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古代言情>太平辞>第60章

  付正越已经完全不晓得现在是今夕何夕了,他也不晓得自己烧断了多少根蜡烛,连饭都很少吃,几乎完全泡在了卷宗之中。

  高瑞交待了不晓得多少,还有从那两个胡人嘴里撬出来的不少东西,整理出来竟然叫人毛骨悚然。

  从何时何地何种起因开始,一直到后来把此事操持得越来越大,直到纸包不住火找上白治珩,又使手腕将白治珩扳倒……桩桩件件,几乎触目惊心。

  付正越无依无靠的,挣命地做了官,也只是个小吏,若非邹季峰做上这个府尹,他这辈子可能都出不了头。

  可是……可是直接给他提携到这么大一个案子上来,是否太相信他的能力了?付正越欲哭无泪,这得查到猴年马月去!

  “大人,大人?”门外的官兵有些忐忑地敲了敲门,“大人啊,这又要一更天,您快两天不用饭了……”

  付正越放下笔,站起来时竟然眼前一黑,险些没站住。于是他就这般失魂落魄地晃悠了出去,把看门的官兵吓得半死:“大人,您……”

  “无事……”付正越咬咬牙,“高瑞呢,我再审他一次。”

  高瑞自从托盘而出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明明是吃牢饭,可却愈发的精神焕发,和憔悴的付正越一比,也不晓得他们两个谁是大人。

  “首辅大人,您过得倒是很滋润。”付正越强忍着不犯困,“这回不威胁在下的父母妻子了?”

  高瑞冷笑一声:“老底都交了,还有甚用。”

  “不对罢,”付正越道,“在下的官也小,见识更是浅薄……您可别骗在下。”

  高瑞不动,看起来好像果真交待干净了。

  付正越往后一靠:“高首辅,您觉得现下再隐瞒还有何意义么?那两个胡人可还在这押着呢,您的话但凡和他们有出入……在下都会查到底。”

  高瑞避重就轻:“我可不晓得有何出入,就算果然有出入,那我亦是实话实说。”

  付正越点点头:“嗯对,高首辅光风霁月,通敌通得理直气壮。”

  高瑞的脸色变了变:“你不要口出狂言!”

  “在下今日便是将您骂得狗血淋头,您也做不得甚事了。”付正越道,“还不如老实讲了,黑水河里的事,首辅晓得几分?”

  “我早与你讲过,黑水河是他们胡人的事,你纠缠我不放做甚?”

  “当真?”付正越毫不留情地将账册甩到面前的桌上,“首辅自己不瞧瞧?”

  胡人这会都把他卖了,他还在这替人家数钱呢。付正越轻叹一声,直觉得他可悲。堂堂首辅,要甚没有,偏去给胡人办事。

  高瑞拿起账册,然而并没有像付正越想的那般骂一顿胡人,神情越来越疑惑:“你这些都是哪里来的!”

  付正越一偏头:“这就不劳首辅大人操心了。”

  高瑞的额头直冒冷汗:“这,这些事……我从来不晓得,他们何时用黑水河运过火药,那是没命的事!”

  然而付正越并不信:“您与胡人合作良久,无论倒卖甚,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高瑞咬着牙看完了账册:“火药事关重大,我从未染指过……定是有人要害我!”

  付正越打量他片刻,总觉得这般反应不似作假,但还是留了个心眼:“哦,原来您如此明察秋毫啊。既然首辅大人讲了没有,那在下便姑且信您,待在下好好查查,还首辅一个清白。”

  他刻意把清白二字咬得很重,高瑞当然听出来了他的不信任,一下站起来:“付正越,老夫能坐上首辅那个位置自然是有道理的,甚该做,做多少……老夫心里有数。”

  果真不是他么?付正越有些疑惑,可从胡人嘴里套出来的确实是高瑞安排下去的。

  还是去问问迟畔先生罢。

  付正越此事没讲两天,乌晟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去了京里。

  这几日唯独戚逢一个人忙,先前只忙朝堂一边,现在还有家里夫人,更是不可开交。

  今日难得下值早一些,戚逢便匆匆赶到药房去买药,结果一摸……自己的钱囊已经空了。

  糟了。戚逢僵在了那,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因为忙碌而苍白的脸色总算有了血色。

  “这么点够做甚的,一样再加半斤。”

  戚逢抬头,一时竟然没认出来对面的人:“……乌晟?你如何来京里了?”

