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深林里,突然被人闯入,惊起一群飞鸟,从茂密的枝叶里扑簌簌飞远,落在高处瞧着这群不速之客。
季宴淮策马临近永安帝,“父皇,这密林中有野熊出没,还是快些回去吧。”
永安帝□□的马儿此刻步伐悠闲,他抬手拍了拍身旁儿子的肩膀,“无碍,按周清澜所言,这熊藏在这密林深处的一个石洞里,朕就在此处猎些野兔。”
季宴淮闻言,只皱了皱眉,他眼神忽然落在一个神色慌张的小太监脸上,眸色一沉,朝身后的宋纪使了使眼色。
宋纪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西边的树木高大茂密,竟快要将整个天遮住,明明还是白天,里面却有些暗得让人心慌,偶尔一旁的树丛里传出一声簌簌的响声,都让跟在永安帝身后的侍卫心生警惕。
季宴淮手中紧紧捏着箭矢,听着永安帝射中猎物后发出的愉悦笑声,眉头越皱越紧。
他似乎听到有人在落叶上奔跑的声音,细细碎碎。
“父皇,回去吧。”
季宴淮又道。
永安帝瞧着太监手中拎着的几只野兔,这才过瘾了些,刚刚在围猎场的那些动物不知是不是被关得有些久了,他总觉得有几分蠢笨。
“好……”
他正要搭话,忽地传来一声熊吼,似震得树上的枝叶都发颤。
“熊……是熊。”
一个年龄较小的太监顿时吓得脸色苍白,两股颤颤。
侍卫也连忙将永安帝护在中间。
季宴淮听着动静,厉声道,“护着皇上快走!”
一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调转马头立马狂奔起来。
谁知,旁边的树丛簌簌作响,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头露着尖利獠牙的狼猛地蹿了出来,一口咬在最先一头马儿的脖子上。
顿时,马背上的侍卫被甩进了荆棘丛中,只听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之后,而后响起了令人作呕的咀嚼声。
“快走!”
季宴淮扬起马鞭抽在那被吓得勒住缰绳的侍卫手臂上。
狼一向都是以群出没,此刻出现一只,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
或是要印证他的话,四周那簌簌的声音渐响。
永安帝虽被眼前的意外吓得脸色发白,可到底还是有几分心性,攥着缰绳由侍卫护着死命往前奔。
季宴淮紧随其后。
忽然,前边儿那树丛突然剧烈地动了起来。
“父皇,停下!”
他高高扬起马鞭,马儿吃痛,很快便跟上了永安帝。
眼瞧着那狼猛地跃起,张开瘆人的獠牙狠狠
咬了过来,季宴淮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拎着永安帝的领子将人提了过来。
那狼咬空,牙齿碰撞发出剧烈的声响。
“太子……”
永安帝坐在马背上,想起刚刚那一幕,心中惴惴,虽不甘,可他到底要承认,自己的确已经老了,竟这般迟钝。
若刚刚不是太子,他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不等他多想,周围渐渐聚起了几头野狼,护在他们周围的侍卫也被咬伤好几个,刚一落下马,便被野狼撕破了喉咙。
刚刚金黄色的落叶,此刻鲜红一片,宛若秋日里的红枫。
他们身旁一个被咬伤的侍卫此刻支撑不住,嘭的一声倒了下去。
季宴淮瞧准时机,翻身跃了过去,然后扬起马鞭狠狠抽在永安帝□□的马儿身上。
“父皇,抓紧缰绳!”
“太子!”
突然加快的速度,让永安帝下意识地攥紧了缰绳,回头见季宴淮落在后面,惊惧吼道。
眼瞧着那密林奔出一行人,身后似有尘烟升起。
“陛下回来了。”
淑妃瞧着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洲儿总是过于冲动,刚刚瞧着陛下突然进了密林,她心中惴惴,这会儿瞧见人,总算放下心来。
棠棠也瞧见了,忍不住起身仔细去瞧,虽离得远,可季宴淮的身形她十分熟悉……
“他没回来……”
棠棠喃喃道。
那群人终于奔近,被围在中间的永安帝长袍上血迹斑斑,形容不整。
棠棠心顿时沉了下去。
“周清澜,林中有狼,太子被困,快带人过去!”
皇帝声音微微发颤,让众人惊惶。
周清澜闻言,立马招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又去了密林。
棠棠脑中顿时空白一片,身子一晃,差点倒了下去。
“棠棠……”
秦筝伸手扶住她的身子,担心道。
棠棠耳中一阵轰鸣,并未听清秦筝说的话,只看见她红唇一张一合。
指甲狠狠掐入掌心,钻心的疼痛这才让她清醒一瞬。
“我没事。”
她朝秦筝摇了摇头。
恰巧此时宋辞策马过来,身旁跟着容光焕发的昶王,秦筝咬牙,定是这厮搞的鬼。
禁卫军早就将这岐山翻了一个遍,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出现一群野狼。
“阿筝……”
宋辞抬眼,瞧见秦筝恨恨的眼神,轻声道。
秦筝并未与他说话,而是将眼神落在神情悠悠的昶王身上,“王爷,陛下与太子殿下遇狼,殿下如今还被困密林,您竟这般悠闲?”
