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古代言情>飘渺烽烟>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比武

  赵国众人在驿馆等了大半日,直到天黑夜深,犹然不见赵胜返回,秦王也未差人来示知事项。

  “赵都尉,您看这算是什么情形?”侍卫们询问赵括,“是不是秦王故意不放平原君回来?”

  赵括双手交叠着抵在颌下,道:“秦王款留嘉宾住宿于王宫之内,未尝不可。现在咸阳城门都关上了,出入不便,大家姑且先在此间安歇一晚,待明日再作计议。”

  侍卫们听从赵括之言,陆续到卧室就寝。

  赵括熟知兵法、智勇超群,赵国上下人人称道,这些侍卫自然也十分崇拜赵括,对赵括的见解信赖不疑。

  但眼前局势究竟如何,其实赵括心里也没底。

  “平原君义薄云天,绝不会答应交出魏齐,秦王极有可能因此动怒,故意扣留平原君,加以责难。……不过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目下赵国与秦国之间并无纷争,想来秦王也不至于为了个魏齐而伤害到平原君。……可是平原君孤身一人陷于秦宫,身边没个帮手,万一真发生了险情,又该怎么办……”

  他两道眉毛紧紧的拢着,目光中的忧色越来越浓重。

  按照血缘辈分,赵胜是赵括的从叔,但两人平日意气相投、情谊厚密,更像是亲叔侄一般。此刻至亲安危不明,赵括诚然是牵肠挂肚、焦虑不堪。

  为了冷静思绪,赵括盘腿正坐,闭上双眼,口、鼻、胸、腹以一种平稳而柔和的节律深深呼吸。但他仅呼吸了两下,心情反倒愈加苦闷。原来这门调息宁神的方法正是婷婷传授于他的。

  “师父,徒儿这次真的见不到您了吗?徒儿很惦记您啊……”赵括喃喃低语,双眼湿润。

  这一整晚,赵括心波不宁,始终没能入睡。好在他修炼过内功,一夜失眠之后,犹能保持勃发的精神,丝毫不露疲惫之态。

  卯时,赵括和侍卫们聚在驿馆的大厅里吃早饭,赵括的耳廓忽然一颤,沉声道:“有骑兵。”

  侍卫们抬头道:“什么?什么骑兵?”

  赵括淡淡一笑,放下陶碗竹箸,道:“你们的武艺不够精湛,是以听不到远方的动静。”旋即长身而起,大步走向馆外。

  侍卫们也搁了餐具,起身跟上赵括。

  众人站在驿馆前,果真望见有一支铁甲森森的骑兵队从咸阳东城门驰出,气势汹汹的往这边奔来。

  侍卫们都大惊失色,每人的右手皆不由自主的握住佩剑剑柄。赵括回首对他们说道:“大家莫冲动,凡事听我指挥。”

  侍卫们齐声道:“谨诺!”

  骑兵队迅速逼近,众人观察计数,共有二百骑,为首的是一名五十余岁样貌的将官,身材高大、姿颜英伟,骑一匹黄色雄驹,甚显得威风凛凛。赵括认出来,这将官正是秦国左庶长王龁。

  王龁左手提缰,右臂在空中扬了两下,身后的二百骑立即在驿馆四周列好阵型。

  赵括低头凝一凝神,上前一步,双手抱拳,礼貌的道:“晚辈见过王将军。”

  王龁高昂着脸,瞧也不瞧他,冷笑道:“哼!”

  赵括不着恼,仍以谦和的语气道:“王将军亲领骑兵队来此,所为何事?”

  王龁面孔上堆满嫌恶的表情,森然道:“大王不容尔等滋事,遂令王某率二百骑在此监守,顺便知会尔等,平原君将在咸阳王宫久住也。”

  赵国侍卫们听闻此言,霎时怒气填膺,喝道:“你们这是扣留了平原君,又堵在这里阻拦我们去救人!”

