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古代言情>太平辞>第56章

  方俞安觉得有必要在屋顶上安排一群人来巡逻。

  像是钟雨眠时常走的路线一样,屋顶上的人晓得自己暴露,慢慢地顺着窗户跳了进来。

  来人其貌不扬,一时间竟没人认识。还是钟雨眠想了片刻,才有些不确定道:“你是,隆昌商行的伙计?

  “郡主好记忆,竟然还记得在下。”那人丝毫没觉得自己落入险境,从容不迫,“在下没有恶意,只是端阳将至,特来道贺。”

  “道贺?”方俞安一挑眉,手上的活却没停,丝毫不在乎这不速之客,“好啊,礼呢?”

  常安:“……”

  脸都被这穷鬼丢尽了!

  “就是,没钱你道甚的贺!”钟雨眠把方翊舒往后拽了拽,“礼送来便好,这不嫌弃。”

  “在下带了贺礼,只是不清楚……五殿下愿不愿意接过去。”那人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略备薄礼,算不得敬意,望五殿下……拿好。”

  那人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看着样式不像是中原的。方俞安心里莫名一动,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若是耍花招,今天就别想走出这个门。”常安一把抢过,然而里面不晓得装了甚,哗啦直响。

  常安与方俞安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好像那盒里装着甚一打开就发射的弩机一般。

  最终方俞安还是接过那小盒,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一堆碎了的头冠,看着应该是羽箭射碎的,摔得看不出原样,但方俞安还是勉强认出来了这物事的主人。

  严彭。

  方俞安半晌没动,好像入定一般,连气息都无甚变化。常安有些忐忑,他越是这般,事越是大。

  “哦,多谢你还千里迢迢地给我送过来。”方俞安啪一声合上盒子,“此处穷酸,不能留你饭了……只得留你命。”

  虽然还不明所以,但常安在他话音未落时,已经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欲跳窗逃走的那人。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常安虽然进了禁军后少有打打杀杀,但本事还在,用力一别便卸了他一条胳膊,“……俞安,那里面是甚。”

  钟雨眠离得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方俞安手上的青筋。

  “小孩,出去告诉吉祥,王府谢客。”钟雨眠把方翊舒推出了门,“谁来也不见,天大的事等此事料理了另说。”

  方翊舒点点头,还顺手掩上了门。

  “谁让你来找我的,高瑞,胡人,还是谁?”

  然而那伙计的嘴似乎硬得很,连神色都不变,似乎打定主意今天便死在这。

  方俞安的声音冷得有些吓人:“你来这不止是吓唬我的,说罢,还有甚你主子带给我的话。”

  那伙计咧嘴一笑,也不晓得是胳膊疼的还是发疯乐的:“再过三四天,五殿下便……便要加冠双十了。不少人都看着您呢……您,您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为旁人想想。你不要……不要活路,别人可不见得!”

  常安手上的劲加了一些,顿时堵住了他老神在在的话。

  “我的活路,暂且不必你操心。”方俞安轻笑一声,“跟我说说,湖州和松江,现在是个甚状况,高瑞如何还没死呢?”

  伙计强抬着头瞪了他一眼:“阁老绝不……”

  然而他的话没说完,方俞安已经笑开了。

  “我当是谁,原是首辅大人的家仆。”方俞安弯下腰与他平视,“看来松江那边也乱了,怎么,高瑞眼看着逃不开一个弑母的罪责,要走这最黑的路了?”

  伙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看起来已经被方俞安说中了大半。

  “你特意奉命跑来吓唬我,无非是高瑞已然黔驴技穷,还妄想着方晏清能荣登大典。”方俞安直起身轻叹一声,“呵……想都别想。长安,看着他,等此事过了……这可是重要人证。”

  晚些时候,钟雨眠才敢小心翼翼地把方翊舒领回来。

  自始至终她都不清楚那盒里到底是甚,连常安都不晓得,被方俞安捂得严严实实。然而她自有猜测,八成是与严彭有关的甚物事。

  指不上……这会尸骨都凉了……

  胡人已经如此明目张胆地来了么?钟雨眠皱着眉思索片刻,若不是信得过齐汝钧,她现在都要怀疑北原军主帅投敌了。

  “郡主,其实……你不必如此小心地看顾我。”

  钟雨眠正入神,方翊舒忽然一句话把她拉回了现实:“什么?”

