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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戈云翰用最简短的语言解释了自己的处境,戈云联听后沉吟片刻,然后说道:“秦仁的老师是国内最好的精神科医生之一,你去找秦仁,让他帮忙联系老师。”

  接下来的两个月,戈云翰每日忙着带仝若往医院跑。

  仝若的病是一种极罕见的精神疾病,这种病有着和普通精神病的共性,也有难以破解的独特性。

  值得庆幸的是仝若的症状并不太严重,除了失去了一些记忆外,仝若外表看起来一切都好。

  生病的仝若非常安静,也非常听话,但对于戈云翰来说却备受煎熬。

  仝若对他保持着十足的社交礼貌,当时戈云翰只能听从医生的建议,暂时不要坦白与仝若的关系,只谎称自己是受到仝若父亲的委托帮仝若看病。

  终于,经历了两个月的治疗,仝若渐渐恢复了一些记忆。又过了半个月,一天早上,仝若站在沙发前,等戈云翰睁开眼,他泪眼朦胧地问道:“你不会离开我,对吗?”

  至此仝若终于恢复了记忆,两人也终于度过了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坎。

  “他的症状就是忘了你吗?”常晴问道。

  “不一定。”戈云翰回答,“他记忆错乱是随机的,不知道会忘了哪段时间,有时候记得我,有时候不记得我。”

  “那……他一共犯过几次病?”

  “到目前为止是四次。”戈云翰道,“第一次是因为他父亲的信息,第二次是……我家里的原因,第三次是他找不到自己的人生方向。”

  “第四次呢?”常晴问。

  “我稍后再告诉你,先说第二次。”说到这里戈云翰眼里忽然耀动出一簇火苗,他沉声说:“我们的事大概半年后被我父亲知道了。”

  戈家自戈云翰搬出去后,固定每月举行一两次家庭聚会。这个日子一旦定下来,无论多忙都必须给这天让路。

  不过这一家人五个人四个心思,聚会也完全流于形式,吃饭、谈话、解散,走个流程罢了。

  但这天连流程都无法走完。

  戈云翰正低头吃饭,就听戈楚门问道:“他叫仝若对吗?”

  戈云翰顿住,猝然抬起头。

  戈楚门脸上满是阴沉之色,“你们两兄弟想气死我吗?一个不结婚,一个同性恋,我是造了什么孽吗?”

  戈云联夹菜的手没有停止,他如听不到般继续品尝眼前这盘难得的春笋。

  戈云翰则在度过起初的震惊后,慢慢镇定了下来。他哼了一声,说:“您造了什么孽,您自己不知道吗?”

  戈楚门听后勃然变色,他怒气冲冲地道:“混账东西!你生下来就是和我作对的吗?让你干什么你不干什么,现在连最基本的结婚生子、传宗接代你都做不到!我生你们是干嘛用的?”

  戈云翰白了一眼道:“我们家基因不好,就不应该传下去。”

  “你……”

  “再说我们家又不止我和大哥两个,你旁边不还坐着一个吗?与其盯着我们,不如把希望放在她身上。”

  戈楚门一拍桌子,“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彼时的戈云溪还在上高中,她和仝若同岁。

  “怎么?您还重男轻女?”戈云翰继续拱火。

  戈楚门怒目道:“我给你一段时间,处理掉那个叫仝若的人。”

  “处理掉?”戈云翰又是一声哼笑,“怎么着?让我杀了他吗?”

  戈云翰的态度已经彻底激怒了戈楚门,他嚎道:“滚吧!你和他一起滚!”

  戈云翰嘭地一声摔下筷子,他起身道:“你以为我多爱来吗?”

  戈云翰扭头欲走,戈楚门在后边又吼道:“你今天走了,就不要回来,也不要再去公司!”

  听到这话戈云翰止住脚步,他回头对着自己的父亲道:“公司有我母亲一半,我是他最爱的儿子,想把我踢出去,想得美!”

  戈云翰撂完狠话,头也不回地出了家门。

  接下来戈云翰便不再回家,而公司他是照去。他所在的部门和父亲基本没有直接接触,所以不会碰到。

  事情虽然闹僵了,但还未对戈云翰和仝若造成什么太大影响,甚至戈云翰还很高兴,不用每月回去看继母和妹妹的脸了,这非常好。

  可变故还是发生了,那是一次戈云翰去别的城市出差,戈楚门派人将仝若带到了家里。

  戈云翰不知道戈楚门对仝若说了什么,他只知道回到家时,仝若又出现了记忆错乱。

  这次仝若隐约记得戈云翰,但他却忘了自己已脱离了爸爸的控制。他不停地给已经注销号码的爸爸打电话,还说要去找爸爸。戈云翰好不容易找各种理由安抚住仝若,仝若又开始不停画画,每每画到一半又开始迷茫。他知道自己忘了些什么,但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看着每日折腾的仝若,戈云翰心如刀绞。

  那日他照例把仝若送到医院,然后直奔久已不回的家里。

  他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抽戈云溪一个大嘴巴。

  戈云溪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戈云翰,尖声问:“你打我干什么?”

