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古代言情>太平辞>第26章 故人的血

  严彭是被阳光活活晒醒的。

  下过雪后的阳光更加晃眼,他伸手遮了一下,一边立刻有人出声:“哟,文远,输了,这都没过巳时呢!”

  “怕甚,”是文远的声音,同时严彭觉得自己被人拎了起来,“再来一下不就得了。”

  严彭现在使不上劲,完全是任人摆弄的状态,已经做好了再来一下的准备。然而胡人显然比他清醒,赶紧拦了下来:“别别别,再弄晕了谁扛着啊,咱们还要靠他到北寒关呢!”

  严彭趁这个空闲,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匕首火折子竟然都在,这群人怎么一点常识也没有?

  不过那胡人怎么一口官话,现在对大周已经仰慕到这个地步了吗?

  那胡人长得不太像胡人,也不太像汉人,估计还是两边的人生出来的孩子。他像是这一队人里打杂的,灭了火便凑到严彭这来:“听参军说你是那边的大官?真的假的?”

  “……假的。”

  “啊!”那人十分失望,“那我们不是白忙了吗!参军,他说他不是大官!”

  文远白了他一眼:“他说你就信……行了,趁着天气好快走罢,从这到北寒关还得两天呢。”

  还有两天……严彭环顾四周,没有起伏的群山,只有一片白茫茫的,没有尽头似的雪原。

  在岭柘,严彭顾不上什么了,只趁着几个人不注意把地名方向和日期写好,随便压在篝火堆下面,只希望翁洪能找到。

  其实他们并没有多少人,也不知道是分做小股分别逃窜了,还是胡人装神弄鬼的本事太厉害。

  那不太像胡人的胡人确实是打杂的,估计带着他可能是没人使唤了。他这会兴致勃勃地主动担起了看着严彭的重任:“我在你们那里叫孟兴,你叫甚?”

  严彭答非所问:“你官话说得不错。”

  孟兴年纪不大,很快就被他带跑了:“那是,我就是汉人养大的,当然利索!诶,你晓得岭柘不,我就是在那长大的!就咱们刚才……”

  “诗那蒙田!”一个披着黑披风,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胡人回头打断了他,“你累不累!”

  “长路漫漫,我多说几句怎么了……”孟兴虽然回嘴,可明显底气不足,晓得自己说漏了话。

  “你叫诗那蒙田?”刚才那黑披风的话是用胡人的语言说的,严彭只能辨认一点发音,“是德利厥部那个王子的人啊?”

  孟兴吃了一惊,连忙压低声音:“嘘!你这人如何甚都晓得!若是被他们晓得,我在燕云扔下小王子一个人跑了,我就得埋在这了!”

  严彭一挑眉,忽然惊觉自己可能找到了一个能当帮手的:“哦……看来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可你们那个小王子若是回北原来怎么办?”

  孟兴撇撇嘴:“那正好,我还是回德利厥部里罢,你们的地方……我待不惯。”

  “那你这次到北寒关,是要趁机回去?”

  “谁晓得呢,”孟兴有些稚嫩的脸上浮现出沉重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好笑,“这次首领似乎……要打进中原一样。虽然我们成过一次,可是我总觉得,总不能有第二次了。”

  原来如此,严彭轻笑一声,不过是徒妄挣扎罢了,齐汝钧怎么回事,连这都挡不住?

  那北原军还有能打的了么?

  也说不准是胡人要鱼死网破了呢。严彭看着一脸忧郁的孟兴,轻笑一声。

  在雪地里走不是个轻松事,尤其严彭的双手被绑在身后,不时就会突然消失在与膝盖平齐的雪里,十分凄惨。

  当孟兴第十二次把严彭从雪里拎出来的时候,终于冲前面那黑披风喊道:“大巫,歇一刻罢!这人好像要不行了!”

  大巫很是嫌弃地瞟了一眼,又去问文远:“参军看呢?”

