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穿越重生>炮灰又把主角攻了[快穿]>第30章 豪门世界(已修)

  云曳不知道自己求了陆燃灰多长时间。

  反正说得颠三倒四, 前言不搭后语,把这辈子能想到的服软话都说尽了,还是没得到回应。

  胃疼,头疼, 最难忍受的是心脏处传来的抽痛, 连带着眼眶一阵一阵泛酸,潮气汹涌。

  哭太丢人了, 只能用力眨眼, 让水汽蒸发。

  挺管用的, 起码在云曳还有模糊记忆的时候,都没哭出来, 保留了最后的尊严。

  只不过在他失去理智的那段时间里又说了些什么,有没有丢脸地哭出声,云曳已经彻底不记得了。

  等到最后一丝意识堙灭时,他的手指还紧紧攥着不知什么时候没电关机的手机。

  梦里, 熟悉的薄荷香气浓郁, 让他安心地坠入黑暗。

  等云曳再次睁眼,天已大亮, 他正躺在自己家公寓的大床上。

  鞋没脱, 衬衣和西裤也皱得不成样子,酒气熏天, 很难想象不久前的他还是个洁癖患者。

  云曳动了动手指,浑身骨头缝里都泛酸。

  记忆断了片, 只有额头神经一抽一抽地跳疼。

  他仰面躺着, 很久后才疲惫地起身,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浴室。

  换下衣服, 撩了把水洗脸, 镜子里的人憔悴苍白,嘴唇干裂,眼中血丝深深,向来削薄的眼皮肿得不像话。

  他冷冷地抬眼,睨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四目相对,云曳勾唇,无声吐出两个讥讽的字:“真脏。”

  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苏展正坐在客厅里,翘着二郎腿打游戏,桌上放着两个外卖袋子。

  与昨晚不同,今天这里还多了个人——沈迟。

  他的目光落在云曳身上,镜片后的目光很复杂,像是审视,像是不解。

  云曳对他视若无睹,像是个游魂一样,走路悄无声息。

  苏展立刻关了消消乐,站起身:“胃怎么样?”

  云曳没回答,看他一眼,气压很低:“你把我送回来的。”

  苏展沉默一瞬,故作轻松地耸肩:“不然呢?我跟你讲可费死老命了,你看着这么瘦,怎么练出来这身死沉死沉的肌肉?把你弄到车上还吐了我一身,那辆车也是惨,算是废了。”

  果然。

  云曳自嘲地勾勾唇,于是那丝渺茫的希冀也在无声处悄然破灭。

  苏展帮他打开了养生粥的盖,絮絮叨叨活像个老妈子:“我跟你讲,就这么一回,知不知道?个大老爷们,不就是失个恋,怎么跟天都要塌下来似的,下次你再这么整,我就给你录下来发到群里去,让你在哥几个面前全丢大人……”

  云曳懒得理他,胃里空空荡荡,又开始火烧火燎,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拖过椅子坐下,慢慢搅动着眼前的粥,喝了一口就放下勺。

  苏展长长地叹了口气,作势要打电话:“得,我还是把我家煮饭阿姨给你叫过来吧。”

  “不用了。”

  云曳蓦然出声,折腾了一晚上,嗓子已经半哑,低沉得厉害。

  “你们都回去吧。”

  苏展愣了一下,冷下脸来:“云曳,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走了,你再继续折腾自己是不是?”

  “我说云曳你是不是贱啊,犯得着为了一个人折腾成这样!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你懂不懂?”

  云曳垂着眼,任凭苏展绞尽脑汁地骂,也巍然不动,像是对外界事物的刺激都没了反应。

  苏展都骂累了,支着膝盖喘了口气,看着麻木不仁的发小,实在没了别的办法,求助目光下意识看向沈迟:你快骂他两句,让他别这样丧气了!

  默不作声的沈迟扶扶眼镜,终于开了口,语气冷静:“我不知道,你现在为什么要这样要死要活。”

  他看着云曳,平地惊雷:“你不是对陆燃灰只是玩玩而已吗,现在这副死了老婆的样子又做给谁看?”

  苏展眼珠子快要脱眶,拼命挤眉弄眼。

  卧槽沈迟你疯了!也不至于这么刺激他吧!

