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看这是几。”迟畔伸出三根手指头在严彭眼前晃了晃,“再看看我是谁?”
严彭确实没想到连迟畔都惊动了,看到的听到的一时太多,有些反应不过来,一脸迷茫地看着迟畔那三根手指。
“完了,傻了。”迟畔收回手,“殿下啊,别端着碗了,收拾收拾让他自生自灭去罢。”
方俞安没理迟畔的玩笑话,只是偏过头去看着严彭:“玉声?你现在感觉如何?”
这时候严彭才反应过来为甚枕头如此软和,梦里的血腥气潮水一般褪去,只剩下方俞安身上干净的皂角味……还有药汤子味。
“我还好……”严彭清了清嗓子,“迟先生,您如何还来了?”
“我怕太医直接给你治走。”迟畔气哼哼地嘟囔了一句,“你这破孩子,这次实在是太冒险了!若非殿下在这给你转寰,你现在还指不上在哪呢!”
严彭去看方俞安,而他并不打算此时深谈这件事:“先把药喝完。”
方俞安不常照顾人,应该说他压根也用不着照顾谁。但他动作虽然生疏,可严彭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用心,竟然坐立不安起来。
“你要不再睡一会?”方俞安把空碗放在一边,正准备起身把人放下,然而严彭却突然抓了他一把,还用的伤手。
“别乱动,”方俞安不敢用力,只轻轻地把着他的胳膊,“疼不疼?”
当然是疼的,但严彭只是放松了些,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有些含混:“再给我靠一会……”
可能是刚醒的缘故,严彭又说了一句什么,便又沉沉睡去了。
“醒了就没事了,”迟畔把了把脉,“四月份就能活蹦乱跳地继续惹事,不用太担心。”
方俞安僵硬地点点头,生怕吵醒了怀里这稀世珍宝。
天色渐渐暗下来,方俞安有些困意,却听见了严彭的声音:“你都做了什么?”
“我……我只是把赵天明的丑事翻出来了,让他倒台,自然能救你。”方俞安道,“你,你现在感觉如何,饿不饿?疼不疼?”
严彭像是没睡醒,又好像怕冷,迷迷糊糊地往方俞安身上靠:“对不住殿下,让你担心了……”
直到严彭又要迷糊过去了,他才听见方俞安的声音:“你还晓得我挂念你……你晓不晓得正月初四那天小长安告诉我,你被赵天明带去镇抚司的时候我在想甚。我当时恨不能直接手刃了他,整整三天,我甚至,甚至以为……”
“再也见不到我了?”严彭补上了他后半句话,轻笑一声,“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方俞安抓着他的胳膊:“你管这叫好好的。严玉声,你是真嫌我命长了是不是?”
“殿下……”
“你是真糊涂还是装傻,”方俞安有些疲惫,可到底没有挪开,“玉声,我待你与他人不同,我那时是真的怕了。你真的……真的没怕过么?”
怕……严彭眼神一动,想起了听见赵天明说要找上方俞安的时候,那种心里咯噔一下的感觉,大抵就是怕罢。
“我初五晚上,做了场噩梦。”方俞安声音有些嘶哑,严彭明明白白地听着他的心音,好像随时能破膛而出一样,“我梦见你一身血污地站在我面前,我如何喊你也不应。我是硬生生地把自己喊醒的,当时……当时我想不顾一切直接冲进镇抚司看你一眼,可我晓得……”
可他分明晓得那不行,那个可怕的念头疯魔地缠着他,稍有不慎便倾巢而出,万劫不复。
“玉声,如果,如果你觉得你我一体,那能不能别再独自一人去涉险了……我怕我已经走到这一步,却发现你走丢了。”方俞安微微颤抖,虽然极力克制着,却还是被严彭感受到了。
严彭眼眶一酸,连忙眨眨眼:“我,我在镇抚司里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总想着初一那天早上没有与你好好道别,不晓得你要埋怨我到如何地步……至于别的事,是早就想好了的,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耽误。”
唯独这一颗依然在跳动的心,背离了主人淡漠而疏离的躯壳,疯狂地向温暖的怀抱里靠拢。
严彭觉得方俞安手上的劲收拢了一些,按住了他的伤口,他微微一挣,对方才如梦初醒似:“我弄疼你了?”
