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季峰疲惫地回到自己家时,妻儿早已睡下了。
他在家里十分温吞,一般这种时候就不会回房打扰他们,在客房凑合一宿,只是今天……凑合不成了。
客房还有亮,是严彭还没睡下。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谁晓得里面的人竟然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师兄少待,别吓着你。”
邹季峰直接无视,一边推门一边道:“今天连那位八殿下的英姿都见着了,无甚能吓着我了。”
然而他进门时脚步还是一顿。
“严,严重么……”邹季峰把门关上,目光始终没离开严彭脖颈上的伤,“不会……”
“放心,”严彭不甚熟练地给自己上药,微微皱了皱眉,“凑合能活。”
邹季峰:“……你,你!唉,罢了,人没事便好!你下次可不能如此冒险了!”
严彭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这会还会不时地流血,他有些委屈地一抬头:“是他们先动手的,我没想动!”
邹季峰撇撇嘴:“理全是你的……陛下已经下旨彻查河东府那边的事了,你不必再去了罢?”
严彭应了一声:“不过他们会来京里找我。”
“还来?!”邹季峰险些破了音,“你惹上狗皮膏药了,如何还没完没了呢!”
“师兄稍安勿躁,”严彭轻笑一声,“河东府如此凶险,我不都应付来了,在京里有人给撑腰,还怕甚。”
邹季峰现在一点也不想和他讲话了。
半晌,等严彭安生地把伤口裹好了,邹季峰才沉声问:“我说,你打算何时去五殿下那里?”
严彭沉默片刻,才有些为难似的道:“等,等伤好些……”
邹季峰冷哼一声,大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意思。
也不知道又沉默了多久,严彭忽然开口:“师兄……我想我兄长了……”
邹季峰心里一动,看了他一眼,感觉他的肩膀在微微地颤抖。
“伤口好疼……”
邹季峰起身,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师父说过,逝去的人,都在天上看着你走呢。”
严彭点点头,本来没什么的事,可偏偏今天忍不住了。
是提到了方俞安的缘故么?
然而严彭却听见了脚步声,随后是邹季峰的小厮轻声叩门:“老爷,有客深夜来。”
邹季峰一皱眉:“何人?”
“他不说,只是看着好像年纪不大,孤身一人,正在偏门等着。”
邹季峰思索片刻,惊疑不定地与严彭对视一眼,想到了同一个答案。
不过邹季峰就是做贼心虚,方俞安还以为严彭在河东府野呢,此来是找他有正事。结果他听得心不在焉,反倒让对方生了疑心。
“夜已深,既然邹府尹疲惫,我就不打扰了。”方俞安起身,“您早些歇着罢。”
见他离开,邹季峰顿时大松一口气,谁知道他猛地杀了个回马枪:“邹府尹是晓得了甚玉声的消息罢?”
邹季峰:“……”
殿下,您这般一惊一乍,是容易出人命的……
“确,确实晓得了一些……不过只是日常的信件……”
方俞安一挑眉:“他果真如此闲?”
真是说多错多!邹季峰咬了咬后槽牙:“对,他叫我帮他办些事。”
“瞒着我的事?”
邹季峰向来是审别人的,还是头一次这样被别人审,没一会额角便全是汗:“是……不是不是!只是……”
“他回来了?”
殿下啊!您是有读心术吗?!邹季峰欲哭无泪地点点头:“不过,不过还不在京里。”
方俞安轻笑一声:“我若今日宫变,邹府尹明日便是欺君了。”
邹季峰狠狠一哆嗦:“殿下,这大可不必啊!”
方俞安摆摆手:“玩笑话……您那客房里都没人了,灯是给谁留着的?回来了如何都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以为他还在河东府呢。”
邹季峰面无表情,内心麻木,还有一丝诡异的期待。他倒要看看,严彭如何解释。
可他转念一想,那小兔崽子从来没这么瞒过自己,还让他帮着一起瞒着师父,为何对五殿下……如此上心?