  出乎意料的,云曳回答了他,低声说:“……不是玩玩。”

  早就不是玩玩了。

  沈迟却不罢休:“既然不是玩玩,又为什么要说出来这种轻佻的话。”

  他恨铁不成钢:“你知道你这话,有多伤陆燃灰的心吗?”

  这话一出,云曳整个人骤然静止。

  他慢慢抬起头看向沈迟,神情骇人:“你说什么?”

  沈迟叹了口气,在苏展惊恐的目光中,慢慢道:“陆燃灰听见了。”

  “在我跟问雪请你们吃饭那天,你们两个说的话,玩玩,有分寸……”

  “都被他听见了。”

  后面沈迟再说些什么,云曳已经全都听不清了。

  他揪住桌布的手指哆嗦着,连带着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原来……原来陆燃灰全都知道了,早在云夫人去找他之前。

  那这样一来……

  他本以为陆燃灰当初假意答应贺立阳,是因为云夫人的威胁;

  难道说,根本就是因为他自己的大放厥词?

  他对自己寒了心,所以在贺立阳纠缠的时候,选择不把真相说出口。

  难怪陆燃灰不肯和自己复合。

  ……他凭什么敢相信一个“只是玩玩”的人?

  不久前,陆燃灰应该快要被自己再次打动,打算重新试试了吧——只是很可惜,他知道了另一个骗局。

  彻头彻尾的骗局。

  刚刚拼好的信任再次摔碎了,这次碎得很彻底。

  云曳费力地呼吸着,冷不丁抬手,用尽力气给了自己一耳光。

  他有什么资格,大言不惭地求陆燃灰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连着骗了他两次,陆燃灰又凭什么相信他会改?

  他不敢了。

  ……他真的不敢了。

  这场面完全超乎预期,苏展傻了眼。

  陆燃灰竟然听见了?

  ……那这算什么事儿呢。

  他愁眉不展,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云曳了,只能长吁短叹,顺便狠狠瞪了一眼沈迟。

  沈迟没理他,起身自顾自走了。

  这时候一个电话打过来,苏展去阳台上接起,回来看着云曳叹了口气:“伯母让你赶紧回公司——昨天的文件还堆着没处理,说是还有两场会要开,别再浪费时间。”

  现在两人算是撕破了脸,本就浅薄的母子情分岌岌可危。

  云夫人也懒得管云曳怎么折腾自己了,只要他能抓稳继承人的位置,吊着条命别死就行。

  苏展苦口婆心:“这么关键的时候,你赶紧支棱起来,别再让人抓到把柄了。”

  “说句难听的,你现在在工作上表现得无可挑剔,万一以后跟陆燃灰的事被捅到老爷子面前了,至少还能有点回转的余地吧?”

  他叹口气,使出了杀手锏:“上回是你妈,那还好说,起码你是她唯一的筹码,不敢轻举妄动;”

  “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你猜他是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陆燃灰,还是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像是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云曳嘴唇骤然失了血色。

  良久,他难得没有发脾气,慢慢垂下眼,气场低沉颓唐,看着竟然有几分可怜,声音低低:“……我明白。”

  云曳其实比谁都明白。

  对他而言,显赫的家世既是助力的背景,却又是束缚的镣铐。

  只可惜明白得太晚,他已经做了太多错事,不仅没有保护好陆燃灰,反而在无知无觉又混不在意之时,把青年彻底暴露在了无数危险、冰冷、贪婪的视线和利箭中。

  上次是云夫人,这次是贺立阳,那下次又会是谁?

  云曳脊背发凉,通体生寒,彻底清醒。

  再怎么后悔也晚了,现在唯有竭尽全力地成长起来,才能护住自己想护的人。

  紧迫感陡生,大少爷再也顾不得其他,勒令自己抛弃掉杂念,迅速起身,半边脸还红肿着也不管:“我现在去公司。”

  必须要成为最无可替代的继承者,才能有更多的筹码保护好陆燃灰。

  苏展看向那道重新挺直的背影,神情复杂,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喜的是,颓废了几天的大少爷终于重新恢复了斗志;忧的是,即使他燃起斗志,也不是因为其他,只因为陆燃灰。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地位彻底调转,弱势的人成了支配者,云曳的喜怒哀乐完完全全被陆燃灰牵着鼻子走。

  不夸张地说,如果现在前面有个火坑,陆燃灰说跳下去就能复合,那大少爷肯定毫不犹豫往下跳。

  苏展没有诅咒任何人的意思,只是……

  如果有一天,陆燃灰因为某些原因彻底离开了他。

  真的真的不会出事吗?

