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真少爷团宠日常>第39章 

  兄弟俩甫一踏进家门, 就被戚美菱看到了应星河手里提着东西。

  “怎么买了蛋糕回来?”戚美菱问。

  应星河说:“是小煦买的,说是他吃过的很好吃的蛋糕,想让我们都尝尝。”

  戚美菱没想到应星河会替应煦说得这么详细, 好像邀功似的,他从小老成, 可没替自己说过这种话。一时觉得新鲜得很,忍不住笑:“那我一定要赶紧尝尝。”

  应煦便把蛋糕分了分, 妈妈一块, 哥哥一块, 堂姐一块,他一块。

  哦,对,还有爸爸。

  应秋实原本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听着他们说话, 佯装在读一条工作短信。听见应煦叫他,他摁灭手机屏幕, 不疾不徐地来到餐桌前, 拿起蛋糕店配送的塑料小叉子,倒是吃得比谁都快。

  蛋糕发得松软,烤得焦香,奶油也不粘腻, 滋味确实不错。应家几人吃东西都不算挑剔,何况是给应煦捧场?纷纷竖起大拇指,夸蛋糕好吃。

  应盈从外边回来,也被应煦招呼过来:“盈姐, 来吃蛋糕!”

  今天蔺无双和她的朋友在外边吃, 应秋明常年不在家吃晚饭, 应盈看应煦一家和乐融融,正想着别去打扰呢,没想到应煦会叫住她,一张秀美的脸上便露出几分惊讶来。

  戚美菱见状,也笑吟吟地喊她:“是啊,盈盈,快过来,小煦特地给你带了蛋糕呢。”

  居然连一向控制身材,不吃甜食的大伯母都在吃蛋糕。

  应盈发现,应煦确实有这种力量,他总是暖洋洋的,释放着善意,让人无法拒绝他。

  吃过蛋糕,戚美菱抽了纸,含笑递给应煦,要他擦去脸颊上的奶油。应煦擦着脸,想起迟晏,说:“对了,爸妈,我今天在家门口看到迟先生了,他说他也住在这儿?他家在哪里呀?”

  他故作坦荡地问,却藏不住眼底的雀跃。

  戚美菱似乎有些惊讶,倒没注意他的情绪:“迟晏搬回来住了?”

  她说的是「搬回来」。

  应煦不由疑惑——迟先生不该回来住么?他先前又住在哪里?

  倒是应秋实一贯稳重,只道:“他是该回来的,那么大幢房子,总得他回来住才有人气。”

  所以说,迟先生是一个人住?他的家人呢?

  关于迟晏,应煦其实有些猜测。他在去医院探望迟晏的时候,就从没遇见过迟晏的家人。古怪的站不起来的病,还有迟先生眼底偶尔会浮现的阴霾,都是因为他的家人么?

  应煦在意得不行,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好像有人抓了只猫丢在了他的心里,那猫喵喵叫着就足够让他心乱如麻,却还在他的心尖抓挠。他想把那猫赶出去,可他那样紧紧勾着他的心,又让他觉得分外不舍。

  应星河看出他的纠结,更不想父母继续这个话题,便说:“该吃饭了吧?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就闻到了浓汤的香气,今天炖的什么汤?”

  “今晚喝菌菇汤。”戚美菱难得听他催着开饭,笑吟吟说,“今天忙了一天吧?看把你饿的。”

  于是喊佣人上菜,之前在谈的话题就那样不了了之了。

  应家这边正热热闹闹吃着晚饭,魏连霄却仍在公司忙碌着。最近几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远扬这边的几个合作都不太顺,不是合约到期了谈不拢,就是突然要求加大资金投入,或者是这样那样的情况,要他出面协商。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吃饭,休息的时间也不离开办公室,整个人的气色都变差了。

  秘书把高跟鞋踩得蹬蹬蹬响,他一听见这声音,就知道没有好事。只听敲门声响起,紧接着秘书便拿了文件来回报,哪里哪里又出来状况。

  魏连霄听得心烦意乱,往老板椅上一靠,一手勾住领带把它扯松,这才觉得一口气喘了过来:“你刚刚说的这些,我昨天已经和陈总谈妥了。现在他们公司传达不到位,拿原文件来接洽的事也要我管了,那我养你做什么的?”

  他说话向来不留情面,秘书被他说得脸颊涨红,一时手足无措。

  魏连霄见不得她这副模样,再控制不住自己的坏脾气,拧眉骂了一句:“滚出去!”

