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之书上面写道:“他离你很近,和你同在这个城里。”

  ……

  第二日年追弦还没醒,就听见宋渊的哀嚎和妇人低低地呜咽,他正一个激灵要睁眼看看,就感觉头皮剧痛,被人毫不怜惜地揪着头发站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满脸的横肉,他上下打量着年追弦,嘿嘿笑道:“这孩子长的真是漂亮,流的泪也定不是俗物!”说着竟伸手在年追弦脸上摸了一把。

  年追弦睁大了眼睛,这世上摸过他脸的人只有时燃和年思政,但那些触碰都让他觉得亲切,尤其是时燃碰他时他更觉得欢喜安心。可被眼前这人粗糙的手一摸,年追弦只感觉强烈地反感与恶心,他也不管自己的头发还在这男人手里,抬脚就冲着男人的膝盖狠狠地踢了一脚。

  男人压根就没想到这并不算强壮的清雅少年竟然敢反抗,这一脚踢得着实狠,他的膝盖钻心地疼。男人气的一手抓紧了年追弦的头发,另一手朝年追弦的腹部狠狠打了一拳。

  他没用灵力,怕给直接打死了。但心中气恨极了,拳如铁石又连着往年追弦的肚子上凿了十几拳。

  年追弦一点灵力也没有,被打的呕出几口血来,脸色苍白,却一声没吭。

  男人掐着年追弦的下巴抬起来一看,笑道:“呦,我倒没瞧出来,你这孩子看着挺柔弱的,倒是有和云沉白一般的硬骨头,这都没哭?嗯?”

  年追弦狠狠地甩开脸,根本不想让这人碰他一下,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身上疼的要命,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哪里疼,只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一般。他不受控制地想弯腰抱着肚子蜷起来,但被男人抓着只能直挺挺地站着。

  男人笑着,笑容却很脏,他道:“我讨厌硬气的人,做什么事都费劲。”说着就狠狠地拽着年追弦往外走,年追弦被他扯地磕磕绊绊,几乎是被他拖着走。

  到了屋外,年追弦看见云沉白在一旁站着,见了他目光似乎停了一瞬才挪开。宋渊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着,淡黄色的明珠散了一地,旁边有一个年轻人正高高兴兴地捡着。再往前看昨夜的妇人正面无表情地站着,一个身量挺拔,浑身贵气的中年男人正握着她的双肩拼命地摇:“我已经与你这般说了!你为何还要固执!我只要明珠!够了我会放你走,你是女人,我不为难你。”

  妇人冷声答道:“你现在就放我们母子离去。”

  男人眼睛一眯:“年落月,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原来他这一轮回的母亲名叫年落月,年追弦白天才看清她的脸,的确是个极为出色的美人。只是……年追弦心中疑惑,为何这修士会认识她呢?

  年落月刚听见动静,往这边看来,见了年追弦她瞬间就发了狂,扑上来狠狠地踢打抓着年追弦的男人,这男人眉头一拧,举起厚实的大掌正要把她到一边去,就听那边的贵气男人沉声道:“柯牧,别对女人动手。”

  名叫柯牧的男人便放下手,狠狠地拨开年落月,道:“大哥,这贱妇把我的脸都抓花了,”说着又把年追弦一把掼在地上,狠狠踢了几脚,不满道,“这又来一个硬骨头,一声也不哭的,瞧着就来气。”

  年追弦眼前发黑,一阵一阵地冒着金光,他捂着肚子,撑着地慢慢站起来。柯牧眼里凶光一闪,上前正要动作,那边的贵气男人又道:“行了,费那些力气,弄这一地血脏也脏死了。今天不给他补元就是,便是他不想哭,也总会控制不住逼出一两滴泪的。”

  云沉白闻言扭过头,脸色阴沉道:“柯寒,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柯寒点点头:“我信。不过我的报应来之前,我总能把你们的价值都榨干。”

  这时,一直在捡珠子的年轻人见宋渊哭不出来了,就只能抽抽噎噎的,他随意地踢了他一脚,高高兴兴地说:“二位舅舅,这小子早上哭了不少呢!”

  柯牧大喜道:“快拿来我看看!”

  年轻人喜滋滋地捧来给柯牧看,柯牧瞧着这一粒粒色泽饱满的淡黄色明珠,拍手道:“好啊!顾平遥!做得不错!

