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穿越重生>病美人重生后全员火葬场>第034章 不是谁都稀罕你所谓的救命之恩

  陆雪拥闭着眼,只当没听见,却能感受到男人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眉目上。

  由于一天的舟车劳顿,以及淋雨射出的那一剑,他的眉眼间难免带了些挥之不去的疲惫。

  再加上原本就苍白的病气,皮肤白皙得几乎透明,让人瞧得只觉得是一樽稍稍用力触碰就要碎裂的白玉瓷瓶。

  感受着那人的呼吸逐渐平缓,应我闻默默止了声,只是将人抱得紧了些。

  -

  醒来时,应我闻罕见地没有粘着他,屋内空荡得只有陆雪拥一人。

  他撑着手缓慢起身,忽而听见左耳边清脆的金玉撞击声。

  抬手抽出倚靠在床榻边的长剑,雪白剑身隐约映照出一枚红玉镶金的流苏耳坠。

  分明是极其艳俗的颜色,却在少年耳垂上显得如此相得益彰,如同在冷冰冰的雪景图里点缀出一支红梅,既让人觉得惊艳,又不会喧宾夺主。

  红梅依旧艳丽,大雪依旧清冷。

  但陆雪拥平生并不喜欢过于艳丽的颜色,只觉得丑。

  不必想也知,定是趁他熟睡时那人偷偷给他戴上的。

  “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蹲在厢房门口?”

  “哦,我是陆雪拥的情郎。”

  “还望阁下慎言,莫要随意玷污雪拥清誉。”

  “我知道你,曾经的未婚夫。”

  门外两道熟悉的嗓音你来我往,俨然打算一直吵下去,陆雪拥不喜吵闹,顿时拧眉打开了门。

  “吵什么?”他冷冷道,眉目间带着被打搅的不悦。

  “雪拥,我远远便瞧见这人蹲守在你门外不怀好意,放心不下这才——”楼鹤含笑说着,目光忽而瞥见陆雪拥耳边那枚与鬼面人别无二致的流苏耳坠,声音微顿,眼中的笑意淡了些,“这才前来一探究竟。”

  陆雪拥也瞧见了应我闻左耳边的耳坠,与他的放在一起,委实就像是成双成对,清白不到哪里去。

  继而目光微移,落在应我闻脸上那张青面獠牙的面具上。

  虽不知他为何不愿透露身份,但陆雪拥也没有特意拆穿他的想法。

  对方察觉到他望来的目光,歪头眨了眨眼睛,“好看么?”

  红耳坠配青面具,简直在挑衅陆雪拥的容忍度。

  他面无表情移开目光,对楼鹤淡声道:“还有其他事么?”

  “雪拥你与他……”

  “我与他如何,与你并没有半分干系。”陆雪拥抬手打掉应我闻戳弄他耳坠的手,不耐道:“楼鹤,当初在相府门口我阿姐已经说得够清楚了,谁与江上柳交好便是与我陆雪拥为敌,你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便不要再来纠缠我,两端讨好平白让人厌烦。”

  说完,他转身走回房中,应我闻紧跟其后。

  “雪拥!”楼鹤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徒然升起一股恐慌,忍不住叫住他。

  陆雪拥最后一次停下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楼鹤盯着那道冷漠清绝的身影,哑声道:“三年前,你前往豫州接陆姑娘回京时,是否经过了澹州与豫州之间的那片无涯林?你可曾在无涯林中——”

  “楼鹤。”陆雪拥扭头,神情很平静,平静得令人残忍,“如果你一定要问的话,我也只好告诉你,我的确很后悔当初救了你。”

  楼鹤眼眶泛红,颤声道:“那当初江上柳顶替了你,你为何——”

  “你是说那枚玉坠?那时我将他视为义弟,他想要我便给他了。”陆雪拥淡声道:“楼鹤,不是谁都稀罕你所谓的救命之恩。”

  当初他救楼鹤,与救一条在路边垂死挣扎的狗,没有任何区别。

  没有人会在意这条狗是否会报恩。

  面前的房门彻底合上,那道白色的身影再也瞧不见了。

  楼鹤怔怔地望着闭合的门,忽而低低笑了起来,眼泪无声从眼角滑落。

  原来他对陆雪拥的从来不是在城门前。

  早在那场寒凉的雨夜,白衣少年便已一箭射中了他的心,而城门口相见时,胸膛间鼓动的心脏不是在告诉他自己心动了,而是在暗示,他已经找到了那个魂牵梦萦的少年。

  他自以为有恩必报无愧于心,谁知到头来却报错了人!

  是他亲手将陆雪拥越推越远。

  所谓在心上人与恩人之间两边为难,到头来不过一场笑话!

  他楼鹤,不过是个笑话。

  楼家的仆从寻来时,见自己少爷颓废地坐在长廊中,连忙走过去将人扶起,“少爷,你这是作甚?”