  乌晟看起来很想笑一笑,但失败了。他将银钱扔到柜台上,示意戚逢拎药跟着他走:“此次回来有急事……听先生讲,你夫人有了身子?她娘家是哪里的?”

  “与我一般是宛县的,怎么了?”

  “最近要不太平,”乌晟没瞒着,“我实话与你讲,你还记得你查过的黑火药一事吗?火药不止在京里倒卖,甚至还去了北原那边。还有先前的那一批火铳,似乎有了些苗头。”

  戚逢点点头:“黑火背后之人掺和了火铳,这倒不意外,是高瑞么?”

  “上家不是他,”乌晟压低声音,“但下家一定是胡人。宛县离燕云府太近,那便留在京里罢,别四处走动了。”

  “好,那……诶?”戚逢脚步一顿,“如何到我家这边来了,不去殿下那里么?”

  “你还去甚,”乌晟见给他送到地方,转身便走,“好好待着罢,天塌了也用不着你顶着。”

  马上要到了六月,京里格外闷热。这会天却阴了下来,风也凉丝丝的,似乎预兆着一场大雨。

  “不是高瑞……那还能是谁。”钟雨眠今日难得盘了头发,打扮得像个小姑娘,银簪的流苏一晃一晃的,“也只有他有这个本事了。”

  “也不一定,眼光看开些。”常安坐在一边翻着卷宗,“不过……我看那些能弄出如此大场面的人,不是恩养在家就是驾鹤西去了,还真有人能做得出来么?”

  乌晟叹了口气:“若是能晓得是谁,我就不必如此着急从松江赶回来了。火药这物事不是闹着玩的,流出去了就是祸害。”

  “表哥那边已经去信问过了,虽不晓得现在如何,但前段时间无甚太过异常的事,燕云的麦子都要收了。”方俞安摇摇头,“若是真的查不出来,那只能是齐汝钧监守自盗,跟咱们玩贼喊抓贼。”

  “齐大帅做不出此等事,别说是他,但凡还剩些良心的都做不出。”严彭找出了那年从戚逢手里誊抄的物事,“黑火……不是银子缺急了,谁能想到去碰,看起来得是个胆子大的。”

  “胆子大,缺银子,还得会操控……”常安抬头想了想,“严玉声,不会是你罢。”

  “……我看着如此没有良心?”

  没人答话,但沉默代表了他们一贯的态度。

  “好罢,我也确实不敢打包票,我就一定与此事无关。”严彭笑了笑,“乌晟啊,你回来的时候如何不去湖州再看一眼?”

  “十二去了,我便不掺和了。”

  严彭愣了愣,末了一笑:“好罢,看来是我长久不管你们,都要造反起来了。也罢,待事情了结,这商帮也是要转手送人的,不如自己人接手来的放心。”

  乌晟冷笑两声:“你倒是送了我们好大一个烂摊子。”

  严彭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妥善经营,还是,还是可以恢复的嘛!”

  乌晟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其实心里也不是滋味。

  若是白家从未东窗事发,这些东西本应该就是他的,有前人打的底子,只要不太过分,坐吃山空都吃不完。

  命不由己,他还偏偏逆着来。

  “此事确实紧迫啊……”严彭道,“我总觉得我们……诶!”

  他话没说完,手边的茶盏竟然摇晃落地,他伸手接住,也跟着踉跄了一下。

  方俞安扶了他一把:“地动?”

  震动慢慢平息,似乎并没有甚伤害,只是装满了茶的茶杯洒了大半。

  “好好的,如何会地动?”钟雨眠将倒落的书扶回去,“感觉离咱们不甚近啊。”

  “这个节骨眼上地动,这是要出事啊。”方俞安已经准备出门,“我去打听打听,看看是哪里出了事,能否借题发挥一番。”

  似乎只是一个阴天的下午,除了大风雨要来了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在后世笔下,这一天却极为特别。

  “大周景平十四年五月廿四,皇陵地动,太祖英宗陵寝封土崩坏,削四丈有余。又加之雷电大作,昏昏然有混沌初开之象,乃大不吉之兆。”

  “哪?我没听错罢?”

