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薛太医与小薛太医没了当太医的稳重、忘了礼数,二人站在薛半夏的两遍,一人捞了一只手当街号起了脉,之后又紧皱眉头地换去对方的位置,捞起另外一只手号脉,薛半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不过幸好后面她对待肩上十分上心、异常上心,现在已经从基本痊愈,甚至她自己有时都会忘了自己还有伤。

  “怎么回事!!”薛济不愧是老太医,哪能瞒得过他?当即又是生气又是难过,含着两包泪对着薛半夏“破口大骂”:“有没有和你说过遇事别往前面扑?!怎么就受了这么重的伤?!赵冶就没护着你吗?!要他有何用?!”

  “没……没事了,爹……”薛半夏缩了缩脖子,自知理亏,不敢顶嘴。

  薛仁瑕狠狠戳了她的头一下,恨铁不成钢:“说受伤就受伤,你让我们怎么办!?”

  “爹的女儿啊……”薛济呼噜呼噜薛半夏毛茸茸的脑袋,心疼的不得了:“都是爹没用……”

  薛半夏可不敢由着老爷子说这话,忙吵吵闹闹地安慰情绪低落的父亲。三人闹哄哄地向前走着,向家走着。

  第二日天一亮,薛济和薛仁瑕便收拾东西要回京城,他们是朝廷外派至台州支援,事情既然结束,自然没有游玩的闲余,需得抓紧回京复命才是。薛半夏本来也犹豫是否要同父兄一起回京,实在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在这么个男未婚女未嫁的情况下,当着父兄的面选了与赵冶同行。

  但是她爹到是没由着她犹豫,只是让她老实待着,等王爷回京的时候一起回去。

  “爹和他聊过了。”薛济大手轻轻拍了拍薛半夏的肩,不情愿地说道:“倒也不是不能信他。”

  哦哟,瞧老头勉强的。

  薛半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父亲便钻进了马车里。薛仁瑕笑呵呵过来,轻声和她解释:“昨夜我看到王爷直到半夜才从爹的房间出来。今天早上爹还和我夸他……”

  “干什么呢!快上车!”马车里的传来粗声粗气的催促声。

  “来了来了!”薛仁瑕应了一声,对着薛半夏摇了摇头:“你哥我就是那个池鱼,你失火了,哥哥可是要被烧一路了……”

  车队缓缓离开,薛半夏站在后面远远望着,心里默默算着他们几日后才能进京。离开京城好几个月了,虽然时间不长,事情却发生了不少,总让人觉得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家了。她有些想家了。

  身上一暖,赵冶走到她面前将披风仔细系好,温声劝慰:“我们再有几日也启程了,路上虽然慢一些,但是小年之前一定可以到京城。马上就又能见到了。”他曲起食指蹭了蹭薛半夏微凉的脸颊,微微一笑:“别难过。”

  “我不难过。”薛半夏轻轻摇头,转头对他揶揄一笑:“王爷昨夜和我爹说什么了?”

  赵冶眼神乱转不愿回答,却不知自己已经红了耳尖。薛半夏吃吃轻笑,继续逗他:“我到不知王爷口才这般好,竟然能将我那顽石般的老爹就这么说服了……”

  “我不是口才好……”赵冶垂下双眸,低声辩解:“我不会花言巧语,不知该如何讨你、讨薛大人欢心,只能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和盘托出……若是能正中你们的下怀,那我自然高兴,可是若真的惹了你们的厌烦,我也不知该如何了……”

  薛半夏收了笑,静静地听着。

  “半夏,我只能保证,我所说的话,一定是我的真情实感,我保证的事,也一定做到。我说爱你,便是真的爱你,说只娶你,那便只娶你一个……”

  “我信你。”薛半夏仰着头认真看他,任由自己流露出无边的依恋信赖。

  赵冶笑得眼睛弯弯的,补充道:“我没与女子相处过,兴许还会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也请你同以前一样,将所有的不称心都提出来给我听,我定会改……”

  “称心!怎么会不称心!”薛半夏扬声夸他:“你最好了!”

  二人浓情蜜意地站在一处絮絮而谈,不经意间,赵冶抬头瞧见了昨日来的张越泽。这人,他始终瞧着不爽。薛半夏见赵冶沉了脸,转身向他看去的地方望了一眼,便看到自己好久之前的相亲对象。

  这……他也知道了?瞧这一脸阴沉沉的模样,应该是知道了。

  颇有几分尴尬的薛半夏伸出手,钻进赵冶宽大的袖摆牵住了他干燥温暖的手。感受到他回握时的力度比平时大了几分,她做贼心虚地问他:“你……知道了?”