  赵括举左手摇了一摇,示意同伴住声,然后对王龁道:“平原君与晚辈此趟出发前,已向赵王定下归期,倘若逾期不归,多有不妥。”

  王龁冷笑道:“我们秦王考虑到了这层,已派遣使臣出使赵国,替你们给赵王报个信。”

  这句话刚说完,咸阳东城门又驶出一支外观典雅、带使者仪仗的车马队,想来便是要去往赵国的。

  赵括心口一懔,暗忖道:“秦王定是拿平原君当作人质,要挟大王交出魏齐!”他强迫自己镇静,仔细审时度势:“只凭我和十五位弟兄之力,断不能够杀入咸阳王宫解救平原君。眼下还是应争取与平原君见上一面,确定他的情况,并与他商议应对之策。”

  那十五名侍卫显然不及赵括沉稳,一个个又握住了剑柄,仿佛只等着赵括一声令下,他们就要冲上前去和秦国骑兵厮杀。

  赵括察觉此状,忙转过身,压低嗓门、严肃的道:“寡不敌众,平原君又在秦王手里,我等不可暴虎冯河。”

  言语简短,却径取要害,侍卫们听得心服,勉力遏制住武斗之念。

  赵括回身,复向王龁抱拳施礼,道:“赵王赠予秦王的礼物尚在驿馆,晚辈须交付秦王,还有平原君此行的衣物,他昨日未随身携带,晚辈也得交给他。恳请王将军向秦王通禀,准晚辈进宫。”

  赵括的请求合情合理,按说王龁派一员下属进宫通传一声,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王龁时刻不忘秦军阏与之败、不忘同僚战友之仇,心中憎恨赵人,尤其憎恨赵奢、赵括父子俩,是故虽然此际不便杀死赵括泄愤,他却也绝不肯让赵括顺意,他甚至打算找个茬,叫赵括吃些苦头,于是昂然道:“赵国小子,你若打得过王某,王某就帮你这个忙!”

  赵括目光遽亮,心道:“王龁恨我入骨,我本担忧他会一口拒绝、故意和我作对,现下他既然提了条件,我便可将计就计了。”遂彬彬有礼的问道:“王将军是要与晚辈比试武艺吗?”

  王龁哈哈笑道:“是啊,你敢么?”

  赵括默默斟酌措辞,须臾,笑着抱拳道:“王将军有此雅兴,晚辈乐于奉陪。王将军乃秦国名将,天下英杰,一言既出,驷不及舌。”

  王龁咂了咂嘴,不耐烦的道:“你不必拿话头挤住我,男子汉大丈夫,自不能食言而肥。”

  赵括谦笑道:“晚辈奉赵王之命,跟随平原君出使秦国,旨在巩固赵秦邦交,使命在身,不敢做出损伤两国公谊之恶事。故而晚辈提议,此番与王将军只切磋拳脚,点到即止,勿用兵刃,以免血光。”

  王龁忍不住伸手掏耳朵,挤眉弄眼,一脸的烦腻,道:“你这臭小子怎这么啰嗦?比拳脚就比拳脚吧。”内心嘲笑:“定是臭小子怕死,所以不敢同我比试刀剑戈矛。不过纵然只比拳脚,我也能打断他几根骨头,把他揍成猪头!”

  秦国骑兵和赵国侍卫均往后退开,让出一大片空阔场地。双方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洵然是对各自的长官充满信心。秦国骑兵们想:“这个赵国人,个子虽与王将军一般高,肌骨却大不及王将军壮实,相貌还恁的文秀,一看就是没多少气力的,王将军赢定了!”赵国侍卫们则想:“赵都尉是咱们赵国武艺最好的将官,那王龁算个屁,哪里是赵都尉的对手!”

  王龁和赵括健步走到场地中央,赵括是晚辈,出于礼数,先躬身一揖,道:“请王将军多多指教。”

  王龁“嘿嘿”冷笑,并不回礼,霍然虎躯前纵,右拳挥出,这是要趁赵括准备不及而突施袭击!

  赵括双手仍作抱掌施礼之状,当真无法于瞬间使出格挡的招式。幸而他所学的“云烟掌”、“春江千波掌”等功夫均包含巧妙的身法,他常年修炼,已融会贯通,近乎肢体本能,此时登即足下急动、身躯偏转,运用起“春江千波掌”第二式“随波逐浪”的身法,迅快闪避。

  王龁的拳头堪堪擦着赵括鼻尖而过,赵括只觉腮肉被劲风带得簌簌颤抖,不禁暗叹:“王将军膂力不俗,我若不是学了师父的精妙武功,这一拳决计躲不开,那么我的鼻子肯定就被砸烂啦!”