  方翊舒皱着眉,那神色似乎并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身上,然而他却早已习惯似的,这让他看着不像个孩子。

  “先前在河东府时,遇上过一次荒年,那时王府余粮不多,但药材还有,我便随着郎中到过赈济堂。”方翊舒仰头看着钟雨眠,“那里的生民虽然勉强糊口,但……依然民不聊生。”

  钟雨眠愣了片刻,忽然有些牙痒痒,想把那位整日只晓得吃喝玩乐的八王爷拎起来,好好空一空脑子里的水!

  “所以,所以我特别喜欢听郑大人讲常平仓的改制,这样的话,就算是荒年,也不怕会有人因饿死了!”方翊舒说到此处,露出了有些腼腆的笑容,“虽然现在还不甚懂,但……我晓得如今是何状况,我都明白的。”

  钟雨眠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她少年随军,好好的姑娘被摔打成了如今这般样子,心里并非一点不甘也没有,所以她是王府里最回护方翊舒的人。

  本该无忧无虑去找自己喜欢甚的年纪,偏偏要掉到世故网罗之中,何必呢?

  别人都觉得,方翊舒若是将来的国君,那么就该多学一些,多晓得一些。

  可钟雨眠总觉得,这样的生活和自己太像了,像是一张挣不开的网。

  “郡主,我明白好多事,你不必如此担心我的。”

  钟雨眠轻叹一声,拍拍他的肩膀:“小孩,你可真是……真是天潢贵胄。”

  天生的一副好心肠,满眼的民生疾苦,又遇上了这群人。

  到底要走上一条与方俞安殊途同归的路。

  “那郡主能告诉我,五叔今日怎么了么?”

  钟雨眠一撇嘴:“谁晓得,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到底如何,就自己扛着。”

  昼夜轮转,这两天平静而飞快地过去。粽叶的香气飘遍大街小巷时,便是端阳到了。

  方俞安昨夜没睡,不过也不太能看出来,清晨穿着那一身朝服站在王府门口时,外人看着便是一个长成了的皇子。

  谁能想到,一个皇上未登基时与宫中女官私生的孩子,竟然也能平平安安地活到现在呢!

  常安的疲惫便显而易见了,然而进门时看见方俞安的一刻,还是愣了一下,忽然笑道:“好久没见你如此正经了。”

  方俞安没反应,久久地愣着神。

  “诶!”常安用力揽住他的肩膀,“还思春呢?跟我说说,那天给你的物事到底是甚。”

  “是,是玉声的发冠……是被羽箭射碎的……”方俞安清了清嗓子,“我现在静不下来,今日可能会有闪失……”

  常安点点头:“原来如此……不怕,我在旁边陪着你呢,不会让那位得逞的。”

  方俞安勉强扯了扯嘴角,笑成了个苦大仇深的模样:“那人讲的不是没有道理,我自寻死路,别人未必如此想。”

  常安一笑:“想甚呢!若是你真的万劫不复了,他们早就大难临头各自飞,谁还没些个保命的法子了!估计啊,也只有严玉声能跟着你。”

  方俞安一挑眉:“你呢?”

  常安摇摇头:“我活不到那个时候。”

  “什么话!”方俞安一把拍掉他的手,“你又无甚恶疾,我今日便去万劫不复,看你能不能见着明早的小郡主!”