  地动之事一般要好几天才能传回京里,可此次事关重大,第二天一早,急报就进了京。

  “皇陵封土被震掉了三四丈,据说当时还电闪雷鸣的。”方俞安满头大汗,“给我倒杯水……呼,此事太大了,已非我能左右。”

  常安依然是一脸震惊,一副没缓过来的样子。

  屋里一时没人讲话,但其实心里都明白,这等异象就算没人说,方效承自己心里也会有一番思量。

  天打五雷轰啊,还轰到祖坟上去了,这得是造了多大的孽,才能得到此等优待!

  不过除了下诏罪己,似乎方效承也做不出甚过格之事,就怕他将罪愆也迁怒到别人身上。

  “不过此事一出,就算我们不刻意提醒,陛下也会自然而然地想到方晏清头上的。”方俞安虽然如此说,但神色依然凝重,“就怕他狗急跳墙,再乱咬一通。”

  毕竟这世上没几个人是干净的,说不准他哪一下就能咬着真事。

  “那他也需得有墙可跳啊,”严彭笑道,“我们并非已经将他逼上绝路,他还有许多路可走,罪不至死……推手非是我等,乃是天意。”

  方俞安有些惊诧:“你说天意?你不会连地动的本事都有罢?”

  “我哪里有如此神通!”严彭摆摆手,“尽人事后……便听天命罢。”

  就像这次地动给大周下了甚诅咒似的,方效承忽然病了。并非是甚大病,只是思虑过甚,加上暑气太重,这才急火攻心病了一场。

  然而朝中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甚至还有胆子大的直接上书请他立东宫的,当然,吕炳德连折子都没敢给方效承看,自己悄悄按下去了。

  本来这没什么,现在是多事之秋,再这么横插一杠,即使上书之人确实是清流,那也免不了卷入党争。所以如此看来,还是吕炳德保下了那人。

  结果他不压还好,这一压,却压出了事。

  “御史台出事了,”刚入六月,从太阳升起来的那一刻,京城便陷入一片炎热,然而常安却顶着大中午的日头冲了进来,汗水顺着脖颈淌下来,“死了个人。”

  钟雨眠已经放弃劝他了,反正她看着方翊舒这孩子天生就适合走这条不归路。

  “怎么回事?”

  “清早有人到御史台时,人就已经在房梁上吊一宿了,一整根蜡烛烧剩了一半,估计是先想了半宿,半夜才做了决定。”

  “他留下甚物事没有?”严彭问,“或者遗书也行。”

  “留了,血书。只是已经被刑部拿回去了,不过我看着应该是他自己写的。说是内阁之人一个个都不做事,压得折子摞起来比天还高。”

  方俞安有些惊讶:“这……这人是谁……”

  “这才是最要命的,”常安两条长眉拧到了一起,“这人是齐家的。”

  方俞安瞳孔骤缩——齐贵妃!

  齐贵妃并没有那么灵通的消息,但并非甚都不清楚,其实她晓得的比旁人还要早一些。

  昨日下午宫人禀报有齐家人来拜访,她出门接见时却见着了许久不见的一个小辈。

  他是前些年才考上科举的,本来和齐贵妃无甚联系,也不晓得为何突然来找她。

  然而那年纪轻轻的孩子并没有像常安似的直接蹦进来,也不似方俞安满面春光地走进来,而是显得有些阴郁。

  齐贵妃打量着他的脸色,直觉应该是发生甚大事了。

  结果沉默半晌,那孩子忽然行了大礼,齐贵妃都来不及扶他一把,他就已经连着叩了三个响头。

  就在她已经胡乱猜到其人投靠胡人上时,那孩子终于开口:“侄子接下来的所作所为,恐怕会牵连姑母和家族……特来向姑母请罪。”

  齐贵妃一时闪过无数想法,然而哪一个没猜对。

  “侄子要上书参吕炳德一党,家中向来多有武死战之先辈,唯独缺侄子这般文死谏之人。”

  齐贵妃倒吸一口冷气:“你要以死相谏?可就算你真的如此做了,难道有甚好处,能让吕炳德直接倒台?”

