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空折随手翻了两本，这些书简直就是大型虐杀记录手册，其中有一本，刚好记录了凤云砚的事。
只是这本记录只有残缺的几页，里面的内容基本都被撕毁，什么都看不出来。
“系统，帮我。”
【是要读取这本书上的记忆碎片吗？】
“系统真懂我。”
【那当然了！】
【积分扣除中……已成功扣除-98点积分，宿主剩余积分298点。】
“嗯？这什么？”
【正在成功提取记忆碎片……提取成功。】
“等等，你先给我解释清楚。”
【……记忆碎片正在载入……载入成功。】
“合着你这些积分瞎标的啊！”
【哎呀，这些都是不重要的细节。】
周围的一切仿佛水波荡漾而过，房间还是这个房间，但模样有轻微的改变。
温茉茉坐在桌案前摆弄着瓶瓶罐罐，纤细白嫩的手指熟练地分拣着各种不同的药剂。
“谷主，有人受伤寻求帮助。”门外传来声音。
“把他送进来。”她头也不抬地说道。
大门缓缓打开，弟子背上扛着一个人，那人全身烧伤，几乎看不出人形。
那弟子将人放下后便离开房间，关上门。
温茉茉从桌子上挑了一瓶治疗烧伤的药物，走上前去打算救治，正好可以试试这新研制的药剂。
只是刚一靠近，就发现这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魔息。
“难道是魔族？”温茉茉嘀咕道。
可仔细一瞧，似乎并不是，虽然他体内有魔核，但这魔核明显是后来植入的。
能够在体内有魔核的情况下存活下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狂热的神情出现在她的脸上，她立刻发出一封传讯符：“宋湛迁！你前几天是不是抓到一个魔族！把他送过来！”
传讯符发出后，她咬着大拇指指甲，焦急地在原地踱步。
终于，大门打开，宋湛迁押着魔族走了进来。
那魔族嘶吼着，露出一嘴尖牙利齿，脸上的鳞片随着情绪不停闪动，可他浑身都被特殊的绳索绑着，根本无法挣脱分毫。
“怎么了？突然要这个魔族？”宋湛迁嘻嘻哈哈道。
温茉茉激动地指着凤云砚：“这个人能够承受魔核的力量而不死，简直是最佳的实验体！”
“真的？”宋湛迁也有些激动，他们一直想要试试创造新物种，初步的设想就是通过不同物种的拼合。
他们尝试过将魔族的内脏和人类的置换，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无论是人还是魔族都会立刻死亡，尤其是人类，根本承担不住置换所带来的魔息侵蚀。
“快点，将魔族放到那床上！”温茉茉说道。
宋湛迁立刻将魔族绑在床上，途中不小心被魔族的利爪划伤，魔息顺着伤口沁入，便是一阵剧痛。
他捂着伤口，看向全身烧伤的凤云砚，产生一丝恻隐之心，他完全能够想象得到，接下来这个人会承受些什么。
但这恻隐之心不足以让他收手。
温茉茉拿出细长的软布包，外层是硬朗的绒布，里衬是柔软的丝绸，包裹着大小不一的刀片，每一个刀片都锋利无比。
她熟练地取出中间最厚实的一枚，剃掉魔族胸前坚硬的鳞片。
魔族发出更加尖锐的叫声，温茉茉面不改色地换了另一个纤薄的刀片，划开魔族的皮肤，纤长白皙的双手溅满鲜血，动作却又稳又快。
他的心脏被取了出来。
温茉茉呼了一声，这心脏拿取得很是完美，没有一丝一毫损坏，魔族这种生物失去心脏短时间并不会死亡，但也要加快速度了！
温茉茉立刻擦干净手，换了另一个干净的刀片，走到凤云砚身前。
接下来就是将凤云砚的心脏取出，换上魔族的心脏。
只是人类毕竟是脆弱，就算这个人是修士，没了心脏肯定也坚持不了多久，换心脏的速度必须要快！
她深吸一口气，宋湛迁上前，将准备好的冰块放到凤云砚动脉上降温。
凤云砚感受到颈侧的凉意，意识稍微清醒一些，他想起来自己是在杜鹃谷，听说杜鹃谷医术高明，他好不容易才来到此处。
他艰难地转动眼睛，看向温茉茉。
“救我。”他虚弱道，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温茉茉压抑住激动的神色，连连点头，敷衍道：“好的。”
她划开了他的胸口，剜出心脏，在凤云砚的视线中，将魔族的心脏放了进去。
凤云砚睁大眼睛，挣扎起来。
“不……”
这是在救他吗？可是这样的救助，他宁愿去死。
可温茉茉仿佛没有听到他的拒绝，再次走向魔族，将他的心脏放入魔族的胸口处，随后又取出魔族的肝脏。
不，不对！凤云砚瞪大眼，温茉茉果然又走了回来，手中的刀片伸向他的肝脏。
如果是救人，没必要替换内脏，更何况他是烧伤，就算要替换，也应该先替换受伤最严重的皮肤或是吸入过多烟气的肺。
凤云砚终于意识到温茉茉想要做的事，她根本就没有想要救他！
可是他现在毫无办法，他是砧板上的鱼肉，修为几乎散尽，身体难以动弹，只能清晰地感受着身体内的东西被一件件拿走，又一件件装满。