  常安被骂得一愣一愣的,片刻终于笑出来:“哈哈哈……好!快走罢,时辰要到了。”

  方俞安深吸一口气,确定自己带着的物事还在,这才攒足了出门的勇气。

  也不晓得是方俞安经营不善还是他就是如此穷,这么多年,他还没有过如此的排场。

  今天的天气很好,也不像前几天那样炎热,方俞安走在路上,还有一丝清凉的风。他抬头看了看宫墙夹缝之间的天,小时候他这样看过很多次,不过多是晚上,花盏一个一个地教他认星宿。

  那段日子……方俞安轻叹一声,也不晓得他们见到自己如今的模样,会不会有些许欣慰。

  还是要哀叹一句,到底躲不过这般明争暗斗。

  正殿大多时候都是放在那好看,年年大朝会,或者有甚大的礼乐征伐,才能开启这万重宫门,让这辉煌之处重见天日。

  方晏清的加冠礼便是此处,那时才算得上排山倒海,可惜方俞安彼时年纪小,看着看着便忍不住瞌睡起来。

  如今自己走一遭,感觉果真不同。

  长阶高得似乎要排到天上去,灿灿的阳光一照,泛着隐隐的金光,似有游龙盘踞其上。

  或许是十几年前罢,他记不得了,方俞安曾经被人稀里糊涂地带到这来,一级一级地叩上去,最后在顶端看见了那传闻中的金銮殿。

  然后一脚进了这帝王家。

  飞檐雕梁,直指天阙,连门槛都快把他挡在外面。

  白玉石阶晒不暖,方俞安现在踏上去,还是能感觉到丝丝寒意。

  高处的风一阵凉似一阵,然而方俞安一级一级地走上去,脚步却愈发坚定。

  六岁的时候,他只得屈居一隅,仰望着似乎永远与他无缘的地方。

  时过境迁,他这般卑劣的人也能站在此处了。

  可文武百官看着,也不过又是一个皇子长大了。

  或许是早就长大了。

  按礼讲,戚逢此时是不能有太大幅度去抬头看的,但他才不管,鹤立鸡群地梗着脖子,一路目送着方俞安走上那一条白玉石阶,心里莫名一动。就好像……从此,他便要顺着这条路,一路走下去……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回不了头。

  到底是甚路,戚逢也说不上来,他只是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高处不胜寒。

  虽然现在看着平静无波的,但其实常安现在心里怦怦打鼓。

  早几天他一遍遍地查,布防,就算晓得可能无甚用处,但总是觉得漏下了甚。

  没办法了,无论如何今日不能出事。

  八十一级白玉石阶,方俞安一步一步地走,像是走过了自己漫漫的一生。

  方效承在顶等着,看着这个不甚起眼的孩子慢慢走到自己面前时,心里忽而有些感慨。

  这也算是先师一力保下来的人了,不晓得他在天之灵,看不看得到他今日成人。

  正冠,赐字,这一套都用不了多长时间,紧接着就是祭祖告庙。常安松了口气,如果方晏清在这时候再没有动作,那么大概就是彻底放弃了。

  今日之后,方俞安便要与他正式分庭抗礼,你死我活。

  然而常安这一口气还没送到底,四处环视时,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那对面殿顶上……是不是站着个人?

  这四周正殿最高,常安原以为安排好各个大门的查验便好,谁晓得这帮人还是属猴的!

  常安猛地一打手势,身边的禁军立刻行动,然而已经太迟了。

  羽箭破空而出,划开了沉滞的空气,掀起一点微风,直奔正殿而去。

  中原没有这般厉害的羽箭和弓手,这人只能是外来的。若是方俞安死在这了,那方晏清肯定第一个被怀疑,他不会如此傻。今日行刺,是不可能活着逃出去的。

  无数想法在常安脑子里炸开,然而他什么也做不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羽箭从自己眼前飞过。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方俞安听见了羽箭破空的声音,可转身时甚都来不及反应,只能看见一支羽箭朝自己飞来。

  然而他反应很快,想都没想,压根没躲,甚至还动身挡住了羽箭飞来的路。

  三棱的箭镞哧地一声插了进去,方俞安踉跄几步,勉强没摔倒。然而对方没给他机会,紧跟着又飞来一支。

  羽箭很重,箭镞却不甚精细,恐怕是胡人的东西,上面有无毒也未可知。方俞安忍着疼没敢拔出来,只是一把拽过方效承,早已不顾礼法,躲过了羽箭。

  方效承完全在愣神,这一下才回过神来:“俞安!禁军,护驾!”