  文远皱起眉,然而不得不挥手停下。

  “早知道就不该带着这个麻烦!”文远十分不情愿地拿出小手炉,“让他拿着,别冻死了。”

  孟兴连忙劝解:“这不是也顺利地过了好几个县嘛……”

  严彭咳了几声,好像总是要一命呜呼。离北寒关越来越近,就算他们没有其人也能平安回去。文远想了想,最终抽出了刀。

  “别怪我无情,怪只能怪你倒霉。”文远蹲下来与严彭平视,“谁让你来这了呢?我本来想一直留着你,可你没用了啊。”

  严彭勉强笑了笑。

  “没办法,若是你死后化为厉鬼,别找我麻烦就行了。”文远举起刀,“放心,我下刀利索,给你个痛快。”

  然而严彭脸色十分平静,他低声道:“那么,文参军,你连你的父母和妻子还有你小弟弟,都来给我陪葬么?”

  文远一哆嗦,手里的刀悄无声息地掉在地上,没在雪里了。

  “你真当我是来凑热闹的?”严彭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点得意似的笑,“你有把柄在别人手里,就敢轻易杀了我?”

  “那,那又怎样……”文远的声音有些颤抖,可还是硬撑着,“又不是在你的手里……”

  严彭冷笑一声:“真的么?要不要我把你父母现下如何讲给你听?”

  文远僵住了,良久才清了清嗓子:“你,你到底是谁……”

  “你主子有眼无珠,把人关到我的地盘上,我总不能坐视不管。”严彭的声音很轻,却莫名多了些狠戾的味道,仿佛那张温润君子的面具想撕就撕似的.

  文远一把揪起他的领子:“你他娘的无耻!”

  严彭没答话,算是默认了无耻这个评价。

  “现在你回不到中原,所以你只能赌,我说的是真的。”严彭耐心地一根一根掰开他攥着自己的手指,“而且你主子,肯定会很高兴见到我的。”

  文远像是还要骂他两句,然而一边的胡人大巫却忽然起身,弯刀一抽便打开了一支箭。

  文远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拎起严彭当挡箭牌,然而对方反应比他更快,安排好了似的一刀划过他的脖颈,险些人头落地。

  紧接着,羽箭竟然从四面八方飞射过来,大巫拎着还在发愣的文远就地扑倒。等一阵箭雨过后他们再抬起头,严彭早就不知所踪了。

  看着阵仗很大,但其实,只有一个人拿着一把弓,带着严彭玩命似的跑。

  “行了行了行了……”那人爬上一个小山丘,翻到了阳光一面,“歇会……诶,那个什么来着,你没事罢?”

  严彭累得不轻,好一会才开口:“多谢齐大帅了……”

  齐汝钧不躺着了,一下起身:“你认得我?”

  严彭摇摇头:“虽然……从未与大帅谋面,但仰慕已久……不难猜。”

  “行了,甭捧我臭脚。”齐汝钧一摆手,“那封信是你写的罢?我小表弟怎么可能有那么宽的路子!”

  严彭点点头,承认了:“多有隐瞒,望大帅宽宏大量。对了,那些人估计马上要到北寒关了,大帅不准备准备?”

  齐汝钧眯起眼睛:“你晓得我要做甚?”

  “难道大帅不打算夺回北寒关?”

  齐汝钧撇撇嘴,忽然觉得这人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方俞安几次三番来信,说的都是严彭如花……不是,温和有礼,非常可靠。

  这怎么……跟那谁钟雨眠蕙质兰心似的?

  见对方早就把他摸透了,齐汝钧也不和他客气,直截了当:“你会不会领兵?”

  啊?严彭一时没想到他是这么个路数,竟然语塞片刻才回答:“大帅,您看我这文人,给您当小卒够不够格?”

  齐汝钧拉起他,继续向南走,在雪原的尽头,严彭似乎隐隐绰绰地看到了一座县城。

  “那你来此做甚?”齐汝钧在雪里扒拉了一通,找出了藏着的箭,“不能领兵,不能打仗,又不能杀了充饥。”

  严彭很无奈:“您看我有一点自己想来的意思么?”

