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古代言情>我的和尚夫君>第33章 去沈家庄

  正月过完是二月。

  进入到农历二月,天气回暖,光秃暗沉的大地开始冒出针一般细嫩的草尖,桃李抽芽,鸭子、大鹅在池塘里欢快的凫水,缠绵的春雨淅淅沥沥从天而下,远处的山脉,近处的湖泊,都被罩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沈舒云和昙玄在翻好的地里施肥、播种。这次他们在一块菜地上种了油菜,另一块菜地种了辣椒、豆角和茄子。

  种子种下地,经几场春雨,便有小小嫩嫩的幼芽从地里冒头出来,这时候的幼芽十分脆弱,不能施肥不能浇水,否则会夭折,所以这一段日子沈舒云无事可干。

  跟着昙玄去村长大伯和二福叔家帮忙插了几天秧,直至某一日,沈舒云的心情十分低落,平日里动不动就脸红和爱笑的她在这一天发了很久的呆,等晚上帮忙完回寺庙后,她连吃晚饭都兴致恹恹。

  她这些细小的情绪浮动自然逃不过昙玄的眼睛,是以昙玄在结束了一天的晚课后顶着一身疲累也没有着急回房休息。他缓步走到沈舒云的房门口,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敲开了她的房门。

  印象里沈舒云开门总是很快,这次也一样,不过借着烛火的照耀,昙玄还是发现了不同之处。

  “你哭过了?”他吃惊的问,“为何今日如此伤心?”

  沈舒云往脸上摸了摸,抹掉最后一点泪水的痕迹,可通红臃肿的眼皮还是将她的难过暴露无遗。

  她不知道该怎么掩饰,特别是在心细如发的昙玄面前,于是只得承认道:“是,但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缓一缓就好。”

  她说完又故作坚强地朝他笑了下:“昙玄你今天也忙活一天了,赶紧去休息吧,明日不是还要去二福叔家帮忙嘛,可不能误了时辰。”

  昙玄没有答话,执着烛台一眨不眨的观察着她脸上的神情,看了半晌才垂下了眼帘,最后头一点,道:“好,沈施主也早点休息,贫僧告辞了。”

  闪烁的烛火随脚步声一起离开,沈舒云静静关了房门,心却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募地沉寂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的眼里沁出了眼泪,几步走到书桌前捂脸趴下,大颗大颗的眼泪随即从指缝中流下,沈舒云咬着唇拼命忍住自己的哭声和悲伤,哭得时间久了,她干脆在书桌前睡着了。

  “叩叩——”

  外面的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没有人再出来开门。

  昙玄敲了一会儿没动静,想了想,然后慢慢推门走了进来。

  瘦小纤细的姑娘就趴在桌子上,烛火剪出她漂亮的轮廓,一头黑瀑似的秀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另外半张脸上还挂有泪珠。

  “沈施主?”昙玄推了推她的肩膀。

  睡梦中的沈舒云毫无反应。

  昙玄叹了口气,握握她的手,手心传来的触感冰凉刺骨,吓得她赶紧替她号了号脉。

  幸好,还没有生病。不过她若是在书桌上睡一夜,第二天肯定会生病。

  昙玄的眉头蹙了蹙,似乎在思考和踌躇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咬咬牙念了声佛号,而后扶着沈舒云的肩膀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往身后的床榻走去。

  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昙玄随即吹熄了她屋里的灯。

  “做个好梦。”他给她掖了掖被角,随后起身离开,可就在他起身要往外走时,床上的沈舒云忽然嘤咛了一声。

  昙玄的脚步停住,回身望了望她。没过多久,沈舒云又嘤咛了一声,这次昙玄听清楚了,她叫得是“娘~”。

  所有的谜团似乎都有了解释,昙玄之前听人说过很多关于她的事,其中就有提到沈家老爷夫人是在二三月的时候被人害死的,现在不正是二三月么,莫非今天就是沈父沈母的忌日?

  想到此昙玄眸色一沉,再看向沈舒云时,眸中浮现出一抹难以名状的心疼。

  沈舒云从床上起身,昨夜一夜的梦魇使得她并没有睡踏实,今早对镜梳妆时往镜中一瞧,里面的人眼泡浮肿,眼睑发黑,活像被人揍了一顿。

  沈舒云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这副模样出去可真够丢人的,特别是吃过早饭后还要去帮二福叔家插秧,到时候肯定得闹笑话。她着急忙慌的倒了些茶水放在掌心使劲揉着眼睛,揉了好一会儿,感觉眼泡的肿胀不但没消反而更加红肿了,顿时悔不当初。

  打开门,昙玄刚下了早课,沈舒云半捂着头急匆匆的跑上去:“昙玄,我……我有件事想问你。”

  “嗯,你说。”昙玄语气很柔和,像春风拂过树梢。

  沈舒云咬咬牙,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问:“那个……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眼睛快速消肿啊?”