  王龁一拳没击中,骂了句:“臭小子逃得贼快!”连忙又挥拳继续向赵括猛打,这次是双拳左右开弓。

  然而此时的赵括已不再是仓促接应,他深吸一气,劲贯双臂,双掌在身前上下左右拍舞,动作流畅灵快,腿脚也如闲庭信步般挪移,姿态甚为优雅,正是“云烟掌”的第三式“行云流水”。王龁每出一拳,皆被赵括以掌挡住、再推回,两人来来去去,不知不觉已对打了好几十记。

  赵国侍卫们笑逐颜开,一齐振臂高呼:“赵都尉!赵都尉!赵都尉!”

  秦国骑兵们坐在马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人脸上皆疑云重重。有些骑兵小声议论道:“那个赵国将官长得清秀,怎么力气还挺大的?竟能接住王将军的拳头?”

  一员年龄稍长的骑兵道:“你们不晓得吗?他是武安君夫人的徒弟啊,武安君夫人教过他很多武功!咱们的武安君夫人,长得那等娇柔秀美,仿佛只有拈得住针线的力气,但若动起武来,十个王将军都不够给她打的,可见她的武功相当神奇!”

  周围的骑兵们纷纷点头称是。

  再说王龁打了半晌拳,一拳未中,额上倒是热汗直冒,怒道:“臭小子真能折腾!你是要这样子耗到几时啊!”

  赵括听出王龁语声中夹杂了微弱的喘气声,知其渐生疲态,遂心下笃定,霍然身子侧跃,掠至王龁左侧,右掌在王龁左肘一拍。王龁惊噫:“哎?怎么的?”尚在纳闷赵括意欲何为,赵括又自他背后绕到他右方,左掌拍击他右肘。而后赵括跃回至他正前方,面带隽爽笑容,抱拳道:“承让。”

  王龁讶异道:“你什么意思?”双拳又要出击。

  猝然,他觉到两臂肘处泛出一阵阵古怪的酸麻感。这酸麻并不伤筋痛骨,却犹如在他肘部填了两个塞子,堵住气力的传送,令他的手臂不能随心所欲的使劲。

  “臭小子,你耍了什么邪门手段!”他瞪视着赵括,厉声诘问。

  赵括温和的笑道:“王将军莫慌,适才晚辈以恩师所传的巧招拍打了您的双肘穴位,致您双臂暂时麻痹。此非创伤,过半个时辰即可复原。”

  王龁慢慢的撤回双臂,负在背后,维持住自己的威仪,昂首道:“你以为如此就算是赢了我么?”

  赵括礼揖道:“王将军武艺高强,晚辈佩服,而晚辈承蒙恩师授艺,武功亦有些许造诣,倘若王将军和晚辈非要争个高下,耗时必久,费力必多,何苦来哉?是以晚辈用此法结束今日比武,既省了王将军与晚辈的精力,又不伤和气。赵、秦邦交至上,晚辈不可在秦国生事、损及母国声誉利益,只盼王将军海涵,并惠施通融,助晚辈进宫面见秦王。”

  王龁双眼斜向上望着天空,嘴唇稍撇,思忖道:“这小子的武功实是高于我的,但他并未将我打倒,仅是拍麻了我的手臂,让我知难而退,又罗里吧嗦讲了一大篇客套话,也算是顾全了我在下属面前的尊严。这小子的心肠的确还不错,可是阏与之战的恨、胡贤弟父子和数万秦军弟兄的仇,我又如何能不计较呢!”言念及此,他目光一沉,又凶巴巴的瞪着赵括。

  是时,两辆马车不徐不疾的朝这边驶近。王龁侧首一望,见第一辆马车的车厢顶上站着一只大鹦鹉和一只大雕鸮,驾车的人是司马靳。

  “哈,莫非是起哥和嫂子回来了!”王龁双目睁大,心中惊喜非常。

  赵括也看清了这辆马车,一颗心登时热烈跳动。

  司马靳将马车停稳,先行下车,随后车门开启,走下一位头发灰白、雄姿轩伟的俊朗男子。

  赵国侍卫们本在嬉皮笑脸的赞颂赵括的武艺,此刻陡然见到那灰白头发的男子,他们每个人脸上的笑容皆于瞬间消失无影,变换作莫可名状的骇惧,恍惚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柄极为锋锐恐怖的兵刃,随时会置他们于死地!