方俞安脚步轻快地朝客房走去,然而邹季峰却从他的背影里看到了一丝雀跃。
这关系……未免太好了罢?
严彭听见开门声,还以为是邹季峰回来了,顺口便问:“谁半夜三更地来了,何事啊?”
方俞安走近两步,满腹的思念与撒娇的话还没说出口,却被血腥气呛得咳嗽了几下。
“你……”严彭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到这来了?”
方俞安没言声,脸色阴沉得吓人。
直到马车缓缓停下,严彭也一句话没敢说。
“到了,走罢。”方俞安起身,见他不动,又补了一句,“怎么,还要我背你么?”
谁知道严彭并不客气,大喇喇地一伸手:“那来罢。”
方俞安一挑眉:“你是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啊?也是,说谎都是顺嘴的,哪里还用得着跟我客气!”
严彭一偏头:“这不是与你么,你瞧我若是与戚山秋敢不敢这般?”
方俞安重新坐在他对面,凑近了些:“你还有理了?怎么,我说屈你了?我若是今日不在你师兄那里多问几句,你打算瞒我到甚时候?”
严彭依然在做最后的挣扎:“我没打瞒着你,这不是刚回来,还没……”
“还没来得及到我这,哼!结果你却来得及去查些人牙子?还捞出来了八殿下的孩子?”方俞安打断他的话,“严玉声,你对我说句真心话就这么难?”
严彭轻叹一声,闭了嘴。
良久,方俞安十分认命地下了马车,背着严彭,进了自己王府的门。
吉祥半夜三更的听见有动静,还以为进贼了,顿时清醒过来,手里拎着根棍子,跟着那个……略显庞大的人影。
“吉祥?”方俞安好像是听见了脚步声,不过回头有些费力,“这么晚了你做甚呢?”
吉祥:“……王爷?您这是……做甚呢?”
方俞安有些累,把严彭往背上托了托:“半夜三更,抱美人归来,你说……你说我要做甚?”
吉祥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严彭啧了一声:“你有没有正经的?”
方俞安没管,老流氓似的一脚踹开门:“你好像又清减了……怎么样,伤口还疼么?”
“本是疼的,不过嘛……”严彭坏笑一声,“现在不疼了。”
方俞安把严彭撂到床榻上,回身关上了门,蹲在严彭面前仰视着他:“跟我说说,在河东府都做甚了?”
严彭有些别扭地往后仰了一下:“你这样是做甚?”
“问问还不行吗?”方俞安一扬头,“你晓得我在京里过得是甚日子么?河东那么远,你若有甚事我岂不是干着急?”
严彭捋了捋他的鬓发:“难道我不是么?晓得摄魂草的源头就敢进宫去查,真不怕出了事万劫不复啊?”
然而方俞安态度良好,一句也不自白,轻轻捉住严彭的手:“嗯,你说得对,我错了。”
严彭一愣,竟然莫名不晓得该如何接下去,不过他直觉……这人没憋好屁。
果然,方俞安下一句便轻轻抚上他的脖颈,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你如何像是在审犯人……”
“不审你,你肯说么?”方俞安一脸无奈,“玉声,我总有一种……明天就见不着你的错觉。”
“说什么呢,我怎么……”
“我若今日没见着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直到你的伤愈合了,再假装从河东府刚回到这来,浅浅的疤痕都推到赵天明身上……对不对?”
严彭有些无措,他想说什么安慰方俞安两句,可一张嘴却鼻子一酸,再说不出话。
方俞安放缓了气息,像怕他疼似的,极轻地抚着他脖颈上伤口的位置:“到底怎么弄的。”
“我……”严彭开口便破了音,立刻清了清嗓子,“我本是想将孙兆兴了结在河东府,但他京里还有后手……我怕,我怕牵连你,没敢大动干戈……”
“还疼么?”