  嘿,还是宋渊这小子懂事,叫人省心。”

  柯寒道:“行了,让那对竹妖过来给宋渊敷眼睛,给这新来的小子也治治伤。把这女人带走,我们中午再过来吧。”

  年追弦听见“竹妖”二字,心中一动,可会是顾香河或是程姐姐吗?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年追弦抬头望去,正是云沉白。他的脸很方正,但也算端正英俊,只是看着不苟言笑地有些严肃。

  “你多大了?”云沉白问道。

  年追弦低低道:“十七。”他刚吐了血,嗓子沙哑着不好听,云沉白竟笑了笑,道:“我昨夜没想到,你竟是个不错的。”

  云沉白将他扶回屋去,看也没看宋渊一眼。屋中什么摆设都没有,他只得扶着年追弦慢慢靠墙坐下,道:“你再忍忍,江问夫妻一会便来给你看看,他们二人医术高明,定能给你把伤治好。”

  年追弦轻声道:“他们可是柯寒所说的竹妖吗?怎么也被抓来了?”

  云沉白沉吟一下,道:“竹妖擅医术,你知道的吧。柯寒兄弟和他们的外甥顾平遥,都是修士大族出来的人,他们近年一直在抓捕鲛妖。只是鲛妖的体质等同于凡人,易伤易死,那柯牧更是喜欢施暴,若没有竹妖救治,只怕他们目的没达成,我们却死了,得不偿失。”

  他摇摇头:“江问夫妻也被吞魂咒控制着,他们也是可怜。”

  年追弦问道:“云大哥,吞魂咒没有解决之法吗?”

  云沉白无奈道:“修士的秘法,妖族如何得知?只怪我们鲛族没有灵力,好似是个生来任人鱼肉的。”

  年追弦垂着头不说话,云沉白瞧不见他的表情,心中一凛道:“追弦,你今天可是反抗柯牧了?”

  年追弦点点头道:“我踢了他一脚。”

  云沉白道:“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敢踢他。”

  年追弦舔舔嘴唇,低声道:“我不后悔踢他,只恨自己没力气,没把他的腿踢折。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得踢他。谁让他……”摸我的脸,年追弦心道,我只想给时燃摸。

  云沉白又是无奈一笑,然后正色道:“以后还是能忍则忍吧。其实你们来之前,除了我和宋渊,还有两个同族的。

  “他们一个抵死不从,自剜双眼,流不出泪没了价值,被吞魂咒折磨的死去活来最后自杀了。还有一个也是硬气,拼命反抗,却连灵力低微的顾平遥也打不过,更遑论柯寒兄弟了。最后被打成重伤,躺了一天一夜,最后不治身亡,一直到死一滴眼泪也没流。说这个并不是为了吓唬你,你刚叫我一声云大哥,我自然想与你说说道理。他们的骨气诚然值得敬佩,可慷慨就义容易,忍辱负重却难。死在那些畜生手里,那算什么?活下去,重获自由,才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叹道:“你可明白?”

  年追弦笑了一笑:“我明白。可是云大哥,我们怎样才能逃出去啊?”

  云沉白道:“我们每天下午可以出去,亥时前回来便可,不然吞魂咒会发作的。我便用这机会打听吞魂咒的解法,虽然法子笨,但也是目前唯一的路了。”

  年追弦点点头:“我知道了,只是为什么柯寒他们肯让我们出去半天?”

  云沉白道:“这还是江问夫妻提的,因为我们没有灵力,体质一般,久在屋中会积病的。他们提议让我们可以出去走走,能强健体魄,想来有吞魂咒在,柯寒他们不怕我们不回来,便同意了。”

  正说着,一对面孔陌生的夫妻相携进来,男子一进门便给宋渊去敷眼睛,一边粗声说:“你可少哭些吧!你这眼睛已经视物不清了!一天得给你用五遍药,那你迟早也要瞎!”

  果然天下竹妖都是一般的暴脾气,那宋渊瑟缩着辩解道:“他们打我,还说不给我补元,我、我要是不哭,我怎么办?”

  江问气得笑了:“你也不必如此卖力吧!”他头也没回,手上动作不停,问道,“映若,那个新来的怎么样?”

  江映若正在给年追弦把脉,闻言应了一句:“伤得不轻。”然后对年追弦道,“你便是今早踢了柯牧的人?他已经骂骂咧咧半天了,说要把你腿打折。”

  年追弦没说什么,也没什么害怕的神色,甚至还带了点笑意看着江映若,江映若赞道:“好小子,真有你的。放心吧,就算他真打折了你的腿,姐姐也能给你接回来。”

  云沉白无奈道:“江夫人快别开玩笑了,追弦到底伤势如何啊?”

  “内脏破损,”江映若摇摇头,“用药倒是不成问题,但是这环境不好,不适合养伤。

  江问走了过来:“这般严重么?我看看,”他细细地给年追弦把了脉,皱眉道,“这样不行,你最好能卧床养着。我——我可以去和柯寒说,但是……但是……”

  “但是我得保证给他明珠?”年追弦问道。

  江问迟疑了一下,面色难看地点点头。

  年追弦道:“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