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古代言情>太平辞>第38章

  往常这个时候,无论里面的人睡下没有,王府都熄灯了。这是吉祥始终坚持的,慢慢的,方俞安也就养成了规律的作息,见灯灭了就有了困意。

  不过今天依然灯火通明。

  “我觉得咱们命可真大,”常安抹了把脸,“内阁首辅和锦衣卫头子联起手来都没让咱们出事,真不晓得这一路是如何走过来的。”

  没人接他的玩笑话,屋里的几个人都神色凝重。尤其是戚逢,大半夜地被叫来,灌了一耳朵的陈年旧事,现在还有点愣愣的。

  邹季峰更是神色复杂,眼底青黑一片,看上去好像苍老了很多。

  “现在他们彻底盯上你了,”常安一摊手,看着完全淹没在阴影中的严彭,“你惹的麻烦,说说吧,如何做?”

  严彭没言声,像是睡着了。

  “要我看,白家的事早该昭雪了,本来就是冤案嘛!”钟雨眠撇撇嘴,“你瞪我干嘛!我就是偏心了,怎么样?”

  常安翻了个白眼:“你说的都是对的,行了吧?现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得活命啊不是?俞安,你拿个主意,再拖下去,咱们这屋里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方俞安拄着头,连眼睛都没睁:“堵不如疏,既然是做过的事就一定能查出来。倒不如让高瑞和赵天明去深挖,不见血光,剜不得脓疮。”

  “太冒险了。”戚逢忽然插话,“而且他们不止在京里,在下设若是出了甚意外,可就没法掌控了。”

  方俞安一拧头,脖子顿时嘎嘣一声。他看着完全落在阴影里的严彭,忽然想起那天听到的岭南帮的墙角。

  那天……他也是这样藏在大片的阴影之下,让人看不出喜怒。像是神龛里的泥塑,即使损毁得看不出样子,也要端坐在那,勉强支撑着什么。

  “他们在湖州,只会查到一些我想让他们晓得的事。”严彭终于出声,然而声音却嘶哑得厉害,“在京里他们展不开拳脚,除非……陛下也想知道。”

  方俞安深吸一口气:“赵天明会有法子的。”

  屋里一时沉默,像是陷入了一个死局。可方俞安莫名有种感觉,严彭对此事并没有太多慌张的反应,好像他早料到了似的。

  常安轻叹一声:“如此说,现在只能架口蒸锅,然后自己跳进去了?”

  最后反而是戚逢看得开:“左右都是死局,倒不如放手一搏,没准还有一条生路!”

  邹季峰苦笑:“山秋啊,你想如何搏?是直接找人弄死高瑞,还是给赵天明下毒?”

  戚逢:“……?”

  虽然大多数时候,严彭和邹季峰做事方式相差许多,但偶尔也会让人感慨,不愧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说起高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啊。”已经走到了绝境,常安开始什么话都往外说,“他老娘死得不是不对劲嘛,查呗!”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结果其他人还真的认真起来。

  “可这,”邹季峰有些犹豫,“可这要付正越出面啊。但他也是偷偷溜进去的,这能行吗?”

  方俞安忽然摆摆手:“不不不……不一定要付正越来,等高瑞一倒,这些事自然水落石出。”

  常安失笑:“俞安,你没说梦话罢?”

  然而方俞安猛一起身,好像想到了什么:“我清醒着呢!高瑞不是要查白家旧事么,那便让他仔仔细细地查,白家和白家军是冤死的,这总归不可动摇!他查着查着就会遇上他当年做的事。”

  屋里的几个人似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当年的事我不清楚,所以如果你们有晓得的,一定要仔细同我讲一遍。”方俞安的神色有些激动,“只有这样,才能抓住高瑞的把柄!”

  于是几个人的目光便落在了严彭身上。

  然而也不晓得严彭是神游天外,还是太困倦睡着了,竟然一声没有。

  邹季峰忍不住道:“玉声,此事你得想办法,能不能解决,还是看你啊。”

  严彭像是入定似的,一动不动。

  他在想一些别的事。

  既然高瑞和赵天明已经掌握了相当多的事,那就说明岭南帮也不干净了。刘轻水一死,没人做他的耳目,没人是旧主旧人,自然有人生了二心。

  可那个人是谁,又透露出去多少?

