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古代言情>退休成皇子心尖宠>第11章 苏府

  二人鬼鬼祟祟一前一后偷摸着来到了义庄,流云翻卷,隐隐遮住了月亮,显得十分昏暗。

  叶檀咽了咽吐沫,低声道:“二郎,这大半夜的又没有什么人,咱们为什么那么小心,和做贼似得。”

  江渡尘谨慎地瞧着不远处的义庄:“此事蹊跷,小心些好,何况,怕的不是遇见人,而是遇见——”

  江渡尘话还未说完,叶檀连忙捂住他的嘴,轻叱道:“好了你闭嘴。”

  再说,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江渡尘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不怕。”

  叶檀挣开他的手,骂骂咧咧道:“再摸,我头都给你摸秃。”

  “檀儿……说话斯文……”

  “闭嘴!”

  叶檀睨了他一眼,推了江渡尘一把,蹑手蹑脚地跟在他身后,揪着他的衣角翻进了义庄。

  义庄的规矩从不点灯,守庄人居在最外头的屋子里,叶檀路过时,还听到一阵阵的鼾声。

  就这样,尸体被人偷了他都不知道。

  木门被推开,发出沉闷的吱呀声,里屋阴森森一片,一股陈旧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些腐烂的味道。

  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为何,叶檀总觉得里头冷飕飕,似乎有无数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江渡尘倒是面色如常,点了支火折子,幽微的火光在黑暗中有些突兀。

  义庄里停着许多尸首,叶檀稍稍扫视一圈,只觉得心里发毛,江渡尘递给她一张火折子,压低嗓道:“分头找,尽快。”

  “……”

  她完全没想到居然是分头找。

  叶檀有些瑟瑟发抖,但海口已然夸下,只得硬着头皮去找。

  叶檀提起胆子,一具具看过去,义庄里的尸首一律盖着白布,停在义庄的,要么是因为鳏寡孤独无人收尸,要么就是身有悬案不幸惨死,这些人,最终都会全部焚烧掉。

  幸运的还有个牌位,不幸的…怕是随便找个土堆草草埋了,连个名姓都没有。

  她竭力不去想象这些尸首的样子,好在白布将尸体的样貌盖了个严实。叶檀仔细去看那些人脚上悬挂着的牌,牌上写明了主人的名字年岁,有的甚至是个白板,也不知为何,这些尸体的大脚趾上都挂着铃铛。

  “檀儿,过来。”黑夜中忽然响起江渡尘的声音着实把叶檀吓的够呛,她抚了抚心口,不悦道:“别那么突然喊我。”

  她凑过去,看了牌子,是陈掌柜的牌子没错,江渡尘将手上的火折子递给了叶檀,撸起袖子伸出手,叶檀顿时惊了,一把握住他的手,语无伦次道:“你你你要要干嘛?”

  “查验伤口。”

  叶檀咽了咽吐沫,道:“从下往上揭开,别露脸。”

  若是看见那些尸体的脸,叶檀是会做噩梦的。

  江渡尘无奈:“我知晓。”

  叶檀并未放开,瞧着他赤胳膊赤手,江渡尘明白她的意思,叹气道:“不过是解个衣裳罢了,不碍事。”

  江渡尘按着叶檀的意思撩开白布,随后在叶檀惊诧的目光下解开了衣裳,撩开衣衫后,叶檀瞬间倒吸一口冷气,手上的火折子险些掉落:“二郎……这……这……”她满目震惊,极快地别过头去不愿意去看。

  江渡尘低声道:“檀儿,我们没想错。”他叹了口气:“果然是被人谋杀了。”

  陈掌柜青白的身体上纵横交错着长短不一的伤痕,暗红色的血痕,伤口已经干涸,最长的从胸上方直直划到小腹处,横亘在他的身上仿佛一条凶狠可怖的长虫。

  江渡尘伸出长指,轻轻陈掌柜的皮肤,僵硬的尸身仅存着那点弹性不足以让江渡尘按下的地方恢复如初。

  刚死去的人皮肤的仍有弹性的。

  “造孽。”江渡尘叹了口气,收拾好陈掌柜的上衣,叶檀陷入沉思:“陈掌柜向来待人和蔼,不当如此……”

  在火折子幽微的火光下,叶檀的眉眼有些模糊不清,江渡尘抬眉看了她一眼,见她认真思考的模样,倒是与小时大为不同。

  想来这四年,叶檀也变了不少。

  他收回目光,拉下袖子,叹道:“谁知道呢?伯父怎么说?”

  “父亲似乎并不愿意让我知道,也不愿意让我掺和其中。”

  毕竟是出了人命的事情,叶斩不愿意让叶檀知晓也很正常,二人正思索间,江渡尘耳朵微动,瞬间熄了火折子将白布盖回原样,揽着叶檀的细腰贴在壁上。

  地上的火折子冒着细微几不可见的烟。

  叶檀的呼吸缓慢而细微,江渡尘的余光正是门口的方向,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隐约听见推门声和人的细碎言语声,叶檀借着屋外昏暗的月光,依稀可以辨出两个人影。

  那二人交头接耳,结伴寻找着什么,叶檀直觉这些人是来寻陈掌柜,随着人影越来越近,叶檀眯了眯眼,心里算计着,若这两个只是寻常人,以叶檀的功夫逃出去完全不是问题,若是稍会点武功的,有江渡尘在她也无惧,

  就在叶檀准备冲出去时,江渡尘按住她的手示意其不要动作。

  那两人互相推搡着最终进了房内。

  “你快掀开布看看,确认了咱们快走。”站在后头的人捏着火折子催促着前头的人,佝偻着腰,整个人紧绷着似乎有些害怕。

  “咱们看看牌子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那批打手下手多重,何况有什么好确认的,反正老爷的计划肯定万无一失。”前面那人踌躇着不敢揭开白布,黑暗中依稀可以听见那人吞咽的声音。

  后面那人似乎是默认了他的话,这义庄阴气着实重。

  前面的人一边查看着这些尸首的牌子,一边又支支吾吾道:“你听说过吗,人若是死不瞑目,这眼睛啊,是闭不上的,若是怨气过重,还可能诈尸……我听说,那日在府衙,陈掌柜的眼睛是睁开的,这义庄里的味道这么腐败,刚刚我看了眼,有好些是连牌子都没有的无人认领的尸体。”

  “生前不显贵,死后无名讳,到最后,也只是随便烧了了事,连个碑都没有。”

  “这样的人啊,就算到了黄泉路上,这奈何桥也过不得,孟婆汤喝不得,永世不得投胎,你说这样的人,会瞑目吗?”