“……俞安,你还好罢?”
“你让我抱一会,我,我怕是梦,又该醒了。”
方俞安身上有股很淡的清香,像是深渊伸出来的触手,不由分说地让人溺毙在其中。
半晌,严彭听见方俞安原本强烈的心音慢慢地平静下来,听见了他开口:“我也不晓得为甚,想你快疯了……之前我不晓得该如何走前路,之后有你在,我也不必顾虑此事。玉声,便是你今日不应我,也别离开好么,我只自私这一次……”
“再过分一点,我想……像一家人一样,与子偕老。就算做不到在地连理枝,也无愧于这颗心了……”
严彭没说话,方俞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冒失,可说出去的话又不能捡回来吃了,只能硬等着他给自己那么个行刑的签子。
可是,可是自己这一辈子可能真的只够遇上一个严彭了。
他眼前一片模糊,又怕吵了严彭,没敢去擦。直到眼前一片白花花的东西出现,他才反应过来,是严彭举着他那还裹着纱布的爪子,试图来给他擦净。
“你别动,迟先生说了需得静养。”
“我不离开。”
方俞安一愣,随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俞安这里如此好,我还要到哪去呢,我不会离开的……这一辈子也留在你这里,好不好?”严彭不堪疼痛放下了手,“嘶……殿下啊,晓得臣要花钱买药,这是掉金豆给臣攒药费呢!”
方俞安破涕为笑:“那我可得好好办事,不然如何供得起你这位老饕。”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都二十加冠了,啧,全弄我身上了!”
方俞安扶着他躺下,又胆大包天地俯身去碰了碰他的嘴唇,这才想起迟先生嘱咐的换药。
严彭抿了抿嘴,那上面还留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然而片刻就散了,不过他会永远记得。
他忽然后知后觉地后怕起来,自己这一条命丢在哪里无所谓,可现在……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他也是一个被别人好好看顾着的人了。
又歇了几天,迟畔才微微放下心来,总算是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乌晟,他一溜烟地蹿过来,哇啦哇啦说了一堆公事,不过都是些不甚紧要的,也都没逃过他们俩个的运转,还算顺利。
为了查赵天明,这几天戚逢忙得脚不沾地,然而还是一脸疲惫地过来看了一眼:“你倒讨个清闲了,这些天可给我忙坏了!”
严彭捏着鼻子灌下去最后一口苦得不似人喝的药,方俞安立刻把蜜饯塞进他嘴里,丝毫不顾及旁边的戚逢:“都跟你说了长痛不如短痛,非要分着喝。”
严彭含混不清地抱怨了一句什么,又转头接着问戚逢:“乌晟不是一直帮你呢么?”
戚逢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啊?啊……对,只是乌晟助力有限。对了,还有一事,听说陛下有意裁撤锦衣卫。”
“早该裁了,”严彭道,“不必管此事,时候一到,锦衣卫自然倒台。本就是太祖皇帝临时加办的,并非除了此处陛下便无人可用了。”
方俞安点点头:“这话不错,只是这样一来,恐怕高瑞要不高兴了。”
“他也嚣张不了几天。”提起此事,戚逢难得地笑起来,“他老母的尸身果然有问题,听乌晟说,这位首辅大人正打算上书回家守孝去呢!”
然而方俞安却发现了什么:“乌晟说的?”
“对,”严彭接话道,“只是巧合,送葬的队伍正好要路过湖州,索性一锅烩了。”
戚逢莫名打了个寒颤。
“还有,玉声啊……”戚逢本想把话拐个弯,稍微委婉地问问,然而脸都憋红了也没说出来,最后还是放弃,“罢了!我直说!吏部批文,叫你冠带闲住!”