  “回不去了……”楼鹤眸色惨淡无神,如同灵魂湮灭的一具躯壳,喃喃道:“雪拥,我与你再也回不去了。”

  那双曾被无数人赞叹打得桃花眼好似被浓雾笼罩,暗淡得再也无半分光亮。

  他早该知道的,雪拥连姓名都不愿告知,那枚玉坠都是他强行祈求对方收下的,在那人眼中他不过就是个麻烦。

  又有谁会把一枚麻烦的玉坠悬挂在腰间,恰巧让他瞧见呢。

  楼鹤向来喜爱游山玩水,性子洒脱不爱京城娇养的富贵花,但他从未为遇见过的任何人,任何事有过片刻停留。

  他曾见过自由自在直冲云霄的白鸽因为一块面饼放弃天空驻足在他的臂弯,也曾见过孤傲挺拔的松柏亦逃不过向阳而生。

  世间众生,谁不为五斗米折腰?既然都是俗物,又有何不同?

  直到他遇见那只清冷孤傲的白鹤,本以为是自命清高,谁知他双手奉上的恩情对方连瞧都不瞧。

  于是楼鹤隐约懂了他的孤傲,借以婚约之名,却也只得到一段君子之交。

  君子之交淡如水,亦清澈如水,容忍不得半点污痕。

  终究是他眼盲,是他恩将仇报,是他将白鹤驱逐至他人庭院后又后悔莫及。

  -

  厢房内,陆雪拥对着那张红绿交叠的面具,忍无可忍道:“既然没旁人,就别戴着了。”

  应我闻取下面具,喜滋滋道:“不是旁人,莫不是内人?”

  “……”陆雪拥冷着脸将手中的青瓷茶杯甩了过去。

  他并未真正朝着应我闻甩过去,本该只是擦过对方的鬓角,谁知这厮笑嘻嘻地一歪头,冷硬的茶杯底座硬是在那剑眉上撞出了一道口子。

  “啊,好疼。”应我闻捂着头嚷嚷道。

  陆雪拥:“……”

  “陆雪拥,我疼。”应我闻直勾勾地盯着他,重复道。

  “自己往上撞,怪得了谁?”陆雪拥冷冷道。

  但很快他便察觉到不对,那样小的一道口子,如何会有骤然散发出这般浓重的血腥气?

  他面色凝重地站起身走到应我闻身旁,指尖搭上青年脖颈处的脉搏。

  “衣服脱了。”

  应我闻眨了眨眼,兴奋道:“你是要与我白日宣淫?”

  “……”陆雪拥额头青筋一跳,拧眉扯开他的衣襟,几道刀伤已然化脓,甚至由于应我闻连包扎都不曾有过,布料直接粘在肉上,而他方才骤然用力扯开,鲜血便止不住地往下流,将紧实的胸膛都染成了血色。

  “应我闻,你是傻子么?受伤了都不知道包扎?”

  应我闻不甚在意道:“又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呢?方才只不过砸了一个口子都嚷嚷着说疼。

  陆雪拥从行囊里摸出金疮药与纱布,满眼复杂地开始为应我闻上药。

  谁知他还未将药粉抖落,整个人就被拦腰环住。

  “你做什么?”陆雪拥看着手里洒了大半瓶的金创药粉,拧眉道。

  “唔,抱着你就不疼,好奇怪。”应我闻将头闷在他怀里,低声说道。

  有意无意的撩拨,陆雪拥的眼睫都禁不住微微颤动。

  他轻声道:“放开,先上药。”

  “上了药还可以抱么?”

  陆雪拥冷笑道:“方才在塌上你不是抱得挺理直气壮么?”

  “……”应我闻慢吞吞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厢房内安静下来,只余清浅的呼吸声。

  陆雪拥垂眼将手中的纱布打上精致的结,随口问道:“怎么弄的?”

  应我闻戴着面具,无人知晓他宣王的身份和行踪,怎会比他一个带着几万赈灾银两的钦差还狼狈?

  “烧了一个狗窝,不小心被狗咬了几口。”应我闻顺势抱着人懒洋洋道。

  陆雪拥面无表情道:“那条狗还会使刀不成?”

  应我闻点点头。

  “……”陆雪拥推开怀里的人,转身走到塌边坐下,开始擦拭他的破月弓,“不想说,便罢了。”

  正好他也不想多管闲事。

  但身后的人又立马粘了上来,连衣裳都没来得及穿上,滚烫的怀抱径直包裹住他,犬齿更是意犹未尽般在他的后颈处啃咬。

  “是阎罗殿。”

  不须再过多说什么,仅凭这四个字,陆雪拥便已大概知晓了来龙去脉。

  应我闻到底是因为他受的伤,尽管他从来都不需要。

  “是江上柳?”他垂眼问道。

  “只知道佣金是一颗夜明珠。”应我闻低声道,长睫遮住了眼中幽深阴郁的情绪,“一颗本该呆在孟府里作为御赐之物的夜明珠。”

  说着,他又喜气洋洋地蹭了蹭陆雪拥后颈白嫩的皮肤,“不过没关系,那个碍眼的狗窝已经烧干净了。”

  至于孟家与江上柳,无须陆雪拥开口,他也不会放过。

  而是否是误会,又是否是有心人陷害,他不在乎,反正那群人误会陆雪拥时,又何曾付出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