严彭想摇头,可还是不受控制地应了一声。
“不怕……”方俞安起身将他揽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我在这,从此以后都不会让你独自涉险了。”
严彭像是全部身家性命都交给他了一样,整张脸埋在他怀里,深吸一口气,鼻翼间还是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
“若是后半辈子,你我都还有一条活路……我们不要留在京里了,去哪都好。”
方俞安觉得怀里的人在颤抖,便又搂得紧了些。
会有那么一天么?方俞安此时就着微弱的烛火短暂地思考了片刻,没能想出答案。
他那时也只能把严彭这样沉重而遥远的话,放在那难熬的一夜里。很久很久之后再回忆起时,才会轻笑一声自己的幼稚。
人啊,走上了这一条路,就是不能善终的。
清晨时,方晏淮打着哈欠,懒洋洋地下了马车,又回身把自己的孩子抱下来,这才叫人叩了叩方俞安的大门。
吉祥现在一看见这位八殿下就打怵,恨不能直接悬梁自尽。这位爷哭起来,若非方俞安极力劝阻,一般人根本拦不住。
不过现在看上去,方晏淮的脸色还不错,不像要号啕大哭的架势。
平时这个时间方俞安早该起来了,可今天还是不见人影,吉祥把两位皇亲贵胄安顿好,便颠颠儿地找人去了。
然而他穿刚过廊道,头上却传来了人声:“吉祥,大早上的乱跑甚呢?”
“长安哥哥?”吉祥抬头,看见坐在房顶的常安,“八王爷来了,我去……”
“你先招呼着,我去叫。”常安一跃而下,“那是个金贵主儿,可不能苦着他。”
吉祥敏感地察觉到,他似乎话里有话,可又猜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该起了……”常安快步走到方俞安门前,“一点声也没有,做甚去了……俞安!俞安啊,你如何……”
他话说一半,却直直地愣在了原处。
方俞安这一晚上睡得格外好,然而却被常安这粗暴的叫门吵醒。他眼睛还没睁开,便急着去确定严彭还睡没睡着,又替他掖了掖被子,这才慢慢起身:“何事?”
“……还没起来……”
“没发觉天亮了,”方俞安低声道,“天气暖和,人也不愿动……怎么了,何事找我?”
常安现在已经不会自己说话了,只能别人问一句答一句:“你八哥来了。”
“什么话!”方俞安失笑,不耐烦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有你这么叫人的么……我晓得了,你先去。”
常安麻木地转过身,然而走到门口却突然折回来问:“俞安……你,你们,你们这是……”
方俞安一看他那脸色就直到他想问什么,索性便直说道:“只是躺一张床上睡了一宿,你在这支支吾吾的做甚!”
常安:“……”
好像更不对了。
不过方俞安似乎没打算解释清楚,让自己看着像个人了,便快步走了出去
——还不忘恋恋不舍地看严彭几眼。
方晏淮倒是不见外,这会已经在方俞安的书房中四处打量了。
方翊舒并不是他的长子也不是嫡子,可这位的多情且深情却与他爹十分相似。何况这孩子伶俐又有些早熟,讨喜是其次的,若真的是个天生英才,岂不是毁在自己手里。
方晏淮虽然没本事,但脑子还是有的,而且虽然人不在京里,消息却一点没落下。所以这次大张旗鼓地来,也是表明一个态度。
“哥呀,你今年都得加冠了,别说孩子,你如何连个妃子都没有?”方晏淮一脸愁云,不过常安在一旁非常能看清,这货在琢磨找些甚模样的女子送过来。
然而方俞安的脸色却有点不好,一时伶俐的人竟然没说出话来。
好在方晏淮似乎也并不打算执着这件事,很快转移了话题:“哥呀,这几天在京里真是觉得此处与河东不一样!地段大,果真是个繁华去处!”