  那灰白头发的男子却对四周景况毫不理会,他自顾自面朝车厢,双臂高抬。

  车厢里又走出一位身材娇小、容貌绝美的红衣女子,雪白的纤手握住男子的大手,轻盈跃下马车。

  王龁与赵括立刻奔跑着迎上去,王龁道:“起哥,嫂子,你们回来啦!”赵括跪地拜倒,道:“徒儿拜见师父!见过武安君!”

  周围的秦国骑兵尽皆下马行礼,道:“参见武安君!参见武安君夫人!”

  白起微微点头,示意下属们免礼,又以森冷的目光扫了赵括一眼。

  婷婷笑吟吟的向王龁喊了一声:“王大哥。”随后搀扶起赵括,道:“阿括,你来咸阳啦!”

  赵括自前一天起就忧虑平原君、忧虑赵国、亦遗憾于无法重逢恩师,恰是处在无比苦恼的境地,而他此际意外得见恩师,正如同雪中遇暖火、沙漠现清泉,心中的兴奋强烈之极,一时说不出话来,只热泪盈眶的点头道:“恩!”

  婷婷不知个中原委,又和他说道:“你来了多久了?我和老白不知你来了,否则我们也该早几天回来的。”

  白起攥住婷婷一手,满脸不悦,暗思:“若早知这聒噪小子来了,我就和婷婷先在别的地方多游玩几天,索性等他离开了,我们再回来。”

  赵括勉力平缓情绪,继而双眉上扬,一张俊秀的脸庞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对婷婷道:“师父,徒儿昨日刚到的,听说您出游了,徒儿还以为这次见不着师父了!倘使真的见不着师父,那对徒儿来说可是天大的憾事啊!”

  婷婷“嘻嘻”倩笑,道:“总算我回来得及时,不然我也会觉着可惜的。”

  赵括揉一揉双眼,笑得更欢快。

  婷婷冁然道:“阿括,我适才坐在车厢里观看了你和王大哥比武,你的招式、身法俱佳,出手也能掌控轻重、收放自如,显见得你已做到了内外兼修,我心里很高兴!”

  赵括两颊红红的,羞涩的垂首道:“全是师父教导得好!”

  婷婷笑道:“是阿括聪明勤奋,而且天生适合修习我的武功!”顿了一顿,细眉稍蹙,问道:“不过你为什么和王大哥比武呀?”

  赵括看了眼王龁,回答婷婷道:“徒儿这次与往常一样,是跟随平原君出使秦国。昨天平原君受秦王邀请,进王宫赴宴,彻夜未归,据说是秦王留他住在王宫里了。徒儿记挂他,希望能获准进宫,便请求王将军通禀秦王。碰巧王将军有兴致与徒儿比试武艺,徒儿就先和王将军切磋了一会儿。”

  婷婷点头:“原来如此。”微笑着对王龁道:“王大哥,我和老白今天也要觐见大王,你便一并通禀了吧。”语毕,仰起雪白的脸蛋,望着白起道:“老白,这样可以吗?”

  白起见王龁带领两百名骑兵围守驿馆,早已深悉事情不简单,但他毕竟宠爱婷婷,亦有信心能控制住形势,遂向婷婷温柔笑道:“可以。”

  王龁听到白起夫妇发了话,不好再刻意刁难赵括,于是令一名骑兵去王宫里禀报。

  白起问王龁:“究竟发生何事了?”

  王龁道:“此事说来话长。”

  婷婷提议道:“我们到驿馆里去,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说,如何?”

  白起轻搂婷婷娇躯,含笑答允:“就照婷婷说的办。”

  婷婷招招手,把驾驶第二辆马车的西门兄弟唤至跟前,给了他们两袋子钱币,道:“有劳二位多备些酒肴,午膳时招待诸位秦军兄弟及赵国朋友饮食。”

  西门兄弟应诺。

  十五名赵国侍卫原先均在以眼角余光偷瞟婷婷,心底不住感叹:“杀神的夫人,赵都尉的恩师,真真是一位天仙美人!”这时又听见婷婷为他们安排膳食,十五名壮男益发脸红腼腆,一齐憨笑抱拳道:“多谢武安君夫人!”