  叶檀只觉得手臂起了鸡皮疙瘩,她是听过这样的传言。

  幼时的叶檀宛如一个小霸王,便有人想着治一治她,同她说了这样的故事,又骗着把她关到一个荒废地界,那地界并不干净,离乱葬岗不近,但也不远。

  她这样一个小姑娘始终还是怕这些怪力乱神,也怕那些青白的尸体,那日若不是叶家寻到她,她只怕要在那处呆到第二天天亮。

  江渡尘知她是有这个心病,用力握住叶檀微微颤抖的双手,侧头看向那二人的眼光凌厉而阴森。

  那人找到了陈掌柜的尸体,壮着胆子伸出手,从脚背那处撩开白布,拉到脖颈处停下,小心翼翼地解开陈掌柜的上衣,边道:“听老人说,为了防止诈尸,每具尸体的脚上都要挂上一个铃铛,这样若是尸体有异,守庄人便会第一个知道。”

  另一人瑟缩了一下,只觉得黑暗处似乎有双眼睛在看他,很冷。

  他有些欲哭无泪,吓得腿都有些哆嗦,声音颤抖:“铁柱你可别快说了,这种差事怎么就轮到咱们了。”

  “没出息!你真想做一辈子端茶倒水的?老爷的那些暗卫都派出去了,这种事情晦气又可怕,没人愿意做,正是咱们表忠心的时候,知不知道,什么叫富贵险中求?”说罢,铁柱撩开陈掌柜的上衣,只见那些可怖的伤疤纵横交错,心下一惊,咽了咽吐沫:“应当……是他了,是那些暗卫的作风。”

  “铁柱……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在看着我们啊?”他没有回应铁柱的话,自顾说着,抱紧了双臂,只觉得寒意刺骨。

  “没有吧……”

  王铁柱本就是壮着胆子进的义庄,心里本就发毛,听王二狗这么一说,更是怂的不行,他微微提高音量斥道:“不要乱说”。

  王二狗瑟缩一瞬顿时噤声,让王铁柱赶紧确认完马上离开,这地儿,他真是一瞬不敢多留。

  他捏着火折子,不敢去看陈掌柜的身子,目光游移间忽然顿住,眸子微缩,指着王铁柱身后,声音颤抖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他他他他他为什么没有铃铛?”

  “什么?”王铁柱瞬间回过头去看陈掌柜的脚趾,这才发现他的脚上只孤零零吊着一张竹牌,并没有挂着铃铛,他倒吸一口冷气,忽然觉得背后有股阴气,心下瞬间涌起不好的预感,惊说:“快走。”

  他从未去义庄这样的地方,适才也只顾着找人,并没有注意到陈掌柜的脚趾上缺了东西。

  正在这时,两人的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清铃铛声,在幽暗的义庄里显得格外诡异。

  王二狗吓得火折子都拿不住。

  二人鬼叫着连爬带滚地离开义庄,走时声响极大,而守庄人依然鼾声如雷不动如山。

  “……”

  “你这样会不会有点没人性?”

  叶檀无语地看着手持铃铛的江渡尘,二人明明可以偷偷出去不叫那两个人发现,江渡尘偏生还要吓一吓他们。

  这两人怕是要留下心理阴影了。

  江渡尘轻笑:“檀儿过誉了。”

  “……?”

  你以为我是在夸你吗?

  二人走后,叶檀也觉得没那么可怖,身心放松下来,便打算趁今晚将事情追查下去。

  他们离开了义庄,在庄前分辨了下二人逃离的方向,施展轻功远远跟着,叶檀疑惑道:“陈掌柜分明是惨死,可府衙与陈大娘一口咬定是先生医死,陈掌柜是叶家的人,若是因着吃错药的缘故病逝,叶家不会多想,杀陈掌柜,因为什么?私仇?”

  叶檀有些不解,江渡尘想了想道:“府衙不由分说下了先生的罪,让众人,让叶家以为陈掌柜真的是病逝,或许是让叶家掉以轻心,杀一个没有大仇的叶家雇佣的人,这目标,若陈掌柜并无私仇,那想来想去,便也是叶家了。”

  “至于到底要做什么……不得而知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王铁柱二人适才实在是被吓惨了,一路上腿软地不行,天色幽暗,方向都分辨不清,叶檀跟着绕了好大一圈,这才见二人从一个侧门滚了进去。

  叶檀与江渡尘对视了一眼,顺着后门的墙壁摸到了大门,流云翻滚,月色熹微。

  厚重华贵的大门上悬着一块用金墨写就的二字。

  苏府。

  江渡尘未多言,心下大抵有了猜测。

  叶檀凝眉:“苏府……我似乎不认识苏家人。”

  “总算是条线索,先回去,太晚了。”江渡尘斟酌道。

  叶檀与江渡尘在一个路口分别,等回到无心阁的时候正见到未七焦急地在门口踱步,一瞧见叶檀时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急匆匆上前道:“小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