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穿越重生>被救赎后宿敌们视我为白月光>第46章 陆衡之章

  咔、咔、咔咔咔——

  筑成囚笼的藤蔓突然发出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随即猛烈地颤动起来,表皮瞬间裂开,犹如油漆脱落般不停地往下掉着苍绿色的碎片,一转眼被涌进来的风吹开,像是细雪飘扬旋转。

  藤蔓之牢的魔力来源正在逐渐消失。尼禄一怔,凶狠地压着维多利亚喉骨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一点,旋即被他更加用力地按回去,那细幼柔嫩的脖颈当场被压迫到极限,咔嚓一声响起。

  罗兰出事了,尼禄的思绪在瞬间飘忽。

  我明明早就知道爱德华已经是强大到可以接任六面死神之位的不死族,我怎么还敢让罗兰独自去面对他啊?!我这么拼命地欺骗自己说罗兰多少也算个骑士团的团长,不会比爱德华差到哪去,这不就是在为没用的自己找理由,好心安理得地不去救他吗?

  那孩子虽然如今长得比我还高还壮,可我直到现在也还记得他刚被领回来时那怯弱害怕的眼神,以及每次见到来和他一起吃饭的我,想要抓着我的袖口分享今天的趣事,却又在抬手的那一瞬间猛然顿住,认为这样放肆得意可能会让我不高兴而默默缩手回去的细节——

  罗兰只有身体是成熟的,但除此之外的任何地方都尚未长大,还需要我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保护。

  ——我不该这么轻易地放心让罗兰只身一个面对爱德华的。

  无视维多利亚凶暴的眼神和低声的怒骂,他重重一拳砸在那具失去头颅的少女身躯纤细柔软的腰间,把那副腰骨打得断开;再狠狠一脚踩在她被月光揉得模糊的影子上,再次把试图冒出来救援的不死军团赶回去。

  咔嘣一声巨响,这座由扭结的藤蔓和勾连的枝叶建起的牢笼彻底崩毁,将尼禄和不死族少女碎裂的身体一同抛向地面!

  不给尼禄想出如何平稳落地的时间,一朵绚丽夺目的灿金花苞凭地而起,迅速展开肥厚柔嫩的卷曲花瓣,仿佛在拼尽全身的气力似的,用力朝向上空坠落的青年伸去。

  扑通——

  金发的青年陷进软绵绵的花蕊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隐约听见它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好像是……罗兰的声音。

  *

  金属手掌遮天蔽日,径直拍向银发精灵!

  白色花帽轰然粉碎,浑身满是琥珀色花蜜的罗兰发出一声连自己都听不见的痛呼。那一瞬他以为自己正在被无穷无尽的暴雨抽打,溅起满身淋漓的鲜血。

  那汹涌澎拜的剧痛让他当场发狂,转眼抓起长弓再极度暴烈地将弓弦拉成极致的满月,随着拉弦的动作转眼形成的魔法箭矢带着闪亮的绿芒,下一秒以摧枯拉朽之势向远处的侏儒奔去,只一箭就令这具庞大骇人的机械手臂猛地停住,以将要再次拍锤下来的动作僵硬地停在半空!

  罗兰嘴角勉强一勾,扯起一个算不上是笑的微笑,那其中满是得意。只是这笑没坚持太久,他的神智突然一恍,眼前一黑又一亮。

  他似乎突然从现实移到了梦境中,眼前不再是满地狼藉的罗瑞安之森,被流淌的鲜血和粘腻的泥尘模糊成一片的视线骤然清晰;甚至他已经感觉不到那翻滚难耐的灼痛,只有谁在轻轻摸着发顶,带来熟悉又陌生的、温柔与治愈的触感,缓缓填满干涸枯竭的心间。

  “你只吃碗里那点土豆泥的话,晚上会饿的啊。”带着暖意的手指微微用力地搓了一下年幼半精灵银色的发旋。“还是说你不喜欢吃这个?”

  十三岁的罗兰抬起头。眼前是铺着雪白蕾丝桌布的餐桌,放在他面前的是混着蘑菇颗粒的土豆泥,紧接着是在另一只素白餐碟堆成小山似的培根、烤鸡和香肠,这都是他在“福利院”或更久以前还在父亲身边时完全吃不到的食物,是他在来到这座名为彼弗罗斯特的王城后才知道,原来自己还能有可以不用为饿肚子担心的这一天。

  他偷偷瞄了一眼身边,只见把他接回来的那个名叫尼禄的男人优雅地坐在那儿,却不是他那天见到的模样,而是披着黄金花纹隐约出现、纯白蕾丝层层叠叠的披肩,一件白色的连衣长裙从颈间裹到脚底,浅金色的长发散开堆在肩窝后背,衬着白得近乎透明的脖颈,极浅的色调带给罗兰相当强烈的冲击。

  他不知道尼禄为什么这段时间会穿成这样来见他,只是有时候会想起在尼禄还不这样穿的某一天,金发的青年敲了敲他房间的门,在听见他犹豫地回答同意后推门进来的那一刻,他因为那属于成年男性的身影被光投进微微睁大的瞳孔深处,吓得立即僵在床上。

  他是因为察觉到我在恐惧才打扮成这样的吗?只有十三岁的罗兰想。可为什么那些侍女和护卫都称呼他为斯塔提娅大人?他不是叫尼禄吗?

