,摇着扇子笑了。

  李吉祥又看了一眼他,道:“你在黑方马匪大本营里呆过,至少也算是与其有些交情,怎么不拦一把。”

  李青仿佛事不关己,悠悠然反问他:“天下那么多穷苦百姓,菩萨心肠的李道长怎么不去救一把?”

  道人端起面碗,动作优雅,好似品尝红酒一般抿了一口面汤,笑道:“马匪就是马匪,四处抢劫是活计。即使他们之中有人身怀侠义,有人赤胆忠心,那也盖不过其本身犯下的罪。贫道以为小宗主会这样说。”

  李青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道人又笑着说:“那小宗主觉得,若是生而为魔教中人、毒宗之首,下山杀人是活计,养蛊下毒是常态......这样的一个人,他该不该留?是敌是友?”

  李青斜了他一眼,回道:“其他人我不管,陆杨在我这里,从来没有罪。他无论是不是魔教中人,是不是万丈峰之主,我都不在乎。我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他,正好凑出一双邪魔外道,而我很乐意,这样说,李道长懂吗?”

  李吉祥听着听着,忽然笑着闭上了眼,随后点了点头,好像替人欣慰了一把,道:“我希望你永远记住这些话。”

  李青想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我的意思,并不是说陆杨从前杀人是做得好。他若真有罪,有人要他偿命,我来替他挡就是。”

  道人说:“那他从前过得不好,你也知道?”

  “知道。”李青点点头:“以后绝不会再有那样的日子。”

  话音刚落,陆杨那边有个人大喝一声,属于意料之外,突然加入了战场,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位年轻男子手握一把□□,打扮不似侠客,更像个饱经风霜的乞丐,小脸蜡黄,不晓得是晒的还是饿的,从客栈二楼一跃而下,正好落在陆杨身前,隔开了几乎被其斩于剑下的马匪。

  落地的角度太刁钻,正好与陆杨面对面,又基本脸贴脸。

  李青见状猛地站起,冲过去前还熟练地付了面钱。

  陆杨看着面前好大一张男人板正的脸,不知是不是数月以来被李某人磨练出的心态,如今已见怪不怪,便一脸淡然地看着他。

  年轻男子义愤填膺地瞪着陆杨,声音震耳欲聋,看来脸不是饿的:“你怎么当街欺凌弱小?”

  弱小?

  陆杨低头一看四周,满地躺的都是黑方马匪,被这群人当街抢了的家伙还......哦,人早跑了。

  他手里拿着剑,身后站着脸上沾血的段七七,马匪满地找牙,基本没有还手的余地,看起来确实像他在欺负人。

  陆杨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段七七脾气向来冲,可忍不了这些委屈。她怒不可遏地一把将人揽在身后,打算发挥自己作为优秀男子汉的气概,照顾一下她郑大哥,便毫不客气地道:“你这猪头三打娘胎里就没长眼睛?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我们郑大哥是行侠仗义,方才有人被抢劫你知道不?看得见不?听得到你爷爷我说话不?天下之大,大不过你缺的那块心眼,不分青红皂白就上来质问人?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啊,处处都得让着你?听口音还是中原人,猪脑子?”

  年轻男子瞪着比他矮了一头的胡子大汉看了一会儿,张大了嘴巴,好像此生从未被这样质问过,分外委屈与生气。他站在原地愣了愣神,眼瞧着对方还要出口成脏,终是忍不住一脚踹了过去。

  段七七也是没想到,这猪头三不动手却动脚,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这样被人踹翻过去。

  幸亏陆杨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否则起码是个大屁股蹲儿。

  咱四哥哥什么时候都是欺负别人,哪有被别人欺负的份儿?段七七此生从未被人踹过,一下子愣住了,她呆滞地看向年轻男子,盯着那张很不顺眼的脸看了一会儿,似是要死死地把这个人刻在心头。

  她快得像一阵风,猛地拔出剑,要过去扒了男子的皮。陆杨再次眼疾手快地拦腰抱住了她,姑娘身轻容易抱,又软乎乎的温暖极了,简直令人爱不释手,哪跟那个谁似的,沉得像浸了水的木头,也就脸白点儿,好看点儿,哼唧起来抓心挠肝点儿。

  段七七挣动得厉害,险些没抱住,一面试图扯开陆杨铁筑一般结实的手臂,一面张牙舞爪地冲男子呲牙。

  男子居然还在叫嚣:“你松开他,让他过来啊?只有嘴上功夫是吧?你爹娘就教你这个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杨心想:还拦个锤子。索性一松手,让孔雀山庄的少主、未来的天下第一,放手干去吧。

  段七七一出手,陆杨就觉得十分眼熟,她的招数好像与自己的相似一些,但又不尽相同。他心想,难不成师父以前还是孔雀山庄的?

  待她又出了两招,打得男子节节败退后,陆杨又想:不对,很多关键的地方不一样,但又那么熟悉......难不成是师父曾上过孔雀山庄偷师?

  风禅突然出声,声音里有掩饰不了的疲惫:“你也发现了吧,小七七的剑招和你的有些相似。”

  陆杨点头。

  那边打得正欢,男子也不客气,耍起□□也使出了自己家里的独门绝学,一时间,此地热闹得好似武林大会现场,四周围观的群众纷纷呐喊助威,只差李吉祥在旁边喊一句下注下注,买定离手。

  风禅又道:“孔雀山庄段氏祖上,曾有人在无相剑派上一任掌门老顽童手下做杂役,偷学过那么几招,回去改进了自家的剑法,此后孔雀山庄便有了无相剑的影子。”

  陆杨小声道:“那不是偷师吗?”

  “老顽童又不介意。”风禅提起这位曾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老前辈,好似在说自家人般云淡风轻:“他的意思是,天下武学溯本追源本是一家,谁学了谁的都一样,总之都是为了武林好。看看人家这心态,难怪活到九十五。”

  陆杨想了又想,目光落在打得不可开交的二人身上,小声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过无相剑派......江湖上有这个门派?”

  风禅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又突然笑得很是瘆人:“你年纪小自然没听说过,小道士之前讲的隐世三宗,其中那人丁稀少到绝户的门派便是无相剑派。至于为什么没听说过嘛,一因他们避世不可寻,二因无相剑法需要有独特根骨之人修炼,那种人极少,堪称万中无一,剑法传不下去,自然就没了。”

  连如今江湖剑榜之首的孔雀山庄都不惜派人去偷师,若无相剑派还活着,该是多么风光?可若不是要求那般严苛,又怎会人丁凋零至此,实在可叹。

  ”不过,”风禅突然话头一转:“如今看来,无相剑派还没有绝户,剑法也未曾失传。”

  陆杨一时没听懂,愣了愣神,道:“你的意思是说,无相剑法传给孔雀山庄,也算是一种生命的延续?”

  “不不不,这是老顽童的意思,我可不这么想。”风禅大声笑了几下。

  风禅特地卖了卖关子,声音中有一丝难以掩盖的窃喜:“就说你是块木头吧,这个都听不懂。你使的剑法,不正是无相剑派的家传绝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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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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