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扬是在次日的清晨, 一夜未眠,从电视上听到了那句响亮而又郑重的话:“第七联盟不会因为外界的任何因素而放弃自己的决定。”

  坦言之,他们不会因为曹母等人的逼迫而去放弃对绪扬的招录。

  新闻主持人又问出了一个刁钻的话题:“听说第七联盟本年度并未在各个学院进行招生, 曹绪扬也并未前往第七联盟进行过相关考试,那为何第七联盟本年会破格录取他呢?是有什么内幕在吗?”

  绪扬竖起耳朵, 这也是他想知道的问题。

  他和第七联盟素未谋面,哪怕放在当初父亲在的时候, 也极少去第七联盟走动,于情于理都不该如此破例。

  漂亮的女主持人看向第七联盟发言人, 微笑的样子, 和蔼可亲, 却在不知不觉间将一个炸弹抛给了对方,稍微接的不好, 这个炸弹可能都将第七联盟引爆。

  内幕。

  一个降临在他人身上的内幕势必会让大众心生不公,充满怨言。

  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是躲不过去的。

  管家看了眼绪扬, 像是在问你知道吗, 绪扬忙摇了摇头, 摊手:“我连入选第七联盟的消息都还是你们告诉我的呢。”

  没一会儿,这场记者会上, 从台下走上来一个男人,一眼就紧紧抓住了绪扬的心,他惊呼一声,倒吸一口气。

  “上将。”发言人侧一步,将主场让给了佩戴上将军衔的男人。

  联盟的人,尤其是联盟军部的人,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 低调。

  这种低调堪称极端, 他们厌恶一切的身份暴露行为,也厌恶一切的莫须有吹捧。

  身份暴露对于军人来说,尤其是执行特殊任务的军人,就像一根引线,只剩危机。

  吹捧对他们来说又无所谓,一群生长在战场上的人,在生与死交界徘徊的一群人,吹捧是最廉价的。

  所以不管哪个联盟的上将都不会轻易在外露面,更不会高调的佩戴上将军衔去彰显身份。

  故而大部分记者连这个男人认识都不认识,尊敬只是因为看到了那军衔,不敢再擅自开口,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冷沉的气氛,上将扫视一圈,那淡淡的肃杀都足以让人汗毛竖起了。

  上将语气轻缓:“破格收入自有破格收入的理由,如果非要说是什么,那可能就是曹绪扬同学以一己之力逼退敌军的勇气。”

  绪扬:“………………666666。”

  虽是事实,但也大可不必如此吹捧。

  还这么面不红心不跳。

  阿香一脸仰望的看着绪扬,绪扬扶住额头,不禁低下头。

  这不就是上次在生化区救的那个人吗。

  上将还在说:“第七联盟要的人,绝不会放弃。我希望这位小同学可以在未来的日子里越战越勇,第七联盟一定会给他最好的舞台,同时,也希望他的未来可以和我一样,在苏威尔行星大放光芒。”

  轰——

  台下寂静,突然,喧闹!

  连带绪扬都震惊了,倏一下站起,脸色一变,“霍西上将?!”

  管家也变了色,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水果刀,面容肃穆的站起身,面对着电视机。

  大约此刻在看这场直播的人都会不约而同的站起身,以最恭敬地姿态仰望这位只在教科书里才能见到的人。

  记者们已经乱成一团,他们当然知道要静,可内心的激动已经难以控制,想问,又不知道问什么。

  苏威尔行星是霍西上将成名之地,也是战乱最频繁最残酷的地方。

  离他们星际并不远,很近,十几年前,他们星际多被外敌入侵,苦不堪言,正是霍西上将以一己之力扭转局势,一人直进敌营,不顾生死,破土而出!