  莫哲刚呼哧呼哧地冲上来,拔刀的劲都要没了,气还没捯过来,只得先草草一礼:“臣,臣来迟了!”

  那人似乎只有两支羽箭,或许是被常安拿下了,总之片刻没了动静。方俞安有种不好的预感,数量如此之少,这上面怕是不干净。

  “五殿下!”莫哲拎着刀,“你,你这……诶!”

  可能是距离太远,羽箭并没有没入很深,方俞安就着最后这点劲便拔了出来,血一下溅出不少,可血还是鲜红的。

  没毒吗?不会罢。方俞安拎着带血的羽箭,暂时当了武器,对莫哲撂下一句保护陛下,便冲下了石阶。

  方效承一句话没说,可能是吓傻了。

  然而方俞安勉强走了几步,便觉得脚下发软,开始昏昏沉沉的。

  糟了。方俞安甩甩头,可能……要结在这了。

  百年之后……史书评我个为国捐躯罢。

  白玉石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晃得方俞安有些睁不开眼,他走过的路留下了一地的血迹,华服压在他身上,更让他迈不动腿。

  前方无路,身有千钧……又如何动,如何走?

  方俞安咳出了几口血,然而还是不肯停,他还有未竟的话。

  但……幸好,也可惜,玉声不在。

  “老大,逮住了!活的!”

  常安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紧张过,大步走过去,然而其人并非胡人,只是一个陌生的中原人。

  “看好了,押回去,他不能出事。”常安没功夫管他,“我去那边看看……你们先去。”

  下属答应着,便押着人走了,然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正殿不是在那边啊,常安要去哪?

  “你甚时候回来的?”常安满头大汗,额上的青筋乱跳,“还敢混进禁军!”

  然而严彭没理他,眼神依然在乱糟糟的正殿附近乱飘。

  “行了行了,”常安一个头十个大,“你别乱动,我带……诶,干嘛去!”

  方俞安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不光身上没劲,还出现了幻觉。

  “俞安?”

  玉……声?

  方俞安手中的羽箭啪地落地,而后再没任何支撑似的直接倒下,严彭只来得及捞他一把,勉强不让他直接躺在地上。

  “你,你甚时候回来的?”

  严彭轻笑着,坐在地上把他揽在怀里,用耳语的声音道:“回来给你过生辰,愿我的俞安……岁岁安康,一岁一礼,一寸欢喜……睡罢,醒来便好了。”

  方俞安想说什么,然而眼皮越来越重,他想再多看严彭一眼,可谁晓得,刚见面便要分别。

  方俞安从未像现在这般痛恨过人生短暂,像是一朵昙花,刚刚绽放,便要凋谢。

  可昙花一辈子只为一次绽放,他是想与一个人,一直一直走到最后……

  遇上的人不对,时候不对,身份不对……所以注定长远不了么?

  这都是谁定下的歪理,难道真情果真如此不值一提么?

  人生如蜉蝣,竟连着真心也跟着朝生暮死。

  严彭将手覆在他眼皮上,带着阳光的温度,安抚了他的心。

  可一滴清泪还是顺着他的眼角滑落,没入了乌黑的鬓发。

  仅剩的意识,好像听见了一句对不起。

  混乱渐渐平息,方俞安也睡着似的无力地歪在他身上。

  路已经走上这一步了,严彭温柔的笑容一下收敛,抬眼看着凑过来的人。

  常安一脸惨白,哆哆嗦嗦地走过来,还险些直接行了个大礼,仔细地摸了摸脉搏,又一脸震惊地看着严彭。

  而后者毫无反应,抬头问一边同样震惊又惊惧的戚逢:“有人谋害皇子,该当何罪?”

  “大,大周律,当斩……”

  “那常大人还不赶快去查一查,山秋还不与陛下请旨么?”

  戚逢一时没摸准他是个甚意思,然而犹豫片刻,还是动身去方效承那边。

  方效承已经被莫哲护着,回到殿里了,然而看着依然没缓过来,眼神都是直的。

  戚逢虽然反应慢,但他不是甚都不懂,这时候才回过味来,如果方俞安真是咽气了……严彭真的会如此镇定么?