  再者,岭南帮生变,乌晟肯定是回不来了,他得自己在京里,出了事跑腿都没个人用。

  那么北原呢?北原的情况到底如何,他现在只晓得些皮毛。

  唉,处处掣肘,步履维艰。

  不过现在能确定的是,高瑞已经察觉出他不对劲了,而且主要目的就是弄死他。这就好办多了,晓得对方的目的,总比两眼一黑抓瞎强。

  严彭心里渐渐有了想法,既然躲不过,那就会一会罢。

  “玉声!”邹季峰这一声给他喊回了魂,“干什么呢?叫你半天了。”

  严彭揉了揉眼睛:“有些乏了……说白家的旧事?其实我也不甚清楚,恐怕没有甚有用的。”

  邹季峰转念一想也是,那时候他刚多大,恐怕也不知道甚有价值的。

  “不过我可以去问问师父,师父是亲历者,他晓得的总比我们多。”严彭道,“此事是我引起来的,亦当由我解决,麻烦诸位了。”

  他这么客气,几个人倒真接不上话了,末了还是常安干巴巴地一笑:“怎么的,解决了之后以身相许啊?”

  解决了之后?严彭莫名有些轻松:“解决之后?那自然是好的,沉冤昭雪,活着的死了的,都能放心了。”

  “你瞧这折腾的,天都快亮了。”钟雨眠的眼眶有些发酸,抻了个懒腰,“好困啊——行军都没这么累过。”

  常安也有意活跃,便搭茬道:“据说郡主不还夜进八十里退敌么?怎么这就不行了?”

  “那不是在西北嘛,那儿的风和京里都不一样,可醒神了!”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然而严彭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西北?”

  钟雨眠一愣,没敢接话。

  “对了,这位西北的郡主不还在这么。”严彭自嘲似的笑笑,“郡主,我可能有些小事要求您帮忙。”

  忙乎了一晚上,直到天都亮了,府里的人才各自散去。方俞安眼神都是直的,吉祥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王爷,宫里来人了,是太后身边的李衡公公,说是太后请您入宫一叙。”

  方俞安一皱眉,太后怎么想起来他了?

  可李衡公公亲自在外等着,他也不能不去,只好收拾了自己的疲惫,跟着进宫去了。

  快到宫门口时,李衡见四下无人,忽然停住脚步,躬着身低声对方俞安道:“殿下,太后是关照您的,无论如何都会保住您。今日一叙,要哄她老人家欢心。”

  方俞安一头雾水,然而又想起昨日他们探讨了一晚上的事,后脊便有些发凉。

  难道真的走到这一步了?

  哄人开心方俞安是会的,只是和方晏清比逊色一些。但表面功夫谁还不会了,所以太后对他倒是挺满意。

  临走时,太后放慢了语速,轻声道:“俞安呐,你要记住,当今的皇上是谁,而你身边的人又是谁。”

  方俞安点头行礼,便退了出去。

  “白治珩运筹帷幄了一辈子,只为此事求过人,可我也只能办到这个地步了。”她有些担忧地目送着方俞安离去的背影,对身边的李衡感慨道,“这下,你对你旧主也能交代了。”

  李衡没言声,只是深深地跪拜下去。

  太后没让他起来,只是神色有些哀戚:“白治珩到底给了你们多少好处,一个个的,都为了他一句话送命。十四年了,竟然还能记着。”

  李衡没答话,只是肩膀微微颤抖着。

  “好了,起来罢。”太后伸手示意他起来扶着自己,“俞安这孩子聪明,不会出事的,我与齐兰也从旁帮衬着呢。”

  李衡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进了殿:“旧主没有求错人,太后娘娘果真慈悲。”

  太后苦笑一声:“哀家十六岁嫁进皇家,那些个明争暗斗见得实在太多了……不死人,就比那些虚的都强了。”

  依然是腊月里一个阴风阵阵,冷到骨子里的一天,然而宁静的外表下,却又不知道有多少暗流涌动。

  除夕那天,钟雨眠派去北原的人才一身风雪地赶了回来。严彭托他查的都是些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所以钟雨眠看得也是一头雾水,只好去亲自去找严彭。

  然而她到了王府门口才想起来,已经有日子没见他人了。

  “郡主?”常安同戚逢走过来,“在这做甚呢,怎么不进去?”