  虽说这份勇气很多联盟的将士都拥有,但他们无法拥有霍西上将自带的信服力——一个屡战屡胜从未战败的上将。

  如今的联盟里,有三个联盟都是霍西上将一手创建的,这也是为何第七联盟这些年虽说不招人了,退隐了,但其他联盟也绝不敢在第七联盟面前咋呼的原因,论起辈分,这是祖宗。

  但现在绪扬想把这位上将叫一声祖宗,祖宗,别吹我了,我要脸。

  他当时确实挺英勇,有一种我们来一战,大不了就死的豁然,但……当时大部分原因也是和郁见闹矛盾了啊,真要让他重来一次,难免他不会犹豫。

  霍西上将的出现将话题带偏了,准确来说是那些记者找到了更轰动更有看点的新闻,至于曹家那点小事,过去了,一群人纷纷开始追问关于几大行星的事项,又开始追问霍西和其他几个上将的事情,霍西淡淡的看了眼,没回复,当然,没回复也是记者们的预料之中,霍西最后只留下一句:“有心之人于联盟外闹事,第七联盟已向星际法庭发起审判。”

  至此,告一段落。

  第七联盟的上将亲自出面为绪扬做声,这下也没人敢吵吵什么了,同时,星际法庭快速作出审判,剥夺其闹事者贵族身份!

  仅仅五天,曹母及其亲眷就被剥夺的一干二净,之前引以为傲的贵族头衔为他们的错误而买单。

  绪扬也突然明白了郁见那时的话意。

  对这些人来说,脸面比什么都重要,如今的裁决让他们颜面尽失,堪比扎心。

  曹母回来以后那难看的表情绪扬这辈子都不会忘。

  眼睛似能冒火,嘴角阴狠沉沉,手下紧紧拧着她的小皮包,一身优雅的短款西装也变得扭曲褶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怨恨,她将目光落在了绪扬身上,涂抹鲜红的指甲刚指向绪扬,郁见就朝前挡住,冷淡的睨一眼,这下曹母立刻消停了,咬紧牙关,重步而走。

  几天时间,冷战。

  其实绪扬有时候不太能理解曹母的想法。

  是,他不是曹家的儿子了,也不是她亲生儿子。

  但从曹母最爱的利益出发,让他进联盟也没什么坏处啊,倘若他以后有了名望,他一会回报曹家的。

  赶尽杀绝明明不是上策,却非要这么做,绪扬很不理解。

  但他没去多想为什么。

  郁见想了,自打曹母那晚去联盟外闹事时他就开始想了。

  隐约觉得哪里有问题,却又说不上来,直到在一个雨天,他正要出门,管家递上一把伞对他说:“少爷,雨天危险,您还是少出门为妙。”

  郁见问:“父亲就是在雨夜离世的?”他顿了下,蹙眉,补了句:“因为天气灾害?”

  管家不言,转身回去工作了。

  郁见看着管家的身影,目光幽沉,像是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线索,不尽于口,藏在了心底。

  这次的胜利郁见有大功,绪扬觉得得感谢下郁见,但又不知道郁见喜欢什么东西,似乎在他的印象里郁见就没有什么喜欢的,为此,苦心钻研,做了一顿精致的晚餐,端上楼,悄咪咪的进了郁见的房,郁见看着绪扬端来的饭菜,问道:“你做的?”

  绪扬眨眨眼:“是呀是呀!”

  “西红柿炒鸡蛋,你炒的?”

  “啊,我配的菜。”绪扬嘿嘿一笑,“虽然我不会炒菜,但这菜可是我亲手从菜园子摘的,亲手洗的,亲手切碎的。”

  “不错,色香味俱全。”

  “……”绪扬老脸一红,这个时候也不太能说他其实是实验了几次,发现真的没做饭天赋才让别人做的吧。虚心的接受了郁见的夸奖,绪扬很自觉的放下餐盘,坐到了郁见的床上。

  郁见爱干净,一看他直接往床上躺,嘶一声,“起来。”

  这要是平日的绪扬必定懒懒散散的继续躺着,任谁说也不起,反正脸皮厚,但现在的他是来感谢郁见的,怎么能让郁见心里不舒服呢,一个鲤鱼打挺,直接起身,还特别体贴的将床单铺平,枕头摆正。

  他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凳子上,安静的像个小孩子,乖巧且听话。

  但就是这样一个状态让郁见更别扭了。

  看着绪扬一板一眼的模样,郁见无力叹息:“算了,你还是躺着吧。你躺着比坐着顺眼。”

  “?”绪扬保持微笑,“这说的哪里话,我虽然不太注意形象,但也知道礼貌和规矩,不就是不能坐你的床吗,刚才疏忽了,放心,以后不会再犯。”

  “哦?”