  苏展打了个寒战,不敢深想下去。

  -

  抛开其他不谈,身为男主,云曳的商业头脑一直在线,是堪称天才的存在。

  之前的他没有全心全意工作,就已经在高层里站稳了脚跟;现在开足马力,凭借出色的能力和魄力,短短一个月时间,就让云氏上下焕然一新,拥趸者众。

  他手下的项目进入了关键节点,如果能成功,意味着云氏可以顺利进军新领域,开辟蓝海。

  到时候,就算老爷子想换了他,大大小小的股东都不会愿意。

  利益的蛋糕谁都想来瓜分,无数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云曳,明里暗里小动作不断。

  偏偏云曳能力出色,硬是扛下了所有压力,做得滴水不漏,连老爷子都挑不出错。

  混吃等死的苏二少不得不感叹,人和人之间是真的有差距。

  工作繁忙到几乎抽不出空闲,大少爷的苦涩情绪却无法排遣,看见任何与陆燃灰相关的物件都会触景生情。

  哪怕看到根烟,心都要狠抽一下。

  在两个人分手之后,云曳就再也没有回过A大。他本来就不需要上课,干脆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工作和加班上,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加班狂。

  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想见陆燃灰——恰恰相反,大少爷没有一天不在后悔,做梦都在想方设法挽留对方。

  只是害怕控制不住自己汹涌压抑的情感,在真的见到陆燃灰之后,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云曳发现,自己根本受不了没有陆燃灰陪在身边的日子。

  即使有安插在陆燃灰身边的侦探,一天三次事无巨细地汇报所有情况,也远远不够。

  想亲眼看见他,而不是通过一张薄薄的照片。

  日积月累,这种渴望最终压过了一切,让他在工作中都开始频频走神。

  最后,云曳败下阵来,顺从自己的心意,挑了天没有工作的休息日,重新回到了A大的校园。

  我就远远地看一眼——云曳在心里对陆燃灰保证,就看一眼,绝对不会做其他的。

  他已经吸取了足够多的教训,没有相当的实力,绝对不会再轻举妄动。

  十一月份,天气转冷,北方的城市冬天来得很早,林荫道两侧的树干如今枝干光秃,在萧瑟的秋风中矗立。

  陆燃灰怀里抱着文件袋走在路上,总感觉身后有人在看自己。

  隔着一段距离,目光灼灼,有如实质,贪婪渴求地寸寸舔舐过裸露在外的皮肤。

  但每每回过头,身后却只有零星几个素不相识的路人,都在各走各的。

  燃灰疑惑地巡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于是将其归因于错觉,继续在心里和002交涉:

  【不是说好时间到了就可以离开吗,为什么还不能走?】

  按照002当初说的,只要陆燃灰和男主分了手,再等到大纲里炮灰下线的时间,就可以离开。

  但现在都11月份了,按照原剧情,男女主都快修成正果了,怎么看也已经过了那个下线的时间点,任务完成的选项却迟迟不出现。

  002也摸不着头脑:【任务手册上的确是这么写的,麻烦宿主再等等,主系统那边还没有给我反馈……啊,给了!】

  燃灰精神一振,听002给他念出来:【经检测,该世界男主意识出现巨大偏差,对炮灰身份产生重大影响。】

  【为确保炮灰离开后,世界得以正常运转,请宿主保证男主已对炮灰彻底死心,不会有后续接触后,再继续申请任务完成。】

  燃灰:【……】

  燃灰:【?】

  他沉默一会儿,和颜悦色道:【002。】

  【你说实话,是不是最近主系统部门缺钱,不想发退休金了?】

  002:【……】

  它很心虚地小声说:【那什么,主系统应该还没有抠门到这个地步吧?】

  燃灰快抓狂了:【那为什么一定要让男主死心?你告诉我死心是什么意思!】

  002竟然还真的认真想了想:【大概是,不会再来纠缠宿主,顺利开启下一段新的恋情?】

  说完,一人一统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燃灰扶住额头,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冷静一下,才能按耐住痛揍主系统的冲动:【你觉得一个刚刚分手,而且还是被分手的人,开启下一段恋情的可能性有多大?】