  “这几天看见严玉声了没?”

  常安摇摇头:“谁晓得他猫到哪去了……你去他家,若是没有,那就到栖梧先生那找。再没有,只能等他自己出来了。”

  钟雨眠闻言便走,在严彭家里自然是扑了个空,而且也不晓得这里多少年没用过了,桌上积了厚厚一层灰。

  找到刘凤枝那里时,正遇上严彭出来。

  “有劳郡主了,”严彭接过皮袋子,钟雨眠的很是靠得住,还收集了不少相关的消息,“只是身家清白,无以为报。”

  钟雨眠一笑:“你我同是行伍后人,甚报不报的,别客气了。”

  严彭苦笑:“郡主英名飒爽,我嘛……恐怕就辱没家风了。天冷,郡主快些回去罢。”

  “那你去哪?”

  “回去。”

  钟雨眠想起了那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房子,顿时有些牙酸:“那,那里还能住人么?”

  “确实许久没回去过了,不过收拾一番即可。多谢郡主关心,我还有琐事,不奉陪了。”

  钟雨眠撇撇嘴,好像他永远是这个样子,不让别人窥见他一点不如意。

  这就是方俞安中意的人么?她摇摇头,不晓得这样心机很重的人,到底中意他哪里。

  可能他们两个都不是甚好东西罢。

  转眼就到了除夕晚上。

  正是多事之秋,严彭不得不临时从京郊找了几个人来办事,等一切安排妥当,看着他们平安出京之后,他的心里竟然空落落的。

  今天便是除夕了,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还能闻到一股刺鼻的硫磺味。过了年,方俞安也二十岁了,该是加冠成人的年纪。

  严彭搓了搓冻僵的手,忽而又留恋起那个人手心的温暖来。他像个雪夜里快要冻死的人,不顾递过来的热汤里是否有砒霜,就算是烫掉了一层皮也要咽下去。

  这点温度太难得,显得弥足珍贵,或许人的一辈子只能有这么一点,丢了就是丢了,再不会有。

  严彭想见见他,没有任何理由,也不谈任何事,就像平头老百姓走亲访友似的,就当今天,他们什么身份也没有。

  今年宫里的夜宴散得早,虽然方俞安也多留了一会,但醉意朦胧回府时,还没到亥时呢。

  他似乎看见府门口有亮光,以为是吉祥在等他,于是紧走了几步:“大冷天的,怎么站这等我,快回去。”

  结果他脚下一趔趄,险些趴地上摆个讨红包的姿势。

  然而对方捞了他一把,他这才觉出不对劲,借着摇曳的亮看了他一眼,一时间竟没说出话来。

  还是严彭搀着他,先开了口:“走罢,喝了酒别吹着冷风,该染风寒了。”

  于是方俞安便晕乎乎地走了进去,心里乱七八糟地想,那些君王不早朝是有道理的。

  常安正把熬好的醒酒汤放下,回头一看竟然还有大变活人,顿时笑开了:“诶哟,你还晓得来啊?再不来吉祥都不认识你了!”

  严彭没搭话,只是像抱着个琉璃摆件似的,小心翼翼地把方俞安押送进来,这才擦了擦汗。

  常安把醒酒汤塞进方俞安手里:“早说过要你练练,和别人对谈饮酒,还没开始聊呢,你倒先喝到桌子底下了,败兴不败兴!”

  方俞安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反正他喝多了也不耍酒疯,只是看着不太聪明。

  方俞安应该是处于能走出直线,但说不出正常话的状态。他没轻没重地闷了一口醒酒汤,顿时把自己呛个半死,严彭忙不迭地给他顺气,却一把被他扼住了手腕。

  “你今天都没和我道贺呢,”方俞安的声音听上去和平日没甚不同,一时连常安也有些犹豫起来,这鬼到底醉没醉?