  齐汝钧了然,原来还是个方效承硬塞来的苦劳力。可仔细一想又不对,既然来得不情不愿,为甚还准备得如此充分。

  不过他并没有揭穿,现下正需要人手,胡人还在北寒关蓄窝呢,他不能先窝里斗起来。

  说不准人家来北原别有目的,到时候顺手还能帮上他们一把,方俞安看上的人总归不会错。

  于是齐汝钧就怀着对他小表弟的盲目自信,带着严彭到了他们临时拼凑起来的驻地。

  严彭之前晓得齐汝钧行军不讲规矩,也知道他靠奇谋取胜,谁知道……越是奇怪冒险的谋略,越需要超越常人的胆识。

  “上面……上面是胡人在驻守?”

  “对啊。”

  “然后你们就在城下驻军?!”

  齐汝钧一笑,揽上他的肩膀:“我们这叫围困胡人……还有,你适才可犯了忌讳了,我就不挑你甚。奇了怪了,你一个京官还有这种错误。”

  营地里的将士看着不像缺粮缺水,好得很,个个都十分精神。然而严彭却发现了一些不对,低声问道:“大帅,你们的粮草还够几天?”

  齐汝钧想都不想:“一个月。”

  严彭冷笑一声:“若是还有一个月粮草,那每个人身上最少得带个粮包,驻地也得有个粮仓。大帅,你哄鬼呢!”

  齐汝钧有些诧异,随后以更低的声音回答:“我告诉你,现在这事只有我一个人晓得,粮草只够两天。我骗他们辎重在路上,要是今天打不下来科尔泽县,北寒关就真的易手了!”

  严彭眨眨眼:“你没骗他们,辎重确实在路上,只是不一定能找到你们。”

  齐汝钧那一瞬间,眼睛里几乎有火光闪过。

  “那,那你能不能想办法联系上他们!”

  严彭指了指科尔泽:“打下来。”

  方俞安走在漫长的宫道上,忽然打了个喷嚏,他莫名觉得,可能是齐汝钧又骂他了。

  不过他实在是没有这个闲心去管北原,他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他才进宫没过一刻,常安便马不停蹄地追到了宫门口,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五殿下呢?”

  “已经,已经进宫了。”

  常安呆立当场,心里只剩下了两个字,坠着这颗心往下沉——毁了。

  然而只是片刻,他便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行,现在就放弃挣扎,那他们这么长时间不就白费了么!

  尤其北原还有个严彭呢!方俞安这边出事,那边他就得人头落地!

  对不住了兄弟,你自己在里面多撑一会罢!

  方俞安是什么都不晓得就被叫进宫里的,所以在旁人眼里,他格外冷静。

  这样的冷静让方晏清有些心慌,不过他很快释怀,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蒙着眼睛赴死罢了。

  方俞安恭恭敬敬地叩见,然而方效承没动,没有破口大骂,也没叫他起来。这样的僵持和沉默持续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很快李仁进来通报:“万岁爷,赵指挥使到了。”

  方俞安这些天,听见赵天明这三个字就心里哆嗦,然而还不等他这一哆嗦完,那位冤家煞星就到了面前。

  只见赵天明极其自信:“参见陛下,臣特来复命!”

  方效承一点头,赵天明便拿出了文书,李仁接过递到了桌案上。

  然而方效承没看几眼,就气急似的,一下把那一叠各样的文书全都扔在了方俞安头上,顿时散了一地:“你自己给朕好好看看!”

  方俞安被打愣了,拿起一卷文书,不出所料,正是湖州一事。

  他心里立刻开始盘算如何狡辩,然而下一行就打消了他所有想法。

  不是,假账就假账了,为甚还和白家有关?

  方效承见他不动,猛一拍桌子:“方俞安!你最好给朕解释清楚!这都是些甚事!”

  “我……”

  “父皇息怒,俞安年纪尚轻,犯了错误尚可以弥补。”方晏清立刻拱火,“父皇可不能因为小事气坏了龙体啊!”

  “还小事?你这好弟弟,都把手伸到岭南帮里去了!”

  此事压根无可辩驳,方俞安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回陛下,臣,臣不敢与逆党有所勾结。可能是处理些州县事务时,与他们,他们有些关系……”

  方效承压根没信:“有些关系?那是多少关系啊?已经到了你可以做假账的地步了?!”