“京华高绝之处非仅如此,你多住些时日,就该想着要回河东了。”方俞安轻叹一声,转移了话题,“翊舒如何?”
“谢五叔挂念,侄儿无事。”
“说起翊舒我倒想说,”方晏淮凑近了些,“这孩子伶俐,看着又不像是我这般平庸……哥,你看……”
方俞安一挑眉:“你是想……”
他话没说全,便不由自主地去瞟方翊舒,然而那孩子似乎早有准备,镇定得不像个孩子一样看着他。
方俞安心里一震,一时有些不理解。虽说他明白方晏淮是想来站队,但是,但是……直接把孩子留在这是做甚?做人质吗?
那也……太讲道德了。
“这……此事非是能言语间草率决定的,你可要想好了。何况翊舒同意么,这么小的孩子骤然离开家,你真当……真当他不懂事么!”
方俞安本来想说,你真以为孩子和你一样傻,然而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方晏淮被说得一愣一愣的,片刻才回过神来:“为,为甚要想他?”
方俞安一下闭了嘴,他那一刻便明白,方翊舒身上这不似孩子的气质是如何来的了。
“翊舒,来,过来!”方晏淮招招手,“你五叔家里好不好?愿不愿意在此留着,让五叔教你读书写字?”
其实方俞安心里明镜似的,这孩子在哪都一样,只是河东府他更加熟悉一些。毕竟他爹每天沉迷享乐,没功夫管他,到了京里他也忙得脚后跟踢后脑勺。
“长安。”方俞安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用哄钟雨眠的那一套话术给小孩哄了出去。
“这回你和我老实说,昨天到四殿下那,给他留下甚了?”
方晏淮脸色一变:“哥,你,你晓得了?”
“不晓得别人我还不晓得你么?”方俞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若是读书有现在一半的小聪明,也不至于不学无术到如此地步!”
自己做的事已经被人发现了,方晏淮总觉得有些没脸待着,起身要走,却被方俞安叫住:“你既然进了京,还想着能无事发生一般回到河东府,当你逍遥的八殿下么?”
方晏淮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在你去封国之前,四殿下那边便与你明说了,一辈子都不要再进京……”方俞安把他按回座位上,“如今回来了,还想着脱身?小晏淮,你真把京里当家了?”
这话说得冷血无情,可却一句不差,方晏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珠乱转,似乎在思考着对策。
“你也不想想,连我都晓得了,四殿下那边如何可能不清楚你今日来此?”方俞安为他倒上了一杯茶,塞在他手里,“你想两家下注,可问过这两家同意与否。”
“哥,我真不是……”
“不必多说,我都明白。”方俞安打断他,“翊舒一事让你不得不趟这浑水,但没必要趟得如此憋屈。”
然而方晏淮却没有这么大的信心:“哥,我也晓得你现在在做甚,我不是信不过你,是……”
是方晏清根深蒂固,拔除顽疾谈何容易。
方俞安轻笑一声:“我说一句不要脸的话,你连那样好的孩子都送到我这里来了,还要在此说信不过吗?”
方晏淮一愣,因为他做这些事并未经过深思熟虑,几乎是遵从本能。可能是年少时积攒的一点情谊还在,他无可避免地已经倒向了方俞安。
这个比他还小两岁的“哥哥”,老练得像是比他大了二十岁。
“我不多陪了,待会我叫长安回来。”方俞安起身,“只是可惜,我原本以为……你是可以幸免的。”
方晏淮惨淡一笑:“皇姓在身,谁逃得脱?后世会说我是个无疾而终的闲散王爷罢?像个早就烂在府里的蛀虫似的。”
方俞安没答话,也不晓得听见了多少。
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初春温暖的阳光懒洋洋地爬上了窗台,落地滚了三滚,这才悄悄地给被子上披了层薄如蝉翼的金丝毯。
严彭被阳光晃了眼,然而脑子还不甚清楚,没明白现下是今夕何夕,迷茫地看着周围。
方俞安进门时放轻了脚步,他还以为严彭没醒,脸上挂着可疑的笑容。
然后四目相对……
“你醒了?”方俞安将自己乱窜的五官搓回了原位,“如何,伤口还疼不疼?”