  “道,道贺?”严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哦哦……殿下,岁宴安康,除旧迎新。”

  然而方俞安老神在在地摇头晃脑:“不对,不是这句……”

  严彭与常安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从对方哪里看见了和自己一样的迷茫,这道贺的话还分哪句啊?

  常安那边热了饺子,一晚上还没来得及吃,看这边又一时半会完事不了,于是中肯地拍拍严彭的肩膀:“你今晚上就在这跟他对罢,什么时候你说出他想要的,估计就能完事了。”

  然后他就盛饺子去了。

  严彭欲哭无泪,只好哄小孩似的,妄图让方俞安直接睡死过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方俞安魔怔了一样。

  那也不能干对啊,谁晓得他要哪句!严彭有些无奈地挠挠头,恨不能回到几个时辰之前,把那个想见方俞安的自己一脚踹飞:“殿下,今天晚了,等明早上大年初一,我再给你买些东西好不好?”

  这句话好像有用,方俞安的眼神清明了一些,好像认识人了:“你怎么来了?”

  “大过年的,我也没处去,不欢迎?”

  方俞安摆摆手:“怠慢了,我今天……今天被灌得有点多。长安呢?”

  “盛饺子呢,你先把醒酒汤喝了,然后吃点东西再睡。”

  可能是有酒跟着掺和,方俞安本来压得死死的心忽然生根发芽,初春的万物一般生长起来,瘪着嘴嘟囔着:“你现在这么照顾我做甚?你又不能陪我一辈子,又觉得我唐突……又不能给我睡一宿。”

  严彭:“……我怕你在这睡一夜,明天起来腰酸背痛,还染上风寒。”

  也不知道方俞安听进去了多少,反正酒是没醒,反而愈演愈烈。

  “吃了没?”常安端着两盘饺子放在桌上,“别管他了,玉声,来吃点饺子。”

  严彭苦笑:“你看我能不管么?”

  常安抻着脖子看了一眼,顿时咋舌:“别怪我多嘴,他看你那眼神像是要扒你衣服。”

  严彭:“……这什么话?”

  常安不敢再火上浇油,赶紧用饺子堵住了嘴。

  “估计刚才在年终宴上也没好好吃东西,那回了家也再吃点,”严彭真是把下辈子的耐心也提前用了,“不然胃该不舒服了,行不行?”

  常安狼吞虎咽,心里默默感慨,也就是严彭有这般好脾气,若是他,早就一掌劈晕了他。

  哄小孩严彭还是会的,方俞安果然不甚清醒地吃了几个饺子,然后安静下来,看起来可以安稳睡了。

  安顿好了这讨债鬼,严彭终于安稳地坐在桌边,拿起了筷子。

  常安早已酒足饭饱,然而酒还没喝完,他仍不肯下桌:“不是我说,俞安没你想的那么娇气,齐贵妃恨不能拿他当祖宗供着,他都不领情呢。”

  “他哪里是不领情,他是怕。”严彭心不在焉地蘸了点醋,“连奴才伺候他,也得想个法子让他们开心了去。”

  常安想想,似乎确实如此。只是他父母还在时,他家境优渥,使唤个下人早已习以为常。

  可方俞安就是宫人拼了命才保住的,他确实很难适应使唤人。

  常安给两个人倒上了酒:“你如此了解他?”

  “投奔其主,总要做些了解。”

  那未免也太深刻了,常安笑笑:“我估摸着,可能不出正月高瑞就得来找你麻烦。老东西心狠手辣,你有把握?”

  “这也是我想和你说的,”严彭道,“高瑞并无骨节,手段太多,到时候就顾不过来了。所以你一定要盯好这边,这边不能出意外。”

  “我晓得,我是说你……”

  “长安,”严彭打断他,“我说,这里不能出意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言外之意,别处无论出什么意外,置之不理便好。

  常安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这严彭好像在交代后事一样!

  “不是不是,”常安把碗底的酒喝尽,“我确实没甚能耐,但还不至于连几个人都护不住罢?玉声你也太小看人了!”