“哦,”出乎戚逢意料,严彭没有任何激烈的反应,“正好,我在御史台还有些物事,劳烦山秋有空帮我收拾回来。”
戚逢一脸无法理解,连一旁的方俞安的反应都比他大:“冠带闲住?如何会这样?”
“我去问了吏部郑大人,他说是高瑞进宫时谈起了玉声的事。好像还说什么,赵天明虽然勾结外敌叛国,但查出来的东西未必都是假的……”
冠带闲住,与直接革职为民的区别只有这一个官身。名义上讲依然是官员,但能不能被重新启用就是另一码事了。
“我估计这不是高瑞的手笔,他恨不能我直接死在镇抚司里以除后患呢。”严彭又拿了一块蜜饯,“应该是陛下网开一面,他才来了这么一手。”
“不是,你……”戚逢一时竟然无话可说,“你也太镇定了!就不想想应对之法吗?”
严彭一摊手:“应对甚?你瞧瞧我现在这样,坐起来还要俞安拉一把,你让我到哪个衙门去办差啊?这不正好么……等天暖和些,那时我也好得七七八八,就回湖州看看。”
戚逢:“……”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我看你就是不想在朝堂办差了,”方俞安冷笑一声,“拿朝廷的银子,过自己的快活日子,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确实不想,”严彭眯起眼看着他,“不仅拿朝廷的银子,还拿当朝的皇子呢。”
戚逢:“我,我还有些事,我先走了!”
其实此事并不像戚逢说得如此简单,甚至在朝中还掀起了一点波澜。严彭虽然没有太大的名声,但办的事总归是有的,大家又不眼瞎,心里都有一杆秤。
据说户部的那位卞修上书格外积极,还被当成气急了的方效承的炮灰,给扔出了京里,跑到别处做小吏去了。
刘凤枝自然也去面圣了,可他是如何进去的,便是如何被禁军客客气气请出来的,只撂下一句话:陛下说了,不改主意。
“你是不是又点灯熬油了?”迟畔盯着严彭,审犯人似的问。
严彭坚决抵抗:“没有,昨晚上殿下熄灯我便睡下了。”
顾及刘凤枝在这,迟畔不好破口大骂,只好拉救兵:“座师!瞧瞧你这好学生!照你如此下去,就是明年四月也养不好!”
“帮凶”方俞安有些忐忑:“如此严重么……”
“他那脆骨头一别就折,再加上余毒,又是遍体鳞伤的,伤了根本本来就不易恢复!”迟畔的声音越来越高,“你瞧瞧你瞧瞧……唉!我可再不管你了!”
刘凤枝拽着迟畔:“好了好了……玉声,你看给咱们这位文曲星气得!你啊,就是不让人省心。”
这一点所有人都颇为赞同。
“师父,您是刚从宫里回来?”
刘凤枝点点头:“本来是想着劝解你两句,不过看来似乎不用多此一举了。正好,你清闲下来亦可安心养伤。”
严彭失笑:“师父,我又不是受了多重的伤,哪里用得着如此小心翼翼?等复印开朝,还有得忙呢!”
方俞安反应过来:“你说改制?”
严彭点点头:“高瑞不日就能回松江守孝去了,虽然这点麻烦没能彻底把他拉下水,不过好在是让他走得远些。此时不改制,还等他回来慢慢商量么?”