  尼禄是个很美的男人,所以这样的装扮也不会突兀,甚至有种奇妙的和谐感。虽然不太清楚他这样做是不是为了自己,但从小就学会察言观色的罗兰知道,尼禄这种时候会很收敛自己,不会表现得像男装时那么自在,礼节优雅体态庄重,所以应该是不太希望别人把“她”和他想到一起,于是他从来不在这时称呼尼禄这个名字。

  但不可否认的是尼禄这个样子会让他放松很多,不会让他既有意识地想亲近又潜意识的会害怕。于是不知不觉中他有了不自觉向尼禄撒娇的习惯:“是因为吃腻了啊,每天都吃那么多肉,我怕会被你喂成像克罗密猪那样圆滚滚的,然后被你送上餐桌吃掉的啦!”

  “你不吃的话,会不会长不高啊……”金色的女神认真地担忧,但还是向年幼的半精灵妥协:“那你想吃什么?不可以像之前那样,害怕被骂就宁愿饿晕也不肯说想吃什么。”

  “你怎么还记得那么早以前的事啊,”罗兰撇嘴,“我想吃清淡点的,奶油炖菜吧!”

  “……那一点也不清淡吧,”尼禄没忍住。“那么甜,更容易腻的。”

  “我不管,我就要那个。我觉得那个奶味很淡,又香香甜甜的,没有肉那么油腻!”

  “好好好,”尼禄很快就向这个他捡回来的半精灵投降。“到时候一定要吃,不能饿着啊。”

  “嗯!”他甜甜地应道。

  其实他也没那么想吃这个。“福利院”里见到最多的就是这道菜,一点点劣质的奶油就可以做出给所有孩子吃的份量,每一碗里都是稀薄得像浮着油的水层,吃起来很腻很怪。但因为是唯一能吃到甜味的菜,虽然只有一点,不过他很喜欢。

  因为不是只吃素食的纯血精灵,来到这里后他被尼禄填鸭式地喂下去不少肉,也为了让尼禄不讨厌自己而主动吃下去不少肉,所以现在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和大腿已经长出一片饱满的嫩肉,不再像曾经那样干瘪得像是火柴棍。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出想吃这个,或许只是被惯得不再像刚来时那么卑微,还学会找理由敷衍对他很好的尼禄。

  扔出这样一个要求,他回到房间,没有复习今天学习的礼仪,也没有预习明天要学的文字,就这样什么都不在意地睡着。

  一觉过去,却不是晨曦,而是连暖暖的煤油灯火都要淹没的深深夜色,伴随着噼里啪啦敲击窗口的暴雨。

  驼绒毯和羊毛被是足够保暖的,可不知为何他还是觉得有点冷,很想去找尼禄。于是他下了床,但没找到鞋,于是只能赤着又小又嫩的白皙脚掌在这座偌大的申布伦宫空旷华美的长廊里小步跑着,去向更上一层的、尼禄的房间。

  来到门口,他轻轻敲响,叩叩三声过去却不见回应。这时他才注意到门关得很紧,完全不像尼禄正在里面休息的样子。

  他有点纠结,尼禄是个工作狂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可今晚呼呼吹过的风与铺天盖地的雨狂烈地砸着窗口,总觉得很难睡得安稳。可情况如此,他只能拖着迟疑的步伐,一步一步不情愿地向自己卧室的方向挪去。

  走廊尽头有个小小的厨房,那是为女神专门设置的,从前经常有值夜的厨师在那边打着哈欠等候命令,后来被尼禄以自己不喜欢吃夜宵为由给取消厨师值守制度,不过这里的装潢和设备仍然被保留到现在。在罗兰磨磨蹭蹭地快要经过那儿时,一道带着软糯鼻音,听起来十分柔软温和的熟悉男声忽然传出:“……这个怎么看都知道我做得很失败啊!我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这一次肯定能做到把罗兰叫醒过来尝尝的效果!”

