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舒德听这话是懂了，王爷这是要戚公子主动上前一步方才松口，这般倒也是对的。
王爷为戚公子付出良多，如今上前走了九十九步，若戚公子为着那一步都不肯，不如不见得好。
这头燕非凌心中算计，那头戚映雪却是有些失落无奈，只以为闵凤将他哐去，如今这是人财两空，懊恼不已。
回去以后他又想了些法子去王府，送些研制东西，以及找燕非凌学几招身手之类的，怎奈燕非凌打定主意躲着他，他便也是无法了。
燕非凌听人说这头戚映雪又去了国子监学习农耕之术，那头便派了一名户部出声的大匠人，前去教那班工匠学习真正的奇巧之术。
古长习还在旁劝说：“王爷三思。”
燕非凌却是叹道：“孤为他已折去半数国运，如今待他多偏疼些又如何？”
古长习听这话却不敢回答，只得尴尬道：“南燕国运昌隆，全赖王爷，王爷切莫自轻。”
燕非凌最后摆手道：“罢了，省得日后给他添些麻烦。将全民之术拿来，换了罢。”
春耕之时，戚映雪与工匠手中那本手掌厚的书被收回去，被一本正常书籍厚度的典籍取代。
这教书的先生是南燕大匠，在户部任职，他说起奇巧之术来，头头是道，生动异常。经常现场便拿出材料制作使用，引得那些工匠连连惊叹，学得卖力。
北燕因着二皇子之事送来国书还有两车金银，燕舒便做主将二皇子放出□□。
然二皇子高兴之余，却发现已是春耕，他又被安排到和北燕大人一列同去地里。心中懊悔痛苦不必多言。
摄政王不再来国子监，工匠却时不时会想起那些被连连问住，不敢出言的情景。便有人寻戚映雪想要去酒楼置办谢师宴，请摄政王前来不知是否妥当？
戚映雪一听觉得不妥，然他却也想见人一面。最后只道：“回头我派人去问问。”
待到这周休沐日，下午他便再次去王府，出门时手来来去去放了好几回，他终是拿了戚真送来的那药揣进袖中。若是今日得见此人，他便豁出脸皮。
到了王府见着人来人往，方知是燕非凌生辰，朝臣前来祝贺送礼。
戚映雪诧异，门外恭迎的小厮认得来人，便将人迎近府中。
戚映雪进府后便沿着主院前进，却遇着燕非凌带着一群人正在送燕舒出门，戚映雪便立刻藏在房屋后面。
见人燕非凌再次回来，戚映雪便站出来。
燕非凌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王舒德道：“特使有心了。”
戚映雪心虚得紧，王舒德见着他忙上前安排人去一边屋里头，因着他的北燕身份也不好与朝臣相交，分开倒是自在。
王舒德叫人上了一桌酒菜，只道：“今日事忙，怠慢特使了。”
这些日子戚映雪却已是吃惯了闭门羹，今日算是偷溜进来，这话让他颇觉得不好意思。
王舒德安排下去以后人便离开，外头天色不早，戚映雪见着没人心下一动，伸手将袖中的东西掏出来，看了又看，最后又放入袖中，看着眼前饭菜发呆。
他拿起筷子，又放下筷子握了握拳，再次将那东西拿出来。
用杯子倒出一杯酒，将那东西展开，本欲拿小勺放一勺进去，谁知外头丫头喊了一声“王爷。”
他心中有鬼吓得手抖，那包东西小半倒进杯中，其他洒在桌子上。
戚映雪大惊，忙拿筷子在里头搅动几息，又用帕子将桌上那粉末擦去。
丫头进屋，将他桌上冷菜端走，重新上了几个热菜。
戚映雪手指微颤，却是端坐不动。等着丫头离去，他方才拿出另一个杯子，倒出半杯放在一边，手里拿着这半杯计算，他应是再匀出些才好。
虽算好剂量，看这这两个半杯有药的酒，他心中却又犹豫，只怕在王府闹出事端，若是毁了他生辰岂不是让他难受。
戚映雪端起其中一杯又放下，再端起。
燕非凌已在门口见着他来回犹豫良久，上前道：“特使倒是好雅兴，来孤府上独酌。怎的？”
听得这话戚映雪却是一惊，抬头一见燕非凌便想将那两个酒杯藏起来。
然燕非凌却是伸手微抬，其中半杯酒稳稳入了戚映雪喉头。
“是孤府上酒不好，要孤亲手喂与你？”
戚映雪只觉喉头辛辣，顿时咳嗽起来，待他咳嗽完起身，见着燕非凌坐在一旁，将另一杯送入口中。
戚映雪因着咳嗽眼角带着泪花嘶哑伸手：“王爷不要。”
燕非凌眼睛眯了眯，放下空杯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道：“孤倒觉得这酒甚好。”
戚映雪脸色涨红，阴错阳差，不知该如何解释。