  *

  白起夫妇、王龁、司马靳、赵括在驿馆里选了一间厅室,五人分序就座。婷婷给了厮役一包橄榄,让厮役拿去烹茶,隔不多时,厮役将热茶端来,摆放在各张木案上。

  王龁呷了一口茶,说道:“事情是这样的。起哥和嫂子东游期间,魏国派了个叫须贾的使臣来到咸阳,那须贾偏巧就是应侯昔日的仇人,他一来,自然勾起了应侯的报复之心。应侯先戏弄了须贾一番,再去求大王帮他向另一个地位更高的魏国人寻仇,那个人就是魏国的相国魏齐。咱们大王这些年颇器重应侯,便应允了应侯的请求,令那须贾回去告知魏王,要魏王交出魏齐的项上人头,否则秦军就要伐魏。”

  婷婷颦眉道:“那魏齐是怎么得罪了应侯的?应侯非要杀他不可吗?”

  王龁道:“听说是很多年前,须贾向魏齐诬告应侯叛魏通齐,魏齐不分青红皂白,便将应侯禁锢虐打,害得应侯重伤近死、妻离子散。”

  婷婷幽幽叹息:“唉,那就怪不得应侯要杀他报仇了。”

  王龁续道:“那魏齐整治别人时心狠手辣,待自个儿遇到了祸事,却是胆小得跟耗子似的。他得知咱们大王逼着魏王杀他,立马就逃到赵国去了。据谍者回报,他眼下正藏身于平原君府。”

  婷婷恍然大悟般的点头,灵动的乌眸温和的看向赵括,问道:“阿括和平原君之所以来咸阳,正是为了魏齐的事情吧?”

  赵括回答道:“回师父,平原君乃是受秦王之邀出使秦国,秦王说是增进两国公谊,并未提及魏齐之事。”

  王龁哈哈大笑,道:“臭小子,王某现下告诉你,我们秦王的真正意图,就是要把平原君引来咸阳,逼他交出魏齐!你迄未识破真相,委实愚笨蠢钝!”

  其实赵括业已猜到了秦王的诡计,但此时他也没必要与王龁争辩,遂低头沉默。

  婷婷苦笑着对王龁道:“王大哥,你别骂阿括啊,阿括是个好孩子,他很聪明的。”

  白起搂在婷婷纤腰间的手臂紧了一紧,又问王龁:“平原君同意交出魏齐吗?”

  王龁摇摇头,道:“平原君根本不承认魏齐在他府上。大王见他如此狡猾又固执,只能暂将他扣留在王宫里,再派郑安平出使赵国,让赵王用魏齐换回平原君。哦,我领着两百弟兄守在这里,也是奉旨行事,为的是防止这一撮赵国人造乱。”

  赵括听着这些话,额角和背脊上冷汗直冒。

  婷婷道:“如果魏齐确实不在平原君府,那么纵然大王以平原君要挟赵王,赵王也交不出人啊。”

  白起捏捏婷婷的小手,道:“谍者是不敢胡乱谎报的,必是平原君说谎推诿。”

  婷婷相信白起的判断,目光又投向赵括。

  赵括的表情蓦然变得十分惶窘。

  他一贯是个孝顺徒弟,从来不曾对婷婷有过半句谎言,但现下他已知赵胜一口咬定魏齐不在平原君府,他若向婷婷坦白实情,即是出卖赵胜。两位长辈,他皆诚挚相待,要他辜负其中任何一人,他都不愿。此时此刻,他当真是左右为难、进退维谷、脑中一片混沌。

  婷婷鉴貌辨色,隐隐猜着赵括的心思。她是善解人意的性子,且素日喜爱赵括这个徒弟,因而不再刨根究底的追问,只和蔼的与赵括说道:“阿括,你比武耗费了体力,这会儿多饮两杯茶,提一提神。”

  赵括心底一暖,满腔愁绪顿时消散,眼中泪影微闪,笑道:“多谢师父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