  “但,至少不会陷入无尽的党争之中。”

  这怎么连方俞安也骂进去了,齐贵妃有些发愁,生死乃大事,这些个小孩子真是……

  “如果侄子死谏,那么此案便可直达天听,就算牵扯进了家族与姑母,亦可快些解决。”那孩子语气真诚,“汝钧大哥……在北原,已是独木难支了。”

  “火铳呢!快架上!烽燧都要烧到眉毛了!”

  虽然已是六月,可北原依然不暖和,早晚的风依然很凉,带着点雪的味道。

  齐汝钧已经忘了自己几天没合眼了,沿着北寒关的边关到处跑。这群胡人也是,偏偏在割麦的时候起幺蛾子。

  其实这算不上大举入侵,最多算是胡人遇上甚荒年了,开始一波一波地来抢大周的。

  但齐汝钧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按照以往来看,如果只是来抢些物事,没必要如此多的人,小股的胡人可能连二十个都不到。五六十人都算多的,百十来人一般都在秋冬之时出没,那是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可这些天,齐汝钧发现他们大多数进不来大周的北境,而且人还特别多。

  再者,他们似乎也没打算进来。

  这段时间胡人热衷于捣乱,北寒关上的烽燧一天能点十多次,几乎这一波还没打死,另一波已经来了。而且他们来也不热衷与劫掠,而是来打杀官军的。

  如何,人太多了,养不起都上赶着来送死了?

  最让齐汝钧头疼的还是粮饷。

  今年燕云的百姓靠着这一批粮食,北原军也不能喝西北风保家卫国,可粮食打下来就那么一点,齐汝钧本事再大也不能让地里一下长庄稼。

  几个屯田以前还能撑半个月,但现在天天打仗几乎歇不着,最多能撑七天。

  齐汝钧平日里攒不下家底,这会一掏出来,还不够他自己塞牙缝的。

  于是他没了办法,一面写折子和信,往各处发,能要来多少是多少。另一面在燕云开始强征军粮募兵。

  没办法,现在饿着总比北寒关破了连命都保不住要强。副将劝过他几次,这样会留下骂名,可劝了也没用,齐汝钧才懒得听。

  “大帅,胡人有火枪!”

  齐汝钧一抬头,正看见那骑马突进的胡人,手里赫然是一把火枪!

  “哪个龟孙!”齐汝钧满头大汗,“弯腰!火铳快就位!”

  一场小战斗很快平息,哨兵从战场上捡回来的火枪被烧得焦黑,看不出到底是甚样子的。但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火枪这物事是兵部特产,没听说过胡人甚时候也有如此技艺了。

  “腹背受敌啊,”齐汝钧把还带着余温的火枪一扔,“唉!这他娘的让我如何打!”

  副将也是一张苦瓜脸:“大帅,燕云又要活不下去了,咱们这边若是接着打……”

  齐汝钧青筋乱跳:“不打?不打明天……用不上明天,今晚上北寒关就到胡人手里!也不晓得这些胡人发甚癫,没完没了!”

  “大帅,京里没风声吗?”

  “有啊,但没甚用处。”齐汝钧把怀里的信扔给副将,“你自己看,放不出有用的屁,我就给你扔过去喂胡人!”

  副将轻轻抽了自己一嘴巴,展开了信。

  “诶哟大帅,你糊涂了!”副将一拍脑门,“五殿下这意思是高瑞已经通敌!你看,这是藏尾啊大帅!”

  齐汝钧一把抢过信,脸色越来越难看。

  内阁首辅通敌,这不是……把甲胄都卸了,叫胡人拿着大刀往身上坎么!怪不得觉得这些胡人最近变聪明了,原来是内里有了蛀虫!

  “叫几个将军都来,不要让别人晓得,快点!”