  罗兰一怔,依稀间又听尼禄继续自言自语:“他饿着肚子,应该也没睡得很沉。但这么饿着不好……哎,厨师在这个时间都下班了,只能我自己学着做了。”

  他怔住了。

  小厨房的门没关紧,留着一条狭窄的缝隙。通过朦胧的灯光,他能看见穿着白衬衫和黑马裤的尼禄,似乎在托着圆碟,侧脸白皙得泛出微光,束起来的浅金长发搭在身后,前额几丝细软的金发随着动作微微晃动,眉眼垂落时每根睫毛都舒朗分明,高挺的鼻梁似乎能折射出浅浅的光。没有披肩和裙摆遮挡,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小巧喉结的修长颈项与比女性还要宽阔笔直的肩,以及劲瘦细窄的腰臀,往下延伸到结实利落的大腿线条。

  那是他以往最想要靠近,却又不由自主地畏惧的成年男性姿态。

  可奇怪的是,从这一秒开始,他突然感觉不到那彼时非常熟悉的胆怯与惶恐。

  你看,就是这么好的你,才会让我如此地努力学习认字和礼仪,只为了让你夸奖我时,会露出一个让我忍不住着迷的微笑。

  也是这么好的你,才会让我拼命地锻炼弓箭和剑术,只为了让我有足够的实力将你紧紧抓住,而不是只能在一旁守着你十三年。

  都怪你这么好,让我在这被关在罗瑞安之森的四十天里惴惴不安,每一天都会控制不住的想象没有我在看着,你立刻就会被哪个我不知道的谁拐走的画面。

  都怪你这么好,让我在见到那些追着你来的混账时,立刻就被喷薄的怒火冲破防线,任那不能说出口的独占欲在此刻贪婪地占据脑海里的每一寸位置。

  你看,都怪你这么好。

  ——所以我会忍不住要抓住你,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柔暖的细流淌过筋脉,向融化着每一丝皮肉,令骨缝深处疼痛难耐的伤口涌去,强势而急迫地抚过血肉破裂的洞口,急切地催促着每一分骨血迅速生长,将在神经末梢沸腾翻滚的疼痛转为浅浅的酥麻。

  罗兰猛地睁开眼睛,那一秒心脏仿佛停跳,世界于身侧猛然远去,只剩下映入眼帘的那张看了十三年的脸——

  “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尼禄眼睛有点发红,掩在衬衣下的肩颈肌肉绷出紧致的弧度,但按在他腰腹伤口上的十指用力十分轻柔,开口时嗓音有些沙哑。“动不动就跑去和别人打架,还连着两次把自己打成这样血肉模糊,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罗兰?”

  罗兰没应声。他艳绿色的眼睛微微张大,像要用视线把金发的青年完全刻进心底。

  尼禄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回答,双手一撤就要站起来。此刻已是天色沉得化不开的后半夜,无论是星辉还是月光都被惨白黯淡的浮云完全吞没,只有长风呼啸奔向天际,将这座被毁坏得不成样子的罗瑞安之森吹得哗哗作响。

  其他的精灵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这里从头到尾就像一场荒唐的闹剧。

  尼禄不在乎精灵族的死活,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怎么把罗兰带回彼弗罗斯特,想来想去好像只能先把阿尔弗雷德找出来,因为要“借用”这位纯血侏儒已经把使用权转回去的机械傀儡。但阿尔弗雷德有没有被罗兰打死先不提,如果知道自己“借”机械傀儡是为了带罗兰回彼弗罗斯特,感觉他不会松口同意啊……

  果然只能用治好他当作人情再逼他还给我这个办法……别的不说,阿尔弗雷德你千万要活着啊!

  尼禄拔腿就要走。不知道罗兰在跑回来找我以前把阿尔弗雷德丢在哪里,这又需要一番功夫来翻找。然后我还不能问罗兰到底扔在哪儿,不然他这又要发脾气——

  一株大约有人族战士手臂粗的藤蔓凭空出现,勾住尼禄窄痩的腰线,用力一勒!

  尼禄:“!”

  完全不给反应的时间,藤蔓成群拱出地面,从四面八方向尼禄围过来,眨眼间将他完全拢入其中,以近乎使女神窒息的力度,从细瘦的脚踝骤然缠向紧实的大腿,再用力环住瘦削的腰,沿着身体弯曲的线条朝胸膛迈进。

  “罗兰你在做什么!”尼禄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被缠得结实,只能一脸震惊:“现在已经没有别人了!不对,就算再突然多出个谁来,你也不该这样对我,虽然我知道你是好心——”

  “我不能接受,”向来甜腻亲密的声线在此刻十分低沉陌生,罗兰一字一句道:“我这样拼命地守着你十三年,可你为什么……就是看不见我?”

  ……哎?

  “我想要变得更强大,能配得上你的时候,再让你知道这一切的。”罗兰撑着有些虚软的身体,碧绿眼眸里原来温柔艳丽的波光此时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锋利到使尼禄触目惊心的剑光。“可我不能接受,我守候了十三年的宝物,就这样被那些混账发现,还被他们用尽各种办法来挖走——”

  “尼禄你知道吗!知道我刚才在用着什么样的心情看着那个不死族和侏儒吗?我想挖掉他们的眼珠,不让他们看到你!不!挖眼珠还不够,我要连他们的手一起剁掉,让他们谁也别想摸到你……不!这样也不够,还是把双腿也一起剁掉更好,这样他们就不能接近你了——”

  “你一直都不知道。但是没关系,因为从现在开始,除了我,不会再有谁可以碰到你,更不可能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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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衡:不是说这是我的章节吗?我的出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