  上头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

  沈舒云更尴尬了,死昙玄,这时候还笑话她!

  待欲发作,却见昙玄一把拉了她的手直往厨房里跑。倒热水,拧巾子,敷眼睛,他做的一气呵成,沈舒云只感觉眼前蓦然出现一片温热,下一秒就听他说道:“这个得敷两三盏茶的工夫,所以早饭还是交给我来做吧。”

  沈舒云点头,乖乖扶着巾子回了房间,少时厨房便传来嗞啦啦炒菜的声音。

  饭菜做好,沈舒云的眼睛也差不多消肿了,只不过眼睑的青黑色还在。她有些丧气的回到厨房,昙玄端菜上桌之际扫了她一眼,淡淡笑道:“快过来吃饭,贫僧那里还有盒涂眼睛的药膏,沈施主如果想要就不要再愁眉苦脸,不然贫僧还要再考虑考虑。”

  一听说昙玄那里有药,沈舒云立马就来了精神,飞快在饭桌前坐下,急急解释道:“昙玄,我没有不想吃饭,就是……就是想到等会儿还得去帮二福叔插秧,那田地里好多乡亲,若是被他们瞧见了我这副模样,我以后的脸面还往哪儿搁呀?!”

  “沈施主这会儿知道了?那昨晚还哭得那么狠。”

  “我这是……”沈舒云说到这儿语气猛地一滞,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哀伤,末了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可能就是爱哭吧。”

  “是因为你父母的事么,昨天是二老的忌日吧?”

  沈舒云闻言吃惊的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沈舒云垂下眸子,眼里又有了些湿意,昙玄伸手在她额头敲了敲,末了没好气的说道:“还想不想要药膏了?”

  “哦,想!当然想!”沈舒云从悲伤的情绪里跳出来,立马抓起碗筷大口大口开始吃饭。

  饭后,昙玄去僧房拿药膏了,沈舒云在厨房里收拾碗筷,等她收拾完,昙玄也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个白色的瓷盒。

  沈舒云握紧了瓷盒正要回房间上药,昙玄却在此时忽然拉住了她。

  “沈施主,贫僧也有一件事想问你。”

  沈舒云回头,脸上扬起一个恬淡的笑:“什么事,你问吧。”

  昙玄静默了一会儿,随即说道:“你我成亲也好几个月了,之前是贫僧考虑不周,竟也没想着去拜祭一下你的父母,等这次二福施主的农事忙完,贫僧想和你去一趟沈家庄可以么?”

  沈舒云呆住,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这样的话:“昙……昙玄,你说的可是真的?”

  昙玄轻笑,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出家人不妄语。”

  沈舒云的眼眶刹那间全是泪,愣愣的望着他良久,而后才哽着嗓子说了声好。

  李二福因为李放离开了的缘故,今年种的田地比往年少了一半,毕竟已经是头发半白的老人了,身体和气力都有限。

  沈舒云和昙玄继续帮了几天忙,李二福的农事就告一段落了。

  农事做完,沈舒云和昙玄都很开心,一回寺庙他们就着手准备去沈家庄的东西。首先是路上吃的,沈家庄离李家村约摸有二十多里,走路得走一两天,其次是香烛纸钱,祭拜沈父沈母坟所用。

  经过了一两天的细心准备,昙玄和沈舒云在某个大晴天的早上就背着包裹出发了。

  一路很漫长,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村子,翻过一座又一座山,到了傍晚天空还下起了轰隆隆的大雨。昙玄和她的包裹里虽然都带了伞,但风雨大作,他们身上的衣服还是被淋湿了。

  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沈舒云冷得脸色发白双肩不住颤抖,正在此刻手疾眼快的昙玄突然看到前面的山凹里有一座破房子,于是赶紧扶住了她大声打气道:“沈施主你坚持一下,离这儿不远处就有座屋子,咱们马上就能去那儿躲雨!”

  沈舒云双唇颤抖不止,半晌才发出一个“嗯”声。

  昙玄见状拉起她,两人亦步亦趋的小跑了过去,终于在又一个炸雷劈下之前到达了那座破屋。

  屋里满是灰尘和蛛丝,昙玄走在前面捡起一根地上的枯枝把蛛丝挑了,然后才回身拉起沈舒云往里走。走到里面的大厅,昙玄还发现了厅里堆有干草和干柴,当即便说道:“沈施主,你稍等一会儿,贫僧这就去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