  这头合作商反反复复,给他添够了麻烦;那头他的便宜兄弟们还在给他找事,往老头那里递些难听的话。在秘书来之前,他才刚接了魏凯的电话,是兴师问罪来的,听筒里还能听见软绵的歌声和女人的娇笑声——他倒是快活。

  魏连霄把头抵在椅背上,微微后仰,感受后脖子的酸意被慢慢释放。他长长舒了口气,掩住眼底的疲惫,给张旻打了个电话:“上来。”

  “魏总。”

  不一会儿张旻就来了,他恭恭敬敬站在魏连霄面前,不敢有半分怠慢。

  魏连霄撩起眼皮,沉声问他:“应煦那边有什么消息?”

  张旻一听他问这话,先在心里叹了口气:“应先生最近就是正常上课下课,正常打工,没什么不同。”

  魏连霄听了心里更烦,冷嗤一声,手指在办公桌上轻敲:“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是把硬骨头。”

  张旻心想,可不是么?被这么频频催债,应煦肯定快绷不住了。他一个没出大学的小年轻能挣几个钱?怕是整夜整夜睡不着,挨钱的愁。

  交谈的两人全然不知,他们已然走进应家人制造的信息茧房。被张旻找上的那几个私家侦探现在领着双份工资,往他们这里汇报的都是假消息呢。

  从应煦那里得不到好消息,魏连霄疲倦地捏了捏鼻根,拎起西服外套说:“走吧,去锦江华庭。”

  魏连霄在锦江华庭的房子装的是指纹锁,他按下指纹,门锁应声而开。客厅里正在讲授绘画技巧的声音戛然而止,被「咔嚓」一声摁灭在黑屏的手机里,然后脚步声响起,余逸出现在他的面前:“你回来了。”

  “嗯。”

  魏连霄稍稍振作精神,走过去拥住他,亲吻他的脸面颊:“今晚怎么来了?”

  余逸说:“我给你买了东西。”

  他一贯如此,不会说好听的情话,从来是有事说事。

  魏连霄哑然,片刻后又问:“你买了什么?”

  他揽着余逸往里走,走了两步便被余逸挣开了。青年的画家走到沙发前,拿起沙发上的纸盒递给他:“这个。”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被水晶灯点亮,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分明还是那样冷淡的模样,魏连霄却在他冰雪砌成的面容上窥出几分献宝似的可爱。

  他低头去看,是余逸的风格,作为礼物送出的东西就是最简单的原包装,纸盒上大喇喇印着「多功能肩颈按摩仪」这几个字。不由失笑:“怎么想到送我这个?”

  余逸说:“你最近工作很忙,常常要伏案工作,正需要这个。”

  他没说是老师给他推荐的,他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毫无顾虑地在魏连霄面前看绘画视频。

  魏连霄很不喜欢他画画。

  但他喜欢画画。

  他还喜欢他。

  如果一定要他做个取舍,那是要将他的灵魂撕裂,他能做的只是尽量不在魏连霄的面前提及:不提及他的事业,不提及他的恩师,不提及他的师兄,不提及他引以为傲的画作和他筹备多时的画展。

  其实他不喜欢他生气的样子。

  也不喜欢他烧毁自己的画。

  他画了最美好的那个他,却被现在的他烧掉了。

  他不喜欢这样。

  但他喜欢他。

  他不会说好听的话,但他会用行动表达。

  他在改变自己,努力不让他生气。

  他也想要回应他的等待,回应他的爱。

  室内突然静默,在一片静默中,魏连霄读懂了余逸的眼神,他喟叹:“小逸,我不用你为我改变什么……”

  余逸只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迟疑片刻,点头:“嗯。”

  他其实很好懂。

  他把所有的颜色都献给了艺术,留给魏连霄的是一张白纸。他的迟疑毫不掩饰,那种明明知道恋人在说反话却还要点头应和的反应,像是甩在魏连霄脸上的一记耳光。

  魏连霄避开了他的眼睛,也避开了心底那股窃喜的冲撞。

  他真的不需要余逸为他做出改变?

  不,不是。

  其实他高兴得很,在多年和「绘画」的较量中,他终于占据了上风。他觉得自己卑鄙,又对余逸的「讨好」十分受用。他放下手里的纸盒,又一次捧起余逸的脸颊,给了他一个嘉奖的吻:“我爱你,小逸。”

  余逸的脸颊染上一点薄红,像晚霞照着雪山,给雪着上了桃花般的羞赧。他的声音依旧像冰雪似的疏淡,却极认真:“我也爱你,魏连霄。”

  魏连霄便顺势提了提,说周六想带他出去散心。他揽着他坐在沙发上,像所有恩爱的情侣一样,轻嗅余逸发间浅淡的香:“我听柳思懿说他家新辟了个马场,要不要去跑跑马?”

