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反应……似乎是要分化了。

  “顾念辞。”沈宁深的声音跟他的信息素一样,清冷又干燥。

  顾念辞抱住沈宁深后,身体内部的那种渴求感平缓了一下,脑袋也恢复了一丝清明。理智告诉他撒手,但身体的本能反应让他根本走不动道。

  此刻他也没心思顾及什么面子,忧心忡忡地软着声音道:“快,送我去医院,我肯定是生病了。”

  沈宁深:“……”

  这人不知道自己要分化了吗?

  沈宁深见他抱着自己的手臂逐渐有些无力,便伸手揽住他的腰,往自己身上带了带。

  “走得动吗?”沈宁深垂眸看他问道。

  顾念辞尝试了下,但平时踢人稳准狠的腿,此刻无力得一只蚂蚁都踩不死,他摇了摇头,罕见地有些脆弱:“沈宁深,我不会要死了吧?”

  沈宁深:“你没上过生理课吗?”

  顾念辞:“?”

  坚定认为自己的Bate的顾念辞不懂沈宁深提生理课做什么,他因为一直没有分化,而生理课基本都是针对Alpha和Omega的,他自然从没仔细听过。

  但这些解释太费口舌,顾念辞觉得多说一句话都累,便只是道:“送我去医院。”

  沈宁深试图这样揽着顾念辞走,但太影响速度,走了几步,沈宁深将顾念辞右肩上的包挎到自己肩上,然后微微弯腰,将顾念辞横抱起来。

  残存一丝理智的顾念辞:“……”

  但他没有多说,因为此刻最重要的就是赶紧去医院,他还不想死啊!

  沈宁深心想顾念辞这个样子要是被人看到,传出去不太好,便将顾念辞的脑袋往自己身前靠了靠,又将顾念辞的衣领拉到最高,挡住大半张脸。

  他抱着顾念辞走到外面的大马路上,招手拦了辆出租车,然后试图将顾念辞先放进车内。但顾念辞犹如溺水的人抱着海面唯一一根浮木,死不肯撒手。

  沈宁深头疼,只能弓起一米八八的身体,抱着顾念辞小心进到车内。因着这样的缘故,两人进到车内后,并没有排排坐,而是叠叠坐了。

  顾念辞横坐在沈宁深腿上,手还搂着沈宁深。

  浓郁却又清甜的花香充斥整个车内,沈宁深有一瞬的恍惚,仿佛车内在顷刻间生出绿意藤蔓,白色花朵绽放。

  是栀子花的香味,混着清澈的绿叶香。

  所幸司机是beta,信息素的味道对他没有影响,要不然换了是个Alpha,被这样浓甜的信息素包围,恐怕根本无心开车。

  司机瞅了眼两人,然后油门一踩,往医院狂飙。

  “这是分化了吗?”司机问。

  沈宁深「嗯」了一声,顾念辞听到,身体猛颤了下,抬起头不敢置信地问道:“我分化了?”

  沈宁深垂眸看着他,如含春日景的桃花眼,绽放得过分盛烈,眼尾的那一抹红在如雪的肌肤上格外显眼,左眼眼角缀着的那颗极小的红痣仿佛比往常越发夺目,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碰下。

  “嗯。”沈宁深移开视线应道。

  “我……Alpha吗?”顾念辞道。

  沈宁深:“Omega。”

  Omega这个词让顾念辞呆了呆,他抱着沈宁深的手挣扎着松了下,又无声地继续搂住。这动作很细微,但人的肢体触感是很敏锐的,沈宁深察觉到他手臂刹那间的松动,心想顾念辞可能不太能接受自己分化成了Omega,并没有在意。

  以前的顾念辞,有这么争强好胜吗?沈宁深敛了敛眉眼,记忆伴随着车内的绿意花香飞至幼年。

  两人以前住在大院内,是隔壁邻居,从喝奶开始两人就凑在一块了。幼时的顾念辞婴儿肥,手上的肉一节一节的,圆滚滚雪雪白,谁见了都想捏一捏逗一逗。两人差不多年纪,但顾念辞小时候发育慢,总比他矮一截,又特别娇气,动不动就哭,沈宁深为此没少教育他。

  怎么教育的来着?好像是拍他脑袋,记忆里那脑袋挺好拍的,小短发软乎乎的。

  沈宁深想到顾念辞幼时两眼泪汪汪的可怜模样,不由将顾念辞此刻的模样和过去重叠,心道现在这样倒是比昨天更像小时候。

  不过现在这模样,太脆弱无力了。

  出租车一路飞驰,到了医院,沈宁深抱着顾念辞出来前低声道了一句:“脸靠向我。”

  顾念辞知道自己身上现在信息素泛滥,被人看到不好,便听话地把脸埋进沈宁深怀里。沈宁深手臂微微收紧,顾念辞本就靠向沈宁深的脸此刻完全贴到沈宁深的衣服上,沈宁深身上青涩又干燥的森林草木香将他完全包裹,体内的躁动和不适奇异地平缓。

  沈宁深来的是一家私人医院,病人并不多,一进门就有服务人员迎了上来,一看情况就熟练地带着他们往三楼去。

  到了三楼,医生给顾念辞抽血做检查,抽完血后,先给顾念辞服用了一些抑制类药物。药吃下去,顾念辞体内的热潮褪下去些,身体也恢复了力气。

  神志一恢复清明,顾念辞便立马撒手,从沈宁深身上起来。

  沈宁深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也不恼火,平静地站起身。相比之下,反倒是顾念辞的反应有点大,本应该消下去的潮红,此刻突然不减反增,眼尾那一抹红轰轰烈烈、如火如荼地蔓延至整张脸,甚至延到了颈项。

  沈宁深看着他白净的肤色一点一点转成桃花色,抿了抿唇,当做没看见转头问医生道:“他没什么事吧?”

