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是谁?”秦九摸着下巴端详哑巴,“你那么吃惊做什么?”
白朗陷入沉思, 看看哑巴手上的子母刀, 又看看他看不出原本模样, 疤痕纵横的脸,奇道, “江湖传闻你已死去,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只是,为什么你会变成这幅模样?”
哑巴恍若未闻, 沉默地把木清川牢牢地护在自己身后, 一夫当关地站在众人面前。
楚怜玉还想上前, 被秦歌拦住,他焦躁地大喊, “管他什么人, 我要杀掉木清川为包子报仇!”
“你要杀木清川, 我不拦你, ”白朗让开一条路,指着挡在面前的哑巴道, “只是子母刀陆离却有些棘手。”
“你害怕了?”秦九握住身后的长剑跃跃欲试。
白朗笑笑, 看了白月身上的伤口一眼, 道,“再隐忍的兔子,被逼急了, 也是会咬人的,你要是被人下死力咬一口, 你觉得疼不疼?”
“我会在他下嘴咬之前,让他张不了口。”秦九傲然回答,咻地一声拔出剑。
哑巴握紧手中的刀,环视一圈围着的众人,身体如弓一般崩起,喉中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声。
“九公子,我来。”墨鹰突然出声,不等秦九回答,就抢先出手。
“喂!你抢什么?”秦九生气地叫道,“我还没动手呢。”
然而那两人已经动起手来,哑巴仍然守在木清川跟前,墨鹰招式虽然凌厉,但也未能让哑巴再动一步。
秦歌皱眉,看出墨鹰虽迅疾却无杀意,这有些不太正常。
“你们认识?”白朗笑吟吟地问了一句。
墨鹰和哑巴同时一顿,哑巴另一只手挥向墨鹰眼睛,墨鹰被逼的后退一步,两人拉开距离,停了下来。
“墨鹰?”秦歌问道。
墨鹰低下头,站在那里,看不清神色。
哑巴隐忍地抿紧唇角,直勾勾地盯着墨鹰,胸口剧烈起伏。
“真的认识啊。”白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推了一把笔挺地站在他身边的白月,提醒道,“看戏看戏。”
白月闷哼一声,血水重新渗出,他额冒青筋,怒道,“闭嘴。”
白朗无辜地看他,“这么凶?”
白月握紧手中的剑,唇色微微发白,正色道,“我会告诉堡主。”
白朗举手妥协,张了张嘴,自觉地把还未出口的话咽了下去,不再调侃白月,专注地看着一个低头不看人,一个看着就心情很激荡的两人。
“他……是属下的同乡。”
半晌,墨鹰终于开口。
“同乡?”秦九诧异地道,“墨鹰你还有同乡?你们家乡的人不是死绝了吗?”
“阿九。”楚怜玉也看出不对,渐渐地平复了情绪,此刻听见秦九如此说话,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
“拉我干嘛。”秦九扯出衣袖,不以为然地撇嘴,“不是从小在离泽宫长大吗?怎么还会有什么同乡?一看就古怪。”
“我们路上分散,失去音讯,三年前见了子母刀陆离,才发现原来是他。”墨鹰还是低着头,在昏暗的密室内,看不清表情,“只是,三年前见了一面之后,便听闻他被仇人杀死,哪知……”
“呜。”哑巴呼吸急促,亦是心情激荡,他张嘴欲言,却说不出话来,只能含混地发出呜呜呀呀的声音,根本听不出内容。
“阿树。”墨鹰抬头,仍旧是面无表情,眼中却隐约有泪光闪烁。
“……”陆离手指动了动,伸出手去,想要握住墨鹰的肩膀,墨鹰右脚抬起,向前一步。
“哥。”忽然,一声虚弱的声音响起。陆离伸出去的手快速缩回,惊喜地转过身,一把抱住木清川。墨鹰低下头,退到秦歌身后。
“木清川!”楚怜玉咬牙,欲上前报仇。
陆离警觉地一动,抱住木清川,与他换了个位置,把木清川护在自己身后,他自己如先前那般,挡在木清川身前。
木清川神色恍惚,不像先前那样癫狂狠厉,但看起来依旧不正常,他目光涣散,呆傻地环视一圈密室情景,又重新痴痴地凝视陆离后背,手伸过去,紧紧地环抱住陆离的瘦削的腰身。
“哥……”他喃喃道。
陆离微微一颤,含混地应了一声。木清川伏在他背上,眷恋地闭上眼睛。
两人温情脉脉,配着密室里浓烈的血腥味,竟然让人说不出话来。
“这算什么?”秦九搞不清楚状况,指着那情深似海模样的两人,怀疑道,“他真的杀了那么多人?”
