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对于文瑾来说并不太平,不知是谁散布了她与人通奸的谣言,宫里传得沸沸扬扬。

  有的说她屡次溜出宫是为了去花楼,有的说她与数百人上过床,甚至在宫外养了几百个年轻男人。

  “我要养几百个年轻男人,那也要有钱才行啊,就我这不受宠的公主,能自己吃饱饭就不错了。”文瑾笑了笑,忍不住嘲讽道。

  文资倒是满脸怒容:“到底是谁在散布谣言,必须要将他揪出来。”

  文瑾不怎么在乎,她摇了摇头:“没关系的,谣言只是空中楼阁,迟早会破灭。”

  文资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难过的话就要说出来,在我面前你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文瑾垂下头,苦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哥哥,但宫里关于我的传言就从来没有少过,想必这次也一样,忍忍就过去了。”

  “也不能总是忍下去,我出去澄清!”文资转身就要走,被文瑾拉住。

  如果是关于哥哥的谣言她可能忍不了,但是她自己的话无所谓,而她的哥哥也是一样,总是在维护她。

  “谢谢哥哥,真的没事。”文瑾说道,“我相信谣言止于智者,更何况这传言太过夸张,没有人会真的信的。”

  文资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可惜,数天过去,谣言并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先前与多人苟合的事情也多了许多细节,曾经和哪几个人在什么地方用了什么体位姿势和小工具都一清二楚,仿佛现场看过一般。

  甚至在民间还出现了人证,还有人拿出些小玩意儿,说是她用过的。

  关于她的谣言以前就经常有,但还没有发展得如此严重的时候,文瑾思索许久,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这次的谣言与以往不同,虽然不是那种容易让人相信的谣言,却是人们喜闻乐见的谣言。

  那种若有若无的诱惑感与隐秘感,无论其中的事情是真是假,只要流传来开,就能获得足够的乐趣。

  比起相信是假的,人们更愿意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他们会自发地去传播,哪怕一开始并没有真的相信这些,时间一长,这些想法也会在他们的心中扎根。

  这一切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尤其是第一个将这个谣言传播出去的人。

  她快步走在皇宫的大路上,周围的人看到她无不小声指指点点,文瑾目不斜视,没有放在心里,她早已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只要将背后的人揪出来暴打一顿就行。

  在此之前,她还有另一件事要处理,毕竟谣言除了那些,还多了盗窃、手脚不干净。

  这一点倒是说得有头有尾,主要是因为她身上带着的圆珠,那是文韵送给她的,被她明晃晃地挂在袖口。

  但是在众人的口中,就是她偷了皇宫宝库的东西。

  文韵竟然没有将带她去宝库挑选礼物的事情告诉其他人,这到底是没有考虑到还是故意这样做的?文瑾内心忐忑。

  不要让我失望,她心想着,加快了脚步。

  文韵有单独的房间,就在贵妃房间的后面,文瑾悄悄溜过去的时候,在贵妃的房门口听到了熟悉得令她战栗的声音。

  刺骨的寒冷从脊椎一路向上贯穿全身,在炎热的夏季,文瑾只感到浑身冰冷,她听到了文资的声音。

  “你该兑现之前的承诺了。”文资说道。

  贵妃轻笑着:“我可不记得我承诺过你什么。”

  文资愤愤的声音传来:“你说过,只要我彻底毁掉文瑾,你就在父皇面前推举我!不然我也不会编造那些流言!”

  “我当然没有忘记。”贵妃缓缓说道,“我不会食言,但只是这种程度可不算是毁掉她。”

  文资:“这你放心,只要你兑现承诺,我一定能够办到。”

  贵妃慢条斯理道:“如果真的有困难,韵儿可以帮你,再给你两天时间,我要看到她痛不欲生。”

  文瑾现在已经痛不欲生,她跌跌撞撞地往回走,脑袋里似乎被一团棉花堵着,只感觉嗡鸣不断,眼前的景色进不了她的眼睛,四周议论的声音也被思绪彻底隔绝。

  她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房间,任由泪水湿润脸颊,长久的沉默后,她握紧拳,站起身,这些事情她要亲自问清楚。

  文资还没有回来,她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干脆出门去找他。

  不会还在贵妃那里吧,文瑾再次走在那条大路上,还是原来的那条路,她却感觉怎么都走不完,好像路都长了很多。

  路边还是那么嘈杂,但这次却不是因为议论,而是远处的湖边围满了人,声音都是从那里传来。

  “是文韵公主!她落水了!”有人喊道。

  文瑾脚步一顿,迅速冲向河边,却没想到文资也在这里。

  文韵已经被救了起来,她浑身湿透,伏在贵妃怀里痛苦呛咳着。

  “韵儿!”贵妃拍着她的身体,脸上满是焦急。

  文韵还在咳着水,片刻后好了些:“母妃……”

  贵妃:“你怎么会掉进水里!”