“什么!遇狼??”他瞧着秦筝故作惊讶。
然后,立马往永安帝身边跑去。
秦筝瞧着他的背影,顿时怒火中烧,此刻周清澜还未回来,算账这事还太早。
“阿筝。”
宋辞上前试图碰了碰秦筝的衣袖。
秦筝只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后轻轻拂开他的手,“世子还是去与昶王一道吧。”
秦筝的确对宋辞有几分喜爱,可秦家受了殿下的恩惠,注定是要跟随殿下的,况且,棠棠与殿下关系匪浅,而宋辞却是昶王的嫡亲表弟,两人注定是对立面的。
若说以前还能欺骗自己,那么今天这事,就已经清晰地提醒了两人的立场。
“阿筝,我不知情。”
瞧清她的神情,宋辞急急解释道。
以往,秦筝虽躲着他,可却从未用今日这般漠然的眼神瞧他。
秦筝没有再搭话,而是转身正准备与棠棠说话,定睛一瞧,哪里还有人。
“棠棠!”
她四处一看,只见那抹粉色的身影骑着一匹马往那密林里去了。
秦筝眼瞧着那身影没进枝叶里,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又怎么敢一个人骑马的?!
“快上来!”
秦筝回头,恰瞧见宋辞高高坐在一匹白马上,朝她伸手。
她来不及细想,将手递了过去,借着宋辞的力气,翻身上马。
“驾!”
宋辞一挥鞭,那马儿就飞奔而去。
两人弄出的动静实在太大,许多人就瞧了过来。
“那是淮南王世子和秦家那丫头?”
永安帝心中正焦急,瞥见两人的身影,忽然出声问道。
“是,是阿辞。”
淑妃仔细瞧了一阵,脸色顿时发白,咬着唇颤声道。
阿辞是哥哥唯一的儿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她该怎么交代!
“嗯。”
永安帝鼻间轻嗯了一声,倒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周清澜一刻不回来,那太子就越危险一刻。
临近午时,太阳愈发灼热,热得人心慌,可那主位上的永安帝稳稳坐着,他们也不敢挪动一分,只敢悄悄擦了擦滴到眼角的汗水。
前些日子,秦筝在家待着无趣,便拖着棠棠学马,她幼时虽在周大婶的逗弄下骑过牛,可这马儿晃晃悠悠,她着实有些不敢自己一个人骑。
所以虽已经学了半月,总是要秦筝在她身后,随她一起才敢策马。
耳边呼呼的风声划过,掀起她细碎的头发。
棠棠紧紧攥住缰绳,一刻不敢松懈。
“吁~”
瞧见地上的血迹,她勒住缰绳。
正要下马,旁边的树丛突然一阵响动,棠棠呼吸一滞,正要扬鞭,一个禁卫打扮的男人出来。
“清嘉县主?”
周清澜疑惑道。
他知道陛下最近新封了一个清嘉县主,因为好奇,便听人说了一嘴,此刻见到真人,有些不确定道。
“大人,可找到太子踪迹了?”
棠棠一喜,急切问道。
她没有回答,身份便是不明,原不应该与她说这些,可瞧着她眸子里的急切,周清澜下意识道,“按陛下若说的位置,没有见着殿下的踪迹。”
棠棠心一沉。
而后想起他所说的踪迹,也包括尸体,又松了一口气。
“此处虽已没了狼的踪迹,可姑娘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周清澜还未找到太子,自是不能停留,只随意交代了一句,便又钻进了另一片树林里。
棠棠闻言,自知自己若遇见狼群,定是没有自保的能力,便没有再往深处走。
既然永安帝所说的地方没有季宴淮的踪迹,那么也有可能他已经逃脱,往这边走了,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他没有立即回去罢了。
这般一想,棠棠便将马栓在此处,自己则在四周看了看。
此处树木繁密,不止兽类繁多,虫类也繁多。
棠棠不过是翻了几处季宴淮极有可能藏身的地方,便见到了不下十种虫类,有一个还掉在了她的手背上,此刻红肿一片,又痒又疼。
啾啾鸟鸣将林中衬得越发寂静。
棠棠累极,正蹲在地上歇息,忽然就听见似有人踩在落叶的细碎声音,还混杂着微微的喘气声,似是受了伤。
她神色一喜,猛地站起身来看向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