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这是要将她沉塘!

  棠予攥紧了拳头,飞速的瞟过四周——如今他们身处湖心亭中,唯一一条通向外面的廊桥被谢夫人带人堵住了,她四周只剩幽深的湖水。

  那些高大的护院朝她扑过来,她知道自己如今没有本事和他们抗衡,若是被打晕塞入麻袋沉了塘,她今日怕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活路了。

  她紧抿着唇,当机立断的跃上石桌,而后一个旋身险险的避开大手擒来的护院,像一只折翼的蝴蝶一样扑通一声落入了湖中。

  “来人!”谢夫人低喝道,“去死死地守住湖边。”

  她的目光映着幽深的湖水,写满了浓重的阴暗。

  “既然她敢跳下去,那就让她永远也浮不上来。”

  -

  此刻在江府的薄尘院中,一个一身黑衣的下属正将今日所见之事禀告给自家公子。

  “你说的可是真的?”轮椅上的白衣公子淡笑着发问,“我的那个未婚妻竟有了此等的胆量和本事?”

  “回公子,此事是属下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江尘衡抚了抚自己的薄唇,唇畔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有趣。”

  “谢家那痴傻小姐对公子的爱慕之心上京人尽皆知,或许,此女子可以为公子所用。”

  江尘衡摇了摇头。

  “谢府在宫中也有耳目,你以为他们会坐以待毙么?”他眸光流转,“她能不能活过今晚,还未可知呢。”

  “况且,你真的以为皇帝会平白的放走她?”

  “公子英明。”肆牙点了点头,“此女子已经被皇帝盯上了,我们贸然接触,怕是会引起怀疑。”

  肆牙将皇帝对梓影的吩咐转述给了江尘衡,懊恼地说:

  “皇帝这是放长线钓大鱼,是属下愚钝了,险些引公子跳入火坑。”

  江尘衡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方才说,皇帝在火场中与那女子相拥,还特意嘱咐暗卫不许伤她?”

  “的确如此。宫中尽传陛下为那妖女美色所惑。”

  江尘衡笑了一声。

  “你方才说的对。”他转了转自己手上的墨色扳指,“此女子确实有用。我还真的不舍得让她这样平白死了。”

  “准备马车,我们去谢府捞人。”

  “公子!这番形迹暴露在皇帝眼中,岂不是太过可疑?”

  江尘衡不以为意,云淡风轻的提起一件事。

  “如今西临山灵禅寺正举办一年一次的修缘祀灵礼,可以求与命定之人长相守。近年来许多年轻的有情人对此心生向往,趋之若鹜。”

  “谢家二小姐与我自幼有婚约,我邀她同去登夜寺,候初曦,赏桃花,做一些年轻男女之间的浪漫事,又有何不可呢?”

  “除了英明神武的皇帝,旁人怎么会知晓今夜潜入皇宫的刺客,就是谢府那个痴傻的二小姐呢?”江尘衡弯起嘴角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我这个避世独居的瘸子,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肆牙讷讷的闭了嘴,拱手道:

  “公子所言极是。”

  “肆牙,你和叁墨先行一步,务必让她身处险境,等我赶到。”

  俊秀的青年如是道。

  -

  明月于漆黑的夜幕中高悬。

  谢府幽深的的湖面倒映着岸上的火光。

  平静的湖面忽生起伏。

  棠予在远离湖心亭和岸边的地方悄悄探出头,畅快的将新鲜空气吸进肺里,同时观察四周的湖岸,却发现手持火把的守在岸边的护院分毫未减。

  她嘴唇苍白,指关节已经被冻得发僵,在湖中沉浮数次,体力也快要耗尽,再拖下去她也许能等到护院松懈的时机,但是只怕到时她也没力气游回岸边了。

  棠予握紧了手中的珠簪——这是她无意间在湖底发现的,盯准了长着一片小树林的那个方位,而后深吸一口气,潜下水向那边游去。

  悄无声息的潜到了岸边,她一松手放开了在半途中抓到的一只蠢笨的红鲤,而后贴上了岸壁。

  受惊的鱼猛然跃出水,一阵哗啦啦的响。

  “她在这!”

  “呸,是条鱼。”

  “这么久都没动静,我看二小姐应该已经断了气儿了。也不知道守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们盯着点啊,我眯一会儿。”

  “好嘞。”

  棠予屏息等待了一会儿,在月光尽数被乌云遮盖,周围一片漆黑的时候猝然跃出水,向着小树林奔去。

  然而半途,她却一下子被人扣住了脚踝,栽倒在地上。

  而后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黑暗里传来男人压低的声音。

  “我就知道那条鱼是你搞出来的障眼法。稍微一诈,果然把你骗出来了。”

  “二小姐,想不想活命?”

  棠予将珠钗藏到身后,无声地点了点头。

  “那就老实点,不要出声。不然被其他人发现,你就死定了。”

  见她很乖的点头应允,男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浊笑,而后一把将她扛在了肩头,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小树林。

  月亮露出了半边脸,地面上被投下一片斑驳的月影,男人将她放在青草丛生的地上,狞笑着去解自己的裤带。

  “二小姐如今生的真是越发标志了。”

  “可恨夫人恶毒,故意借少爷之口寻了个弑君的罪名来害你。不过哥哥我却心疼你,今日你将哥哥伺候舒服了,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她仰起头,一片月光透过树隙照在她的脸上,越发衬的肌肤如玉般莹润,而黑亮的眸子中没有分毫畏惧的情绪,反而透出几分趣味,让人愈发觉得她是一块无瑕的美玉,未经世事,也未尝人事。

  “好。”

  棠予起身握住了他的衣领,用力一推,将他按倒在地。

  “没想到还是个小荡.妇,嘿嘿。”

  她抬手捂住的他的嘴,目光淡然,丝毫不为他的言语所动,弯了弯嘴角轻声笑道: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男人弯起的眼睛中满是淫念。

  “谢扬明没有说谎。”月光下,猝现的珠簪的尖闪烁着冷芒,在女子纤秀的手中狠狠地锥下,精准的刺穿了他颈上的血管。她冷静的做着这一切,莹白如玉的纤手没有半分颤抖,嗓音低柔,“弑君的刺客,就是我。”

  鲜血喷涌而出,男人喉中响起几声呜咽的悲鸣。

  棠予死死地按住他的嘴,让他将哀嚎尽数吞回肚子,等他终于像死猪一样没了动静之后,才卸了力道,掏出一块手帕好好地擦了擦自己的手。

  如今她不可同往日相比,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就浑身脱力,手脚酸软了。若是再来一个人,恐怕她真的对付不了了。

  这个念头刚落,她猛然发现一个高大的人影将她罩住了!

  僵硬的转过头去,见一个护院不知何时摸到了这里,正扬着砍刀劈头向她砍过来。

  她只来得及扬手护住自己的头。

  然而那砍刀却迟迟没有落下,她透过指缝看到,男人的胸口慢慢洇出一大片红色,而后他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衣人显了形,他甩了甩剑上的鲜血,铮的一声收剑入鞘。

  “跟我走。”

  “你是谁?”

  他们二人同时开口。

  而后梓影单膝跪地,伸手道:

  “在下梓影,奉陛下之命而来,不能让旁人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