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穿越重生>被救赎后宿敌们视我为白月光>第2章 爱德华之章

  明明现在没有受伤,但尼禄的手腕、胳膊乃至肩膀都开始传来剧烈到让人窒息的疼痛,仿佛有谁正在用力地折断他的每一寸骨头,再硬生生将每一块肌肉和每一片皮肤直接撕扯断开。甚至有时还会因为阻力没有完全撕断,于是要再重复一遍刚才的动作,最后任由蛆虫和死灵覆上断口尽情啃食——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再也不会想要去害玛利亚了,求求你让我死吧!

  我不会再挣扎了,也不会再和她抢了——

  “你这贱民怎么敢这样对我的埃德蒙?!”

  一道尖刻到几近变调的女声凭空在耳边炸开,尼禄骤然惊醒,这才注意到眼前有个正在跌跌撞撞跑过来的中年女性。她穿着缝满白色蕾丝和复杂花样的紫色大摆蓬蓬裙,脖颈处挂着的项链缀着硕大的蓝色宝石。正是这一家的夫人。

  因为穿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她几乎是摔过来的,但她丝毫不在乎。在终于到达尼禄身旁的那一刻,她爆发出了与这细瘦身材完全不相符的力量,当场将某位女神给撞得直接从埃德蒙身上摔滚下去!

  尼禄:“……”

  这位夫人,我建议您去参加铁匠们的抡大锤比赛,您肯定能拿第一。

  妆容精致的夫人此刻正哭得一脸柔弱,趴在埃德蒙身上四处摸索,不停地尖声询问:“我的埃德蒙!你动一动啊!你听见妈妈在喊你吗?听见的话就应妈妈一声啊!啊——为什么这么多的血?!”

  尼禄面露惊愕。如果不是对自己下手有个轻重,以及埃德蒙那还在微微起伏的胸腔,他都要被大夫人嚎得相信这位疯狗似的少爷被刚刚那一摔就给送走了。

  ……不过,埃德蒙?

  那个亡灵大法师,不叫这个名字啊?

  夫人一抬头,刚好看见他站在那里,浅金色的长发仿佛融化成阳光般垂落下来,露出下颌到颈间好看利落的线条和象牙般的白皙肤色,美得让她有一瞬间不敢直视。但女仆里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她一直都不允许招收长得漂亮的女孩,不让这些恶心的贱民有仰仗自己的脸攀上她家埃德蒙的机会的!想到这里,她当即不顾场合地失声尖号起来:“你这个无耻的贱民!出现在这里是想勾引我的埃德蒙吗?!想都别想,我的埃德蒙是不会看中你这种除了□□什么都没有的贱民的!”

  尼禄:“……”

  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懂,但怎么我就是没明白她什么意思?勾引?谁?埃德蒙吗?先不说我不是个女的根本做不到这一点,就埃德蒙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练习钢琴的样子,要不是对玛利亚一见钟情,他估计只能抱着钢琴过一辈子!

  已经有五十岁、满脸枯灰的女仆长连忙上前挡住尼禄:“夫人,‘她’新来的不懂事,我马上就带下去教训,您别在意!啊!夫人您别压着埃德蒙少爷,他伤得好严重!那边的几个,赶快去找女神信徒或魔法学徒工塔的光之魔法师来给埃德蒙少爷进行治疗!别磨蹭了快去!”