严彭张了张嘴,这才发现嗓子哑了。方俞安立刻蹿过来端茶送水的:“你这几天好好歇着,不是无甚要紧事么……”
严彭摆摆手:“河东府留下的余毒,一定会再来找我的,所以不能闲着,我今日去找乌晟……对了,八殿下来过没有?”
“神机妙算啊,”方俞安轻笑一声,“那你再算算别的?”
“他把那位皇孙留下了?”
“再算算别的?”
严彭一愣,一时也确实想不出来那位八殿下还能做出甚事来。结果正思索时,却一下撞上了方俞安不怀好意的眼神,顿时警觉起来。
“我是端阳之日生人,家里良人生辰为花朝……神算子,你要不要算算,我与他……能否白头偕老?”
严彭冷笑一声:“能不能白头偕老不晓得,不过您这般心急,不怕唐突了良人?”
方俞安一挑眉,慢慢凑近:“唐突?如何……是不是,这般唐突?”
炽热的气息一下一下打在严彭脸上,然而竟然还有嘴唇上标新立异的温度,烫得他想往后躲。可方俞安却揽住了他的后脑,放肆地吻了上去。
唇齿相依,就算心早是怦怦乱跳,然而他依然温柔而小心,像是怕弄坏了甚珍贵的瓷器。
这一吻缠绵而温柔,像是藏了许久的爱慕再也藏不住,此刻终于溢了出来。
末了严彭拍拍他的肩膀,拉开了一些距离,声音有些哑:“大白天的……你这般,这般放肆。”
方俞安看不够他似的,擦了擦他的嘴角:“情之所至,我能怎么办?”
严彭白了他一眼,懒得与他计较。
“以后你除了教我,又多了一个小徒弟。”方俞安像小孩似的钻进严彭怀里,“你不会变心罢?毕竟那孩子比我聪慧多了!”
“有你一个殿下就够我受的了,还奢求甚皇子皇孙?”严彭毫不留情,一把推开他,“八殿下真的把那孩子留下了?”
方俞安总算站了起来,满屋子找药:“他下定决心了,我也没办法……其实大可不必如此,这都谁教他的……”
严彭抿了抿嘴,像是还眷恋那不属于自己温度似的:“世道如此,非是他想如何就如何的。我见那孩子确实聪慧十分稳重,是个好材料。”
“对了,前些日子,陛下有意开边市。”方俞安拆下严彭脖颈上的纱布,“忍着点……看起来似乎下定了决心,文准早就跃跃欲试,我看若非如今朝堂乌烟瘴气的……他早就着手了。”
伤口虽然不算深,但愈合起来也不是甚简单的事,这会看着依然十分瘆人。方俞安打开始给严彭上药起,眉头就没松开过。
严彭伸手抚平他的眉头:“小伤罢了,你耿耿于怀做甚……边市一开,国库自然能多进些物事,可胡人绝不会安分,齐大帅那边如何说。”
“他来信说,只要能开,他就能守得住。”方俞安轻叹一声,“说到这我倒是想起来了……给齐汝钧送信的那位,谈及燕云惨状竟也落泪。”
严彭沉默了好一会,才收回目光,像是透过渐渐恢复生机的天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我记得,曾经的燕云,不是这个样子。”
“燕云虽是边陲,可有悍军镇守,哪个胡人敢乱来。两边和睦了快五十年……”方俞安摇摇头,拿起新的纱布,“可惜了,北境防务这些年漏洞百出,齐汝钧独木难撑,早晚还会出事。”
“既然如此,那便不必再耽搁了。”严彭笑了笑,“算算账罢,左右再过几天就都到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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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安:创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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