他的身体似乎不再是他的身体，魔息逐渐变得强烈。
为什么呢，他本应该是要与魔族对抗终身的人，但是他的体内为何都是魔族的内脏？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一切，他做错了什么……
这难道是上天的考验吗？可这考验也未免太过沉重，沉重到无法承受。
是啊！为什么呢！他凭什么要承受这一切！
不甘的情绪仿佛蒸腾而起的烈火，迅速燃烧着这具身体，这具让他感到熟悉又陌生的身体。
魔息奔涌而出，温茉茉看着魔息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
“成功了！成功了！他竟然还活着！内脏也在正常工作！魔息和灵力竟同时在一个人身上产生！”
她同时看向那个魔族，有些遗憾道：“可惜，魔族没能活下来。”
魔族早已承受不住这煎熬，在痛苦中死去。
“不过也没关系，至少成功了一个。”温茉茉自我安慰道，笑容在她的脸上挥之不去。
她伸手拿过宋湛迁手中的记录本，自从实验开始，宋湛迁时刻关注着细节，将所有过程和反应结果一一记录下来。
温茉茉看着记录本，嘴里不停喃喃着：“只要有这个，以后就能够再次制造出这样的作品！”
“不对。”宋湛迁严肃地盯着凤云砚，凤云砚身上的魔息越来越强，似乎有要失控的趋势。
温茉茉这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放下本子，指挥着：“快！绑住他！”
宋湛迁立刻去找绳子，之前由于这人伤得太重，他们根本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凤云砚微微动了动，在魔息的支撑下，他现在似乎已经可以行走，但情况也不容乐观。
现在的他没办法对付温茉茉他们。
他的眼底燃烧着仇恨，那种几乎从未出现过的情感正笼罩着他。
想要杀了他们，可是……
不能意气用事，否则杀不了他们，还要搭上性命。想要报仇，就必须先逃出去！
他压制住想要杀了他们的欲望，趁着温茉茉还没有反应过来，翻身而起，向外逃去。
外面赶来的人还离他有些距离，只要一鼓作气冲出去，他就能平安离开杜鹃谷。
可他的目光瞥见桌子上的本子，刚才温茉茉说，只要其中的记录还在，就会有更多的人与他有一样的遭遇。
他咬了咬牙，折返回去迅速拿起本子。
只是这时南谷众人围了上来，他下意识地驱动灵力，然而响应他的是暗黑色魔息。
也幸好还有魔息……
魔息凝结成屏障，短暂地阻拦着众人。
他一直逃到杜鹃谷势力范围之外，缓缓停下脚步，沉默地看着双手，目光晦暗深沉，心中是磅礴恨意。
他知道，现在发生改变的不只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内心。
从此以后，他不是真正的人类，也不是真正的魔族。
他现在还没有恢复，更糟糕的是程兹安还没有放弃寻找他，如果被找到，想必难逃一死。
他需要一个能够休养的地方，一个能够庇护他的地方。
或许春离山庄是一个选择。
他于春离山庄的夏景洲有恩。
夏景洲本是春离山宗宗主门下的大弟子，春离山宗宗规严厉，十分看重资质，夏景洲却因为一次意外根骨受损，资质全无。
其实根骨受损有解救之法，只要生长在烈火之渊中的火莲花，就能重塑资质。
忌于烈火之渊危机四伏的环境，没有人愿意以身犯险，夏景洲也惨遭驱逐，跌落云端的他穷困潦倒，几近崩溃。
而凤云砚就是那个时候在边陲小镇遇到了他，得知他的境况后，深入烈火之渊，取得火莲花。
途中还救下误入烈火之渊险些送命的年轻男人，后来才得知，那年轻男人是四大世家卢家的公子。
夏景洲也重塑根骨，甚至强于之前，重回山庄后，春离山庄庄主做出承诺，只要夏景洲突破金丹期，便让他成为副庄主。
这一切凤云砚自然是功不可没，当时的夏景洲十分激动，承诺日后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找他帮忙。
他本觉得不会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可没想到造化弄人。
凤云砚拿出藏在怀里的记录本，将其中的内页撕碎，残留的外壳随手扔到地上，向春离山庄走去。
随着书籍被撕碎，四周景色如水波般闪动，许空折回到了房间之中。
四周还是熟悉的景象，温茉茉倒在地上，花萱以和林步语正在看着书架上其他的书籍，控诉着温茉茉的所作所为。
许空折却什么都听不到了，头颅里好像有一团蜜蜂在嗡鸣，他缓缓蹲下身，头埋入膝盖之中。
共情这种能力好难受，他不想要这种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