  严彭避重就轻:“对对对,师兄和山秋他们,还有武宁郡主,也都不会有事的。”

  “你和我实话实说,你到底打算如何做!”常安压低了声音,一个不留神,险些把严彭当成犯人来审了,“俞安现下心里记挂着你,要是被他晓得,我背着他跟你一起密谋甚危险的事,他能生吃了我!”

  严彭失笑:“如何就危险了,以防万一罢了。”

  常安想起严彭上次说以防万一是在湖州,叫他戒备着各个下山的路。但他并未听进去,结果当晚险些叫山匪给包饺子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在这等着守岁罢。”

  “你做甚去?”

  严彭无奈地指了指桌子:“刷碗啊。”

  常安轻叹一声:“你要是个女的,俞安准把你娶进来了。”

  严彭白了他一眼,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净了。

  方俞安好像做了一个梦,他酒量不好,喝醉了就是一场灾难,脑子里灌了浆糊一样。

  好像有人在交谈,声音还挺熟悉,可能是梦罢,否则他也不会这么稳稳当当地坐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几乎破膛而出,好像有一个什么模糊的念头,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应该有人扶了他一把,温暖的饭菜残香里,还有一股干净的皂角味,还有那个人似乎永远也暖和不起来的手。

  是梦啊……方俞安迷迷糊糊地想,否则他也不会老老实实地任自己摆弄。既然如此,那就多留一会罢,实在是……压抑了很久的心愿。

  然后方俞安就把身家性命托付给他一样,挂在了他身上,还是那种极用力的抱法。

  严彭手足无措,求助似的看着常安。

  常安也有些迷茫,随后感慨似的摇摇头:“我看啊……他这是陷进梦里了。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就当他耍酒疯呢。”

  严彭能隐约听见方俞安怦怦乱跳的心,然而不知道是他睡着了还是怎么样,竟然慢慢平静下来,气息也放缓了。

  “不愧是殿下,连酒疯都耍得如此别致。”严彭苦笑一声,本来想挣开,结果方俞安的手劲异常大,险些给他勒断气。

  “听话……到床上睡去。”严彭半拖半拽地给他扔到了床上,“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然而方俞安依然老流氓似的不撒手,非抓着严彭的手不放,还深情款款地贴在自己的心口。

  严彭:“……你是不是醒了?”

  方俞安没动静,但只要严彭试图抽手,他就立刻猛狗护食一样,狠狠的攥住。

  常安在一旁冷眼旁观,总觉得方俞安这神人,只有借着酒劲才敢这么放肆。若是让他明天清醒了看看自己做的事,肯定原地触柱而亡了。

  于是常安便与一脸无奈的严彭,面面相觑地守了个岁,惊觉原来是过了一年。

  方俞安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没睁眼,只是默默地回想着昨晚上的美梦,嘴角扬起一点可疑的笑容。

  唉!到底是梦啊。方俞安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眼,然而梦中的场景似乎照进了现实。

  严彭就坐在旁边,已经拄着头睡着了,人家的一只手还被自己攥着,死活不肯松开。

  方俞安脑子里嗡的一声,各种念头稀里哗啦地炸开,可就像隔了一层什么似的,想不出结果,也懒得去想结果。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读到过的烽火戏诸侯,酒池肉林,君王不早朝一类,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严彭绝望地睁开眼睛,看来这一宿他也没睡踏实:“你可舍得醒了?”

  方俞安一个翻身坐起来,可手仍不肯撒开,像被欺负了似的,可怜兮兮地盯着严彭看。

  严彭不吃这套:“殿下,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几个时辰之前你就二十了,该明事理了。”

  方俞安撇撇嘴:“我昨晚上又没非礼你,就拽着你不撒手了,也算不明事理?”

  严彭:“……”

  什么狗王爷!

  “行了,”严彭硬是挣开,“估计过不了正月,高瑞就会来找你麻烦,留心些罢。”

  方俞安目送着逃似的背影,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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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天气格外冷,可是看着新闻里竟然有山火……北方的小伙伴们已经要供暖了好嘛(;一_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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