  这一夜的北寒关十分安静,连烽燧都少了。

  然而一支队伍却悄悄摸下了城墙,落到了胡人的土地上。

  北原军军营之中一片寂静,一点火光也没有,只有时隐时现的巡夜的亮光,不一会就被囫囵个地吞入黑夜,再看不见了。

  和之前无甚两样,让人以为里面的将军亦是。

  齐汝钧没点火,只是摸着黑找到了他家里一直让他带着的神龛,规规矩矩地摆好。

  难得这位将军拜一次天地祖宗,却是连点蜡烛都舍不得点。

  齐家虽然是近些年才有了军功,封了爵位,但家学却是很长远的,是开国名将齐禄的后人。

  似乎也只有借着祖荫,齐汝钧这般年纪的人才能站到如今的这个位置,二十七岁,多少人还在名利场上煎熬着。

  齐汝钧似乎对祖宗也无甚敬畏之心,只是随意抹了一把神龛上的灰,又走过场似的摆了些贡品。最后还因为实在找不到香烛,点了三根被查出劣质的火折子插在了香炉里。

  北原军中历来会抽调军械查验,劣质的还会被追责,这是老传统了。前些日子齐汝钧便查了两箱火折子出来,没想到竟然被供到了祖宗面前。

  不愧是劣质物事,刚点燃就把他呛得直咳嗽。

  “列祖列宗,汝钧真没香烛了,列位便凑合罢,待来日凯旋回京汝钧再补上。”

  神龛无言静立在黑暗之中,面前只有三根冒青烟的火折子,幽幽地散发着刺鼻的烟。

  “这一仗下来,怕是要与德利厥部撕破脸的,可汝钧也不清楚到底是对是错。”齐汝钧随意地坐在地上,抓起一个贡果一口啃了下去,“不过列位放心,若是汝钧打输了,那也断不会丢齐家的脸面。”

  “可德利厥部实在欺人太甚,汝钧再不挫一挫他们的锐气,恐怕来日北寒关还会易手。”

  “可我总觉得那些德利厥没安好心,像是在绸缪着甚大阴谋……现在没有夜不收的消息,斥候进不去,像无头苍蝇似的!”

  火折子虽然呛人,但却很耐烧,齐汝钧都有些昏昏欲睡了,那几根火折子还剩一小半。

  半夜,副将忽然闯进来,与北原终年的凉意不同,这一下齐汝钧觉出了热浪。

  “大帅,大帅!”副将像个大马猴似的,“得手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无论如何是件喜事,齐汝钧一下站起来:“战况如何?”

  “如大帅所料,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齐汝钧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始终静默的神龛,此刻依然无言,好像无甚变化。

  其实他不信这些,战场上得太多,他早就看明白,人死了就是死了,魂魄或许是有的,但从来没有人见过。

  命只有一条,人死了就甚都没了。

  可他还是挠挠头,把啃了一大半的贡果又放了回去。

  “这次之后,怕是会把胡人挑急了,”副将一边颠颠地跟着他一边叨咕,“若是他们真的大举进攻,现在胡人的骑兵可是占优势的啊大帅……”

  齐汝钧一笑:“怕的是他们不来。再者,我北原军的骑兵何时差过?”

  副将敷衍着点头:“晓得大帅是天下第一了!可是……”

  “放心。”齐汝钧只是拍拍他的肩膀,甚多的也没说,便匆匆离开了。

  折子应该到了京里罢,齐汝钧看着北原渐渐亮起来的天,金光镀上了古老的关隘,宛如千年前修筑的黄金台。

  可惜京里的陛下没有这个闲情逸致读诗,也没真的修筑一座黄金台来延请天下名士。

  齐汝钧轻叹一声,拽过副将:“我记得你讲,你家里已经没有亲人了?”

  副将挠挠头:“只有一个表侄子,关系不近,人家自己一家过得滋润……大帅,你如何想起问此话了?”

  “那我把你留在北原陪着我打完这场仗,你没有怨言罢?”

  副将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他在说甚,大咧咧一笑:“就算您不留我,我也无处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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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大刀子都酝酿成型了,结果网易云不晓得为嘛突然抽风,给我放了一首社会主义好,突然就……住脑了。。。

  好吧,既然不让我刀,那我只能摆烂了,刀甚刀,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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