  魏连霄喜欢跑马,但是余逸并不喜欢。

  何况他周末有重要的事情。

  他想了想,没想到不惹魏连霄生气的办法,在魏连霄又一次问起「好不好」的时候,他用沉默作答。

  魏连霄若有所觉,撒开了手,深深凝视着他,眼里藏着浓浓的倦色。

  “不行么?”

  他的声音里透出隐隐的不快,仿佛山雨欲来。

  然而余逸还是拒绝了他:“不行。”

  他周六要开画展,他走不开。

  他没有明说自己要做什么,怕魏连霄生气,但魏连霄怎么猜不到?余逸一天到晚除了画画还会做些什么?他连自己的爸妈都不亲,就只爱画画,能让他拒绝自己的,也只有画画!

  魏连霄气笑了:“又是这样,余逸,你还是这样!”

  他的声音掺着愤怒的颤抖,又混着失望的控诉。

  余逸只是沉默,他的手指无措地在贴在衣摆处,像雨水中不安定的蝴蝶。他一向心志坚定,却把所有的脆弱都交付给了魏连霄,魏连霄总能轻易让他仿徨,让他难过。

  最后,他们又闹了个不欢而散。

  魏连霄走了,把他留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

  这不是他的家。

  该走的是他。

  余逸的眼睫毛颤了颤,又颤了颤,渐渐变得湿润,变得沉重,他的鼻头慢慢红了起来,但他没哭。他缓缓支起身体,游魂似的走出锦江华庭。在呼啸的夜风中,他给魏连霄发去一条消息:“对不起。你回家吧,我走了。”

  「叮咚」。

  魏连霄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他坐在车里,车库里一片黑暗,只有安全出口的绿灯散发着幽幽的光,回应着他手机屏幕投出的黯淡银白。他烦躁地摸起手机,没去看余逸发来的消息,给张旻打了个电话。

  可怜张旻才下班,又不得不兢兢业业为他服务:“魏总,有什么吩咐?”

  魏连霄问他:“应煦现在在哪儿?”

  “啊?”张旻没反应过来。

  魏连霄心里还埋着一把火呢,被他这么一「啊」,又蹿得老高。怒道:“我给你开那么多工资,你却不知道应煦在哪,要不你别干了!”

  张旻被骂个臭头,还不敢辩解,连忙表示他马上去问私家侦探,又马不停蹄地给魏连霄回讯:“魏总,私家侦探说应煦今天下班早,现在回家了。”

  魏连霄不耐烦:“地址。”

  张旻忙给他报了个地址,话音未落,就被他挂断了电话。

  不多时,魏连霄便到了应煦原先住的老房子楼下。

  他先给应煦发消息,显示他被拉黑了。

  他又给应煦打电话,听筒被忙音塞满。

  他按照张旻给的房间号一个个数窗户,数到一个黑洞洞的窗子,没有一丝光亮。

  睡了?

  魏连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清楚是什么驱使他爬上楼,他气息未定站在应煦家门口,大力拍门:“应煦,开门!应煦,应煦,我知道你在家!”

  生锈的铁门被他拍得「咚咚」响,但是门里没有一丝回应。

  魏连霄怒极,声音更冷:“应煦,我给你十秒钟,限你在十秒内把人打开!你现在不给我开门,我明天就让你那些亲戚闹到你学校去!”

  「咔嚓」,是门锁拧动的声音。

  魏连霄抱臂站好,保持他在应煦面前一贯的高姿态,然后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男人粗嘎难听的骂声:“我可去你妈的半夜敲门你敲什么敲,你叫魂啊你,叽叽歪歪吵死个人了!”

  魏连霄被骂得一愣,他是何等身份?竟然被个住在老房子里苦哈哈打工的平民骂了。正要训斥回去,一扭头,差点没被扫把戳到眼睛。那扫把上还缠着好多头发丝和房间角角落落里扫下来的尘埃,好像一大团病毒,在魏连霄面前耀武扬威。

  魏连霄嫌脏,下意识退开一步。

  “嘿,可别跟你老子叽歪,逼我拿扫帚赶你!丫的神经病似的,应煦好几天没回家了,你搁这儿找他?赶紧滚滚滚,滚远点儿,别在这儿瞎叫唤,吵你老子睡觉!”

  「哐当」一声,门被摔上。

  魏连霄的脑子也跟着震了震。

  从来只有他骂别人的,他还从没想过,会有人这么骂他。

  真没素质!