  看起来他好像是早就料到一般。

  戚逢心思急转,叩拜在方效承面前:“陛下,臣有本进谏。”

  方效承摆摆手:“……俞安如何了?”

  “回陛下,臣说的便是此事。”戚逢道,“羽箭有毒,五殿下生命垂危。常大人已将谋害之人拿住,正在追查始作俑者。”

  他刻意把始作俑者提高了些声音,殿里明事理的都不由自主地去瞟方晏清。

  但方效承似乎真的吓到了,半晌没动静。

  他其实在想适才的情形。

  那支羽箭其实是直奔自己而来的,他看得清。

  其实他刚刚登基时不是没遇上过这样的场景,他上位的名不正言不顺,给他下毒的都能从京里排到北寒关去。

  但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还有谁想要他的命呢?

  是……那个白家的孩子么?

  然而他长久的沉默,在旁人眼里却变了味。

  方晏清满头大汗,现在估计方俞安是活不成了,但自己的处境同样岌岌可危。他现在言声,怕是被认成心虚,不言声,就是自己认下了这罪行。

  “既然如此……”方效承清了清嗓子,“咳咳……戚逢,你便着手去查罢,协助长安,查个水落石出。”

  水落石出是他一字一顿着讲出来的,带着些决绝的意味。

  方晏清那一刻呼吸一滞,脑子里一片空白。

  父亲已经认定是他了……方晏清的手不由自主地抖着,这就说明,除非有人能证明他的清白,否则……否则他的前程就全完了。

  可是,可是主查是戚逢,就算掘地三尺他也会抓出自己的破绽来的。

  兵荒马乱的端阳总算要过去,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

  常安是踩着三更鼓回到王府的,结果便发现卧房还有烛光。

  “白日里太着急,我都还没好好问问你,你甚时候从湖州回来的?”常安坐在桌边,桌上有留给他的夜宵,“那边的事都料理好了?”

  严彭安静地坐在床边,甚都不做,只是干守着方俞安:“嗯,全都结束了。”

  常安觉得他话里有话,便问:“乌晟呢,你妹妹呢?迟先生呢?”

  “阿昕在松江我不放心,叫乌晟过去了,迟先生也在那边。”严彭道,“不过有些多此一举,从此以后……不会再有胡人作案了。”

  常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甚案子,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他,他们……”

  “待到付正越那边把高瑞料理了,这几个胡人自然是要做呈堂证供。”严彭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至于德利厥部或是回鹘人……早晚与他们有一战,待国力恢复些也不迟。”

  常安风卷残云地吃完了夜宵,放下筷子:“此次损失不小罢?”

  “还好,预料之中。”

  “这都预料之中?那你这是预料与胡人同归于尽啊?”

  “胡人与岭南一边乃是世仇,此次没把老本拼光已经是乌晟聪明了,我哪敢奢求些甚。”严彭轻笑一声,“话说回来,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常安撇撇嘴:“你还晓得啊。”

  “情况紧急,来不及仔细部署,抱歉。”

  常安冷笑两声:“这话与我讲没用,你还是想想俞安醒来之后你如何与他讲——俞安,醒了?”

  严彭被吓得一哆嗦,然而转头去看时,方俞安依然安安稳稳地睡着,气息十分平缓。

  “你——”

  “做贼心虚。”常安翻了个白眼,和钟雨眠十分相似,“对了,还没问你,在湖州的时候你是不是遇上麻烦了,给他闹得心神不宁的。”

  “小麻烦罢了……”严彭话说一半忽然顿住,“怎么,出甚事了?”

  常安将那日送来的盒子拿给他,示意他自己看。

  “送来的人可扣下了?”

  “放心,活着呢。”

  “真是不晓得胡人那里有甚好的,”严彭冷笑一声,轻轻扣好了盒子,“如何都争先恐后地去呢?又吃不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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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马上就能完结了,相信我/真诚的大脸

  从最开始计划的开学之前完结拖到了寒假之前完结,我服了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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