  002:【……嘤!】

  冷静下来后,燃灰其实可以理解主系统的顾虑,毕竟现在云曳还对陆燃灰念念不忘,随时可能回来找他。

  如果燃灰早早离开这具躯体,男主再次找到他时,发现“陆燃灰”前后像换了个人,进而发现这个世界的虚假,那这个任务世界可能就要彻底崩溃了。

  身为扮演者,当然要维持好任务世界的稳定。

  理解归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心情郁闷,试图薅主系统羊毛:【之前的条款里明明没有这项,哪有这样临时改条款的,你这样算不算篡改合同?小心我去法务部维权!】

  002无辜道:【可能主系统也没想到过,恶毒炮灰这种最简单的任务,竟然都会有人把剧情走偏到这一步啊。】

  男主爱上炮灰什么的,说出去谁信?

  燃灰:【……】

  突然就心虚了起来。

  毕竟剧情崩成现在这个鬼样子,他难辞其咎。

  坚持不懈地讨论了半天,最后燃灰和002各退一步,燃灰继续留在这个世界等云曳彻底死心,002则给他申请加班补助。

  燃灰这才算勉强满意。

  002也算是发现了,宿主是真的爱钱。只要退休金和加班费给够,那他可以在这个世界待到地老天荒。

  当然,前提是维护好自己的清白。

  -

  抛开一直无法退出世界不谈,燃灰最近的生活,似乎有些过分舒心了。

  先是实习。

  之前燃灰本着有个实习就可以的原则,试探性地投了几家公司,并没有指望自己能拿到一个多好的实习岗位。

  但这几天,原本一直没什么动静的求职软件突然被塞爆了。

  offer像是雪花一样纷至沓来,之前投递的那几家公司全都伸出了橄榄枝,都说自己急招人,恨不得连面试都不用,就让燃灰直接入职。

  最离谱的是,某天他甚至接到了从没有投递过的企业offer。

  燃灰都愣住了,在确认了公司名称之后,温柔道:“不好意思,我好像没有投递过你们公司。”

  HR的声音远了一点,像是在询问同事;片刻后又凑近,声音甜美,毫无异样:“不好意思呢,应该是系统出了点故障,把你的简历投到我们这里来了。”

  “但你的简历很符合我们这份工作,真的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们的实习岗是很有竞争力的,如果你能入职的话,可以获得很大的能力提升……”

  HR姐姐滔滔不绝地细数着优点,好像现在求职的人不是陆燃灰,而是这家公司。

  燃灰:“……?”

  他沉默着,心道你们这种顶级世界五百强企业,就这么缺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吗?

  别太搞笑。

  除了实习以外,还有学业。

  陆燃灰这学期申报了奖学金的评选。按道理来讲,他的学业优秀,社团活动参与积极,在同学和老师心中评价都很高,按照投票结果来说,这奖学金非他莫属。

  但今年的评选中,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家里很有背景的同学,硬是改了今年的评选标准。

  因为一个很可笑的“体育平时分不足”,燃灰被刷了下去。

  但这种事也没什么办法,和关系户比,只能吃个哑巴亏。

  燃灰本来也不怎么在意这些东西,都已经接受了。但突然,学院里爆出了领导受贿的丑闻,贿赂人正是那个关系户。

  兜兜转转,奖学金又落回了燃灰身上。

  接二连三地有好事落到炮灰头上,这背后没有云曳的手笔,燃灰都不信。

  虽然云曳人不在,但他似乎随时掌握着燃灰的所有动向,并且及时出手,帮他扫平障碍。

  而且竟然做好事不留名,都不来邀功了——这可不符合大少爷的性格。

  燃灰不知道男主产生了怎么样的心理变化,很是不解,偏偏还得装出一幅一无所知的模样。

  只能一天三遍地祈祷大少爷赶紧死心,不要再来视奸他的生活了。

  很快,到了毕业论文选题的截止日期,需要论文导师在选题那里签字确认,偏偏导师人在外面参加学术研讨。

  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燃灰没办法,为了毕业,只能苦哈哈地骑车出校,去找导师签字。