  魏连霄皱眉,被穿堂风灌得脑子凉飕飕的。

  应煦他二伯母骂他的时候,也是这样么?

  这个念头骤然在魏连霄心里升起,立刻被他摁了下去。他不再拍门,心里想着那人说的「应煦几天没回家了」,心说,怎么可能呢?他的私家侦探不是说,这几天一切如常么?可应煦竟然不回家……那家伙不会是逞强到不眠不休,在海城的某个二十四小时营业场所打工吧?

  「咔」一声,魏连霄不慎踩扁了一个易拉罐,橘子汽水溅出来,弄脏了他的鞋子。廉价的橘香味在空气中漫散,魏连霄的脸色变得很臭。他实在想不明白应煦到底在倔什么?他宁肯住在这样肮脏破旧的老楼里,也不肯做他的情人。

  跟着他有什么不好?

  臭脾气!

  倔性子!

  魏连霄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活该!”

  与此同时,应宅,应秋实的书房里,灯光明亮,犹如白昼。

  戚美菱敲门进来,给丈夫端来一盘水果:“还不休息?先别忙了,来吃点水果。”

  应秋实见妻子来了,收起脸上不快的神色,接过叉子低头一看,哑然失笑:“你今天怎么有闲心,把水果切成这个样子?”只见漂亮的白瓷盘里,一块块苹果被切成了小兔子的形状。

  戚美菱也笑:“哪里是我干的?是小煦。他把苹果切成这样,小兔子留给我们,边角料进了他自己的肚子,现在正喊撑呢。要不是这样,我准让他自己来献宝。”

  应秋实想象一下那画面,忍不住笑,叉起一块苹果吃了,又问:“星河吃么?”

  戚美菱说:“吃。小煦准备的水果,他哪能不买账?”说着挨到丈夫身边,把手机相册亮出来,与他分享:“我偷偷给星河拍了张照片,你看——”

  照片里,应星河端着张严肃的脸,正戳起一块苹果送到嘴边。

  软软萌萌的小兔子配上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说不出的好玩,好笑。

  应秋实看了很是感慨:“我原以为小煦回来,我们要花很长时间让他习惯这个家,没想到他适应得比我们还好。”

  戚美菱偎着丈夫,声音轻轻柔柔:“这就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啊。”

  “对了,有件事跟你说。”

  应秋实把魏连霄的事说了。先前他们留意到魏连霄有派专人跟着应煦,便在打点私家侦探的同时,开始反盯魏连霄。

  没想到魏连霄最近有那么多事要处理,还能腾出时间去老房子那边找应煦。

  戚美菱听了颦起秀眉:“他还是太闲了。”

  应秋实语气淡淡:“闲?何必忙里偷闲呢,既然他想闲着,我们不妨成全他。”

  戚美菱与他对视一眼,听出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便放下这件事不提,只道:“小煦那边别让他受影响,太糟心了。”

  应秋实闻言,攥住她的手。

  “那是当然,我们好不容易找回小煦,不能再让他受半点委屈。”

  戚美菱笑了:“实话跟你说吧,其实能替这孩子做点什么,我很高兴。他前两年过得太辛苦了,我只想看到他的笑容。”

  应秋实攥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声音沉沉,带着郑重。

  “会的。”

  他会护着他们母子,不受半点伤害。

  夜风呼呼地灌进车窗,在整座城市渐渐有了睡意的凌晨时分,魏连霄驾着豪车行驶在难得空荡的马路上,车载音乐的声音鼓噪,唱着他内心的烦躁。

  夜空中的星星闪啊闪的,路口的红绿灯也跟着闪。

  魏连霄猛然刹车,整个人往前一冲,又缓缓后靠。

  “余逸,余逸,应煦……”

  他抓着方向盘的手悄然松开,又猛地抓紧,恋人的名字在他的舌尖,心上反复呢喃,然后变成了「应煦」。要吐出「应煦」的名字,永远比「余逸」来得轻易。他并非把控不住余逸,只是舍不得。但要搞定一个应煦,真有那么难么?

  他不信。

  夜风凉凉,魏连霄扯出的笑容也是凉的,笑不达眼底。

  “阿嚏!”

  应煦盘坐在床上,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迟晏正跟他聊电话呢,适时对他表示关心:“今晚有点凉,别是感冒了,喝点热水吧。”

  应煦一听他说喝热水,就觉得肚子鼓胀得厉害,忙说:“不了不了,我现在是一滴水也喝不下去!”