  文韵虚弱道:“有人推了我。”

  贵妃:“谁!”

  文韵擦了擦眼睛上的水,看向四周,抬起手指向文瑾:“是文瑾姐姐。”

  “你确定是我?”文瑾沉声道,“你最好想清楚了。”

  还没等文韵回答,贵妃直接上前揪住了文瑾的领子,恨不得将她推下水:“又是你!”

  文瑾面无表情,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甩到地上。

  “母妃!”文韵扑上去,搀扶起贵妃。

  文瑾不再看她们,直直看向文资,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哥。”她只是简单叫了一声。

  文资摇摇头:“无论如何,你也不能推她下水,那是一条人命啊。”

  文瑾苦笑一声,事情已经很清楚,根本不需要开口问。

  “谣言是你传播的。”文瑾说道。

  文资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

  文瑾意味深长地笑道:“难道不是吗?”

  “你真是疯了。”文资摇了摇头,痛心疾首道,“如果是我做的,你早就完了。”

  文瑾心中升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你做那些事时应该小心些不要被人发现的,”文资避开视线,“既然被有心人看到了,那也没有办法。”

  文瑾气得笑了出来:“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如何让人看到呢?”

  但是她清楚,她说什么都没有用,她的亲哥哥,她相依为命、一直全身心信任着的哥哥亲手将她推入深渊,她根本没有自救的办法。

  “文资都这么说,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贵妃指着她说道。

  她看向文韵,却见文韵完全没有要为她解释的意思,那一刻,她的内心崩塌了。

  她就这么静默地站在原地,直到父皇来到此处,她听到自己被贬为平民发配边疆,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推上马车,在守卫的押送下离开皇宫。

  她看着窗外,这还是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出宫,以往数次偷偷出去,都在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在外面自由自在地生活。

  和哥哥一起。

  只是没想到,现在却以这样的形势、这样一无所有的样子离开那座牢笼。

  她浑浑噩噩地在马车中颠簸,仿佛灵魂已经不在身体中,行进到偏僻处时,马车发出巨大的震颤。

  她撩开帘子,长箭同时射入,身体本能地躲了开来,长箭插到身后的车身上。

  是贵妃派来的人!甚至还要赶尽杀绝吗!

  长久的沉默在她心中沉淀太久,逐渐转变为愤怒,那滔天的怒火仿佛要燃烧全身,眼睛在充血,浑身在发烫,灼人的温度似乎要将灵魂炙烤殆尽。

  她拔出长箭,翻身出去,插入最近的刺客的胸膛,夺取他的长刀,尽情发泄着怒火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所有人已经被她杀了个精光,但她也中了致命伤。

  难道只能命丧于此?她不甘心,拖着沉重的躯体一点点向前,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不想就这么停下。

  这份怒火,这份痛苦,她想让所有人都尝尝。

  浓烈的黑雾逐渐弥漫,将其笼罩,穿着黑色斗篷的魔族出现在她面前。

  魔族展开笑容,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排尖锐的牙齿。

  “真是诱人的味道。”魔族说着,“你的灵魂看上去很好吃。”

  文瑾看向他,目光晦暗:“好吃?那便给你,但是你要帮我实现一个愿望。”

  魔族摩擦着手指,展露出一丝兴趣,嘴里却说着:“你并没有和我谈判的条件。”

  文瑾:“但看你的样子似乎并非毫无谈判的余地。”

  魔族收起笑容:“我不喜欢太聪明的人。”

  他上前,捏住她的下巴,看着那双沉寂入水的眼睛:“但是你说对了,我愿意听听看。”

  文瑾:“我要让商丘城陷入永恒的灼热,要让他们所有人在痛苦中死去。”

  “所有人?是指皇城中的所有人?”魔族问道。

  “不,是商丘城的所有人!”她的语调是那么的平静,那些谣言的散布者并非只有皇城的人。

  那些带着隐秘感的内容总是被人们偏爱,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是谣言散布这么快的原因。

  如果是以前,她不在乎谣言,但是现在,所有的账她要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