刘凤枝也赞同道:“确实,前有赵天明一事,想来阻力还能小一些。”
“可是,若是改多了,会不会有人不高兴啊。”方俞安忽然道,“比如若是辖制皇商,就一定会涉及宫里。”
严彭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他是怕出挑太过引得方效承不适:“这样棘手之事能避则避,若实在躲不过了,倒也不必怕他。”
毕竟方效承很难再从剩下的皇子里挑出一个拉出来制衡了。
方晏清是志在皇位,心智不坚地几下就会败下阵来,也就方俞安这种明知是死棋也敢走的人,能和他打个不相上下。
不过目下朝中最要紧的却是另一件事。
柯蒙多已经在京里过完年了,是杀了还是还给胡人换些财物土地,换多少怎么换,一时争执不下。
武将一边,尤其是齐家,两百个不同意,毕竟人是他们家齐汝钧抓回来的,就算是换,也得狠狠地宰胡人一把。
可文官们明显就没有如此硬气的要求,更有甚者软骨头地要把人送回去。虽然方效承整天只喜欢写话本,但好歹也知道什么叫国威,登时就给那几个人一通臭骂。
然而方效承又不敢敲诈太过,毕竟北寒关在先帝手里稳稳当当的,偏偏在自己手里破了一次又一次。说他害怕倒是夸张了,可是对胡人绝对是忌惮的。
于是朝中一直吵,吵到了开朝复印那天。
就算方效承一年到头也不上几次朝,但年初的大朝会却容不得他偷懒。
于是,他只能穿着好几十斤沉的天子正装,昏昏欲睡地听着底下吵架。
终于齐伯渊上奏,说起了胡人的事。
虽然高瑞一直捂着自己当年的事,不让方晏清晓得,但人家又不是傻子,哪里还看不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正好方晏清手里也不算干净,通过胡人那里能私运过来不少好东西。而且据说胡人记仇,报起仇来都是一个大部落一起上,他不可能直接把人家胡人大巫得罪了。
朝臣见风倒的多,只留武将们面红耳赤地争论着。
“……陛下,这胡人大巫事关两国脸面,不可做得太难看啊。”一位忠心耿耿的老臣颤巍巍地跪下,“请陛下圣鉴。”
“如蒋大人所说,这胡人的大巫,我们还得好吃好喝地给德利厥部还回去?”方俞安忽然转过身道,“难道您也要北原的将士,眼睁睁看着柯蒙多大摇大摆地踏着北寒关回去?”
“德利厥部凶悍,若非如此,恐怕……”
“若是真的凶悍,这大巫如何就落在齐大帅手里了呢?”方俞安打断他的话,“太祖皇帝时,连察布尔亦在大周之内,德利厥部根本无处容身。如今只是割胡人八州县而已,赔款亦是历代最少的了,蒋大人为何反倒替胡人不满起来了?”
“五殿下此言差矣,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方俞安懒得听他一唱三叹地唱戏,“实在是德利厥部不好得罪,还是怕断了人脉财路?若我说,胡人那边实在是无甚好私运的,他们有的大周也有,还不如拉拢拉拢官员来得实在。”
“俞安,”方效承打断他的指桑骂槐,“那照你说该如何做啊?”
“臣以为,当交由北原齐大帅处置。毕竟人是他们抓回来的,北寒关也是他们夺回来的。”
方晏清早预料到他会这么说,不过若是真的把人交到齐汝钧手上,先不说其人一时半会能不能回去胡人那里。再者,他们一定物尽其用,非抽干了胡人的血不可。
“俞安晓得犒劳将士们了,”方晏清接话,“只是这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厮杀,恐怕与胡人只有血海深仇。而我大周对一个小小德利厥部却不必如此仇视,显得失了风度。”
“那皇兄认为该当如何?”
“叫胡人赔款,割地,我们放人。”
大殿上一时没人说话,齐伯渊先是冷笑一声打破了沉默:“原来在四殿下眼里,这胡人大巫才值八个州县一百万两银子!”
“可如果将此胡人归还给他们,德利厥部必然感念我大周恩情,沉寂多年的边市自然也能兴盛起来。”方晏清转过身,“定远侯,本王也是为长久考虑啊。”
纯属放屁。方俞安默默地腹诽着,维持边市秩序的官兵难道要你出钱养着?何况德利厥部和那个柯蒙多一个德行,还感念恩情,他们不恩将仇报就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
然而方效承似乎被说动了:“是啊,边市都多少年不曾开过了。若是能趁着这个机会开起来,又能为国库添一笔收入啊。”
“陛下,若是开边市,那么北寒关的防务便要重新整饬。再者先帝时的边市律法恐怕大多已不适用于今日,还需得修缮。”方俞安道,“另外,还要有兵部的协商……”
“行了行了,”方效承惊讶地发现涉及到这些事的时候,他的话就特别多,“朕只是一说,能不能还是个问题……还是先说这胡人。既然诸位争执不下,那朕就做个恶人,折个中。”
“叫那胡人回去,不过德利厥部要赔款三百万两银子和北寒关八个州县。这几个是必须的,其余的让齐汝钧看着加。”
常安放下这一纸密信,不由得牙酸——三百万两,这已经不是压榨了,这是连骨髓都榨出汁来了!
