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前半截,庆脆脆因为丈夫的不得其法笑出声好几次。

  一部分是痒痒,另一部分是因为真的想笑。

  原来他以为圆房就和那一次在镇上院子里一般,趴在人身上,闻闻蹭蹭,再换衣裳就好了。

  床帐昏沉,只有夫妻二人,庆脆脆强压羞赫,软着声音教他何为夫妻敦伦。

  起初浅尝辄止,后来渐入佳境。

  庆脆脆心里感叹何为龙精虎猛,在这种事情上,男女天然在体力上分出高低。

  一直到腰窝发酸,眼皮子打架,庆脆脆终于恼了。

  “有够了没?放我活一阵吧。”

  王二麻子哼唧一声,“求我。求我,就放过你。”

  对此要求,庆脆脆一掌拍在他光罗的胸膛上。

  被强抱起来后,揉着水雾朦胧的眼睛,在他耳边凑近,“夫君,求求你了。”

  要命!!!

  !!!

  王二麻子长舒一口气,怜爱地将她散乱的鬓发顺在耳后,“困了,你就睡。我抱你去清洗。”

  有他这句话,庆脆脆便像是被人下了昏睡咒语一般,眼皮一耷拉,陷入黑甜。

  灶房一直温着水,王二麻子来回两趟,浴房中的水桶已经半满。

  他用小被子裹着娇小的媳妇,听她在热水中无意识舒服地喟叹一声,又是温柔笑意。

  服侍她睡下,他自己匆忙擦洗一番。

  再一眼,天边已经透亮了。

  三两次跑将院中的红布打扮都收起来,不然天亮让三叶子和下人瞧见了,脆脆会生恼的。

  灯笼便不必摘,反正三月三是吉日子,挂红不算大事。

  外头跑回来,身上有了寒意,他将外衣扯了,上床搂着香软暖和的小妻子。

  庆脆脆正睡得热,察觉身后有些清凉,随心意往后一滚。手心热乎乎的,贴在这凉丝丝上真是熨帖呀。

  王二麻子被胸膛上的小热手险些拽去理智,深吸好几次气,才平复下来。

  阖上眼睡前,心说:脆脆醒来千万不要生气呀。

  ——

  日上中天

  两个王眼巴巴盯着的东院门洞终于有了人影。

  两人不知昨日内院有什么事情,不过被老爷下令:天打雷劈,也不能打扰夫人休息。

  于是一上晌都轻手轻脚的。

  终于盼到人了,王海和王丰急忙上前,“老爷,过两天就是开海祭的吉日,秦家来问是不是要随红封礼?”

  王二麻子神清气爽,点头:“自然要随。家里生意靠海,供奉海神是应当的。”

  但是怎么个随红封礼,他又不懂。

  “稍等一会儿叫你们进来回话。”

  他手脚麻利地接了一盆热水重新折身。

  两个王对视一眼。

  老爷今儿好像格外开心,跟白捡钱一般。

  屋中

  庆脆脆起身梳洗。

  她润口蜜的时候才发现下唇上都是被啃咬后的破口,不由再次瞪一眼镜中的人。

  镜中丈夫站在她身后,手握桃木密尺梳子,小心认真地打理她散在背上的长发,学着她旧日的样子,熟稔地挽好一个盘髻。

  一抬眼,对上镜子中她的视线,笑道:“今天戴那支同心白玉簪子,好吗?”

  她看向他小冠上的那抹白,“好。”

  两人今日同色系的淡色衣衫,同款式的头面装点。

  两个王进来,齐齐愣住。

  王丰笑嘻嘻道:“老爷和夫人真是一对璧人,就跟话本子里说的神仙眷侣似的。”

  王海不如他嘴巧,但也点头,“是的,今儿越发像了。”

  庆脆脆看丈夫抿嘴乐的样子,一起跟着呵呵笑。

  “好了,莫要贫嘴了。这盘子上红封礼,一张请神庇佑的帖文,一千铜板做十串,再加上厨上预备好的供品,你们两个跟着老爷一并送去海神庙中。”