  戈云翰冷笑着说:“你自己知道。如果不是看在你还是小孩的份上,我会打死你。”

  戈云溪眼里露出骇然之色。她不知道自己的小伎俩早被戈云翰识破了。戈家的司机、阿姨、私人医生,有一半都是看着戈云翰长大的,跟谁关系近自不必说。

  前些日子戈云溪在朋友那里听说了哥哥的事,她眼珠一转,扭头把这事原封不动地报告给了爸爸。当时正巧家里一个阿姨正在不远处擦古董,戈云翰就这样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等戈楚门和戈云溪妈妈赶回家里时,客厅里三分之一的东西都被戈云翰砸了。

  戈楚门见状指着戈云翰大骂“逆子”!

  戈云翰则停下手,环视着在场几人吼道:“你们谁再敢动仝若,大家谁都别想活了!”

  戈云翰在家里闹完这一场,干脆也不去公司了。

  他对那个家厌恶至极,不想再与他们有任何纠葛。公司无所谓了,财产也无所谓了,他只想和仝若过安安静静的生活,

  他一边专心为仝若治疗,一边筹划以后的生活。

  他的车子、房子、存款都可以还给那个家。他毕业的学校还不错,又有两年的工作经验,应该能找到过得去的工作。

  仝若对物质没有任何追求,肯定也愿意和他过清苦日子。戈云翰主意已定,未来虽不可预测,但他会竭尽全力让仝若远离危险。

  经过两个多月的治疗,仝若终于渐渐恢复。

  这次仝若不是一晚清醒的,他是一日好过一日,有一天秦仁告诉戈云翰说明天不用来了,戈云翰诧异道:“可是仝若的状态还不是很好,不用继续治了吗?”

  秦仁道:“他现在的状态是因为心情原因,他的父亲还有你们的关系等等因素致使他的心情比较低落。你回去多陪陪他,多开导开导他。”

  就这样两人算是度过了第二次危机。

  戈云翰不再去公司,他开始找房子、找工作。

  这一切看在仝若眼里,他非常自责。但他的病才好,他不想再犯,以至继续影响戈云翰,所以他不敢与戈云翰正面交谈。他还要极力控制住自己自责的情绪,让自己不要崩溃,这反而令他更崩溃。

  就在仝若每日经受内心煎熬时,一个人找上了他。

  那人约仝若在一间会所的包间见面。仝若推开包间门,看到了一个与戈云翰有五分像的人。

  “怎么这样看我?”那人亲手为仝若斟上茶,全程以微笑相迎。但那笑里夹杂着几分不明所以,令人不寒而栗。

  仝若见过戈云翰的父亲、继母,以及妹妹,他能猜到眼前之人应该就是唯一没见过的大哥。

  戈云联示意仝若坐下。

  仝若落座。

  戈云联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道:“我的弟弟天资聪颖,但没有什么上进心。他那些朋友,群居终日,言不及义。”

  说到这戈云联示意仝若尝尝眼前那杯茶,仝若端起茶杯,尝了一口。

  “怎么样?”戈云联问。

  “好。”仝若答得简短。

  戈云联眯眼一笑,然后继续说:“他有个叫连伟的朋友还不错,除此之外全是废物。”

  说完戈云联抬眼看着仝若,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仝若回忆了一下曾经见过的那些人,对戈云联的说法不置可否。

  “云翰的能力不仅止于现在这样,我想让你帮我。”

  仝若听不懂戈云联在说什么,他回以戈云联不解的眼神。

  “云翰在找工作对吧?”

  “是。”仝若回答。

  “不要让他找工作。”

  一时间包间陷入了安静。

  戈云联微笑注视着仝若,他眼神坚定地道:“我和你见过的那三个人不一样,我不会反对你们,相反,看到弟弟的所作所为,我非常高兴。云翰从小天资过人,但没有定性,他需要一个推动力,我推不动他,但你却可以。所以我不但不会拆散你们,还可以做你们的后盾。”

  良久后仝若开口道:“请告诉我,我需要做什么?”

  仝若的回答令戈云联非常满意,他道:“我来教你。”

  自此,两人的联盟正式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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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伯子和弟媳偷偷结成联盟,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