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倏地拖着他的手,将他拉倒在榻上。

  宋谦与他双目四对,任由他箍着自己的手,问:“怎么了?”

  “豫之,跟我回豫北吧。”他纯良的望着宋谦。

  他愣了半刻回道:“你能回去么?”

  “你便说愿是不愿?”李衍固执的瞧着他。

  宋谦低眸瞧了瞧被箍得发红的手腕道:“不愿。”

  “为何?”李衍平静得望着他,似乎对于他会有此般回答并不意外。

  他抽出手,把垂下来的衣裳往上扯了扯道:“我要的,你给不了。”

  “金山银床?”李衍笑问:“豫之,你不是贪财之人。”

  宋谦幽幽反问:“李侍郎,我们认识多久,你便肯定自己对我了如指掌?”

  “豫之,我远比你想得更了解你。”李衍如是说。

  他不置可否。

  “豫之。”李衍又唤了一声。

  宋谦打断他的话道:“日上三竿,是时候该做正事了,这些闲谈日后再说。”

  杨正柏起得早,他们过去之后他便在门口侯着了,见到他们来谄媚道:“李侍郎,昨晚歇息得可好?”

  “托杨大人的福,很好。”李衍面不改色的说着。

  他见着宋谦脸色微白关切道:“宋公子,你这脸色发青,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已无大碍,不劳杨大人挂心。”他微微欠身。

  “早膳已备好,二位里边坐。”他让开了些门恭敬的说着。

  一顿早膳而已,杨正柏可真是下了苦功夫,菜蔬是豫西决计没有的稀罕物,肉也精细得仿佛精心雕琢过一般,李衍想起那饿死的百姓,面前即便是山珍海味也难以下咽。

  他坐下来瞧着这一桌的美味佳肴,摇了摇头道:“这大早晨的哪能吃得消这么多东西?”

  “我就是个粗人,两碗米粥也便足够了。”

  杨正柏摸不透他的心思,可听昨晚的人说他们一榻共眠,便试探着说道:“我瞧着宋公子身子弱,这豫西不比京都,得好生养着才是。”

  “你倒是心细。”李衍偏头瞧了宋谦一眼笑道:“豫之,坐吧,别白费了杨大人一番心思。”

  酒酣菜热,小厮掀帘而进,脚步极为匆忙,连带着院儿里的冷风也一并进来,宋谦低低掩唇咳了几声。

  杨正柏忙偏头冷喝:“瞧不见贵客在么,急匆匆的闯进来成何体统!”

  “大人,那吴奇仁又来了。”小厮压了压嘴里的寒气低声说。

  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还真是阴魂不散,不必放他进来,派人赶出去!”

  “可是……”小厮为难的皱了皱眉:“可是他指名要见李侍郎,否则便不会离开。”

  李衍低着眸,唇角不经意的勾了勾,放下筷子问:“杨大人,出了何事?”

  “有……有人来了。”他战战兢兢的说着:“李侍郎,你们慢用,我先出去看看。”

  李衍摆摆手道:“你去吧。”

  宋谦舀起半勺粥送进嘴里,觉得身子暖了些才道:“你叫他来的?”

  “是啊。”李衍应声:“能为一地百姓做至那个地步,确实不易,我想瞧瞧他。”

  吴奇仁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做的衣裳,头发半白,身体枯瘦,此刻正端正的跪在杨府门外。

  “轰”的一声府门大开,杨正柏跨步而出,看着跪在地上的他怒道:“你怎么又来了?还有完没完哪?”

  吴奇仁双手平伸道:“大人,请将调兵令牌还与我。”

  “我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啊?”杨正柏忍不住怒喝,可想到里面坐着的两尊大佛又只能压低了声音:“这豫西都归我管,你区区一个沧水关将领,要那令牌干什么?”

  吴奇仁板正的瞧着他正色道:“大人此言不妥,沧水关乃是隔开胡鞨与豫西最要紧的关口,您把我手中的调兵令牌强行拿走,胡鞨人入关我根本挡不住,大人——”

  他悲戚的拉长了声音:“胡鞨人入关,良家妇女被劫掠,百姓被铁蹄践踏而死的事您还想继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