  两人应下。

  庆脆脆叮嘱了几句海神庙的事情,送人出院子。

  一直到那道依依不舍频繁回头的身影消失在山道,这才折身回家。

  送了海神礼,海神祭典过后,家里就要忙碌起来了。

  她这几天正盘算着今年的用工事宜。

  上一世在县太爷后院,甚少有出门的机会。

  但是主母白氏要照管生意,她跟在身边伺候,曾去过几次白家的染色料子工坊。

  两大工坊占地足有一亩地,管事娘子、织工、布匠、小工、长工等,人员配置齐全,前后加起来足有四十几人,却不出乱子。

  她觉得那样的工序若是套到家里生意上,未必不成。

  脑海中只是一个雏形,所以更需要写个章程出来。

  这之后,她白日全心想着生意用人事情,夜里过着没羞没臊的小生活。

  一连三天,她终于吃不消某人没止尽的求爱。

  于下晌放出消息,从明日起王家二房重新开始收海货。

  这消息并没有惊得花溪村人多震动。

  因为不仅王家开始收海货了,也有别村其他人家开始收鱼。

  庆脆脆预料到了这种事情。

  第一天收回来的海货只有三百多斤,全是靠着码头上的收鱼铺子进项。

  她不惊慌,照样让秦家在距花溪村有四十里外的另一处码头买进铺子。

  相较于花溪村附近的小码头,那一处码头才叫热闹,人流如织,每日出海的船有成百上千只,且海货量更是无法估量。

  家里的骡子额外拨出三头分到那处铺子,且寻到镇上车马行买了大轱辘的轮子车架,运货行山路更是不费劲。

  人若是走山路,来回八十里,再背上沉甸甸的两担子,用不了几年就累出一身病。

  但是有了骡子车就不一样了,一辆骡子车来回不过两个时辰,赶时间一天能走两遭,一次就能运上千斤的海货。

  杨厚德有之前收海货的经验,自然是铺子里的大管事,照着之前的章程立规矩收小工,还教秦大郎如何在铺子里统管一切。

  秦家另外两个儿子则是管着骡车送货。

  新铺子买好不过三天,第一批骡子车就已经出发到了花溪村。

  秦家二郎三郎长鞭子驱赶着车驾进村的时候,引起一阵阵围观。

  人人惊呼王家这生意不仅不会受到对家的冲击,只怕是要往更大做了。

  头一回就送回来两千斤。

  幸亏庆脆脆有成算,将柳大柳二叫回来照管,同时还让两个王上手算账,前后入库给条算账,忙活了大半个时辰。

  庆脆脆想了想道:“两千斤海货的收银加起来有五十多两,你们两人头一遭走,我不放心,叫柳大柳二一并跟着。”

  秦二郎将盖了戳子的入库条子收好,道:“东家说得对。我和三小头一回走货,就害怕出闪失了。有柳大柳二两位在,我们也放心。”

  这当口,骡子也歇好吃饱了,很快四人上车出村。

  两千斤的海货,可得忙活一阵。

  这几天马婶子和钱婶子都来上工了。

  再加上庆母和胡娘子,还有小芬娘并几位相□□人的帮衬,腌制料理上架越来越快。

  庆脆脆有心提拔钱婶子和马婶子做管事娘子,一边教会她们腌制海货的小秘诀,另一边也说些经管生意看人做事的原则分寸。

  钱婶子家远,越做工越上心。

  明眼人都知道王家二房的生意了不得,她眼看东家在教她和腌制海货没关系的东西,便知道自己是要被重用了。

  年后正月走亲戚,他们村有个妇人嫁到花溪村,走娘家的时候说的最多就是王家二房多么了不得,拉扯村里不少人家。

  而且跟上王家做事,时间越久还给升位位呢。

  杨家改了名字那小子现在一月给工钱二百三十个铜板,逢年底还给三两的大红封,平时经管好也时不时有赏钱。

  杂七杂八一算,一年下来二十两银子绝对是有的。

  她不图二十两。

  月月有进项,一年能稳定给钱,她就知足了。

  于是下工回家的一个晚上,她下定决心要搬家。

  她当家的是猎户,腿好以后走路一直跛,要不是婆娘年前在花溪村上过工挣了些小钱,这个年估计一家人都要在冷风中过了。

  听了婆娘前后一鼓捣,心里也起意。

  “搬迁不容易了,咱们这一家四个,去那地方连个屋舍也没了...”