  方俞安张了张嘴,然而话未出口。片刻的沉默,便被方晏清占了便宜:“父皇息怒,这州县里鱼龙混杂,俞安难免犯错。”

  赵天明公然反对:“四殿下这话在下觉得不对,既然晓得鱼龙混杂,那更应小心谨慎,毕竟这十万两的账可不是谁都有胆子做的。”

  什么意思?方俞安心里一凉,不只是冲他,还要顺手把严彭也办了?

  ……说不准现在已经办了。

  常安现在担心的也是这个。

  “就算是飞鸽传书,那也只能到燕云。那边现下正在战时,就算有海东青也得被拦下来。”钟雨眠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信鸽早就消失在了视线之内,“不晓得几时能到……”

  “不管了,生死由命。”常安很少会说类似天命的话,可见这是没甚办法了,“还有,赵天明到底查到了些甚,你晓不晓得?”

  钟雨眠摇摇头:“不过……可能和岭南帮有些关系。”

  “岭南帮?”常安惨叫一声,“不是吧,这,这谁敢碰啊?”

  钟雨眠轻叹一声:“据我所知是这样的,而且赵天明好像还找到了那几个白家的人。”

  常安脸色都白了,然而只是片刻,他便咬咬牙,做了决定:“那几个人你能找到么?”

  “能……但是我若是动了,赵天明一定会晓得。五殿下在宫里不得被咱们害死!”

  “现在赵天明入宫了。”常安下了决心,“走,找到他们,现在只能这样了。”

  然而两个人刚从小门出去,却被一个人迎头给堵上了:“常镇抚,武宁郡主。”

  “你是……”

  “在下……刘轻水。”刘轻水行了礼,“听闻在下之岭南帮惹麻烦了,特来善后。”

  常安一哆嗦:“那你晓得湖州的假账是怎么一回事?”

  刘轻水摇摇头。

  常安一下火了:“那你来善屁的后!这东西快把方俞安害死了,我们一点抓手都没有!”

  钟雨眠拦了他一下:“长安!呃……刘轻水,你是岭南帮里的人?这笔账你看过么?”

  “在下看过。虽然不晓得假账从何而来,不过在下有妥善解决的办法。”

  两人眼睛一亮。

  “在下担下所有罪责,以死无对证之名,解救五殿下的困境。”

  “不行!”钟雨眠毫不犹豫地拒绝,“你死了更说不清,到时候赵天明反咬我们一口……”

  “武宁郡主,在下说的……是已经担下了全部罪责。”

  几个人一时都沉默了。

  如果这时候忽然有人跳出来,说其实是自己办了所有的事,和方俞安无关,那么没人会信。但如果把方俞安放到一个助纣为虐的位置,似乎就能有所缓和,至少会比现在好。

  可是……代价是一个人的命。

  “怎么办?”钟雨眠拽拽常安的衣角,“时间要来不及了。”

  “二位,无需犹豫了。”刘轻水的神情十分平静,好像不是他要赴死一样,“在下已将一应物事都准备好了,只是来告知常镇抚一声。”

  常安始终默不作声,钟雨眠忽然想起他适才的急切,可能……这俩人想的是一条路子!

  钟雨眠的后背蹭蹭地冒冷汗:“不行,这事若是让方俞安晓得,他一辈子都睡不着觉了……我再想想,肯定能解决的。”

  然而刘轻水很轻松似的一笑:“旧主没有说错,五殿下日后,定会有一番事业……二位,目下千钧一发,不要再犹豫了。”

  “那,那您若是顶罪,岭南帮日后如何呢?”钟雨眠开口道。

  “有先生在,岭南帮自然无恙。”刘轻水对严彭也有着莫名的自信,“二位,刻不容缓。”

  常安终于开口:“既然如此,那便行动罢。”

  钟雨眠却急了:“长安!可是……”

  “在下还有一事,”刘轻水打断她,“请二位务必查清此一事,还旧主一个清白。”

  常安说形势千钧一发,还是非常对的。

  方晏清和赵天明显然是一唱一和,加上触及到岭南帮一事,方效承怒火冲天,方俞安实在想不到办法让自己脱身了。

  于是他采取了一种无赖战术。

  对于所有问题,一律我不知道,你们得去湖州查,反正我的事全办好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该如何说了。