燕非凌却没在意他神情道：“孤今日见着你是极为高兴的，孤只以为你从不曾在意于孤的事情。”
戚映雪听得这话更是懊恼，开口有些颤声道：“我今日前来只为着谢师宴，不曾想到~”
然他这话说出口见着燕非凌面色古怪，他也发现自己声音有异，立刻闭嘴。只怕自己丢了脸，起身便要落荒而逃。
燕非凌同样站起身，这才发现头晕，身体燥热。
他一把将人拉住，问道：“你？”
伸手过去却发现那人手心滚烫，脸颊也是两朵红云，眼神有些迷离。
外头已是天黑。燕非凌将人安置上榻，叫来王舒德吩咐道：“去张大夫府上，将人请来。”
王舒德连连擦汗，出去了。
燕非凌坐到戚映雪身边，见人看着他，心中却是有气，背对着戚映雪自顾自解了衣裳。
戚映雪却是拉了拉他衣服，沙哑唤了声：“燕非凌。”
燕非凌动作一顿，却是笑了声：“特使倒是送了孤一份大礼。哪里寻的那档子东西？”
戚映雪尴尬，装作没听见，只在背后又微微哼了几声。
燕非凌眸子深了深，转过身将人搂紧怀中，在他耳边小声道：“特使既然要送这份大礼，孤自然不能推却。”
说完伸手揉了揉这人的唇珠，手中柔软湿润。耳鬓厮磨之间，燕非凌伸手探入衣襟，这身细腻紧实的皮肉他欢喜得很。
戚映雪张嘴呼吸，有些急促。待他下巴微抬，闭紧双目之时，燕非凌抽手出来，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背，以做安抚，之后又将戚映雪的手捉在手中动作。
王舒德带着张大夫前来，却见屋外守着人，便将张大夫待到旁边客厅候着。
燕非凌见着戚映雪穿着单衣坐在床上，两人都是清醒着的便开口道：“今日之事特使只当是孤喝多了，与你无关。孤去叫大夫与你看看。”
戚映雪却是不肯他这般，起身跟了一步，一把抓住燕非凌的手垂眸道：“你道，我缘何不与你说过去的故事？”
“只因上一世，你活在自己世界，不懂如何在你的世界接纳另一人，每每都是强取豪夺。你如烈火，燃尽了自己，也灼伤了我。”
“燕非凌，你在自卑。”
燕非凌听得这话面露狼狈，握紧拳头闭了闭眼，伸手掰开戚映雪的手。
戚映雪却是倔强的用另一只手再次抓住燕非凌的手臂，继续道：“然，我戚映雪亦是自卑且懦弱之人，从不敢去听、去看、去信，又何尝不是活在自我画出的圈子里？”
“也许相识之初不那么好，可是我们有现在不是吗？”
“燕郎，我来南燕寻你来了。”
他说完松开了紧抓燕非凌的衣摆的手，抬头倔强的看着那人。泪水早已模糊脸颊，他眼睛却微弯好似月牙，嘴角上扬翘起，脸上带着笑意。
燕非凌突然回身，一把将人搂在怀里，含住戚映雪的双唇拼命索取，渴求。
戚映雪抱住他的腰身，张嘴回应。
燕非凌只觉分明身上药性已无，此时却是比那药还要浓烈，还要炽热。
最后他将人牢牢圈在怀里道：“你原是这般坚韧之人，今日孤得你这话便是死了是值了。”
戚映雪却伸手捂住他的嘴道：“我没有说的那般好，你若死了，我如何还能独活。”说完却是笑了，笑着笑着却又流下泪来。
兜兜转转，花了两辈子的时间才知这人真心，戚映雪心中欢喜难过交织一团。
燕非凌伸手抹去他脸上的眼泪，将他手放在唇边亲吻开口低声道：“你不知，那时你看我的模样，应是恨极了我。我只怕便是再来一世，你也不肯再见我。”
戚映雪靠在他怀里，伸手摸着燕非凌的脸道：“那时我只以为你当我是个物件，且我幼时......”
燕非凌伸手按住他的嘴唇，软声道：“这辈子都没那些糟心事，我那时候过去便是为着保你性命，求你平安，全你顺遂。只盼你能简单快乐长大，做个纨绔子弟也好。”
“没曾料到你却会记得先前那些事，终是没做到。”
戚映雪却是笑着握着他的手摇头道：“便是记得那些又如何？不过都是因着我太过软弱，执着过去罢了，如今能记得你便全了我此生姻缘。”
“日后，王爷便全了我此生顺遂心愿罢。”
燕非凌没见过戚映雪向他撒娇，如今这话让他听了只想把人疼到骨子里，将人搂紧反复揉搓，只把戚映雪头发里衣弄得糟乱才罢手。
夜已深，他见着戚映雪困极，小声道：“今生我必待你如珠如宝，不会如之前那般草率要你，你且宽心睡吧。”说完起身吹了灯。
戚映雪虽已闭上了眼睛，却是听到这话，他将脸蹭了蹭燕非凌的胳膊，一行热泪在黑暗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