  钱婶子有主意,“没屋舍不怕,就跟守院子的佃户一样,咱们也垒竹屋,挣上一两年钱,再垒泥盖新房子。”

  她心说未必用上一年,只要今年跟上王家走,一家四口搬过去,她男人不笨,也会做事,大闺女也能干。

  以前家在外村,她不敢放小儿子一人在家,但是搬过去就不怕了。

  到时候一家三口都上工,一天少说有五十铜板。

  一月就是小一两,一年就是十二两...

  哎呀,不敢想了,越想人都要飞起来了。

  “那人家村凭什么要咱们?你是女人家不知道,花溪村很排外的....”

  钱婶子摇头,“不一样了,现在花溪村没地或者地里没事干的人,都在王家二房的院子做事了。我看还有隔壁村的不少人了。”

  她一咬牙:“大不了咱们就像柳家兄弟一样,良身变奴身,签年契书,成了王家的下人,管他们村排外不排外。”

  她男人还要再说别的,钱婶子却已经拿定主意了。

  第二天钱婶子早早出门,赶在上工前要签卖身契。

  庆脆脆千推万让,听她说了万般理由,最后只好道:“你先起来,万事得先去里正那里。若是村里愿意接纳村户,你家也不必卖身。”

  好容易劝钱婶子改了主意,庆脆脆和她说好,今日下工后去里正处。

  三月中,日头放晴,佃户家男人们已经下地烧草木灰养肥地。

  快到辰时的时候,先后来了两批人。

  一批是年前给王家盖房子的工匠,另一批是村里要上工的妇人。

  上值有讲究,凡是来者,不管男女更换工服,覆面巾。

  晾晒院子中原本住人的屋舍都成了换衣处,每一个上工的人拿钥匙绳子,原本自己的东西缩在独有的箱笼中。

  上工的服装是庆脆脆提前在镇上衣铺定好的,粗布料子,寻常农人家样式,但是没有深袖和袋子,光整的一身。

  这样统一服装,一是为干净,二则是为了防备某些上工人手脚不老实。

  而且为了核验成品,每一人领受海货的箩筐都是按照编号来。

  从领到上架都是专人的存处,绝对不会混乱。

  庆母为了这其中的巧思处赞叹不已。

  庆脆脆道:“这一批都是村里的人,手脚干净我都信任,但是往后生意往大做,花溪村人手不够,肯定是要去其他村招人手的。”

  庆母看了晾晒院子不远处忙活上架的工人,“那是盖工坊的?”

  庆脆脆点头。

  这会儿正是日中,做工的人都下值往家去了。

  唯独工匠们不愿意歇着,热火朝天地赶工呢。

  新的工坊特意选在地势高四周开阔处,院中请木匠做成高低相间的架子,到时候就是一个大的晾晒场。

  三月初第一批海货足有万斤,适用于江州口味的只占了一千斤,剩下的全都是按照新方子调配出来卖往外地的海货。

  算来,丈夫和请来的车马行走了五天了。

  应该快要回来了。

  按照当时的契书送货收钱,这一批纯利润足有千两。

  有了今年的第一桶金,不管是工坊亦或是收货都敢放开手脚了。

  要知道新的码头上收货若是不设限制,一天能送回来四五千的,完全超过自家生意所能承受的范围,故而每日收够两千斤便收手了。

  想起杨厚德昨日盘账时,讲述起每日收货码头有多火热,庆脆脆低头一笑。

  “我瞧着你院里后头都是坛子,那是什么东西?”

  庆脆脆道:“青红酒和米酒,再过十来天就能启坛了。到时候镇上那几家生意就是降价挤压,我们都不必怕了。”

  许是王家收海货的动静大传了出去,镇上几家生意竟然联合一块,所有海货齐齐降低了二成出售。

  这几天大海铺子里的流水账目确实难看。

  她昨日盘账,账上能用的银子不足百两了。

  去岁挣了的八百两银子都花出去了。

  不过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外地送的那批货收好,便无大碍。

  正这么想着,见坡下王丰脚步匆匆地往这处跑来,近前开口喊道:“夫人,老爷回来。”

  庆脆脆笑意刚弥一半,听他说完下半句话,脸上顿时一白。

  “老爷浑身是血,像是受了重伤。夫人,你快去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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