  赵冶低头看她,神情别扭又不高兴。

  “嘿嘿,别生气嘛……就聊了两句,什么都没做过了!真的!”这诡异的、仿佛被“捉奸在床”的愧疚感是怎么回事……

  赵冶将头转向一边,不看她。若是松开紧握着她的手,薛半夏还不一定真的信一下他是真生气了。现在嘛,显然就是吃了一些莫须有的醋、需要人哄啊。

  看着他白皙的面庞和粉嫩的双唇,薛半夏径直将他拽进了院子、回了书房。

  许久之后。

  薛半夏解开了披风带子,任由其掉地。太热了。

  赵冶睁着迷蒙的双眼深深地望着她,见她呼吸渐匀,又阖上眼贴了过来,薛半夏想躲,可是身后的大掌却用力将她拥向了他。于是便也不再推拒,她环紧了他的脖颈,轻轻地抚摸着他脖子上越来越热的肌肤和红的要滴血的耳垂。感受到薛半夏的调弄,赵冶更加投入,只想将怀中人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原来情到深处,是真的想时时刻刻与对方这般相濡以沫、紧密相贴啊……薛半夏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当初钟泽方总是借着各种由头要与郭迟挨挨蹭蹭。美!色!误!人!呐!

  等二人再度分开,薛半夏早已不知现在是何时。她歪在赵冶怀里,轻轻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好闻的冷香,还有一股淡淡的中药味……起先她还以为是他身上沾上了她的味道,但是却在不经意间瞧见了她缝的那个药囊。

  药囊的味道……等等,药囊?药囊!

  悄悄伸过去拿药囊的手被人攥住,又紧又烫。

  “干什么?”声音沙哑饕足。

  “没……没啥,哈哈……就是,我看这个旧了,拿回来给你缝一个新的……”

  赵冶睁眼,看怀里人的脸色,就知道事实并不仅仅如此。他逗她:“那你缝了新的直接给我不就好了?这个已经给我了,就是我的了。”

  “不行!”异常激动。“要是给别人瞧见,要笑话死我了!你给我!”

  “那我回家再戴。哪有送了人东西又要回去的道理?”继续逗她。

  “你给我!”薛半夏探手去抢,哪成想她的手艺就是这么差,针脚疏松,一揪就将药囊扯了个四分五裂,里面的东西自然也就掉了出来。

  赵冶见状也是一惊,怕半夏生气,他迭声说着对不起,却见她神色躲闪……狐疑地看了眼她古怪的神情,悬着心仔细看了眼药囊,那掉落到地上的中药之中,居然混着一张纸条……

  他心中咯噔一下,方才心里快要溢出来的甜蜜一下子散了个干净,攥紧那个纸条,惊疑不定地看向怀中的薛半夏,许久之后,才喑哑出声:“写了什么?”

  “别……别看了,好么?”薛半夏握住他攥着纸条的手,不想他打开:“我这不是安全么,这纸条就没用了对不对?”

  “所以,这是……什么?是什么?”赵冶麻木地继续问着,心中却如明镜一般。她现在的神色,她当初的处境,这是什么,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他不敢想象她当时究竟是怀着什么心情做了这个药囊、写了这个纸条,愧疚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袭来,淹得他难以喘息,心口处泛起细密的疼痛,仿若被万千根针扎一般,避无可避,逃无处逃。

  在凝重的气氛中,赵冶僵硬着手指,笨拙地打开了那张小小的纸条。上面的字很简单,可是他却不懂。

  好好生活,忘了我。

  他看不懂,他看不懂。

  “我该怎么忘了你?”

  她带着明艳、朝气的笑肆意闯进他的生活,占据了他的心,却又要他在失去她后忘了她?他不理解。这三个字又哪里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的?

  “我……”薛半夏有些害怕赵冶现在空洞绝望的眼神,更多的却是对他的心疼,自己当初思虑不周的举动就这样伤害了他。

  她紧紧抱着赵冶的脖子,含着哭腔解释:“我只是想到,如果我不在了,你一直痛苦下去,那我就算是死了也不得安宁,我会心疼死的……赵冶,我真的,真的不求你别的什么,我只是想要你快乐,我不想你难过……”

  她的泪滴落在他的肌肤上,烫的他心尖一颤,回过神来。到底是自己心尖上的姑娘,终究还是见不得她哭,只是心中到底有些埋怨,双手缠紧她的纤腰,用力又用力,仿佛是在发泄心中那无处排解的怨气一般。

  许久之后,赵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是我不对……”

  “不是不是……”薛半夏急急摇头:“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就这样草草写了一个纸条,我应该与你说清楚的……对不起,是我太不相信你了……”

  “我也不对。”赵冶轻轻拍了拍薛半夏的背:“是我的阻拦让你没了信心直接面对我,我也不对。”

  “只是,半夏……”他话音一转:“你我自相识以来,从来都对对方坦诚以待,以后,我会全力做到这一点,也请你……不要再隐瞒我……”

  “嗯……”薛半夏声音嗡嗡的,赵冶听到她的哭腔,心里有些发堵:“不哭了好不好?我没生气……”

  “可是我让你难过了……我本意不是这样的……”

  “我懂……我懂的……”

  赵冶的包容和体谅让薛半夏心酸,如果他胡搅蛮缠、发一通火,她心里或许还能好受几分,只是这种事他向来没对她做过。他总是这么温柔。

  “我再也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这样擅作主张、做一些“为他好”的事。

  “那你再给我缝一个药囊吧……这个都扯坏了……”

  “不要!我女工好差,太丢人了!”

  “我好难过……”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