  这么来回折腾,等终于拿到签好名的文件回到学校后,已经过了晚上八点。

  将近初冬,天暗得很快,路灯一排排亮起。

  燃灰在校门外停下共享单车,等走到门口时,遥遥看见两个人在拉拉扯扯。

  其中一个人很年轻,似乎是本校同学;另一个人背对着他,看不清长什么样,身材矮瘦,一身破旧待洗的军大衣,头发也乱蓬蓬,像把枯草。

  燃灰微微皱眉,第一反应是本校学生被流浪汉缠上了。秉持着帮助同学的想法,快步走上前:“怎么回事?”

  走近了他才发现,竟然是同门师弟:“小赵?”

  满脸无助的小赵看见陆燃灰,顿时如蒙大赦:“陆师兄!”

  他立刻甩开了纠缠不休的流浪汉,快步走向陆燃灰,一幅松了口气的模样,指着身后:“这大爷说他找你,我正打算给你打电话呢!”

  找我?

  燃灰一愣,怀疑自己是听错了,紧接着就看见那流浪汉一样瘦小猥琐的男人转过身,露出张苍老而饱经风霜的脸,一双冒着精光的小眼在纵横的皱纹中灵活转动。

  在看见他之后,立刻大步朝着陆燃灰走过来,声音粗嘎难听:“陆燃灰!”

  见他真的认识自己,燃灰眉头一皱,立刻道:“辛苦你了小赵,回去吧。”

  小赵没有二话,立刻匆匆溜走,临走时好奇地揣度:陆师兄看起来家境挺好,怎么会认识这种乞丐一样的男人?

  燃灰也想知道。

  所以在小赵走后,他看向男人,语气尽量客气:“你是?”

  男人破口大骂,一口西北方言,陆燃灰反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听懂:“心野了,故意装不认识老子?我是你亲爹!”

  燃灰:“……?”

  002:【?】

  燃灰简直要愣住,这是什么离奇的走向?

  “陆燃灰”那毫无存在感的父亲,竟然找到京城来了!

  见到原身的生父,燃灰有一瞬间的心虚。但陆父似乎并没有看出他与自己儿子的异样,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干净的衣着,眼中精光四射:“翅膀硬了?你这不孝顺的东西,一个人在这里享福,留我跟你妈在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

  燃灰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差点忘了——在宿主进入世界开始任务之后,剧情自动补全,记忆篡改,所有人都会觉得,他就是陆燃灰。

  哪怕他和原主长得完全不同。

  心里有无数疑问,但这里人来人往,明显不是问话的好地方。燃灰深深吸了口气,原本要回学校的脚步一拐,带着陆父去宾馆里开了个房间。

  等进了门坐下,就开始盘问,很快问出了个大概。

  燃灰终于彻底了解了原主的背景。

  陆母是个病人,常年瘫痪在床,需要人照顾。陆父则生性好赌,游手好闲了一辈子,家底都赌输了个精光。

  在听说隔壁镇开了一家新赌场之后,他马不停蹄地过去尝鲜。

  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里输出了一个想都不敢想的数。

  赌输了一大笔钱,他当然还不起债,还以为自己死定了。但那个赌场的管事王叔笑眯眯告诉他,他的亲儿子在京城交了一个很有钱的少爷当男朋友,那少爷有的是钱。

  所以陆父二话不说,就跟着王叔来到了京城,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燃灰。

  燃灰:血压上来了。

  他克制着自己的怒火:“你欠了多少?”

  陆父含糊道:“这谁晓得,就每天玩几把,不知不觉就输多了嘛。”

  怒气上头,燃灰这才明白,为什么炮灰每次往家里寄钱,都只寄上几百。

  就算寄再多回去又有什么用?还不够陆父赌的!

  他一瞬间甚至很同情原主,摊上的是什么地狱开局。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搞清楚他到底赌输了多少钱:“你说的那个王叔在哪里?我要见他。”

  陆父百般不情愿,骂骂咧咧地试图行使权威:“见他干嘛?”