  “哎,也不是谁的床我都躺的,我就是感觉你的床收拾的这么干净,躺着一定很舒服。”

  “……”

  “要是你陪我一起躺着肯定会更舒服。”

  “……”

  “这晚上躺在一起,还不得高兴死。”

  “……你跑我这里当变态来了?”

  绪扬一愣,倘然,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郁见跟着轻笑一声,没理会,“躲开。”绪扬侧身让了下,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他仰头问:“我想起来了,咱两在一起睡过的。”

  郁见随手拿起桌上的纸张,扬手就砸,落到绪扬身上,绪扬大笑的捡起来,看了几眼,啧一声,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郁见这才想起来拿错东西了,准备夺回来,却被绪扬一个翻身灵活的躲掉,绪扬正要仔细看,郁见却铁了心不让他看见里面的内容,直接扑了过来,地方就这么大点,再躲就上床了,绪扬一个没稳住直接被扑倒,眼见郁见要争抢走,一个翻身,压住了郁见,笑嘻嘻的说:“什么东西呀,又是秘密?你一天秘密怎么那么多?里面的东西不能看?诶,我就看!”

  郁见被绪扬压.在身下,他忍不住呵斥:“还给我!”

  绪扬见郁见脸都憋红了,若有所思的盯着手里的几张纸。

  他其实好奇心没那么重的,但很叛逆,别人越不让他看他就越想看,尤其是和郁见有关的,更想看了。

  郁见伸出手拧了把绪扬后腰,绪扬哎呦呦的直喊疼,卖了郁见一个面子,将纸张扔到了地上,不再看,嘴里嘟囔:“心狠手狠,要不要这么凶嘛。”

  郁见身子被压住,想起身,绪扬还在耍赖,他用腿蹬了蹬,恶狠狠的说:“再不起来我踢你了啊。”

  “你踢你踢让你踢只让你踢。”戏谑的笑挂在唇边,绪扬连眼睛里都在闪烁星光,明显是心情不错。

  对付绪扬这种人不能太顺着来。

  别人是要顺毛,绪扬要逆毛来硬的。

  郁见脸色冷淡下来,也不说话了,绪扬果然眼角的笑淡了些,立马不满的叫唤:“歪歪歪,你什么表情嘛。”

  “你下不下来?”

  “我……”看郁见这模样,绪扬心中不安,他就是闹一闹玩一玩可没想让郁见真生气,算了算了,得罪不起,绪扬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起了身子。

  郁见立刻下床,快速捡起地上的纸张,锁进衣柜的抽屉,长呼一口气。

  绪扬察觉不对了,这反应也太快了吧?他狐疑的走上前,悄悄打量着郁见的表情,不成想对方竟然在偷偷笑!

  “啊啊啊啊你故意的!!!”绪扬气急败坏,这下不留情了,直接将人按在床上一阵闹腾,笑的郁见连连认输:“我又没骗你,我就是让你下来,有什么问题么?”

  绪扬气的嗷嗷叫:“你让我下来就下来摆什么脸色!!你明明知道我最怕你对我摆脸色了!!!”

  郁见不置可否:“我不知道,哦,原来你还在乎我什么脸色呀?”

  绪扬将人按着折腾,郁见哭笑不得,半调侃的说:“我劝你打住啊,你和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在一张床上闹,你就不怕……”绪扬一手叉腰,另一手按住郁见肩膀,放肆道:“有本事你把我也整的喜欢男的,我才算你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