“木清川,你不要装了!”楚怜玉激动地睁大眼睛,死死地咬住唇,“你个杀人凶手!”
“小玉。”秦歌伸手把楚怜玉抱入怀中。
“放开我!”楚怜玉挣扎出来,情绪激动地指着那两人,道,“他在装傻!他装傻让人不忍心杀他!”
“小玉……”秦歌抓住他的手,让他平静下来,“不管他是不是装傻,你要想杀了他,我都会帮你杀掉他。”
“我……”楚怜玉怔住,嘴角下弯,渐渐地颤抖,他看看趴在陆离背上,孩童一般神色安稳的木清川,又看看僵直地躺在地上,凄惨的看不清模样的包子,声音带了泣音,委屈又愤怒,指着木清川骂道,“他这个样子,我怎么报仇……”
“就这样报。”秦歌神色一凝,对着木清川一弹指,强大的杀意涌出,哑巴浑身紧绷,死死地抱住木清川不让他动弹,自己挡在前面。
“又来这招!”秦九嗤道。
“阿树!”墨鹰惊叫一声,竟然从秦歌背后跃出,直直地挡在陆离身前。秦歌收招不及,只好转换方向,千钧一发之际,那劲气掠过墨鹰的肩膀,打入墙体。
“墨鹰。”秦九上前,一把拉过墨鹰的肩膀,心疼地看着流出血的伤口。“秦歌!”他怒视秦歌。
秦歌不看他,看着墨鹰,淡淡地道,“这么想死?”
“少宫主恕罪。”墨鹰单膝跪地,态度卑恭,却恰好挡在了陆离跟前。
“啊。”陆离短促地叫了一声,抱着木清川的手微微颤抖。
“这可难办了。”白朗头疼地摆摆手,“这样可怎么抓人?”
“带过来。”白月忽然道。
一直站在一边,抓着了因,木桩子一般注视着这边的两位铁鹰堡下属,听话地上前。
“他说了什么?”白朗插嘴,抢先问道。
白月扫了他一眼,懒得理他。白朗笑笑,对着其中一位招招手,亲切地道,“来,这边说。”
“是。”被叫到的那人听话地上前,在白朗耳边说了几句。
“喔,原来是这样。”白朗不住地点头。
“什么情况?”秦九好奇心最重,见白朗衣服豁然开朗的样子,不由地问道。
“小孩子好奇心都这么重吗?”白朗对秦九笑笑。
“说谁小孩子!”秦九拔剑。
“说小玉呢,”白朗指了指站着发呆的楚怜玉。
“你。”秦九气结。
“这事,怕是与离泽宫脱不了干系。”白朗对秦歌拱拱手,“可还记得木府管家?”
“嗯?”秦歌不动声色,并不多言。
白朗嘿嘿一笑,“十几年前,秦管家过来的时候,据说拿了什么东西,然后木府老爷子木怀,就开始迷恋丹药,到了他儿子这一代,”白朗指指颓丧的了因,道,“居然就开始拿人来炼丹了。秦少宫主,您说,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不知。”秦歌冷冷地道。
“我也是猜测,”白朗在密室里踱了起来,“会不会秦管家过来的时候,带了什么丹药方子过来木府……”
“与我何干?”秦歌打断他的话,面容清冷。
“呃,”白朗被打断,说话的兴致顿时失了一大半,他挥挥手,“我就是随便说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与秦少宫主聊一聊的话题,我还以为能多说两句呢。”白朗遗憾地道。
“那他呢?”秦九指指陆离,对于墨鹰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护着他的举动非常的不爽,“这个哑巴怎么办?”
“小孩子性格挺不错,”白朗见他刚刚还要剑拔弩张地与他打架,这会儿却又没事儿一般地样子,不由得笑了,“他们自然是带回去,木府的案子也该结了。”
“呜。”陆离闻言,带着木清川后退一步。
“我还能报仇吗?”楚怜玉有些发愣地看着白朗。先前那样激烈的恨意,被陆离一个举动,被消磨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帮你报。”白朗拍拍楚怜玉的肩膀,秦歌立刻挡开他的手,把楚怜玉拉到一边,白朗不以为意,对楚怜玉温柔地道,“有铁鹰堡在,不会有漏网之鱼。”
秦歌冷哼一声,环住楚怜玉,道,“最无视法度之人,说要诛人伏法,不觉得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