  “怎么了?”迟晏问。

  应煦不太好意思,但还是实话实说:“家里的厨师烧菜好好吃啊,我一不小心就吃多了,然后又做了小兔子苹果,吃了好多苹果碎,撑得我现在只要想到吃吃喝喝就觉得难受。”明明下定决心要控制饮食的,他就没坚持两顿饭。

  迟晏听他念叨,脑海里有画面感了。在医院的时候小朋友也这样,碰见喜欢的食物就大快朵颐,吃得肚子滚圆,像块猫饼,想瘫又不好意思在他面前瘫下来。他有点想念那个时候,又想起下午在应宅门口碰面,应星河警惕地拎着他的小朋友「回家」,平静又温柔的眼眸渐渐暗下去,蒙上一层阴翳。

  “难怪你睡不着,这么大晚上找我聊天。”

  迟晏的声音里听不出半分违和,带着丝丝笑意,醉了微风。

  应煦便不自在了:“我耽误你睡觉了么?”

  “不会。”

  迟晏说:“我今晚也没什么困意。”

  他开始抛出钩子,诱使他的小朋友咬饵。

  果然,小朋友立马上钩:“怎么了?”

  迟晏笑说:“跟你聊天,聊得我有点饿了。”

  应煦也跟着笑:“真想把我吃的东西分你一半,我就不用这么撑了,你也不会觉得饿。”

  “那也不好。”

  迟晏否掉他的提议,认真说:“要是那样,就没有这通电话了。”

  应煦:“……”

  迟先生的意思是说,他也像他一样期待着每天的闲聊?

  迟晏不让他的思绪跑远,又回到先前的话题:“不过说起应家的厨师,那手艺确实高超,不怪小煦你经不住诱惑。我从前跟家人去你家做客,那会儿年纪不大,一顿饭吃下来就记得葡萄鱼很好吃了。”

  应煦又被他逗笑了,觉得那时候的迟先生怪可爱的。

  他煞有介事道:“厨师大叔做的葡萄鱼那么好吃啊,那我明天要点菜了!”

  “你可以试试,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嗯!”

  迟晏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多了,要睡了么?”

  应煦舍不得挂电话,忙说:“我还不困!”

  说完就觉得自己表现得太急切了,又补上一句:“我还撑着呢。”

  声音拖得长长的,撒娇似的。

  “那就再聊一会儿。”迟晏眯了眯眼睛,开始收线,“要是能像在医院时那样,和你一起吃饭就好。”

  “怎么?”应煦问。

  迟晏答道:“你吃饭总是很香,和你一起吃饭我从不觉得没胃口。”

  应煦听得直皱眉:“迟先生你今晚胃口不好?”

  迟晏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回来得急,临时找的厨子,做的菜勉强算是能吃吧。”

  这话说的,可算是那位五星级大厨听不到,不然怕是给再多钱都不肯继续干了。

  应煦却信以为真:“你晚上吃得少,现在肯定饿了!”

  难怪说什么听饿了,还跟他聊起美食,原来是心里惦念着。

  不行!

  应煦腾地从床上爬起来,迟晏只听见他踩着拖鞋,踢踢踏踏,然后又蹬蹬蹬下楼,打开冰箱。

  “小煦?”

  “迟先生!”

  欣喜的声音盖过他的问询,随即声音的主人便注意到了自己的嗓门太高,刻意压低了声音,好像隔着手机跟迟晏说悄悄话:“我在冰箱翻到了一大盒虾饺,你要吃么?”

  迟晏一愣。

  听应煦说:“我现在给你煮,几分钟就能好。你家远么?小煦外卖可以给你送到家!”

  他的声音那样轻快,用诚挚和热情做底色,化作一股暖风吹进迟晏的心房。

  在一段稍长的沉默里,迟晏发现自己真不应该。

  他不该为了跟应星河「较量」而套路他的小朋友。

  他很擅长层层下套,捕杀猎物,但应煦不是他的猎物。

  他竟忘了,青年的真诚是不可捉摸的。

  因为怕他饿着,怕他难受,哪怕快到凌晨十二点了,他仍会蹬蹬蹬跑下楼,替他翻冰箱,然后撸起袖子,给他煮上一碗虾饺。

  应煦的真诚反衬出他的过分。

  但是被偏爱的人总会忍不住得寸进尺,迟晏扬起嘴角,眼底笑意渐浓。

  “不远,迟晏导航可以为你引路。”

  那一刻,他纵容了自己的欲望。

  他想见他。

  想抱抱他。

  他深爱的小朋友,他的小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