不过他这封密信是在开朝复印前一天收到的,比朝中的人早晓得这一结果。
方效承心中早已定论,他不过是借着大朝会看看他们的反应罢了。
赵天明的事让他无比后怕,他恨不能长一双天眼,一下就能看清谁和胡人打过交道。
前面便是燕云府,齐汝钧传信说他这几天会在这待几天,等朝廷的消息。
然而常安一进州府大门却愣住了。
“我的姑奶奶,你甚时候跑到这来的?!”
然而钟雨眠显然没有他这样的危机感,蹦蹦跳跳地揽住他的肩膀:“本来是打听销骨的,结果路走一半告诉我不用了。索性我都出来了,就到这边玩一玩,怎么样!在这见着我开不开心!”
常安开心得脸都吓白了:“你……你出来多久了?”
“快半个月了罢,怎么了?”
“陛下晓得?”
“当然不晓得,不然我如何能走出京里的大门啊!”
齐汝钧闻声走了出来,倚在门框上:“小长安,陛下到底让她嫁我小表弟还是你啊?我怎么觉得小郡主跟你这么亲呢?”
“怎么着啊!”钟雨眠理不直气也壮,“我乐意和谁亲近就和谁亲近!管得着吗你!”
来都来了,就算让她回去也不可能,常安只能默默祈祷方效承把这姑奶奶给忘到脑后去。
“把胡人放回去?”齐汝钧有些惊讶,“怎么回事,那可是他们大巫,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常安把密信往桌上一放:“锦衣卫才被裁撤下去几天啊,说话就一点用没有了?估计圣旨也用不了几天,到时候自己去看。”
齐汝钧一心想着胡人的事,反倒是钟雨眠敏感些:“锦衣卫被裁撤了?”
“你出京后的事,”常安道,“陛下亲自下的旨,还叫我把此事办完赶紧回京,到禁军里办事去呢。”
“还剩下的让我斟酌,”齐汝钧苦笑,“我他娘的还斟酌个屁啊,德利厥部穷得连牛羊都冻死了,能有甚可敲的了!”
常安摆摆手:“若是一点都没有,陛下早就让你就地给人杀了,何必又来回这一趟?你再好好想想,真的一点没有?”
齐汝钧眨眨眼:“德利厥部的姑娘漂亮。”
“出息!”钟雨眠白了他一眼,“你就让他们把火铳交出来不就得了!”
“说起此事我倒想起来了,”齐汝钧道,“我们查了查,胡人用的火铳,除了当年捡白家军的残次品之外,有一部分是新的,和咱们的一样。”
常安冷笑一声:“那齐大帅可得好好看着火器营了,保不齐就有通敌叛国的。”
然而齐汝钧摇摇头:“入我火器营的火铳,一律有籍录,火铳火炮上也有标记,但胡人的那批没有。不过……上面却又京里火器营的记号,只是被刻意磨过。”
“京里出了问题?”常安一下坐正了,“这可难办了,得赶紧传信回去。”
“火铳火炮甚至是火药,个头都那么大,胡人到底是如何偷过去的?”钟雨眠问道,“难道是直接扛过去吗?”
齐汝钧:“郡主晓得黑水河么?”
“啊?这,这是哪?”
“这并非是河的名字,而是北原的黑市。后来我们发现,胡人喜欢管他们常用的几条私运路叫黑水河。不少火药和火铳火炮就是从黑水河流进德利厥部的。所以……朝中有钉子,而且不止一个。”
--------------------
我恨疫情:(
我想不带口罩出去,不用落地排一个小时的队做核酸:(
更新频率下降了,因为一直在路上,过两天稳当了再重回之前的速度吧
# 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