  一片混乱里,尼禄被女仆长满是皱纹却很温暖的手拉走了。

  *

  凌晨,乳白色的月光飘进窗沿,落到蜷缩成一团的被子上。

  尼禄在今晚睡不着。

  刚才的女仆长嘴上说着要教训但并没有这样做,而是感谢他救了那些女仆,又告诫他如果还想在这个家里待下去就别在夫人面前乱晃。他虽然点着头,但其实半点没有听进去。

  只要玛利亚来了,她走的那一天,我也会立刻离开的。

  在来这里前他不是没调查过穆勒家族的信息。他们有着康曼王国的一个男爵之位,平常没什么突出贡献和优越成绩,单纯靠着父辈传下来的爵位安居一隅。而当家的老爷有个据说非常优秀的长子,但是身体不好所以不怎么出门活动,本地的社交圈极少见到他。

  这个长子的名字是埃德蒙。他和名为爱德华的亡灵大法师,长得一模一样。

  对爱德华那张一直阴沉忧郁的脸,尼禄怎样都无法忘记。那明明是久远的记忆,却惨痛得太过鲜明,以至于在看见的当时就被抽走全身的力气,身体里的每一丝骨髓都在叫嚷着害怕和拒绝。

  ……别怕,我没事的,都已经过去了,这一次还什么都没发生啊。

  再说了,那个亡灵大法师叫爱德华,不叫埃德蒙啊……他们只是长得很像罢了!

  尼禄也调查过爱德华的出身。这位玛利亚从踏上旅途的开始就带着的黑发朱瞳青年,性格阴郁沉闷不爱说话,而且时不时就会狂躁。但玛利亚没有放弃这样的他,而是坚持着鼓励他关心他,在他不自觉狂乱的时候抱住他,在他感到孤独的时候一起聊天,拼尽全力让他感受到与人相处的温暖。

  她还说:“我要为你受到的被人歧视被人厌恶这些待遇,去向女神抱不平,要让‘她’还给你在人族应得的尊重!”

  于是爱德华沦陷了。他向玛利亚宣誓忠诚,要用爱守护她永生永世。

  曾经的尼禄非常不解。据说爱德华一开始就被玛利亚带着去旅行,那怎么前面的七个轮回都没见到他,反而在这第八个轮回里突然蹦出来刷存在感?虽然玛利亚的骑士在每个轮回都不一样,但这个自故事的起点就在一起的爱德华,怎么以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而且……爱德华还是不死族啊!是出现就会践踏生灵的不死族啊!她碰到他的时候,没有一丝燃放心头的仇恨和恶意吗?抑或有一点、对这无情无泪种族的害怕和恐惧?

  ……不能理解。

  不过,不死族是不会呼吸、不用进食的,因为它们本身就是“死”的概念具现化,已经和生的一切斩断任何联系。而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埃德蒙还能呼吸,他不是不死族。

  他不是爱德华。

  不是那个冷酷残忍的亡灵大法师。

  那就好。

  那就好……

  不过就他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来看,肯定会在哪天误伤到自己的妻子。就算他的家族非常有钱,但玛利亚可不是用钱就能让她吞下一切苦痛的存在——毕竟她更在乎的是“爱”,只要有爱,她什么都可以忍受。而埃德蒙虽然脸长得可以,但这个疯魔形态好像控制不住,显然不是能让妻子感受到爱的丈夫。

  埃德蒙你怎么回事,明明有脸有钱,怎么就有病呢?

  为玛利亚挑选的丈夫必须是完美的。他不仅要身形高大,能将娇小的玛利亚搂在怀里紧密完善地保护起来;还要相貌俊美,这样就算吵架起来,玛利亚也会因为那张脸生不起气;更要家产丰厚,能让玛利亚一生过得不愁吃穿;再要性格温柔体贴,会随时注意玛利亚有什么不对劲,不会把她晾在一边,还不会说话把她气死……

  但要找那么优秀的男人,不知道上哪能找到啊……我能认识的男人,除了我自个手下的玛格丽特骑士团,就只有秦的坎特雷拉骑士团和罗兰的罗塞蒂骑士团了……说起来我走前罗兰还没回来……

  偏题了。但不管想到哪个骑士,只要跟她站在一起,我都觉得很危险……

  困意终于在这一刻冲破囚笼,片刻间就淹没了尼禄的所有意识,令他完全沉进那深不见底的黑甜梦境。

  *

  ——又回到这里来了。

  明明内心已经麻木,但在看见这双朱红的眼眸的这一刻,思维还是不由自主地战栗和僵硬。

  曾经的他被吊在一具如瓷雪白的骷髅里,那细密尖利的肋骨全数刺进他的背部;一根指骨从咽喉部位穿出,细密的红色水珠从伤口边缘不停渗出。

  现在的他像是个毫不相干的第三者,站在旁边观望着这一切,心想我都这样子了,为什么还是死不掉呢?