  燃灰冷冰冰道:“要是不带我去,那我不会给你一分钱,你也见不到少爷。到时候人家欠债的是要你的手还是要你的腿,都和我无关。”

  陆父气疯了,但目光落在自己儿子如今高大的身板上,最后还是强忍住怒火,骂骂咧咧带着他去找了王叔。

  所谓王叔住在一栋四合院里,生得很瘦,一张鞋拔子脸,留着个小胡子,看起来就贼眉鼠眼,不像个好人。

  他似乎早就知道陆燃灰会来,半点都不惊讶,很和气地抬手,给两人倒了杯茶。

  陆父直接啧啧喝起来,燃灰却没动,直奔主题:“王叔,我爸输了多少?”

  王叔轻叹,慢吞吞比出一个数,让燃灰一惊。

  一座开在偏僻山沟里的小赌坊,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民,能赌输这么多钱?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就是个明晃晃的阴谋,抓住了陆父好赌的毛病,摆明了要把陆燃灰置于死地。

  “要是还不上钱,你爸的手和脚就都留不住喽。”

  想起什么,王叔又恍然:“啊……说不定你那些光鲜亮丽的同学们,也会知道你有个这样的亲爹?”

  不夸张地说,最后一句话对陆燃灰的杀伤力,可比让陆父断手断脚大多了。

  陆父这根搅屎棍立刻在旁边嚷嚷起来:“你个不孝的东西,敢不帮你爸还钱?”

  换做是陆燃灰,恐怕此时已经被天文数字压得六神无主;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燃灰。

  他大脑飞速转动,镇定自若,条理清晰:“王叔不蠢,应该很清楚我们家的家境。赌输一两百万都说得通,把田把房都卖了,拼死拼活能给您还上;两千万这个数,就算是把我们一家全卖了都还不起。”

  燃灰直勾勾看着他,神色凝重:“所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放任他这么赌,赌到这样一个天文数字?”

  王叔眯着眼看他,半晌,慢悠悠地笑了:“倒是有两分聪明。”

  他一摆手,两个下属出来,把一头雾水的陆父架出去。

  随后慢慢说:“你是还不起,但有人还得起。”

  “两千万,对你来说可能确实很多,但对你身后那个人来说,不过忍忍痛出点血的事。”

  “只要他一句话,你爸的债就一笔勾销。”

  迎着陆燃灰骤然收缩的瞳孔,王叔喝了口茶,兴致勃勃道:“不管欠了再多的钱,他总能帮你摆平的,是不是?”

  002大吃一惊,立刻产生了联想:【宿主,难道……是男主在逼你回去求情吗?】

  燃灰眼神微沉,回答却很笃定:【不是,云曳做不出这种掉价的事。】

  他对男主再了解不过,大少爷确实不死心,还想着和自己复合没错,却不会想出也不屑于用这种阴损的手段。

  只可惜燃灰想得很清楚,“陆燃灰”却不会这么清楚。对他来说,这口锅肯定是要扣到云曳头上了。

  看似是在针对他,实际上针对的还是云曳。

  但到底是谁搞的鬼?

  对方藏得很深,似乎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

  不过燃灰可是个手握大纲的人,自然不会像无头苍蝇那样乱转。

  沉思几秒,他喊出002来:【那个在原文大纲里蹦跶到最后一秒,给男女主使了无数绊子,被读者恨之入骨的反派是谁?】

  002赶紧去翻大纲:【我看看……】

  【找到了宿主,他叫云渡哦~】

  -

  “小云总,您要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阴影中的人轻轻点头,秘书不敢多留,文件放到桌上后,立刻匆匆告辞。

  片刻后,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伸过来,拿起了厚厚的文件。

  和魏巡之前那种浮于表面的调查不同,这次的资料云曳动了点关系,查得更深,陆燃灰从小到大的所有社会关系,全部被摆到了他的桌面上。

  办公室里没开灯,云曳的半边脸都被没入黑暗,光暗交织,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赌鬼父亲,瘫痪在床的母亲。

  怪不得。

  怪不得陆燃灰要拼了命地往上爬,有这样的原生家庭拖累,谁想重新跌回泥沼里?

  自责,心疼,怒火,种种情绪疯狂拉扯,山呼海啸,又尽数归于平静。

  视线落在那张印着陆父名讳的调查表上,云曳瞳孔深处迸发出恶鬼般的森森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