  按照常理,他不该把事情弄得如此不清不楚,直接往严彭头上扣黑锅可比这方便多了。左右自己脱困,别人的麻烦让别人自己解决。

  可从一开始,方俞安就绝口不提严彭。

  然而有些人耐不住高阁老的嘱托了。

  “陛下,在下记得严彭其人亦在湖州任职过,而且此次西九州县的假账……便是他在任湖州时的记录。”赵天明直接提起,“想来,五殿下一直说自己并不清楚其中内情,也是有道理的。”

  “按着指挥使这么说,那彼时所有在湖州的人都有嫌疑了?”方俞安反问,“难道要一个一个查一遍?”

  赵天明轻笑一声:“未尝不可。怎么,五殿下是怕在下查出甚你不满意的物事来?”

  方效承拍了拍桌案:“方俞安,朕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还学会回护逆党了。”

  “回陛下,臣并非回护逆党。只是臣并不知何时与岭南帮扯上联系,亦不知……为何臣从未到过西九州县,可指挥使偏要认为是臣做了假账。申辩一二,请陛下明察。”

  方晏清板起脸:“俞安呐,这与逆党勾结可不是小事,你倒不要紧,若是伤了皇家的颜面就不好了,你可想想清楚……难道当年刘凤枝就是这么教你和父皇说话的么?”

  方俞安忽然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那神情绝对不算友好。方晏清一怵,然而很快就硬气起来:“如何,我说的不对?”

  “栖梧先生的大名,不可出自你口。”

  方晏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时竟不晓得这话如何接下去。他还是第一次见为了个称呼而如此发作的人。

  哼,净弄些细枝末节,如何成大事!

  忽然,李仁又进了殿:“万岁爷,这殿门口,有位赵指挥使的的人求见。”

  “陛下,那是臣派去搜捕白家逆党的人,这会来怕是有结果了。”

  方效承像是恨铁不成钢似的,狠狠剜了方俞安一眼:“宣。”

  然而那人进来时惊慌失措,还脚下一滑,直接给方效承行了个大礼。

  他不是第一次面圣,而且,赵天明的人,能胆怯到哪里去。这样慌张,恐怕是出事了。

  “陛下……微臣,微臣奉陛下与赵指挥使之命,搜捕白家逆党。”那人说话磕磕绊绊的,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可是,可是微臣等办事不利,没……没抓住活的……”

  赵天明一皱眉:“逆党畏罪自杀,这有何奇怪的,你为何如此慌张?”

  “不,回陛下。那人是北客来戏子刘轻水,我们找到他时,他已畏罪自杀,还有……”那人从袖中抽出了一封血书,“还有这个。”

  赵天明忽然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李仁接过血书,递到了方效承面前。

  钟雨眠还在宫门外焦急地等着,她的眼眶还微红,可能是刚刚哭过。

  “郡主,您上来歇会?”常安在马车里冲她招招手,“一直在那来回走,您不累啊?”

  钟雨眠瞪了他一眼,随后疾步走到马车边:“长安!你是没心肝的吗!”

  然而常安并没有被她的情绪感染,一把扼住她的手腕:“武宁郡主,我请你冷静冷静。人命已经没了,我们得像个法子让他死得有些用处。”

  钟雨眠的眼眶又红了:“可是他……”

  “郡主,你在战场上总杀过敌罢?”常安压低了声音,“那时见血不怕,你现在是怎么了?”

  钟雨眠的神色茫然了片刻,随后像是梦里一脚踏空似的,忽然坠落了这残忍又无理的人间。

  “如果你实在觉得他死得冤枉,那你就去拔出来那个不冤枉的。”常安一下甩开她的手,“但你得想好,一旦开始办这大逆不道的事,就回不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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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颓废了两天,不清楚是否真的调整好了状态,但不动笔还是一件挺难受的事,于是只好码字,码出来了,心里确实顺畅了一些。

  又看了一眼之前写的,发现了一些bug和错别字,因为太多太零散,就等着完结之后浅浅修一波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