  爱德华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向曾经的他凑近,眼中没有半点波澜地观察着他白皙颈上那深深穿透的伤口。半晌爱德华从后腰抽出一管浅红色的药剂,看似柔弱的惨白手指如坚铁般捏着他的下巴,直到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现在的他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是在这成千上万次重复的梦魇:他会因为下颌脱臼再也无法抗拒那带有治疗作用的药水被灌入口中,然后伤口被催生却无法完全地痊愈,只能将新生的肉与血覆在那些刺进身体的骨头上细密交织,最后被二次扯开那里——

  他肯定已经习惯了,要不然怎么能在等待那已经熟悉的疼痛降临时,居然还有心思再看一眼爱德华?

  凌乱卷翘的黑色短发,没有情绪的红色眼珠,毫无生机的惨白皮肤。因为是不死族,所以胸口没有半点因为呼吸带来的轻微起伏;但这从外表上找不出丝毫差错的模样,更能证明爱德华是不死族里级别最高的死尸系。

  ……为什么那么像呢?

  为什么……会和爱德华这么像呢?

  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啊!

  喉间猛地蹿上一股剧痛,仿佛一把尖刀在瞬间捅进神志。尼禄猛地睁开眼睛!

  ——在正上方有一对鲜红的眼球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尼禄:“……”

  “哇——唔!!!”

  一只宽厚但又不失纤细的手立刻覆上来,堵住他惊慌的叫声。

  “嘘——不要把其他人引过来,不然母亲就会知道了。”埃德蒙说。

  尼禄颤动着一双浅金色的眼瞳,眼角一笔红艳因为惊慌和害怕格外明显。转瞬他终于冷静下来,伸手去扒掉埃德蒙几乎包裹住他下半张脸的手。

  “做噩梦了?脸上全是汗。”埃德蒙很好奇。

  尼禄没回答他的问题:“虽说这里是您的家,想去哪里都可以,但您这样不打招呼就跑进女仆的房间,这哪里是绅士会做的事啊?”

  “我有敲门的,关门也是轻轻的,没有吵醒你!”埃德蒙试图解释。

  “那不是重点好吧……”尼禄感觉很头疼,刚刚那个梦带来的后遗症还在连续不断地刺激着神经,让他只觉头一直在痛,实在没心思应付眼前这位天真无邪的少爷。“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对,我差点忘了!”埃德蒙转身一通扒拉,没一会儿拎回来一个竹编篮子,里面装着大块的熏肉和层层叠叠的蜂蜜馅饼,将整个内部填得相当扎实。

  尼禄满头问号:“……您这一大早蹲我床头差点把我给吓死,就是为了给我送早餐?”

  “不是不是,我是来道歉的!”埃德蒙神情严肃。“我昨天打伤你了,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尼禄把视线从埃德蒙的脸上移到胸口。如果他没记错,这人的胸骨昨天被他用力按过到裂开,怎样也得行动不便好几天,怎么现在那么活蹦乱跳的?

  就像只求原谅来撒娇的大狗狗,埃德蒙问:“你接受吗?不接受?要是不接受我就下次再来!”

  好麻烦啊这个少爷,尼禄按着太阳穴:“接受了接受了,非常感谢您还记着我这么一个不足挂齿的女仆——”

  “不用客气的!我回去了!”

  听见自己想要的回答后就完全不听人说话的穆勒家大少爷,在尼禄错愕的目光中打开门,欢快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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