  医生道:“问题应该不大,就是刚分化会比较敏感,信息素浓度会比较高,要注意用阻隔贴纸,等报告结果出来,再配些抑制剂和药物。”医生说着顿了顿,对顾念辞道:“你分化反应有点大,需要挂一瓶营养针,先进去躺着。”

  顾念辞「哦」了一声,慢吞吞往里面迈了两步,又挣扎着转回身,摸了摸鼻子,视线看着墙角的绿植道:“谢了。”

  沈宁深:“嗯。”

  顾念辞又道:“我们两清,我不会找你麻烦了。”

  沈宁深沉默了一瞬,语气没刚才那么好了:“随便你,我不觉得我有什么要跟你清的。”

  顾念辞一听,视线跟按了开关一样,唰地看向沈宁深,与沈宁深平静的浅眸直直对上。

  他本气上心头想质问一番,但一对上沈宁深的眼睛,就立马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顿时什么质问都忘了,只觉得有些丢脸,又移开视线。

  他继续盯着墙角的绿植:“我分化的事情,别说出去。”

  沈宁深唇角动了动,半晌才道:“我看上去很闲吗?”说罢他便出去了。

  顾念辞余光扫到沈宁深的背影,抿了抿唇,还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默默在心里道了一句,什么狗脾气。

  他进到里面躺下,护士进来给他安上吊瓶,嘱咐他躺下休息别乱动后便和医生一起出去了。

  医生走到门口,看到沈宁深站在门口看手机,有些意外:“你还在啊,你朋友以为你回去了呢。”

  沈宁深本来是打算回去的,但又怕顾念辞刚分化身体不适,便想确认下再走,他随口扯道:“我约了人在附近,在这里等会。”

  医生哦哦了两声,笑呵呵道:“刚刚送他过来不容易吧,你要不要拿点清心饮喝下?”

  所谓清心饮,就是压各种火气的,邪火也压。

  沈宁深知道医生的意思,沉默了下:“不用。”

  医生颇为赞叹:“意志力不错啊。”

  沈宁深:“……”

  他把手机收回兜里,问道:“医生,他报告出来了吗?”

  医生道:“刚出来,我正要去拿呢,再配些药。”

  沈宁深想了想,怕顾念辞身上没带钱,便跟着医生一起过去了,打算替顾念辞把药费也交了。他跟着医生一起进了办公室,只见医生对着电脑看了好一会,虽然神情克制,但沈宁深依旧看出几分讶异之色。

  他拧了下眉,问道:“报告有问题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迟疑了下道:“没什么问题。”说着就开始开药,然后把医诊卡给了沈宁深,让他去付费。

  沈宁深去了付费窗口,付好费后又犹豫了下,去药房领了药,然后往医生办公室去,打算让医生把药直接给顾念辞。结果到了医生办公室,发现人并不在,只有电脑还亮着,电脑屏幕上是顾念辞的分化报告。

  沈宁深笔直站着,手指勾着装药的塑料袋,一眼就看到分化报告上标红的指标——

  匹配度:0.0001%;

  信息素等级:SSS级;

  沈宁深看着匹配度,微微怔愣了下,这个匹配度,顾念辞怕是要孤独终老了吧?

  除了这两个标红指标,其他显示都是正常,最下面一栏的信息素后面写着白花香,但具体的花型在下一行,被挡住了看不到。

  白花香。

  沈宁深敛了敛眉,想到刚才在车内闻到的那股混着绿意的栀子花香,像身临夏季的枝繁叶茂、白花清幽中。

  他勾着塑料袋的手指向内弯了弯,又想到昨天顾念辞打架的画面,心道还真是一点都不相符的信息素。他边想着边往外走,正好与回来的医生打了个照面。

  “你找我?”医生道。

  “嗯,这是他的药,麻烦你帮忙给他。”沈宁深把药袋给了医生。

  私立医院服务好,这医生也好说话,想着等下正好要过去叮嘱一些注意事项,便接过了袋子,但还是不解地问了句:“他不就在楼上,你怎么不自己给他?”

  虽然是幼时好友,但多年未见,两人的脾气性格似乎有了很大差别,而且沈宁深本能地觉得顾念辞身上有种不可控性,和顾念辞接触会平生很多「麻烦」。

  他不喜欢浪费时间的无意义的「麻烦」,也不太喜欢不可控性。

  他打定主意,随口编道:“还有事,我先走了,谢谢医生。”

  作者有话说:

  沈同学:你大概要孤独终老了,记得买好医疗险重疾险寿险balabala,选个好点的养老院(理智脸);

  念宝:嘻嘻